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漠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洞口的雾气之后,斯然这才回过神来,心想,云漠今天看上去,情绪不佳啊。
他只好把之前留出来的那份红翅金尾鸟肉放在了云漠洞府门口一块高出来的小石头上,摸出纸笔,不甚熟练地留了个小字条放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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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然亲手粉刷并装修的洞府之内,靠墙的书架上被他放了个小花盆,这是那天装修洞府时他随手摆上去的,盆里有些许干硬了的泥土,但并没有种进去任何植物。
然而此时,里面长了朵黑色的花。
准确来说,是朵似乎是黑色的花,因为它只有很短暂的时刻能呈现出纯粹的黑,而当你转换角度去看它,这朵花就宛如三棱镜附体一样,折射出各色光芒。
斯然一踏入洞内,就发现一尘不染的地面上沾了点土,顺着泥土的印记一路往前,便看到了花盆里的黑色花朵。
再往前走两步,就被五颜六色的光芒几乎要闪瞎了眼。
他万万没有想到,鬼迷草真的长腿跑了过来,还大剌剌地住进了他洞府里的花盆,这要说不是刻意对他有所觊觎,他都不信。
呵,那花盆里的土干得都能当武器用了,这草也不嫌硬得慌。
斯然走上前,戳着鬼迷草的花瓣,瞅了它新造型半天,也没认出来这是什么灵植。
“你厉害了啊,我本以为之前的七彩玛丽苏已经是极限了,”他顿了顿,语气颇为一言难尽,“没想到你还能弄出个五彩斑斓的黑。”
作者有话要说: 斯然:那天我做了个梦,梦里的鬼迷草变成了朵清秀小白花,吓得我一下醒了,梦是反的,当时我就在思考,这白色反过来该是什么样的,究竟是黑的呢,还是五颜六色的呢。
斯然:后来我悟了,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有志者,事竟成。
第23章
洞府没个门的坏处,就是连根草都能长脚偷跑进来。
不过也得亏只是根草,云漠给斯然的禁制还是有点防御功能的,若是人类或一些灵兽之类的,就会被阻拦在其外,当然,阻拦力度也只和普通的石门差不了太多。
小小一坨的鬼迷草便很顺利地混进了洞府之中。
当初刻画这个禁制的人,恐怕也没有考虑到植物长脚自投罗网的情况吧。
斯然眯起眼睛,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彩黑色的花瓣,在指尖轻轻摩挲,他盯着这也不知道是什么鬼玩意看了半晌,刚要松手,就发觉这鬼迷草又变了。
指腹贴着的花瓣在微微颤抖,黑色瞬间褪去,变作粉色,这粉色也没持续太久,又在斯然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染上鲜艳的红色。
一朵宛如牡丹一样绚丽的大红花新鲜出炉。
斯然:“……”
他松开手指,端起花盆转了一百八十度,把那朵过分热情的大花盘子给转到了对面,让它好好面壁反思反思。
一直安静如鸡的鬼迷草花杆子缓缓地垂了下去,配上那朵巨大的面壁花盘子,莫名有了几分被罚面壁小宠物的委屈感。
斯然本来想把这草拔了给扔到个深山老林里,最好是有其他鬼迷草在的地方,让它受点前辈的教育,早日走入正途,不要天天盯着哪个灵植好看哪个灵植颜色丰富了。
但看这草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又莫名地想起了以前养的大呱,大呱在啃了纸箱子后,也会非常自觉主动面壁,每次看到它缩着尾巴耷拉着耳朵,再多的怒气值都被一键归零了。
算了,就把这草留下吧。
反正鬼迷草这个种族,哦不,应该叫鬼迷心窍草这个变异了的新物种,除了在审美方面和原鬼迷草有些偏差外,暂时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其他的能力。
就当养了株花,还是那种可自行变换外表的那种。
一株更比十株强,天天都能不重样。
斯然大发善心地把花盆又转了一百八十度回来,看着那朵大花盘子一点一点重焕生机,心里莫名有种被幼崽凑在腿边,摇着尾巴绕圈圈的感觉。
翌日,天色晴朗。
斯然睡了个好觉,醒来后天已经大亮,日光开始逐渐灿烂起来,他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去了见澜峰,准备给顾凌也送去一份昨日的红翅金尾鸟肉。
这种不务正业的烤肉行为绝对会受到顾凌无情的谴责,斯然想到这个场景脑壳子就有些痛,但偷偷送过去的话,哪怕留了个字条,顾凌这种被迫害妄想症也绝对不会碰这肉一分一毫。
他只好速战速决,直接堵在顾凌门口,闷头就把这份肉塞了过去,丢下了句“有福同享给你送了好吃的不谢”后,转身便溜了。
身后顾凌回过神来后似乎朝着他吼了句什么,但他没听清。
斯然回了临观峰,远远就见到他自己洞府门口摆着一个洗干净了的食盒,旁边还放着一个布包裹起来的东西,一张折叠起来的字条卡在包裹缝里,随风飘荡。
看来,云漠还是吃了这红翅金尾鸟的肉,就是没能收到用餐后反馈,有点可惜。
斯然把这食盒收了起来,布包打开,里面是块淡绿色的玉佩,入手冰凉,字条打开,上面应该是云漠的字,凌厉而不失清俊,斯然想到昨天自己拿着毛笔艰难涂出的几个胖胖字,就觉得脸上有点烧。
字条上写着,这块玉佩是一件二阶灵器,名为炼体玉,戴上后可以调节自身范围内的重力,辅助炼体效果不错。
非常硬核的回礼了。
斯然想,云漠估计是考虑到他那令人痛心的五灵根资质,觉得与其死磕修为,不如另辟蹊径,锻体之法虽然上限较低,但短时间内实力增长明显。
斯然对此表示了十二分的感谢,然后郑重地把这玉佩塞进了储物袋里,打算好好的供起来。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日子过得格外美味。
斯然和柳思锐从每三天一只红翅金尾鸟,到两天一只鸟,最后当斯然发掘出了修真界葱姜蒜等调味品的替代物后,这频率就骤增至一日一只,柳思锐那个小小的红翅金尾鸟群也随即迎来了灭顶之灾。
柳思锐呼噜地喝了一大口汤,颇有些不舍地细细咀嚼着嘴里的肉块,口齿不清道:“最后一只鸟了。”
斯然举着木棍,看着上面串着的肉,干脆利落地一咬而下:“最后一块肉了。”
这一天,也宣布了柳思锐红翅金尾鸟尾羽可持续发展售卖计划的破灭。
“这个月吃的鸟,它们的尾羽你都没要,我拿去集市里卖了差不多二十块中品灵石,”柳思锐靠在身后的大树上,咂咂嘴,回味着尚未散去的肉香,“加上你给的那块上品灵石,终于把那块灵矿买了下来,到时候找个时间,把我的剑再重锻一下,我这材料收集了差不多有两三年了,要是这次顺利的话,它说不定就能真正跨越凡剑的层次,到时候嘿嘿,自我意识也会更清楚些,以后练剑的时候,也有人陪我唠嗑了……”
斯然屈着一条腿,坐在块岩石上,眯着眼睛享受着难得的微风,柳思锐叽叽喳喳的声音就跟催眠的白噪音一样,听得他有点昏昏欲睡。
意识一点一点陷入混沌,就在斯然想着小憩片刻的时候,突然一阵巨响在耳边炸开,惊得他整个人一个激灵,差点蹦了起来。
就算仅存的镇定保留了他几分形象,但那种被硬生生从半梦状态拖出来的感觉却格外的不好受,斯然脸色难看得很,带着随时准备跟人对线刚的气势望向巨响传来的方向——
他的呼吸猛然一窒。
远处的天空宛如浸透了墨汁,漆黑到几乎能滴出水来,那是一片又一片翻滚着的雷云层层叠加而成,紫黑色的电光带着浓浓的不详之色,时不时在云层中闪现,它像一个耐心的猎手一般,缓慢积聚于雷云的最中心区域,凝出了一抹令人惊惧的紫色雷团。
这片漆黑的雷云向滴入了水的染料,飞速地向着周围蔓延,它的最中心区域似乎是剑宗主峰之一的乾天峰,临观峰离主峰很近,没一会儿功夫,斯然头顶的那片天空已经被染上了浅浅的一层灰色。
轰隆一声巨响在头顶炸开。
斯然眼尖的看到,哪怕他头顶的云层颜色尚浅,却已经有细小的电花在其中酝酿。
这里可是森林!
天道好轮转,苍天饶过谁,绝对是他这段时间烤肉吃多了,现在红翅金尾鸟之魂回来报仇了啊啊啊——
柳思锐一拍大腿:“厉害啊,这是哪位神人的雷劫,这气势,绝对是我辈楷——嗷!”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闪电直直地就劈了下来,正好劈在他后边那棵树,差点没给他整个人过遍电。
“不对啊!离得这么远,这雷劫怎么还乱劈人嘞?”柳思锐跟个兔子一样往旁边一跳,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金丹雷劫元婴雷劫我都见过,也没这种气势,可好像没听说哪位长老要进阶了啊,这种阵势,至少得是分神那个层次的吧?”
话音刚落,又是三道雷轰轰轰的劈了下来,没劈到人,倒是烧了不少花草树木。
柳思锐觉着不对了:“这、这不是雷劫吧?”
“先别管是不是了,赶快离开这里!往森林外跑!”
头顶的黑色云层越积越厚,里面翻滚的电光也越发浓烈,斯然心道不妙,这打雷天在森林里,跟手持避雷针有什么区别!
柳思锐飞快地把地上的锅一收,腰间的剑出鞘,冷冷的寒光一闪,他脚一点地,轻巧地踏上了剑身,一只手拦着斯然的腰,把人别在身侧,就飞了出去。
斯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视线都颠倒了九十度,只看的到树木嗖嗖地往后退去,风拍在脸上,头发舞了满脸,头顶都被吹得微微有点凉意。
速度是挺快的,他没想到,柳思锐会如此干脆地直接带着他御剑飞行。
只是这横抱的姿势,有点熟悉啊。
怎么和每次抓红翅金尾鸟时的姿势那么像呢。
斯然安慰自己,至少这速度是真的很快。
他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脖子,视线往下,目光便被柳思锐这把剑吸引了。
这是把比较朴素的剑,银色的剑身,大小和形状也很规整,是那种还没有带上太多个人色彩的剑,只是在剑尖有一抹淡淡的微红,似乎是这段时间坚持不懈杀鸡染上的。
斯然盯着这把剑,内心总有一抹古怪的感觉,仿佛他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临观峰的森林不算大,但柳思锐并不擅长御剑飞行,带着一个人的时候,这速度就更慢了些,只是也比跑步来的迅速。
森林里树木茂盛,撞断几根树干后,他忍不住升高了一下高度,试图避开树枝。
就在这时,头顶的云层之中,数条粗壮的雷电轰然劈下,柳思锐本来已经避开了雷电区域,但这些闪电在半空中的时候,居然毫无预兆的拐了个弯!
斯然的声音也在此时传来:“小心——!”
电流炸开,半空中的两人跟个靶子一样,成功地被闪电来了个对穿。
Double kill。
二人连着一把剑劈里啪啦地摔了一地,斯然被砸在一棵大树的树冠上,靠着树枝的缓冲,脸朝下扑在了地面上。
他艰难地爬了起来,看着明显有些懵逼的柳思锐,沉痛道:“雷雨天……”
“离,金属制品,远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剑剑不知道,不关剑剑的事(无辜)
明天入V啦,可能会稍微迟一点更,谢谢!
第24章
斯然和柳思锐逃到临观峰空地上的那一瞬间,身后一道巨雷劈下,直接将林边的一棵树劈成了焦炭。
柳思锐心有余悸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摸了把腰侧的剑,剑柄上熟悉的触觉让他有了些许安心:“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哪个不长眼的跑过来挑衅剑宗吗?护山大阵怎么没开?敌人在哪?我的剑已经蠢蠢欲——”
他举剑向天的pose还没摆好一秒钟,几道循着金属而来的闪电便把柳思锐赶得像鸡崽一样满地乱跑。
斯然撑着膝盖喘着粗气,见状无奈:“确实非常蠢蠢。”
天上翻滚着的深色云层已经足够的厚,整片天空都暗了下来,闷沉的雷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这种深沉、仿佛背后隐藏了极大毁坏力的存在,让人感到了极度的恐慌和不安。
剑宗本就坐落于重重山脉之中,剑修们一心惦记着练剑,对他们周围的环境不怎么上心,导致这大片大片的山脉森林,多数都保持着它们最原始的模样。
临观峰也是如此,绿化面积大,唯一的空地便是洞府前那片,上山下山除了飞行,便只有一条小路连接,这小路穿过茂盛的丛林,看上去不比森林里安全多少。
柳思锐被雷电追着小跑了好几圈,他也不敢再做什么举剑问苍天的蠢事,老老实实地把自个的剑收拾好,愁眉苦脸道:“这都什么事儿啊,有力使不出,有本事放我上去直接刚啊!劈来劈去,头发差点都给电没了。”
斯然瞅着眼柳思锐卷曲的一缕毛,他们俩现在还处于比较茫然的状态,眼前的场景让人比较懵逼,既不像普通雷劫也不像敌人进攻,要说这杀伤力,其实不算太强,受损最严重的还是花草树木。
“你——”
斯然刚想说些什么,心中却猛然一跳,天空之下的灵力疯了般翻滚了起来,宛如一锅煮开了的水。
乾天峰上空那个最厚最大的云团完成了它长久的酝酿,一片雪白出现在了云团中央,这种充满希望的色彩却没带来多少安慰,物极必反,这片雪白是过于浓厚的雷电积聚而成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