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听说你带回来了个……”安龙朝人群里看了两眼,迅速锁定了越无欢,想了想,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便胡乱形容道,“是这个小家伙吗?不像传说中那样,看起来很乖巧可爱。”
越无欢对乱七八糟的评价早已习惯,他神色不变,朝安龙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继续沉默。
宋清时却被惊到了。
安龙摸着下巴感叹道:“真漂亮,可惜是个男人。”
纵使接管了万蛊门,修炼成元婴,他还是以前那个口无遮拦的混蛋!
宋清时冷着脸,熟练地一把将安龙拖去正厅,然后打发越无欢去喂小白鼠,开始教育眼前的家伙。虽说他想找万蛊门投资,但底线是不能丢的,所以,他迅速整理了这混蛋以前的黑历史,给他列了个禁止清单,包括不准调戏越无欢、不准对越无欢说荤话、不准对越无欢说粗话、不准对越无欢动手动脚、不准乱闯越无欢寝室、不准灌越无欢喝酒等一百二十六条规章制度。
“祖神在上,”安龙听得瞠目结舌,久久才回过神来,“这男人是水晶琉璃做的吧?”
宋清时轻敲桌子,熟练地训斥:“第七十二条,不准用奇怪的词语形容他。”
“好好好,”安龙不知为何被骂得很开心,他举手投降,保证不乱说话,然后问,“我该怎么称呼他?他在药王谷是什么身份?”
宋清时愣住了,他意识到这是个严重问题……
越无欢病在心理,不方便交代,是需要保护隐私的患者。他虽是药王谷的万能秘书,但这个职业在仙界等同大管家,没什么地位。所以,他忽略了应该给越无欢一个合适的身份。
宋清时立刻起身,对安龙道:“你等等,我去确定一下。”
说完,他立刻走出了正厅,去寻越无欢。
越无欢早就喂好了小白鼠,但知道宋清时有些话不方便让自己听,所以坐在不远的走廊处,一边看书一边耐心等待。
宋清时急急跑到越无欢身边,问:“无欢,你要不要做我的徒弟?”
越无欢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有些愣:“尊主,为何突然……”
“安龙提醒我了,”宋清时解释道,“你在药王谷有个合适的身份比较好,我没有收过徒弟,所以你可以做我的大弟子,这样不管做事还是见客,都更方便。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我愿意的,”越无欢急道,“尊主救我性命,授我技艺,我早已将尊主当师长看待了,只是不敢开口相求,”他从怀里掏出块黑木雕刻,写着自己名字的牌子,不好意思地递给宋清时,“我早就偷偷做了自己的命牌,请尊主收下。”
命牌是每个门派弟子必备的东西,仙界行走,经常生死不知,所以各门派都会用弟子的心头血制作成命牌放在安全处,若命牌碎裂,则代表弟子身陨。
越无欢小心道:“我制作的时候稍微加了点法阵,若意外身陨,命牌会将无欢尸体的下落告知尊主,无欢希望……死后能烧成灰,干干净净地葬在药王谷陪着你,可以吗?”
宋清时感动得一塌糊涂,连声道:“放心,我会保护你,决不会让你出事的。”
越无欢起身要行拜师礼。
“等等,我有个请求,”宋清时赶紧拉住,讪讪道,“可以不叫师父吗?这称呼总会想起那个家伙……”他迟迟没收徒,也是心里有些芥蒂,越无欢以前“师父”的所作所为严重突破了他的底线,几乎到了反胃的地步,他完全不想要同样的称呼,也担心越无欢对这个称呼有心理阴影。
越无欢明白他的心意,含笑应下,重新行了拜师礼。
“晚点再带你去拜师祖。”宋清时开开心心地捧着命牌回去找安龙,一边给他看一边得意道,“越无欢已经是我亲传大弟子了,这个身份不错吧?”
安龙呆滞得说不出话来。
他见过收徒快的,没见过那么快的,前后不到三刻钟,药王谷大弟子就出炉了。
好像……起因就是他问了一句话?
祖神在上,他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宋清时解决了担心的问题,开始思考怎么拉投资。依稀记得姐姐说过,先让投资者吃好喝好,玩得高兴,然后再哄着签合同。所以宋清时带着安龙去参观自己的实验室,认认真真地讲了一番细菌培育的方法,并邀请共同实验。
原身和他都喜欢用这种方式对朋友表达欢迎之情。
虽然有点奇怪,但胜在真心。
自从进了实验室后,安龙就一直愣愣地盯着他看,又惊又喜,似乎想确定什么……
宋清时被看得有些奇怪,开口询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安龙小心翼翼地问:“清时,你是真的原谅我了?”
叛逆期少年做的蠢事可多了,还有什么值得记恨的?何况大部分都记不清了。
宋清时笑道:“早原谅了,我已忘了那些事。”
安龙的眼睛有点红,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真的忘了?”
宋清时肯定道:“我讨厌撒谎。”
“对,对的,你从不撒谎。”安龙忽然一把将他抱入怀里,埋在他肩膀上,轻声道,“谢谢……”
伪装的面具被撕下,温热的心被掏了出来。
他高兴得不能自已。
宋清时本想推开,可是肩上传来了温热的湿意,他想了想,站在原处没动。
安龙的声音带着难言的沙哑:
“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
“好高兴,还能再见到你。”
第20章 自荐枕席
宋清时心里有些不安。
他觉得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事情。
安龙被安排在静心别院,伺候的药仆都是由越无欢精心挑选,做事稳重的老人。因为安龙嗜好喝酒,酒瘾犯时偷喝过他藏地窖里的珍贵药酒,所以这次他派人采购了一批上好的美酒送去别院。
寝宫的大门、窗户、屋顶也设置了报警的机关符咒,避免安龙酒疯发作,半夜爬进来,硬拉着他一起爬树抓知了,钻草丛找蟋蟀。
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了,他到底是忘了什么呢?
深夜,宋清时散了发髻,换了睡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着不着。
终于,灵光闪过,他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宋清时猛地从床上跳起,惊恐万分地穿好鞋子,披上外袍,不顾一切地往安龙院子里跑去。
他忘了小白爱吃老鼠!
……
夜太深,安龙屋子里的酒气,重得门外都闻得到,灯已经灭了,里面的人似乎已经睡着。
宋清时站在门口,拢了拢袍子,举起敲门的手,犹豫许久,才轻轻地敲了下去。
片刻,大门缓缓打开。
剧烈的酒气喷涌而至,一双结实的手臂在黑暗中搂上了他的腰。
“宝贝,可算等到你了。”
宋清时天晕地转,还没搞明白发什么什么事,人已经被抱到了床上。
没穿好的外袍随意散开,双手被重重按住,湿热的喘息在颈间蔓延,沙哑的声音带着渴求:“今夜别走了。”
宋清时尝试着挣了挣,发现根本动不了。
炼体的家伙都是牲口,蛮力大得惊人,根本不能硬拼。
护身的丹火瞬间升起,将身体的温度提升到烙铁般的滚烫。
安龙被烫得“嗷嗷”惨叫着,松开手,衣衫不整地从床上滚了下来。
宋清时用手中丹火点亮了烛台,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家伙:“酒醒了?”
安龙大惊失色:“怎么是你?”
宋清时收了火焰,重新系好外袍,黑着脸问:“你以为是谁?”
“我以为……”安龙的表情尴尬极了,他抱着受伤的手,委屈道,“我以为是那个叫黄灵的丫头来自荐枕席。”
黄灵?宋清时想了想,发现对这个药仆有点印象,她来药王谷没几年,算是新人,负责这附近的园子洒扫。因为谷中药仆多数是男人,女的就三四十个,而且大部分是中年妇人,黄灵年纪小,性格开朗,聪明灵慧,胆子大,长得也不错,所以在药仆里颇受欢迎。曾经宋清时经常在院子里偶遇她,还说过几句话,替她解惑,后来越无欢掌内务后,就没见过了。
“你天天说我喝酒闯祸,今天你不喝酒闯我这里干什么?”安龙见他犹豫,立刻恶人先告状,“还散着头发,穿成这样,你照照镜子,我能不认错吗?你该庆幸我没点灯,否则吓都吓死了。”
宋清时忍不住回头看看镜子,白袍长发……
好吧,确实有点像个女鬼。
虽然有点不舒服,但大家都是男人,又是无心之失,他也不是越无欢那样的大美人,没什么豆腐可吃,不值得计较。
“算了,”宋清时大度地转向其他问题:“你什么时候勾搭了我家药仆?”
“别乱说,”安龙爬上床沿坐下,举手发誓,“是她主动勾搭我的,不信你去问。”
他胡乱披着上衣,松松垮垮地系着裈裤,半落不落,坐得大大咧咧,毫不在意地露出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和公狗腰上的八块腹肌,很有坏男人的魅力,极吸引女孩子。
宋清时想了想他沾花惹草的辉煌事迹,再次信了……
安龙坏笑着问:“你半夜找我干什么?”
“我不是来找你的,”宋清时想起最重要的事,立刻站起,左右四顾,“小白呢?”
皓龙蜿蜒从梁上爬下,亲昵地抬起头。
宋清时抓住皓龙,严肃认真地叮嘱了一番,勒令它不准吃药王谷内的任何老鼠。
皓龙极通灵性,摇头晃脑表示明白。宋清时知道它不会像安龙那样胡闹,终于放下心来,承诺补偿很多好吃的给它,还答应陪它玩。
一人一蛇交流间,安龙似笑非笑地看向门外,他早就发现越无欢远远地站在院子里,将屋内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收入眼里。然而,他在越无欢的身上看不出任何破绽,表情和动作都很轻松,半点都不把这些闹剧放在心上。
真有意思啊……
越无欢发现到安龙在观察自己,赶紧行了个礼,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每个反应都是无可挑剔的自然。
他就像一个清楚自己身份的仆人,懂事乖巧,绝不迈雷池半步。
可惜,安龙不信。
在西林,大家都知道,越色彩斑斓的东西越毒。
……
宋清时教育好皓龙,准备离开。
安龙笑着指了指门外:“你家大弟子在看笑话。”
“都是你不好。”宋清时的脸红了一下,觉得自己在越无欢面前成熟稳重的形象都被安龙这混蛋毁完了,赶紧匆匆离去,快步带着越无欢离开静心别院。
安龙见两人走远,起身,再次打开了一坛酒,狠狠灌了下去。
这酒越喝越清醒。
他摸了摸自己被烫伤的手,自嘲道:“哈,还以为会有好事……”
……
宋清时一边走一边向越无欢解释:“那家伙就是条阿拉斯加,你别放在心上,我平时不这样。”
越无欢疑惑问:“阿拉斯加是什么?”
宋清时余怒未消:“狗!”
他姐养过条阿拉斯加,专业拆家,屡教不改,特别气人,他曾经溜过一次,因为腿脚不好,直接被拖进河里,幸好水浅,没被淹死,回来还要好吃好喝哄着这家伙。
越无欢虽然不太明白,但也不愿多问,转而提起其他事:“药仆来报,在静心别院外抓到了黄灵,这丫头确实不安分,想勾引万蛊门门主。尊主,你看……要不要把她打发去庄子?”
宋清时想了想:“好,送去吧。”
虽然少女思春,这事不大,但药王谷很多贵重资料,不宜留着别有居心的人。而且安龙是花心大萝卜,绝色女修不知道甩了多少,曾经他谎称躲在药王谷,导致好几个女修来闹腾要人,哭哭啼啼,鸡飞狗跳,大打出手,若非当时炼制的丹药离不了人,原身都要气得出去找他算账了。总之这种渣男不是普通小女孩玩得起的,离得远点才是好事。
越无欢应下,然后轻轻掩了下鼻子。
宋清时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不解:“怎么了?”
越无欢迟疑片刻,方道:“尊主身上的酒臭味……有点重。”
宋清时后知后觉地闻了闻袖子,确实闻到了淡淡的酒味,瞬间觉得难受极了,赶紧往寝宫后方的浴室跑去:“无欢,替我取新睡衣来,我要洗澡。”
“好,”越无欢笑着应下,愉悦道,“洗干净点。”
宋清时给自己先施了几个清洁咒,然后欢快地跳进大大的温泉浴池里,游了几圈。然后趴在岸边,偷偷戳了下自己白白软软的小腹上瘦出来的些许线条,想想安龙的八块腹肌人鱼线,又想想越无欢漂亮紧凑的马甲线,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好不容易有了健康的身体,他是不是应该抽时间炼个体,让自己更有男人味点?
宋清时呆呆地想了很久。
……
越无欢坐在外面台阶上,平静地一边玩着手术刀,一边看着书。
灯火下的眼里只有黑暗,如同不见底的深渊。
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那个玩虫子的肮脏家伙身上的气味,他恶心得都快吐了……
曾经无数次付出惨烈的代价,让他明白了越生气就要越平静,越恶心就要越自然,决不能被人看出半点不愿。这种时候,将哭声换做笑声,将痛苦表现出愉悦,哀嚎改成助兴的声音,让恶心的家伙尽兴,他演练得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