刘树脸红了一下,他虽然识字,但数学不行,实在当不了账房先生,“这账房先生还是给纪先生当吧,纪先生学识渊博,肯定更能开源节流。”
说起纪先生,李煦也是有点心虚的,他把人拐到这鸟不拉屎的南越来,福没享一天差点丢了性命,“看来得给他封个大大的红包才行。”
住下去的第二天,李煦就开了菜单让羽林军去购买年货,雷阳因为一直跟着他们,年夜饭肯定一起吃的,于是也出了一笔钱,并且自告奋勇地把买年货的活包了。
一行人热火朝天的忙碌了几天,到了大年三十,李煦围上围裙,当仁不让地当上了主厨,还点了几个小有厨艺的羽林军当副手,占领了整个厨房。
他这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亲自下厨,羽林军好歹知道顺王殿下有厨艺,能做出各种世间美味,雷阳一行人可就惊呆了,都说君子远庖厨,普通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帝王之子,顺王竟然会亲自下厨,太令人意外了。
刘树路过一脸懵圈的雷阳,推了他一把,“雷老爷,您别站在这儿堵着路啊,还得半天才有饭吃呢。”
雷阳回过神来,张口就对李煦一顿猛夸,“抱歉抱歉,某实在太震惊了,王爷竟然会做饭。”
“嗤,没见识,我家殿下什么不会。”
雷阳试探着问:“王爷的厨艺好吗?”可别是被大家奉承出来的厨艺吧。
刘树微微抬起下巴,骄傲地说:“你等会吃了就知道了。”
李煦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吃过大餐了,借着年夜饭的机会,把自己想吃的东西都买了回来,尤其是那些生猛海鲜,还没下锅就把他的馋虫勾引上来了。
“殿下,做红烧肉么?”叶长青流着口水守在一旁问。
李煦指了指放在一边的几只蹄髈,笑着回答:“不做红烧肉,吃红烧蹄髈。”蹄髈是很多地方年夜饭必备的菜肴,用整块猪大腿肉做的,皮滑肉嫩,味道绝对不输给红烧肉。
叶长青只要有肉吃就行,这一餐鸡鸭鱼肉都齐了,他没什么可挑剔的,不过他还是指着竹筐里横行霸道的螃蟹问:“殿下,这东西真的能吃么?”
“再美味不过了。”
“可是螃蟹不是秋天吃的吗,为何现在还有?”
“这是鲟,和螃蟹不一样。”真要说哪里不一样,李煦也说不清楚,只记得听公司的女员工说过,这种蟹孕妇小孩也可以吃,不像螃蟹那么凉。
这个小镇靠海,每天都有渔民出海捕捞,李煦这次买了很多海鲜,光是海鱼就有三种,清蒸、红烧、做汤都齐了。
叶长青就跟个好奇宝宝似的,在厨房里转来转去,见到不认识的就问李煦。明明两人都是京城人,可李煦就是什么都认识,他嘀咕了一句做皇子就是好啊。
他想当然的以为这些东西都是上贡过的,所以李煦吃过,他却连见都没见过,李煦嫌他烦,把人轰出了厨房。
大家翘首等候,终于在日落时分传来了开饭的消息,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坐上桌,等着顺王殿下做的美味大餐。
雷阳毕竟没有经验,只当大家是因为顺王这身份而激动,说实话,他也很激动的,回到家族后,能吹嘘一句我吃过顺王殿下做的饭菜,那是多么有面子的事情啊。
一道道菜端上桌,热气腾腾,香味随之溢了出来,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香!实在是太香了!
雷阳走南闯北,吃过各地美食,还是第一次闻到香味这么浓郁的菜。
这时候,很多香料还没问世,李煦这一路走来,只要看到认识的香料都买了不少,其中一大半都用到了今天的菜里,不香才怪。
等李煦换了衣服入座,众人行完礼后才坐下,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十几道菜,犹豫着等会儿第一口该吃哪个。
李煦端起酒杯,起身朝大家说:“话不多说,这第一杯酒我敬大家,多谢大家这一路的照顾。”
众人忙起身,齐声说:“职责所在,应该的。”
“第二杯酒,祝大家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虽然都是很客套的老话,还是把在座的众人感动的无以复加。
这一路走来,大家同生共死,感情非同一般,要不是皇命在身,他们甚至不想走了,一想到很快就要和顺王分开,不少大老爷们都红了眼眶。
李煦笑了笑,端起第三杯酒,“人生得意须尽欢,这半年来的辛苦总算熬过来了,相聚即是缘,趁此机会,大家松快松快,喝个不醉不归。”
“好!”叫好声洪亮,大家长久以来的郁气一扫而空,管他明天会怎样,至少现在他们是快活的。
“本王厨艺有限,以后有机会再拿好酒好菜招待大家。”这句话足够谦虚,大家盯着桌上的菜都在流口水了,根本想象不出更好的酒菜是什么样的。
等李煦第一个下筷,其余人迫不及待地把筷子戳进红烧蹄髈的碗里,这肉实在太香了,看着和红烧肉很像,想必味道不会差。
一整块的蹄髈腌渍后放进砂锅里慢慢煲了一下午,酥烂酥烂的,爱吃肥肉的人夹一块带皮的肥肉,吸溜一口下肚,非常过瘾,不爱吃肥肉的夹块瘦肉入口,也是香喷喷的,一点也不柴。
李煦忙了一下午肚子也饿了,用筷子夹了一只大虾,慢条斯理地剥了壳,沾了酱料塞进嘴里,慢慢咀嚼,鲜美的味道立即在口腔里化开,他异常满足地咽下肚。
和他同桌吃饭的几人见他这优雅的吃相都不自觉地放慢速度,否则在殿下面前太失礼了。
刘树见李煦爱吃那盘大虾,很有眼力地将盘子调整到李煦跟前,擦干净手给他剥虾。
李煦斜眼看他,暗暗思量之前准备的红包还是薄了,得再加点才行,真是个贴心的好员工啊。
海鲜味道鲜美,但对于不常吃的人来说会有点腥,不少人闻着那腥味就下不了筷,等满桌子的肉吃光了才试着吃了几口,然后发现,肉吃腻了以后再来一口海鲜,实在是太解腻了。
以为自己吃饱了的人又纷纷下筷,把满桌海鲜吃了个精光,这东西好吃不占肚,再来一桌也能吃得完。
菜吃的差不多了,众人才开始拼酒,这附近买来的酒都是农家自酿的米酒,微甜可口,很好下肚,李煦自饮自斟都喝了不少。
雷阳悄悄告诉李煦:“这酒也就离闽州城远一些的地方才有,而且肯定不多,某可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的,您喜欢就多喝些,等到了闽州就不容易喝到了。”
李煦不解,“闽州城内不许喝酒吗?”
雷阳摇摇头,一杯酒下肚,却不肯解释原因,李煦也没追究,反正到了就知道了。
“来来来,不说这些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谈明日事。”李煦大声喊道,众人连连迎合,一个个喝酒如饮水,相当豪迈,连纪韩宇这个书生也喝了不少。
李煦担心喝多了对身体不好,结果他还没开口叮嘱,就见他一杯又一杯喝的面不改色,反倒是那些和他起哄的羽林军,一个个歪七扭八,比他还不如的样子。
第63章 混乱的大年夜
喝到中途,大家伙儿也放开了胆子,开始有人往李煦跟前敬酒,这一路走来,他们对顺王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私底下都说,如果韩家没有造反就好了,那以后他们就是顺王的臣子了,那日子定然过的不差。
李煦的酒量是练出来的,千杯不醉,他有意放纵自己,所以来者不拒,喝到最后酒劲上了头,才微微有点醺。
人最放得开的时候就是喝得半醉的时候,李煦彻底放开架子,指了指贺遵,吆喝道:“都别围着本王,去,今夜谁能把穆侍卫灌醉,我给他包个大红包。”
众人起哄叫好,转头把围攻贺遵。贺遵一直是自律的,哪怕气氛再浓烈也保持滴酒不沾,此时被人围攻,依旧直挺挺地拒绝,“我不喝酒。”
这一屋子酒鬼要是都倒下了,至少要有个清醒的人保护殿下,贺遵有自己的职业道德。
众人见他坚持不喝也不准备勉强了,没想到这时候叶长青踉跄的走上来,抱住贺遵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然后嘿嘿笑道:“来,别人你可以不喝,但我这杯酒你一定得喝。”
贺遵瞪了他一眼,无奈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众人拍掌叫好,更是围着他不放。
李煦撑着头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心情舒畅的很,他一直觉得贺遵这半年过的太压抑了,有个机会让他放纵一下也好,人憋久了容易内伤。
趁着自己还清醒,李煦拿出几个用红纸包着的大红包,找来刘树几人,“来来来,吃完年夜饭,领红包的时候到了,快给本王拜个早年,谁说的吉利话最得本王的心,谁的红包最厚。”
刘树赶忙将李煦护着不让其他人靠近,大声说:“我先来我先来。奴才祝王爷新的一年万事顺心,吃天下最美味的食物,住最豪华的屋子,穿最精致的衣裳,赚最多的钱,最好再纳个天下最美的女人。”
李煦哈哈大笑起来,抱了抱刘树,“这可真是本王最贴心的小宝贝,来来,你的红包肯定是最厚的。”
论拍马屁的功夫,刘树绝对无人能及,他的话说完别人就知道争不过了,好在他们也不会和刘树争,刘树可是殿下跟前的红人,当然,还有一人除外。
小公主嘟着嘴挤进李煦的怀抱,“父王父王,那我呢?”
李煦放开刘树,把小公主抱到自己腿上,问她:“那姝儿想给父王如何拜年?”
小公主脸微微红了一下,突然抱住李煦的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说:“姝儿祝父王越活越年轻,身体安康,福禄绵长。”
李煦满心欢喜,也情不自禁地亲了下她的额头,他抱着小公主站起来,高声说:“今日,在场各位都给本王做个见证,若是哪日本王不幸遇难,顺王府所有的一切都由姝宁公主继承,若有人敢违背,必遭天谴。”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众人迷糊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林钊还算清明,大着胆子问:“那未来的小王爷呢?”
李煦毫不上心地说:“若真有什么小王爷,就让他自己挣家业去,本王的一切都由小公主继承。”换句话说,除了这位长公主,顺王未来的子女将分不到任何家产,这可是惊世骇俗的决定。
刘树还以为他说的是醉话,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说:“殿下,如此大事,您找个重要的场合再宣布如何?”他怕李煦酒醒了后悔,如果是他家殿下清醒时做的决定,他是万分支持的。
“也可,空口无凭,明日本王写下文书,就当遗嘱了。”
小公主“哇”的一声哭了,抱着李煦哭的不能自已,她再傻也能感受到父亲对她的重视,“姝儿只要父王,不要什么家产,姝儿要父王好好的。”
“好好,父王会好好的,看姝儿长大,本王还要看姝儿嫁人生子呢。”李煦这会儿特别能理解那些爱女如命的父亲的心情,有个女儿,是真的愿意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纪韩宇也坐在同一桌,这会儿酒劲上头,就觉得浑身软绵绵的,饭也吃不香了,收到李煦给他的红包还愣了愣,别扭地说:“王爷厚爱,小生这一路病了又病,一直没能履行夫子的职责,受之有愧。”
李煦摆摆手,“生病又不是你愿意的,况且这一路随行,苦了你了,等到了闽州,本王找医匠给你好好补补身子,可别年纪轻轻落下病根,本王还等着纪先生大放光彩,为一方百姓谋福祉呢。”
纪韩宇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说:“能得王爷看重,小生定当竭尽全力,报效朝廷。”
李煦心道报效朝廷就免了,报效我就可以了。
红包派发完,李煦正准备让大家回去休息,陡然间听到一阵急促的锣鼓声,他还以为是镇上的过年节目,问:“难道大半夜还有节目助兴?”
羽林军们乐呵呵地笑道:“难得的大年夜,镇上的百姓怕是要守岁吧。”
雷阳也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他听到这锣鼓声却突然清醒了,失态地跌倒在地,“不好,这是有海贼上岸入镇了。”
李煦笑脸一顿,皱着眉头问:“确定吗?”
雷阳在几个护卫的搀扶下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某去瞧瞧,这些天杀的海贼,最爱趁别人欢庆的时候来搞事,年年都有村镇遭殃。”
林钊踹了叶长青一脚,大声喝道:“都去淋桶水清醒清醒,拿上武器,准备迎敌。”
李煦揉了揉发疼的额角,暗道:我这是什么狗屎运啊,喝个酒都不安生。
羽林军们在冰冷的井水中彻底清醒,贺遵也浑身湿漉漉地走到李煦身边,“殿下,属下扶您回房休息吧。”管他外头战火连天,他肯定能保护王爷周全。
“不必了,这时候哪睡得着。”李煦大步走到门口,见雷阳和他的护卫已经跑回来了,急忙问道:“如何?”
“是果然是海贼上岸了,某没看清他们的人数,镇上不少人家都遭了难。”
其实不用雷阳说,李煦等人已经看到远处火光冲天以及连绵不断的惨叫声。
林钊请示说:“王爷,我等护送您离开吧。”
李煦锐利的目光扫过去,冷声问:“林统领,你可是大燕军人,你可有保家卫国的抱负?”
林钊尴尬地低下头,咬着嘴唇说:“王爷安危至上,何况敌情不明,我等不敢让王爷涉险。”
李煦知道他的想法,说实话,如果是正规军队来袭,那他肯定赞同逃跑,但海贼上岸抢劫,只要人数相当,总有一拼的实力。“林统领忘了,这南越是本王的封地,这南越的百姓也是本王的子民,本王岂会弃他们而去。”他转头吩咐雷阳:“雷兄带着你的人快走,到最近的地方搬救兵,本王能否获救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