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紧的窗户漏进一点寒风,吾念将洗好的长发披散在浴桶外,起身去把窗户关严实了,回来见司淮闭着眼睛靠在浴桶边沿,便打算先出去燃个安神香让他今晚睡得舒服些,才挪开一步,那只虚虚搭在桶边的手就扣上了自己的手腕,用力一拽将他大半个身子带了下来。
司淮的眼睫上挂着两颗不知道什么时候溅上的小水珠,眨了两下就落了下来,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缓缓睁开,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因为这满屋子的水汽,看起来湿漉漉的,氤氲中带着一点朦胧的星光。
他双手攀上吾念的脖子,低低笑了两声,才哑着嗓音问道:“大师,要不要一起洗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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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锵锵锵!!番外不是短小,只是被我拆成了几章(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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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番外 上元篇(三)
吾念低头打量了一下浴桶,不算小,但是两个身形高挑的男子一起坐进去势必会碰到一起,进去了怕就不只是洗澡那么简单了。
方才被热水和寒风熄下去的燥热感又涌了上来,尤其是被抓住的手腕像忽然被烈火灼了一样烧得滚烫。
“你……”吾念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嘶哑,连忙撑着桶沿起身挣开了司淮的手,有些狼狈地后退了几步,眼神躲闪着不去看他,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模样,最后默然地转身走了出去。
司淮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的身影转出了屏风后,隔了一会儿听见“吱呀”一声关门的声响,才恍惚记起进屋的时候吾念忘了把踹开的房门关上。
外头那人走路的声响比平时更重一些,听在耳朵里却并不觉得刺耳聒噪。
一颗水珠从鬓边的湿发梢流下,沿着清晰明朗的下颌线流到下巴,最后承受不住重量落了下去,激起了一圈细小的涟漪,很快又归于平静,镜面一般映出一张白皙俊秀的脸。
他一低头正好与倒影里的自己交接上目光,怔了一霎,才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扬了起来,满眼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司淮才从隔间的屏风后走了出来,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发梢滴落的水珠打到赤着的脚背上,有些夜晚的寒凉。
子时的钟声刚刚响过,外头就热闹了起来,不少人划着船到湖面上放灯,小型的礼花一簇接一簇绽放在郎朗星空之下,预告着上元夜的热闹和盛大。
吾念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看窗外的烟火阑珊,佛珠在他指下缓缓捻动着,宽大的衣袖略略滑下去了一些,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在看什么?”司淮走到他边上,背抵着窗棂看他。
吾念收回远眺的视线,才发现面前的人只松松垮垮地披了一件烟青色的外袍在身上,露出清瘦的琵琶骨和大片脂玉般的白色肌肤,腰间用一条细发带肆意地系着,仿佛轻轻一扯就会自己散开。
“……”要命!
他慌乱地将视线从司淮的腰际挪开,捻动佛珠的手下意识加快,心里快速默念了两遍《清心经》,才堪堪将再次升起的强烈念头压了下去,低头看见司淮赤着的双脚,皱起了眉道:“没穿鞋怎么还站在窗边,快到床上去,当心染了风寒。”
司淮将他慌乱的模样看进了眼里,说话的语气不由自主带了一丝戏谑的笑意,反问道:“你不到床上去,我上去干什么?”
“我……”
“吾念——”司淮捧起他的脸让他和自己对视,远处正好绽开一簇红色的烟火,映亮了那双澄净眼眸里装着的人。
“这里又没有佛祖,你这么克制做什么?我们在船上没有做成的事,你不想继续?”
吾念抬手将那双沐过温浴后又开始变得冰凉的手拉下来捂在手心里,轻声叹了一口气,才道:“每回我们行完事之后你都要疼上好几天,你是我想疼一辈子的人,我不舍得。”
司淮见他耳根越来越红,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我会疼好几天还不是你不够娴熟?既然不娴熟就要多练,总不能说着不疼就不疼了。”
吾念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没说出什么来。
司淮得意地挑了一下眉头,凑近了些低声问又问了一遍,“大师,做不做?”
“……”吾念转头望了一眼远处绚烂的烟火,默然伸手关上了窗户,转过身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朝床上走去,开口的声音低而嘶哑,“是你自己引诱我的,明天别赖在我身上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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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云雨过后,第二日直到晌午时分,司淮才拖着隐隐发疼的身子打开了房门,一抬眼便看见盛兰初站在庭院前的树下,双手抱胸正要往树干上倚。
盛兰初也看见了他,但是并没有要挪动身子过来说话的意思,半笑不笑地道:“早啊司公子,再晚一些就可以吃晚饭了。”
司淮偏头往屋内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掩上了半扇门,倚在门边问道:“有事?”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晚些时候城东有灯会,问问你们去不去。”盛兰初不大舒服地换了个姿势,才埋怨道:“一上午让弟子过来问了几回,都说你们还没起,一辈子漫漫长,你们俩没必要赶着在三木原缠绵吧?”
“什么?”司淮微微皱起了眉头,语气带着一丝疑惑地往上挑起,正要怀疑是不是自己会错了意,便听到盛兰初不大自在地咳嗽了一声。
“那什么……”她伸手摸了摸脖子,略带尴尬地将目光投向了别处,道:“我们家的客房有些陈旧了,隔音不大好,昨晚我路过的时候不小心听见了些动静。”
“……”司淮扶住门框的手用力收紧,最后还是克制着自己没有一把把门框打碎,咬着牙齿一字一字地道:“拆了吧。”
盛兰初没理会这个不准备实施的建议,双手往后一撑站直了身子,抻了个懒腰准备往外走,走出去两步又停下了脚步,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才回过头来脸色深沉地劝诫道:“以后克制着些,下边挺累的,别弄得人家起不来床。”
“你怎么知道……”司淮及时止住了话头,沉着脸色将“下边累”三个字咽了回去,眯起眼睛盯着盛兰初离去的背影。
她去的那个方向,是安置着东阳彦一家的客院,从主人家的住处过去,正好要穿过这个院子。
这倒是可以解释盛兰初昨晚为什么会路过,以及要告诫他刚刚那句话。
只是——
司淮重重踹了一下门,朝半掩着的屋内瞪了一眼,才揉上酸疼的后腰,在心里暗骂道:去他祖宗的克制!我才是受累的那个!
/
虽然已经开了春,但天色仍是暗得早,赴灯会的一行人打点了一番,接近申时才从三木原出发,到达城东灯会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暗了,正好赶上了摊主们将灯笼点亮的时候,长长一条街市一片接一片地亮起灯火,星星点点的,成了一条无比绚烂的天河。
城东的上元灯会一年一次,热闹非凡,河里流着花灯,天上绽着烟火,稚童们提着灯笼满大街笑着闹着,姑娘们手挽手流连在脂粉摊前,风流公子大寒天里摇着扇子吟诗作对猜灯谜,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羞怯地相会。
一下马车,尘一和盛锦承两个人就被夜市里飘出来的小吃食的香味吸引了过去,在攒动的人流里没了踪影。
剩下的司淮和吾念、盛兰初和东阳彦两两成对,一前一后隔了几个人的距离慢慢走着。
“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热闹了?”吾念紧紧牵住了司淮的手,生怕在这放眼都是人的地方走散了。
“倒不是喜欢这种热闹,只是想像其他的情人眷侣一样,和心上人一起逛灯会。”司淮轻声笑了笑,万千灯火在他眼里凝成了细小的一点亮芒,熠熠生光。
吾念也跟着他轻声笑了起来,下意识抬手挡住了旁边挤过来的人,顺势抬头张望了一下,才发现前面的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在人潮里挤丢了。
“不管他们,跟我去一个地方。”
司淮打住了他要去找人的念头,捏了个隐身诀隐了两人的身形,拉着他腾空而起落到屋脊上,一路踩着屋瓦往一个方向掠去,片刻之后便站在了一座简朴的祠庙前。
祠庙的石阶前立着两根石柱子,中间用崭新的红绸悬了一把锣鼓大的同心锁,旁边几棵生得歪斜的树挂满了红丝线,有新有旧,有的丝线私下还挂着个写了心愿的牌子,一群善男信女正站在树下闭着眼虔诚地祈求着。
往来的行人太多,匆匆进庙里,又匆匆地出来到大树底下占个好位置,谁也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凭空多出来了一位俊雅公子和一个和尚。
“月老祠?”吾念将庙前匾额上几个有些古旧的字念了出来,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心里已经猜出了几分司淮想要做什么。
“嗯。”司淮应了一声没有说话,袖袍往后一甩就迈着步子进了庙。
他没有凭空幻化出香火,而是向一位来求姻缘的姑娘讨了三炷香,到月老像下蘸了灯油点燃,虔诚地拜了三拜才插/进香炉里,而后又去取了红布条,笔走龙蛇地不知道写了些什么东西,将两股红线缠作一股系住,来到了一棵挂满红丝带的歪脖子树下。
吾念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直到司淮同其他的善男信女一般闭着眼祈完了愿,才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将一枚铜钱穿在了红绳上,用力往上一抛,隐进了万千红丝之中。
往来都是求姻缘的男女或是结成了连理的璧人,和他们一般无二。
司淮毫不避忌地揽住了吾念的腰,微仰起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笑着低声道:“我来还愿。”
“嗯,我知道。”吾念抵了一下他的额头,问道:“当时在梅小姐留下的幻境里,你说求了一个私愿。”
“我求月老,要么彻底断了我和你之间的红线,要么就替我们重新系上一条。”他转头朝香火旺盛的月老祠内望了一眼,笑意更深,道:“看来,他还是更喜欢给有情人系红线。”
说着,他摊开了左手手心,一根红线绕成了小小一团躺在掌心上,其中一端在小指上系了个结。
吾念笑着捋开了红线,手指从他的小指顺着红线捋到了头,缠上自己右手的小指,动作笨拙地系了个一模一样的结。
然后,缠着红线的十指紧紧扣在一起,执手并肩,往灯火繁华处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篇番外主要是想交代一下后来的事,以及把开篇时司淮许的愿交代出来,所以,中间略去的酱酱酿酿,大家自行脑补(实在是晋江不允许,我这么隐晦的带过应该不会被锁吧T^T)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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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番外 铃铛篇(一)
盛兰初出嫁的那日场面十分浩大,绣金的红毯从三木原一路铺出了凤棉城外十里地,琳琅满目的嫁妆装了几十车,陪嫁的丫鬟仆侍跟了长长的两列,两两间隔着,前一人朝天空抛花瓣,后一人向人群撒金箔。
整个上清台也一改往日的淡雅,漫天遍地都是夺目的赤金色,仙门百家齐来祝贺,贵重的贺礼一箱一箱地往库房里抬着。
司淮不想和世家门派客套虚伪,也怕生了什么事端扰了好好的一场婚宴,因而先前答应了留下来喝杯喜酒,果真就只喝了一杯,敬过了新娘子和新郎官之后,就带着吾念和尘一翻墙离开了上清台,顺带捎走了一些吃食和几坛子酒。
渝州虽和凤棉同处江南烟雨水乡,但气候比凤棉稍暖一些,才二月初的时节,百花已经应季而开,深巷里飘出的除了酒香还有或淡或浓的花香,莺歌燕舞,柳绿花红,一派蓬勃景象。
司淮三人离开上清台后乘着小船顺江南下,想趁着春光正好游一游秀丽江南,没想到在水上漂泊了几日才踩上岸,就遇上了河畔一户梁姓富绅家中在闹邪祟,举手辛劳了一下就耽误了下来。
那邪物是一只溺死在水中的恶灵,从别的水域飘到了这里误打误撞赖进了住在水边的梁家,也不是什么难对付的鬼怪,就是有些精,费了两日功夫才抓住了它,顺带做了场超度的小法事。
解决了之后三人本要继续行路,奈何梁家老爷热情好客,借着时近黄昏的理由又将他们留了一晚,第二日用过了午膳才千谢万谢地亲自将他们送到了大门口。
“仙长和两位师父真的不打算多留几日?”梁老爷拽住了司淮的胳膊,还在试图挽留,“我们家刚搬到这边不久就碰上了这种事,多少也是害怕的,那东西会不会没死干净,等你们走了之后又继续作祟?而且,既然能从别的地方跑来一只,会不会还有第二只第三只,只是还没找着?”
“不会。”吾念不动声色地拉开他拽着司淮的手,不紧不慢地同他解释。
“这种恶灵通常是溺死后没有人发现其尸体,魂魄无处可归,才会四处漂泊化作恶灵作祟,并且通常是形单影只的。如果太多人于同一处溺死,会形成强大的怨念将他们桎梏在那里,也就不会游荡到别处。贫僧已经在贵府留下了几道驱邪除祟的符篆,可保不受邪物侵扰,施主大可放心。”
“我师叔既然这么说了,那施主就不必忧心了。”尘一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适时地凑了过来,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这恶灵误入梁府作祟不过是因为这里近水,施主您若是实在担心还会遇上这种事,大可以从这里搬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