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晋这么想着,又朝着自己的伴侣笑了笑。
他之前,真的从未想过,他的伴侣会是大齐的皇帝贺明昭。
而现在意识到这一点,再把自己听说过的贺明昭的经历安到自己伴侣身上……
刚出生就被国师认定为不祥之人,从小被自己的父亲不喜,后来又被自己的父亲当成一把刀到处杀人……
当年贺明昭被他救下 的时候一身的伤,奄奄一息……他一个皇子,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身上又为什么有那么多疤痕?
贺明昭那时候不满二十,而他身上的很多伤疤,已经有十来年的历史,他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
简晋心里难受,精神力却变得更加温和,覆盖在贺明昭的精神力上,帮贺明昭梳理杂乱的精神力。
他想让贺明昭好受一点。
贺明昭依然死死地盯着简晋。
他今日原本不打算过来,但不知为何从保和殿旁边路过的时候,突然就起了进来看看的心思。
等进了保和殿,他几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个与众不同的贡士。
这人朝着他笑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进了温泉。
一股暖意包裹住了他,他常年冰凉的身体,在那一刻竟是有些发热。
他……看上这人了!
贺明昭看着简晋,眉头皱起,厉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贺明昭:他对我笑,是不是在勾引我?
第4章 探花
贺明昭的口气听着非常差。
前面的大臣也就算了,后面那些不敢抬头的贡士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哆嗦,唯恐贺明昭问的是自己。
他们要不要抬头看看?看陛下问的,是不是自己?
这些人正这么想着,就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我叫简晋。”
陛下问的,原来是简晋!
行礼时站在简晋前面的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而那些站在简晋身后的人,却有点同情简晋。
刚才的情景,他们都看到了,简晋行礼的时候特别不认真,起身的时间比他们任何人都要早!
至于简晋伸手想要给贺明昭一个拥抱什么的,他们一直低着头,倒是并没有看到。
“简晋……”贺明昭重复了一遍简晋的名字,目光还是没从简晋身上移开。
眼前的青年看着二十出头,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塌不挺,肤色不黑不白,各方面都普普通通的,没有硬伤但也称不上英俊,唯一比常人出色的,应该就是他的气质了。
这人身材高大,笑容温和,让人看了就觉得安心。
贺明昭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在看到一个人之后有这样的感觉,而这让他更加确定一件事——他喜欢这个人。
贺明昭冷冷地说道:“名字不错。”
简晋笑着回答:“谢陛下夸奖。”
虽然贺明昭的态度气质变了很多,但他的精神力没变,简晋对他实在怕不起来。
在他已经用精神力将贺明昭的精神力包裹起来的情况下,也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贺明昭并没有生气。
但其他人不是这样想的。
听到贺明昭几乎不带感情的声音,他们都有种简晋要完的感觉。
负责殿试的几个大臣更是忍不住想要骂人——负责会试的人都是怎么选人的?这种胆大包天的,竟然也选了!
陛下那是夸他吗?陛下现在怕是已经很生气了,他竟然还笑眯眯地谢陛下的夸奖!
这些大臣都恨不得冲过去按住简晋,让他跪下磕头了!
简晋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他还在对着贺明昭笑。
贺明昭的心跳莫名地加快。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会孤独终老,没想到竟然看上了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
大步往前走去,贺明昭来到位于上首的龙椅坐下,又道:“卷子拿来。”
在大齐,科举之中的其他考试都要糊名,但殿试不糊名。
毕竟殿试,主要是让帝王考察一下那些通过了会试的贡士,最后再排一下名次,不会踢走哪个人,自然没有糊名的必要。
当然,帝王一般会听取阅卷大臣的意见,所以阅卷的大臣,是有机会徇私的。
但参加殿试的人,如果都有本事让阅卷的大臣徇私了……就算殿试糊名,让他们殿试的名次较差,以后他们也肯定前程锦绣。
负责殿试的大臣把刚刚收起的试卷,恭恭敬敬地递到了贺明昭手上。
那些贡士依然不敢抬头,但还是能听到声音的,此刻不免更加害怕——以前的皇帝,都不会罢免哪个贡士,但眼前这位做事一向随心所欲,不按常理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看他们不顺眼就想砍了他们。
孙由纪越想越怕,整个人颤抖着,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站在孙由纪身边的简晋虽然一直关注着贺明昭,但他精神力强,反应快,这时候也就眼疾手快地扶了孙由纪一把。
孙由纪感激地看了简晋一眼,老老实实地站好,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知为何,他更冷了。
释放冷气的贺明昭盯着孙由纪的头顶看了一会儿,这才低下头,开始看自己手上的那一叠试卷。
他没耐心细读这满篇密密麻麻的字,就只看名字,然后飞快地往下翻。
他很快就翻到了简晋的试卷,将之抽了出来。
试卷上面的字迹非常漂亮,写的东西也言之有物,让他心生喜爱。
贺明昭看试卷的时候一直面无表情。
简晋一边用精神力安抚他,试图让他放松下来,一边则有些不好意思。
这卷子他写的无功无过很普通,至少他之前看别人的卷子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卷子远不如那几个有名的才子,连孙由纪都比不上。
贺明昭是皇帝,身边多的是学识出众的人,看到他这样的试卷,会不会很失望?
之前贺明昭特别崇拜他,不管是他抓到了山鸡还是挖到了野菜,贺明昭都会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夸他,可现在……
简晋想着自己的小心思的时候,周围人都在同情他。
就连贺明昭身边的太监,都怜悯地看着简晋。
先帝喜欢那些胆子大,不怕自己的人,兴致来了,还会跟人好好聊聊,但贺明昭不是这样的人。
贺明昭厌恶那些千方百计想要引起他的关注的人。
贺明昭登基前,还有刚登基的时候,时常有人想尽办法接近他,在后宫,更是时不时遇上各种美人投怀送抱。
但先帝很吃的这一套,贺明昭从来不吃。
这简晋明显是想要引起陛下的关注,但他恐怕白忙活了,陛下一向讨厌这样的人,他这么做,兴许会让陛下大怒,然后直接让人把他扔出去!
他可能会成为本朝第一个在殿试上被免了功名的人。
简晋:“……”他精神力很强,多多少少能感觉到一点周围人的情绪。
就在这时,贺明昭再次开口了:“这试卷不错!”
阅卷的大臣还有贺明昭身边的太监:“……”他们没有听错吧?陛下竟然夸了简晋?
他们没有听错。
贺明昭面无表情地指着简晋的试卷说不错,然后又盯着那些大臣阅卷。
大臣们:“……”被陛下盯着阅卷,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但他们还是要干……
在贺明昭的注视下,大臣们抖着手开始阅卷,终于排出了名次,又将已经排好了名次的试卷连同特地放开的,简晋的试卷一起给了贺明昭。
简晋这卷子,如果让他们去排,那么属于一甲无望,但二甲能靠前的,不过现在,他们不敢排……
贺明昭再次接过试卷看了几眼,随即道:“简晋……赐探花。”
简晋:“……”他伴侣肯定给他开后门了!
其他人:“……”陛下说简晋的试卷不错,莫非不是反话,是真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普普通通的,以前一点名气也没有的江南来的学子,怎么就让陛下另眼相待了?
所有人都有点懵,其实就连贺明昭自己,也觉得奇怪。
他看上了一个男人也就算了,竟然还看上了一个……长相那么普通的男人。
他的口味,是不是有点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身体太废柴了,出门两天就累趴下了,今天想写两更但是写不了了,明天再补TT
第5章 调查
贺明昭大步离开保和殿。
给简晋赐了探花之后,他便按着那些阅卷大臣定好的排名,给剩下的人赐了状元榜眼,进士出生,以及同进士出生。
一直到那些人都前去游街,他才离开,离开之时,心里竟是有些失落。
走出一段路后,贺明昭猛地停下脚步,就在他停下的瞬间,他身后的侍卫和太监也齐齐停下。
转过头,贺明昭道:“找人去查一下简晋。”
“是,陛下。”贺明昭身后一个黑衣白甲的侍卫道。
跟在贺明昭身边的两个侍卫,便是大齐战斗力最强的黑衣卫。。
黑衣卫是大齐太|祖皇帝创立的,最初被用来保护帝王顺便监察朝中大臣,不过在之后的很多年里,因为斗争以及其他的一些原因,黑衣卫逐渐没落了,一直到先帝开始重用黑衣卫,并将黑衣卫交给贺明昭,黑衣卫才在十年间发展壮大。
可以说没有贺明昭就没有黑衣卫,同样的,没有黑衣卫,也没有贺明昭。
贺明昭在进入黑衣卫之前,甚至没有读过什么书,是黑衣卫让他最终成长起来。
他的母亲是个农家出生的宫女,好运被先帝看上,才一步登天有了好日子过。
先帝着实宠了她许久,甚至封她为丽嫔,有那么一两年,她的风头在这后宫无人能及。
可就在她最得宠的时候,她怀孕了。
后宫女子,母凭子贵是常见的,但先帝不缺孩子,他还好色,见异思迁。
丽嫔虽然出生农家,但长得格外美艳,这才能让先帝宠了她两年,但等她怀孕……先帝便理所当然去找别人了。
丽嫔不曾读过书,也没受过太好的教养,之前盛宠之时也就非常张扬,着实得罪了不少人,等她怀孕不能承宠,见不到先帝的面,又没有娘家做依靠,便开始有人针对她,她在宫里的待遇,也一落千丈。
这样的落差让丽嫔有点不能接受,但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她刚生下贺明昭,贺明昭就被认定为不祥之人。
当时她在产房之中挣扎,眼瞅着孩子就要出来,天突然黑了——她竟然赶上了天狗食日!
贺明昭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哇哇坠地。
在贺明昭出生前,大齐就已经遭了很多灾,贺明昭出生当天,又有人来报,说是南方遭了水灾。
先帝正被大臣们逼着下罪己诏,突然后宫来报,说七皇子出生了。
先帝当即让人抱来贺明昭,又请来国师,之后,就是贺明昭被认定为天生带灾了。
得知此事,先帝立刻将贺明昭扔回丽嫔宫里,之后更是再未踏入丽嫔的住处。
丽嫔怀孕时就受了许多委屈,本打算等孩子出生之后,再去请先帝为她做主,不曾想等孩子出生,她的境遇更差,甚至彻底被遗忘。
想到自从怀上这孩子,她的日子便越来越不好过……丽嫔比任何人都要相信这孩子天生带灾。
她便将自己所有的愤怒和委屈,全都发泄在了贺明昭身上。
贺明昭永远都记得,儿时被被丽嫔用簪子扎,被丽嫔打耳光,甚至被丽嫔一脚踹出去这样的事情。
要不是丽嫔宫里,有些太监宫女看他可怜,多多找找照顾着他一点,他兴许早已饿死。
说来也好笑,等他长到十岁,又遇到国师,国师突然说他虽然凶恶,但能镇压邪祟,是将帅之才。
原来,当年国师说他是不祥之人,其实是受先帝指使,后来见他可怜心生愧疚,便改口说了这样的话。
先帝这才想起来他这个儿子,将他送去了黑衣卫,让人教他武艺。
习武的日子非常艰辛,但跟贺明昭以前的遭遇相比,却已经是天堂。
他在习武方面很有天赋,也是因此,他得以在十三四岁的年纪,执掌了黑衣卫并开始办差。
他没什么喜好,也能吃苦,不仅手下人吃住一起,得了赏赐或者有什么银子,也都给了手底下的人,长此以往,黑衣卫的人都以他马首是瞻不说,黑衣卫本身,也飞快地发展壮大。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事情,他大概会一直好好地,开开心心地当着自己的黑衣卫统领。
而现在……
贺明昭觉得自己的脑袋隐隐作痛。
五年前他被自己的父亲和身边人背叛,被人追杀,险些没了性命……后来他猛然清醒,身上的伤已经好全,却没了四个月的记忆,同时也落下了头疼的毛病。
他几乎每时每刻,头都在疼,三五不时还会犯病,那时候……他的头简直痛到让他生不如死。
可是,有那么多人想要他死。
他还就偏不死!
“准备一下,我晚上要参加琼林宴。”贺明昭又道。
“是,陛下。”
贺明昭继续往前走,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今天进入保和殿之后,头竟然就不那么疼了。
之前他心思全在简晋身上,此刻才意识到不对。
他这是……心情好了,就不犯病了。
贺明昭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受了很多的时候,简晋刚刚上了马,准备游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