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信眼睛一亮,转头跑回屋内:“对了阿峥大师兄他曾在问心……阿峥?”
他的房间里空荡荡的,飞雪从推开的窗子灌了进来。
林少信叹了口气走到窗户旁边,心里有些苍凉:他到底还是不信我了。
……
方谦在回到藏镜峰时,差点直接单膝跪了下去,他扶着旁边的梅花树才重新站稳。
他在秘境时灵气灌入太多,修为早就已经压不住了,不过好在他现在已经不需要继续压制了。
方谦来不及进去,直接盘膝坐在树下,体内被强行压制的灵气疯狂涌入体内,一时间体内金丹光芒大盛。
方谦已经摸到了一道白色的壁垒,只要冲过去就可以突破金丹初期,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劲风袭来。
电光火石之间,季峥站在梅花树下,簇簇寒梅落了满头。而方谦已经整个人移到了十米外,睁开了眼睛。
方谦刚刚移动时已经强行突破了屏障,虽然如今灵力流畅,但嘴里却咬出了一股血腥味。
不得不说每次见到这小破孩自己都会有点血光之灾。
季峥静静地看着方谦,这个人长得真好看,小的时候不太懂美,只觉得能与皓月争辉。
现在看分明是一朵有毒的花,开的越艳丽越想要彻底碾碎。
季峥踱步走进方谦,出手快如闪电地抓向对方,方谦下意识避开却被季峥抓住了发簪,直接抽了出来。
方谦一头青丝落下,他眼看着发簪在季峥手中化为齑粉,一时间也有些愣神。这个簪子他戴了十余年,多少有了些感觉。
也说不上心酸还是遗憾。
季峥拍了拍手上的灰:“大师兄,看来你的修为突破了,需要我说一句恭喜吗?不愧是仙道年轻一代的魁首。”
方谦叹了口气:“十八岁金丹期,你比我强。这个称呼你若喜欢,就你来当。”
“那还要多谢大师兄你,亲手推我下去。”季峥话音落下时已经到了方谦的背后,手触碰到了方谦的脖颈。
刚一碰上就被方谦用剑挡开,他的手太冷了,虽然一触即分,方谦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对不起。”
“对不起?”季峥小声念了一遍,笑声压抑在喉咙里面:“九年未见,你想对我说的就只有对不起这三个字吗?”
方谦沉默了一下:“我当年……”
“当年怎么?莫非是为了我?”季峥踱步走到方谦面前,这九年多的时间,他从未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
他甚至分不清楚,支撑自己的到底是当年的血海深仇,还是这个人的脸。到最后他每日每夜想起的都是这个人,刻骨铭心,因为那是他曾经捧到心口的蜜糖,最后亲手挖了他的心头血。
他也想尝尝这个人的心头血是什么滋味!
方谦在季峥话音落下时,便仓促离开原地,避开了季峥的攻击。“我确实是为了你。”
他这话一出,季峥的眼睛瞬间变成了猩红的颜色:“为了我,你知不知道我当年有多喜欢你?能够跟你一起又有多惊喜?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你等一下,我觉得这个对话有点不太对。”方谦被动避着季峥的攻击,倒吸了口气。季峥的这几句话,不知道为何让他联想起了小堂妹给他安利的那些某江小说。
“你不出剑吗?”季峥受够了猫捉老鼠一样的游戏,右手再一次掐向方谦的喉咙。
太快了,方谦手一动钧弘自动弹了出来,挡开了季峥的攻击:“季峥,你可是有仇家?”
季峥攻击一顿,神色中露出一丝迟疑:“你想说什么?”
方谦蹙了下眉,他当年便是没有办法说自己能预知未来,此时依旧百口莫辩:“你……”
“大师兄!”叶筱清拉着赵长生的手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这才看清站在方谦对面的季峥,她直觉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有些犹豫地问道:“这位小师弟是谁啊?大师兄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季峥看向叶筱清,他认得这个师姐。当年那个爱笑,爱在脚腕上带铃铛的小师姐,如今看着自己的目光全是戒备和厌恶。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不人不鬼!
“只是切磋。”方谦的目光一直盯着季峥,侧步挡住叶筱清和赵长生,他们两个都只不过筑基修为,尚不及季峥一击之力:“你们找我有事?”
“我们很久没有见到大师兄,想来看看你。”叶筱清说着,背在身后的手偷偷地拿出了弟子令。
下一刻季峥的目光就定格在她身上,他的目光太冷,就像在看一个死物一般。叶筱清吓啊了一声,弟子令翻落下来时被赵长生接在手中。
“掌门师伯……”赵长生的话还没发出去,迎面就有一道劲风打了过来,还未打到他面前就被一道剑气阻挡。
“别闹了。”方谦冷着脸持剑与季峥相对:“你们先下去,别告诉我师尊。”
叶筱清不放心地上前半步:“可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长生拉住,摇了摇头,两人倒退着往山下走。季峥身影一动便打算拦住两人的去路,比他更快的是方谦的剑光。
剑光如吞日月,季峥的手被生生地震开,上面多了一道血痕。
他才开始认真。这个认知让季峥心中怒意更甚了几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的眼睛里面或许从来都没有过自己!
第29章 龙气
方谦的剑出的很急,如疾风骤雨。虽然已经叮嘱了叶筱清夫妇, 但是以师妹的性格不可能不去通知师尊。他不知道师尊什么时候会赶过来, 在这之前最好能制住季峥。
不得不说,万鬼窟确实像给这臭小子开了个挂。十八岁金丹期, 还有一身功德护体, 想要在不伤到他的情况下制服他并不容易。
越打到了后面,方谦倒是真的打出了几分兴致。只是剑光之下,陆氏两兄弟好不容易捡起来的宅邸算是彻底报废了。
这是季峥第一次跟方谦交锋,只觉剑气有如山海, 山不倒海不绝,他甚至找不到可以破防的地方。
望舒仙君, 剑道天成,可那又怎样?!
季峥杀红了眼睛, 对着方谦的剑气不避不让, 反倒让方谦变得有些捉襟见肘。
“够了。”方谦反手将钧弘刺了出去,在季峥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 同时肩膀上也留下了一道掌印。
季峥还想再攻击时,却发现自己被固定在原地没办法移动。
“你们在做什么?”唐景辞走到两人面前, 手一抬季峥直接跪了下去:“身为外门师弟, 不敬师长,该当何罪?!”
季峥低着头没有说话,在唐景辞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杀不了这个人了。或许即便唐景辞不出现, 他也一样打不过方谦。
季峥的手指抠进泥土当中, 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同门私斗还是生死相搏, 按照礼数应该逐出师门。可是这样的师门,他真的想呆吗?!
“等一下师尊。”方谦收起钧弘,侧身挡在季峥面前:“我们只是在切磋而已。”
“你当为师瞎吗?”唐景辞气的直吹胡子,指着方谦说道:“你就继续惯着吧!”
唐景辞呵斥完就见方谦一副神游太虚,明显没有认真听话的模样,忍不住长叹口气:“我们太桁也有太桁的规矩,即便你偏向他也要遵规受罚。”
方谦沉默了片刻,微微一笑:“私斗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儿,受罚我也一起。”
唐景辞再次气的跳脚,伸手想要去拧方谦的耳朵,但到底没舍得:“你……你这几年受的还少吗?”
方谦极为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尚可。”
季峥在两人说道第三句的时候,就已经闭上了眼睛,全力冲开了身上的桎梏,甚至没有听见两个人的对话。霎时间四周龙气升腾,季峥的双眸也有一瞬间化为了金色,随即便消失在原地。
“龙气?这孩子身上怎么会有龙气?”唐景辞愣了一下:“莫非他是皇室中人?可是……”
皇室血脉不能修仙。唐景辞眉头一蹙,便想去追人回来,却被方谦拽住了胳膊,生生拉了回来:“师尊。”
唐景辞叹了口气:“你可知道皇室有诅咒,不得修仙也不能修仙?”
“有龙气也未必代表他就是皇室中人。”方谦双手抱着唐景辞的胳膊,死不撒手。“而且修行本是逆天改命,又怕什么诅咒?”
“好了、好了,为师知道了,你快松开吧,为师的胳膊快被你拽脱臼了!”唐景辞单手扶额有些头疼,努力把胳膊拽了出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要这个叫季峥的孩子还是我们太桁的门人一天,我们就不能不管他,皇室那一套不适用于我们太桁仙门。”
唐景辞看着方谦依旧一副含笑的模样,头疼更甚:“只是他身上龙气,终究会引来他人忌惮……离开太桁恐怕会有危险。”
方谦松开手,随手掰了枝梅花插在头上:“师尊放心,我捡回来的孩子,自然会负责到底。”
“既然如此为师也就不多说了,不过小孩子也不能总惯着,多心疼一下你自己。”唐景辞叹了口气,没有再多做劝说,转头离开藏镜峰,走到一半时猛地停了下来。
等一下,那孩子最初不就是我捡回来的吗?
唐景辞摸了摸肚子,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他也才……多少岁来着?
方谦看着唐景辞背影消失松了口气,身子往后直接靠在了梅花树上,他和季峥有魂念相连,可以感知到他如今还在内门当中。
方谦揉了揉还有些酸疼的肩膀,那个臭小子下手是真的狠。他转头看向被被毁的彻底的宅邸,这地方他住过几天来着?肯定没超过一个月。
他叹了口气,随即消失在原地。
……
林少信在屋子里转一圈看一眼窗外藏镜峰的方向,几次跑到门口又收回了脚步。
大师兄那么强,阿峥会不会出事?他想赶过去帮忙,却又怕自己成了添乱的人。
一只枯白的手搭在窗户,季峥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少信。”
“阿峥!你没事吧?”林少信一惊,疾步跑到窗户口,见季峥除了脸颊上多了一道血痕外并没有其他的伤,刚刚松了口气又很快提了上来,那大师兄他可还好。“你们……”
“我准备离开太桁仙门,先来和你道别。不过总有一日我会回到这里,再跟他清算。”季峥拧着眉看向远处,他现在有龙气护体,可以暂时遮挡住自身的气息,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你等一下!”林少信心中一震,猛地抓住季峥的手:“等我一刻钟,半刻钟也行!”
他说完匆忙跑回屋内,将衣物全部塞进储物袋中,他怕季峥再一次不辞而别,目光不是扫过他身上。
他最后真的只用了半刻钟就收拾好了行李,匆匆忙忙地从屋里跑了出来,喘着粗气问:“你和大师兄你们……还有我们……现在去……去哪儿?”
“我还不是他的对手。”季峥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你现在是掌门亲传,风光无限,没必要和我一起。”
林少信抿着唇瞪着季峥:“我首先是你的家人,然后才是太桁门人,还是你嫌弃我修为不如你。”
季峥心中酸涩,嘴角却上扬了起来,他骨相还是好看的,只是瘦的有些脱型。此时笑起来就像冬雪初融,衬得眉眼如画:“我们一起走。”
方谦坐在房顶上,撑着下巴看着两个少年并肩走向仙门外,莫名地有种有儿长成的成就感。不愧是主角官配,时隔九年但感情依旧。
这一次没人争抢,两人应该更加顺遂才是。
只不过……看他们的背影和身形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方谦揉了揉眼睛,为什么看起来好像他家亲师弟更强壮的多?方谦默默移开了视线,翻身从屋檐上跃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季峥和林少信离开的方向,转身走回内门。
储物袋里灵酒不太够了,他还得顺便去趟丹堂,某个比竹竿还瘦的小孩实在应该好好地补一补了。
另外下山之后或许可以先顺路去买一趟桂花糕?他有点想念天水城刘家的桂花糕了。
……
方谦没有急着追赶季峥,干脆隐藏起了自己修仙者的身份。反正有魂念在,这小孩一时半会儿也丢不了。
这十年来,他也没有比某人过的轻松。要不是季峥那身突如其来的龙气,他更想留在太桁睡个懒觉。
这两日快要入冬了,离开太桁之后也一路伴着风雪。
方谦每次出门不是御剑就是云舟,这一次倒是难得体会了一下信马由缰的快意,就是不用灵力裹身时飞雪变得有点打脸。
他现在走的这条道不是官道,路有些难走,四周人迹罕至。他手里面拿着桂花糕,在三番几次的颠簸下直接碎成了桂花渣。
方谦叹了口气,拍了拍手上的碎渣。他前面没太注意,走了两天才发觉这个方向好像是通往长治镇的?
“这位公子能不能帮个忙!”穿着青衣的姑娘提着裙子从路旁突然冲了出来:“我家小姐的车陷到泥里了。”
方谦勒住马,似笑非笑地看向人高马大化着诡异浓妆的“姑娘”:“好。”
那位小姐的马车就在不远处,也不知道是怎么驾的马车,前半段直接冲出了官道,轮子陷在了泥里,任前面的马怎么拽也拽不出来。
方谦下马走过去看了一眼,赶在那小姑娘开口直接说道:“这个,姑娘你在前面驾马,我在后面推车如何?”
姑娘捏着衣角:“这多麻烦……不如我在后面推,公子您去前面帮忙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