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先生如此议论太子,胆子倒也是不小。”秦思挑了挑眉,道:“上官先生德高望重,向来直接听命于上面那位,本可以不搅和进来的。”
“老朽折服于四皇子雄才大略,自愿为四皇子效犬马之劳。”上官酬一拱手,道:“江湖之事,四皇子尽管吩咐。”
“能得上官先生相助,倒是在下应该庆幸了。”秦思嘴角勾了勾,片刻后,道:“如今倒是有一件小事上官先生办起来合适。上面那位看太乙谷碍眼,尤其是那个新任的谷主。我的人事情办得不好,那便劳烦一下上官先生吧。”
“四皇子放心,老朽这就去办。”上官酬道:“四皇子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没有了。”秦思抚着乌石手炉,道:“上官先生辛苦。”
“是老朽应该做的。”上官酬说完,朝着秦思行了一礼,而后躬身出了马车。
待那帘子重新放下来,秦思抬眼看向那帘子的方向,神色凉凉的,带着肃杀的寒意。
片刻后,帘子又被掀开,秦思的贴身侍卫躬身进来,给秦思添了杯热茶,道:“主子,上官酬果然如您想的那般,前来示好了?”
“嗯。”秦思应了一声,缓缓抚着手中的乌石手炉,道:“那老东西没别的选择。”
“怎么会?”那侍卫一愣,道:“他处在江湖之远,又向来直接听命于皇上,何必要参与到夺嫡当中去?”
“不参与就是个死,你说他参与不参与?”秦思喝了口热茶,道:“上面那位是个什么性子他清楚的很,做事不留半分余地,绝不会留丁点把柄在别人手上。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九年,如今他连太乙谷没放过,难道还能放着上官酬这个知道他全部底细的在江湖上活蹦乱跳的蹦跶?上官酬现在这般,不过是想让我给他保命罢了。”
那侍卫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那主子想如何?”
“暂且留着他吧。”秦思淡淡道:“送到手里的没有不接着的道理,江湖上兴许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一切等上面那位没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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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门号称是一方的土皇帝,金银财宝富可敌国,这话怕是半点水分都没掺。
成渝一行人走到离金门还有十里路的时候,便已经清楚的感受到了这种“老子有的是金子”的豪放,虽然审美依旧一言难尽,但许是因为同金柔儿熟了不少,此时再见金门,倒是莫名有一丝亲切之感。
众人刚刚行到金门所在的盆赢山山门之时,便已经有人飞快的跑了进去报信。成渝坐在马上,望着这富丽堂皇、树枝都恨不得镀上一层金的山门口,一脸感慨的朝着成汲道:“汲啊,你知道么,曾几何时,你哥我也是有过一个吃软饭的梦想的…”
成汲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道:“为什么说是梦想?你现在难道不是?”
成渝:“…”
成渝转头看了看一边的慕浮白,一乐,道:“倒是也差不多。虽然中间某些环节出了点问题…”
成汲一脸“我没兴趣”的表情,盯着他那张扑克脸一声没吱的打马走了。
“诶…”成渝望着他的背影还没说出来话,就见不远处一个身影像只小鸟一样飞了过来,一双眼睛亮亮的闪着光,奔到成渝近前,开心道:“废物你来啦!”
“我…”成渝扯了扯嘴角,道:“你就不能把废物俩字去了吗?”
“行!”金柔儿眼睛半点没放在他身上,圆圆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的找人,一边道:“废物,你弟弟来了吗?”
“…”成渝无奈的叹口气,抬手指了指队伍的后面,道:“刚过去。”
“好嘞!”金柔儿说着便要往后走,迈了一步突然又顿住了,轻咳一声,将脸上的兴奋收了,朝着成渝一抬下巴,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朝着成渝道:“我找他也没别的什么事,就是本姑娘有东西落在他那了,想问问还在不在。”
成渝一乐,而后一本正经道:“这可是件大事啊!连让我们先上山都等不及。金姑娘快去吧。”
金柔儿听了此话顿时瞪了成渝一眼,而后一咬牙,道:“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那便等你们上山再说吧。”
“多谢金掌门。”成渝忍着笑意,双脚一夹马肚,众人便朝着山上走去。金柔儿坐在马上,朝着成渝的背影咬了咬牙,低声道:“怎么不让你多瘸一段时间呢!”
第113章
“周青灵?”
装饰雅致的屋子里, 两人面对面而坐,左争点点头, 道:“对, 周青灵, 他现在是太乙谷的新任谷主。”
对面那人皱了皱眉,道:“如今秉风山差不多来了个齐, 挑这个时候对周青灵下手,且不说这是办起来有多困难, 若是办成了,秉风和金门岂不也就结下梁子了?”
“他当时说的肯定, 看起来这事非办不可。”左争耸耸肩, 道:“要不…我再去问问能不能往后推推?”
“问也没用,他何曾考虑过我们的难处。”祝宁羡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好好想想, 实在不行, 就只能重演一次武林大会。”
左争一顿, 不置可否道:“你是说用明门的威压来逼着全江湖的人一起?这么麻烦还不如我半夜去一趟解决了,他们秉风的人关系再紧密, 也不至于晚上睡觉都在一块吧?”
祝宁羡一愣,而后轻笑一声,道:“我最近忙的脑子都乱了, 想的如此复杂。”他顿了顿,又道:“可以试试,但是怕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去的时候务必注意安全,觉得情况不对马上撤出来。”
“行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怕死,放心,但凡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我我不会动手的。”左争抻了个懒腰,站起身道:“走了,你有时间赶紧休息。”
“嗯。”祝宁羡也站起身,将左争送到门口。左争往院外走去,迈了两步忽然顿住,转回身,朝着祝宁羡挑了挑眉,道:“阿羡,我还是喜欢你不戴面具的样子。”
左争说完,嘴角弯了弯,一转身朝着院外走了。祝宁羡站在原地怔了片刻,而后苦笑一声,转身也回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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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渝和慕浮白来到金门的第二天,周青林和秦歌也到了。
几人一汇合,秦歌就叽叽喳喳的同成渝二人讲起分开之后的事来,先是将在太乙谷的时候鸡毛蒜皮的事说了一遍,大骂了周明旭那个不是人的王八蛋整整一炷香的时间,而后又讲几人在路上遇上了好几拨刺客,并在欧阳越和自己的神勇之下,周青灵没受丁点的伤,那群刺客反而一波比一波惨,被揍得妈都不认识。
成渝对秦歌的英勇表示了高度的赞扬和钦佩,而后微皱眉头,道:“这个时候袭击二师兄,难道是朝廷的人?”
“肯定是朝廷的人,错不了!”秦歌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道:“就那身形剑法,我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就是朝廷的人。”
成渝眨眨眼睛,道:“师姐,你怎么对朝廷这么熟悉?”
“我…”秦歌面上一顿,而后一挥手,道:“你师姐我走南闯北啥没见过,看见了就记住了呗。”
“哦。”成渝点了点头,道:“那师姐真厉害。”
秦歌嘿嘿笑了两声,讪讪的没再说什么。
“路上就已经如此,到了金门怕是也不会安生。”一边的欧阳越看着周青灵道:“这几日人更多,也得格外小心才行。好在大家都在,总比在太乙谷那个四面漏风、房子塌了都没人手修的地方好的多。”
周青灵点了点头,从靴子里抽出一支匕首来,十分机智道:“我离开太乙谷之前还特意把它磨了一下。”
“…”欧阳越十分不屑,道:“遇上真要杀人的,就你这小身板,带着匕首也是给人家准备的。”
“心里踏实点嘛。”周青灵将匕首收了,转身朝成渝道:“渝啊,你和金柔儿熟,让她给我多派点护卫呗?虽然不一定有什么用,但是人多看着也踏实。”
“行。”成渝点点头,想了想,忽然一笑,道:“我一会找个比我说话还好使的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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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汲在富丽堂皇的会客厅里等金柔儿的时候,一双眉还是拧着的。
另一间屋子里,金柔儿听了下人来报,眼睛一亮,一起身便像只小鸟一样飞奔出来,而后在即将转个弯就能见到人的地方停了下来,理了理衣裳,又对着旁边鱼缸里的倒影弄了弄头上的发饰,这才一仰脖,仪态万方的走了出来。
成汲说明了来意,金柔儿豪爽的一挥手,道:“这有什么!不就是人吗,我金门有的是,我这就去调!”说罢,金柔儿顿了顿,眼睛亮亮的看着成汲,略带期待的道:“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成汲想了想,从怀里拿出那只金簪子,往金柔儿眼前一递,面无表情道:“给你。”
金柔儿眼角微微弯着,却没接那簪子,言笑晏晏的看着成汲,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成汲想了想,道:“我哥不让我说你蠢笨,也不让我说你丢三落四。”成汲顿了顿,依旧面无表情,道:“所以,没有。”
金柔儿:“……”
成汲把簪子往前一递,道:“不是说这是最喜欢的么,别再随手乱放了。”
金柔儿气的咬牙,一抬下巴,道:“我不要了!我又不差这一个簪子,留在你那好了!”
成汲又是一皱眉,看了看手上的簪子,又看了看金柔儿,一本正经道:“我哥不让我说你丢三落四,却没说不让我说你铺张浪费。金姑娘,你可知这世上有多少人穷的连饭都吃不起,多少孩子穷的念不了书?金门虽然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但这不是你铺张浪费的理由,若是钱多的花不完,大可去资助那些吃不饱饭的人家,也算是积德行善…“
金柔儿被他说得一个头两个大,仿佛有个人钻进她脑子里去念经。金柔儿烦的恨不能原地爆炸,她一跺脚,在成汲的念经声里双眼一瞪,道:“看见这只簪子的时候,你难道就不会想起我?”
成汲止住声音,顿了顿,理所当然道:“当然会啊,一看见这簪子就想起你丢三落四铺张浪费…”
金柔儿气的恨不得拉着成汲一头撞死,小姑娘一跺脚,转身就走。
成汲站在原地,手里还举着那支金簪子,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金柔儿的背影,十分疑惑的自言自语道:“这姑娘怎么奇奇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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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左争优哉游哉的在树上飞来飞去、最后落在周青灵所在院子外最近的一棵树上的时候,只见院子里外灯火通明,金门的人全副武装的将那院子围了三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金门将人囚禁了。
左争一乐,在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了,静静的等着深夜。
滴漏滴答滴答的响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左争在树上舒舒服服的眯了一会,抻了个懒腰起来,夜已经深了。左争抬眼看去,院子外守着的一众金门门人也都十分困倦,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聊天以保持清醒。
左争站起身扭了扭要,刚打算飞身进院子,就听“吱呀”一声,院子里一道门打开,一个丰神俊朗青年走出屋子,走到另一间屋子门口,“当当当”敲了三下门。
片刻之后,周青灵从里面打开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抬眼看了下那青年,道:“大半夜的,有事?”
“嗯,我想了好久,还是不放心。”门外那青年一身白衣,衣襟上藏蓝色的丝线绣着云朵,正是云门副掌门欧阳越。欧阳越站在门口,接着道:“金门的人虽然多,但是不过是应付差事,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你在这里还是危险。”
周青灵打着哈欠,随意道:“没事,我有匕首呢。”
“你那个匕首就跟个玩具似的,能有什么用?”欧阳越一脸嫌弃,道:“青灵,在金门的这几天你还是和我在一个屋子睡吧。”
周青灵翻了个白眼,道:“睡你的觉去!”说罢一转身,回身就关上了门。
“诶…”欧阳越被关在门外,想敲门又怕对方觉得烦,眼见周青灵屋里的烛火已经灭了,想必是这就睡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左争挑挑眉,刚一个纵身往外纵去,就见欧阳越那屋的门吱呀一声又开了。此时左争人已经跃到一半,一见那门又开了,心里一惊,硬生生使了个千斤坠又重新落回了树上。他咬了咬牙朝着那院子望去,就见欧阳越一脸大义赴死的表情,走到周青灵屋门口,“当当当”又敲了三声。
这回周青灵来开门的时间长了不少,开门的时候穿着白色里衣,外面胡乱的搭了一件外袍,果然是已经睡了。周青灵睡眼惺忪的打开门,看见来人,眉头轻轻的蹙了蹙,道:“又怎么了?”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欧阳越一本正经,道:“无双台是个大会,现在金门鱼龙混杂,谁也不知道能出什么事。青灵,你听我的,还是和我一个屋睡,我看不见你心里不踏实。”
周青灵这一路走在本就乏的很,此时又是深夜,现在让他躺地上都能闭上眼睛睡着。他半眯着眼睛静静的看了欧阳越片刻,而后“咣”的一声,半句废话也没有的关上了门。
站在屋外的欧阳越差点被门板把脸拍成张大饼,他朝着屋子里面道:“青灵!你别倔!就这几天,无双台结束之后我就不管你了行不行?”
屋子里的周青灵走回床边,闭着眼睛砸回床上,伸手将被子一拽盖住了脑袋,顺便也把门外的聒噪声隔在了外面。
片刻之后,门外终于安静了下来,周青灵在被子里被闷的难受,他迷迷糊糊的将被子从头上掀了下来,还没呼吸两口新鲜的空气,就听门外没完没有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那敲门声倒是也不急,三长两短,偏偏就是没完没了,大有不开门就能敲到地老天荒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