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好多了。旧疾罢了,云苏不用太过担心,我好歹也是位大夫。”看到季云苏眼中的关心,裴风然下意识低头干咳一声,遮住自己的心虚。
他现在已经进化到了,看到季云苏就条件反射想开溜的地步。
没办法,他是真的不太会撒谎。
但是他这一咳嗽,季云苏却是以为他的病还没好,连忙上前几步:“父亲,可不能硬撑着,还是让我去再多煮一副药吧?”
裴风然被吓到,连忙摆手:“不用了!云苏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前天刚来的时候喝过一次大儿子满含心意的中药后就知道了,自家这个大儿子的医术和白修有的一拼,他怕本来没事,结果喝了季云苏的药之后真的出事了。
“父亲没事就好。”见父亲好像真的没事,季云苏也松了口气。
白修在一旁看着裴风然暗自尴尬地样子就偷笑不已,转了转眼珠子,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把抹布放在桌上,问了句:“对了,小云苏,你家那个看起来谁都想打的叛逆少年呢?”
裴风然警告地瞥了他一眼。
季云苏看了眼自从来到他家就一直在打扫卫生看起来有些特立独行的白修,父亲说过这是他的好友,父亲的好友就是他的长辈,而他对长辈一向恭敬:“白叔叔是问二弟吗?他刚刚好像出去了。”
白修先是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他明明是伯伯,然后才脸色微变:“出去了,他一个人?”
“嗯。怎么了,有何不妥之处吗?”季云苏面色淡定,和裴风然确有几分相似之处。
白修想到的,裴风然自然也想到了,他头疼地扶额,解释道:“最近村里正巧来了个非常讨厌我的家伙,旧疾复发也是被他气得。那人有些偏执,为了达成目的,他恐怕会拿你弟弟做什么事。”
这是原主季大夫留下的烂摊子,当然,现在已经变成裴风然的烂摊子了。
即使如此,季云苏依旧不急不慢:“那父亲,需要我出去找一找吗?”
白修转头看向门外:“不用了,他们来了。”
在裴风然自闭般地扶额中,院门外一阵噼里啪啦,听起来像是门被一掌拍碎了。
“砰!”
听到了动静,季云苏缓步走过去打开屋子的木门,看了眼外面的狼藉,表情淡漠如初:“看样子,我等下要去一趟铁匠铺了,修门的钱,很贵的。”
想到这个季大夫留下的烂摊子就头疼,裴风然按着太阳穴,头也不抬地说道:“修门的费用就从你二弟的零用钱里扣。”
站在门边的季云苏回头,从善如流地回道:“没问题,父亲。”
白修看了眼庭院外的烟尘,转头打量这对完全关注错重点的伪父子,神情中透着有几分古怪,你们俩真的不是亲父子的吗?
这种恶趣味简直是如出一辙啊!
庭院外的烟尘散去,一道壮硕地人影逐渐显现出来。
“姓季的,你赶快给我滚出来!”
然后他抓着一个少年的头发,表情狰狞地威胁道:“看到没?你儿子在我手上!我可以先打断他的两只胳膊,然后是两条腿,再然后是第三条腿……”
“我要慢慢地折磨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季云苏:修门的钱,很贵的(平静)
裴风然:从你二弟生活费里扣(平静)
白修:……裴风然,你真的没有背着我和其他人生了个儿子吗?(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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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太上独尊(二)
白修重新拿起抹布, 准备继续打扫卫生, 虽然外面闹得挺大的样子,但他又不是当事人,不管他的事, 他在一旁看戏就好。
只是随意地扫了眼这父子俩:“你们不会真的就在这里看戏吧?”
季云苏站在门口一步都没动过,听见白修问话,淡定地摇头:“放心,没事的。那人不过是在放狠话罢了,他不会真的伤害二弟。”
“哎?”
季云苏脚步稍移, 淡漠地转头看向门外绑架自家弟弟的身影:“虽然父亲说这是一个非常讨厌他的人,也许什么都做得出来, 但是身躯强壮或是嗓门大代表不了什么。我看得出这人心地善良,做不出真的杀人威胁父亲的举动,二弟的脸上的表情, 也是尴尬和自尊心的受损多过痛苦和挣扎。”
所以, 结论就是。
“即使我们放任不管,他也不会真的按照他说的去伤害二弟,说不定现在心里正愧疚着, 想着等事情结束了好好补偿我二弟。”
白修僵住:“额……”
都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有闲心去认真观察他们的表情和心理?
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相处不过几天,白修就彻底地感受到了季云苏的智商压制, 然后向裴风然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被季云苏发现是冒牌货的话,会死得很惨的吧?
正在觉得头疼的裴风然暗自斜了他一眼,只要你不捣乱, 一切都好说。
赤狼站在院门处,吼完一声后发现没人接话,莫名有些尴尬。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喂!姓季的!你这是故意躲着我吗?还是你以为自己躲着不出来,村子里的人不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我就没有办法找到你了?!”
不得不说,这个姓季的住的地方确实挺难找的,其他村民又拒不配合,要不是碰到个小鬼,赤狼还真的要多花点时间了。
见没人理他,赤狼恼羞成怒,愤怒地拖着手里的小鬼,大跨步向院内走去。
气势汹汹。
“并没有。”裴风然坐在屋内的椅子上,透过开着的门和赤狼对视,“只是我最近几天正好病了,没法出门罢了。”
“呵呵,病了?那可真是不凑巧啊!不过也是,你这病秧子能干什么!”
赤狼,人如其名,长相也属于凶残款,是在大晚上遇到能吓哭小朋友的那种。
待他走近,裴风然看了眼他右手掐着的垂着头不看他的二儿子,没说话,把视线移到赤狼身上,语气浅淡,一点被仇人找上门的气氛都没有:“赤狼,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绑架普通人了?还是小孩子?”
这确实不是他的作风。
赤狼僵硬了一瞬,余光瞄了眼自己手里的小孩,心中格外心虚,手松了松,却又不甘在姓季的面前处于下风,强行板着他那种看不出表情的脸,生硬地威胁道:“交出宝物,可免一死!否则!”
裴风然淡定自若地张开手臂,展示了一下自身的无辜:“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宝物,我这里没有你要是东西,我只是个普通的乡村大夫。”
“放屁!”赤狼大怒。
“你这是想在我面前继续装善良?做梦!你当初你是怎么用花言巧语欺骗我家小姐的,我可是到现在都还记得一清二楚!所以,别想再用你那讨女生欢心的张脸来欺骗我!”
“赶紧把宝物交出来!”
伪装成季大夫的裴风然:“……诶?”
这位季大夫的过往情史好像很丰富的样子啊。
被赤狼忽略掉的季云苏丝毫不惧对方的气场,上前一步,面色平静地看向被人抓在手上的弟弟,唤了一声:“二弟,受伤了吗?”
没有回应。
季云苏转头,淡淡地看向赤狼:“你把我弟弟怎么了?”
正在威胁裴风然的赤狼瞬间炸毛。
卧槽!
这个看起来弱得一逼的小白脸怎么让他这么有压力?
这个眼神和主人一样,让他毛发悚立。
裴风然也看出不对劲了,眼神闪烁了一下,袖中的扇子若隐若现,缓声道:“赤狼,你真的对我的儿子下狠手了?”
被这父子俩声讨,压力突然变大的赤狼连忙后退半步,立刻松开自己的手以证清白:“喂喂喂!我可不是你这种人渣啊!除了抓住他,不让他乱动之外,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啊!他之前还活蹦乱跳来着!哎?这是怎么回事?”
赤狼拼命地想抽手,却发现怎么都动不了了。
正奇怪着,下一秒,一道的强大气息横扫全场。
正在擦地板的白修感应到这股气息,猛然回头,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这是什么?”
这气息……
这个地方难道不是一个普通世界吗?
白修和裴风然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裴风然双手拢着袖子,眼睛微眯,内心变得警惕起来。
一直垂着头仿佛晕倒了的季家二子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不一样了,如果说之前只是一个傲娇小绵羊的话,现在这个就是披着羊羔皮的大魔王,浑身都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面对这种诡异的情况,赤狼的心里有些毛毛的,冲着裴风然喊道:“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姓季的,是不是你搞的鬼!赶、赶紧让他放开我!”
白修看了眼裴风然,喃喃道:“不愧是那家伙呢,感觉只要是他待的地方,再简单的事情都会变得复杂。早知道,我就应该要离他远一点。”
裴风然没空理诽谤他的白修,现在他名义上的二儿子的问题要更大一点。
“云苏,到我身边来。”观察着忽然变幻的状况,裴风然立刻把大儿子唤回来,想保护他。
季云苏第一时间后退,却是挡在了裴风然身前,甚至面色平静地安慰他:“父亲请放心,这点自保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用不着。”裴风然无奈,出手拉着他的胳膊,把季云苏从自己身前拉到了自己身后。
压抑地气场散开。
被在场的几人一眨不眨地盯着像提线木偶一样垂着头的人骤然抬头。
早就凌乱的长发从脸上滑下,露出一张阴鸷惊悚的脸,眉眼邪魅,眼睛泛红,面无表情,看起来就不太正常。
他无情的眼睛环视一周,把手覆在赤狼抓着他的脖子动弹不得的手上,轻轻一捏,听着那卡拉卡拉的响声,然后狠狠地甩开。
“畜生,滚、开。”
那道声音非常低沉,就像地狱深处的淤泥,黑暗且含糊不清。
“啊啊啊啊啊啊!痛痛痛!”赤狼被迫后退,吃痛地握着右手,冷汗直冒。
季云苏冷眼旁观,看得十分清晰:“三指骨折,如此心狠手辣,你是谁?”
对面不答,反倒是赤狼。
“啊?真的只有三指骨折吗?我怎么感觉全部都碎了!啊!我的手!还能治吗?”赤狼在原地含着泪,捧着自己的手。
白修忍不住吐槽道:“你刚刚还说要打断他两条胳膊和三条腿来着呢?他只断你三指,已经算客气的了。”
赤狼扭曲着脸,气势逐渐微弱,后退着离开那个危险人物:“我……我……我刚刚是瞎说的啊!威胁人不就得这么说吗?”
裴风然和站在原地不动的季家二子的眼睛对上了,波澜不惊地重复着季云苏的问题:“你是谁?”
那双红色的眼睛盯着裴风然,沉默了一会儿。
他能感应得出,这屋子里的三个人没一个是简单的,尤其是这个坐着的人。根据他读取的记忆,他们好像还是自己这个身体的父亲和哥哥。
也就是说……是家人?
想到这个词语,红色的眼睛明亮了一瞬后,又暗沉了下去。
“暂且认可你并非低贱的畜生。”
弑看着他们,张开双臂,衣袖垂落,像是迎着风,道:“记好了,本座名弑,这个名字将终生铭刻在尔等的灵魂之中。”
白修小声道:“好中二的名字啊。”
迎着对方冷酷似刀的眼神,裴风然露出一抹微笑:“好巧,我儿名世泰,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低贱的畜生,没听清吗,本座名弑。”那低沉的声音变冷,听着像是随时都会开战一样。
这回换赤狼吐槽了:“你刚刚不是还说他不算畜生吗?改得可真快……啊!”
“畜生,闭嘴!”
弑的态度突变,赤狼刚开口被他一掌拍到了院子里,砸出一个大坑。
季云苏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自己弟弟的动作,直到看到赤狼的下场,他忽然俯身对裴风然说道:“父亲,二弟这是因为我们平时总让他去放羊,所以才那么讨厌动物吗?”
裴风然的思路瞬间就被带走了:“是吗?但他也没说过啊。”
白修嘴角一抽:“……”
喂,你们两个淡定过头了啊!
清理完垃圾之后,弑抬起头,周身环绕着快具现化的黑气,一步步走近屋里。
“你们三个勉强有资格和本座对话,给你们一个侍奉至尊的机会,这是你们的荣幸,跪下谢恩吧。”
然后,他的脚步在裴风然三步远的地方停顿了一下,视线仿若能看穿灵魂一样地盯着他们:“但是,如果你们胆敢让本座去放羊的话……那就别怪本座杀光你们这群低贱的畜生。”
言语和气场都极具压迫性。
屋里的三人:“……”
不好意思,他们不仅没被吓到,甚至有点想笑。
总感觉他还是那个整天说着毁天灭地的傲娇的季家二子,只是说话方式更加中二了。
即使被那双灭世凶兽一般的眼睛盯着,季云苏依旧平静,他的重点一直抓得很到位:“看来,二弟确实不怎么喜欢放羊。”
裴风然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小世真可爱。”
白修丢下手里的抹布,啧了一声:“那以后谁去放羊?先说好,我可不去啊!”
被三人的镇定堵到无话可说的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