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看完又翻过去,背面一面空白,苏尔低头皱眉:“怎么没有新郎的角色?”
“……”
问得人真心实意,中年人神情却不大好看:“大喜的日子,掂量着点开玩笑。”
苏尔十分认真:“你仔细想想,新娘或许是故意让人来假扮亲戚,方便逃婚。”
他还分析了几个热点案例,后说:“万一有一方悔婚怎么办?留着我好歹是个备选。”
中年人嘴角抽搐,咬牙切齿说:“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苏尔无奈:“那我就去收份子钱好了。”
中年人犹豫了一下:“这种事适合稳重的人。”
“我经验特足。”苏尔拍胸脯保证。
中年人暂且信了。
万亿觉得纳罕,但看苏尔信誓旦旦的样子又不像说谎,便问纪珩:“他还有这种经验?”
纪珩想了想,微微颔首。
前不久才收了一大笔过路费,经验肯定是有的。
每种职业在人员上不存在限制,十一名玩家,最终有四人选择收份子钱,一人当服务员,剩下的则尽数当宾客。
宾客相对自由度要高一些,苏尔本来也想选这个,耐不住收钱的诱惑更大。
万亿刚和纪珩说完话,余光扫到他的表情,愣了下……怎么看着有要卷款跑路的征兆?
不止他一个注意到这点,虽然好小鲜肉这口,依珠还是说了句:“别一个人跑。”
苏尔点头,然后看向纪珩:“我会带上你的。”
“……”
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笑笑也就过去了,身在副本谁也别想跑掉。
进城的全都是怪物,这中年人看着人模人样,一张人皮下藏着的是什么东西还难说。
酒店门口站着迎宾人员,红地毯长达十几米,踩在上面觉得凉飕飕的。
人来人往,乍一看就是世俗的热闹。二层摆宴席,门口支着一张长桌,苏尔和纪珩被安排收女方家的份子钱,依珠和万亿则负责男方的。
中年人交代了一句婚礼会在七点半举行,便去负责内场事宜。
七点十分,第一批不速之客来了。苏尔前面立着一个粉色的牌子,上面注明‘女方’,宾客看了一眼,其中有六人走到他这边。
三人在苏尔面前排队,另外三人在纪珩那里,倒是格外有秩序。
原本还维持着淡淡的笑意,在看到放在自己面前的东西时,苏尔笑容弧度渐平。
第一人送得是一只鸡,白毛红眼,爪子十分锋利,说是削铁如泥也不为过。送礼的人十分‘贴心’,还交代了相关事宜:“白兽,每隔十五分钟要饮一大海碗的人血。”
苏尔面不改色收下,送礼人阴阳怪气道:“喝不到人血,它会扑腾捣乱。”
此地怪物不少,哪里有人血,说白了得自取。苏尔眯了眯眼,万不得已时只能把这只鸡杀了,不过后续会有麻烦,毕竟这属于份子,他算是损害了主家的利益。
让后面的人稍等一下,苏尔看向纪珩那边:“你去上厕所,我先帮你收着。”
两个人都深陷囹圄明显不智,摘出去一个活命的机率才更大。
纪珩没有拒绝,说了句‘暂停服务’,便起身走到一边,研究这些宾客的规律。
无一人送钱,给得全是活物……毒蟾蜍,食人鱼,各种类型应有尽有。最恶心的是有人送了一只尖头鸟,据说每隔半小时下一次蛋,不过须臾间便能孵化。
一次性拢了这么多妖物,一起发作的话,哪怕有道具傍身,也吃不消。
苏尔站起身,带着其中几只怪物找到中年人:“这些比较活泼,我怕跑丢了,是不是集中关着比较好?”
中年人笑眯眯说:“既然交由你保管,现在就是属于你的。”
苏尔皮笑肉不笑,强调:“这是送给新娘的东西。”
中年人坚持让他保管,寸步不让。
后面等着送礼的人不耐烦,叫了他一声,苏尔只得回来继续干活。
白兽顶着鸡脑袋,不时把爪子朝后拨拉一下,做出随时要攻击的样子。苏尔内心的弦不得不一直紧绷着,即便如此,还要登记下一位来客的礼品。
就在他低头的一瞬间,那只鸡猛扑而来,为了避开锋利的爪刃,苏尔侧过身时摔在了地上,吃痛的迟疑都不曾有,直接举起凳子挡在面前。
白兽的爪子何其锋利,瞬间破开木头的阻挡。
电光火石之间,纪珩出现在苏尔身侧,匕首猛地朝前扎去。白兽即将血溅当场,一个眨眼的功夫,竟然消失不见。
纪珩也是没料到这样的变故,低声道:“朝后退。”
防止有怪物从背后偷袭,苏尔一路退到死角。
动静很大,不少厅内的宾客幸灾乐祸地朝这里看来,准备欣赏一场好戏。选择当服务员的玩家则是无比庆幸,主持人说得果然不错,量力而行,份子钱不是好收的。
这一秒心思各异,下一刻却是全然呆住了。
继那只白兽消失后,桌上的妖物顷刻间一个接着一个神秘消失。
作为受害者,苏尔正无比狼狈地靠着墙角,也是愣住了,发生了什么?
眼看最后一只尖头鸟也要消失,苏尔目光突然一动,跑到万亿和依珠那边,单手拎起桌上同样被震撼的一只妖物:“送我了。”
万亿喉头一动,点头。
几个呼吸间,妖物消失了。
苏尔伸手,另一只被他指尖碰到的乌鸦尖叫一声,凭空不见。
低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厅里原本幸灾乐祸的宾客,苏尔不禁笑了。当着他们的面去捕捉附近的妖物,原本捣乱的怪物这时一个个像是亡命之徒,疯狂逃散。
宾客缓过神来,立时开始担心自身安危。
理论上他们不该惧怕一个人类,然而区区凡躯,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力量?
一刻钟后,苏尔终究还是朝着内厅的方向走去,冲着中年人张开臂膀,微笑说:“相逢是缘,来,抱一下。”
中年人打了个哆嗦,在场的谁没看见,凡是被他触碰的妖物统统会消失。
私下苏尔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预测这一招对中年人不管用,眼下不过是有意恐吓罢了。
·
五分钟前。
奢华的古堡。
“听说他在弄虚?”骷髅鬼王惨白的手骨在凳子上敲了敲:“终于被我等到这一天。”
苟宝菩笑容玩味,转着手上的珠子:“确定要这么做?”
周林均拿出一叠红色的阴纸:“报酬。”
苏尔早前透露过进行了财产转移,苟宝菩本欲不费这个力气,看到红纸时眼神暗了暗,决定掩下这件事。反正他只负责出手,其余的何必多管。
收下红纸伸手出念道:“隔空取物。”
意料之中没有取来东西,不过苟宝菩却是挑了下眉……有点意思,之前苏尔说东西都转移了,但他能感觉到对方现在手上有一些玩意。
周林均等得不耐烦。
苟宝菩:“东西还挺多,不过很多苏尔只有保管权。”
周林均嗓音沙哑:“想办法全弄过来。”
“可以,”苟宝菩十指交叉:“但那会多费我一番功夫。”
桌上再度多出一沓红纸。
苟宝菩满意地笑笑,手腕上的红珠微微闪烁,重新低喃了一声‘隔空取物。’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只白色怪物凭空出现。
这仅仅只是个开始,没过一会儿,乌鸦,蟾蜍……各种类型的怪物齐聚,苟宝菩眼睁睁看着墙壁上的一块宝石被鸟嘴啄下,气得心口疼。
“怎么回事……”
周林均话还没问完,被强行召唤来的白兽受到惊吓在半空中胡乱扑腾,一坨秽物稳准狠地掉落在了骷髅的头顶。
第136章 合作
白兽的排泄物臭味远胜于寻常鸟类, 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人,苟宝菩第一时间递过去纸巾,帮着骷髅擦了擦。
惨白的头骨被一抹, 面积反而散开了,粪便的味道一时间充斥着整间办公室。
骷髅看不出表情, 苟宝菩却能从他压抑到极致的声音中听出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解释。”
变故来得太快, 苟宝菩低叹一声,随手一抓, 白兽便被捏在掌心中:“说说你们和苏尔的关系。”
白兽好战凶猛, 不肯配合, 苟宝菩也是狠辣,面带笑容直接捏死了它,顺便提取吸收了一点阴气。
可惜这点阴气对于他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假设苏尔电击器的提取纯度有百分之八十,寻常鬼怪自相残杀最多吞噬对方体内的几个百分点。
前车之鉴,尖头鸟被抓住时, 表现得十分乖巧,主动说明了一下情况。其中略去很多, 虽然弄虚的游戏每年都在更新, 但从它口中说出全部,还是有透题之嫌。
听完周林均冷笑一声:“天底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自己刚想转移财产, 那厢苏尔便在保管妖物。
“一纸婚书,”苟宝菩旧事重提, 面色平静解释:“冥婚的后果是苏尔得了克夫命。”
克得可不就是你?
骷髅迁怒于旁边的妖物, 又捏死了两只:“如此荒谬的婚事,规则竟然允许?”
苟宝菩笑笑不说话,突然转过椅子望向窗外。
室内气味太难闻, 他不再偷懒起身打开窗透气。
苏尔的必死局在无渡,恰好周林均同样是那个世界的人,父母之命为副本里的至高准则。
“命运么……”想到这里苟宝菩摇了摇头,改口说:“更像是孽力回馈。”
周林均:“当日他装扮成女性欺骗那老太婆……”
没等说完,苟宝菩便打断道:“自古还有跟公鸡拜堂的,何况是冥婚,没那么多讲究。”
死都死了,提什么要求?
“……”
·
厅外,苏尔佯装底气很足地进入内场。
猜到妖物的消失可能和财产转移有关,他不敢太过放肆,径直朝中年人走去。
“份子钱没了,”苏尔猫哭耗子:“我是不是要赔很多?”
眼看魔爪就要朝自己伸来,中年人后退一步,冷声道:“不需要。”
见好就收,苏尔垂下胳膊,松了口气转身准备继续去收份子。
中年人叫住他:“收份子钱不需要那么多人,你换份工作。”
身后苏尔掩饰住唇角的弧度,作势要去端餐盘。
中年人嘴角一抽,嘱咐其安静坐在一边就好,暗含警告说:“我仔细想了想,你之前的提议不无道理,万一新娘逃婚,有必要选一个备胎替身。”
苏尔双手放在膝盖乖巧点头。
距离婚礼还剩五分钟时,表面上一切重归平静。
来宾差不多都到齐了,依珠神采飞扬:“白捡了个便宜。”
苏尔还挺够意思,把他们这桌的妖物一并处理掉。
万亿眯着眼寻思适才那一幕发生的缘由,苏尔本身不可能具备这种力量,莫非是道具?
余光瞄见对方拧着眉,依珠打了个呵欠:“别瞎捉摸。”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万亿收起纷乱的思绪,就算想明白了东西也跑不到自己口袋,何必绞尽脑汁。
灯光瞬间变暗,司仪登场,说着千篇一律的开场词。
苏尔坐在不起眼的小角落,被单独隔开,朝左边一看,不禁摇了摇头。
前一刻还笑容满面交谈的宾客,现下一张张脸泛青紫色,其中几人眼睛居然闪着绿光,夹坐在他们中,玩家的煎熬可想而知。
苏尔闻见了淡淡的血味,灯光虽暗,勉强还能视物。余光扫到一名玩家腿上缺了块肉,不知道用了什么治疗道具,很快恢复,不过痛处是实打实的,玩家额头还能看见冷汗。
喝了口水,心道没一份工作是简单的。
现下灯光聚集在中央的走道,新娘新郎入场后,气氛推动到一个高潮。
厅内重新恢复明亮,收份子钱的几人工作结束,被中年人领着入席。纪珩直接走到苏尔这边,万亿和依珠也是如此,借口说都是认识的,没必要分两桌。
中年人没斤斤计较,只是在他们落座时意味深长说了句‘聚一起也好。’
新娘新郎画着浓妆,苏尔支着脑袋看二人秀恩爱,不时配合鼓掌。
“捧花是幸福的传递,美丽的新娘希望把这份浪漫带给下一个善良的人,有想要接住幸福的未婚人士请上台!”
没有回应的,连伴娘都一动不动站着。
司仪打趣:“看来大家都很害羞,不如就把这一切交给天意?”
他让新娘背对众人,随机点在座的人,如果是已婚就跳过。
新娘害羞说:“5号桌逆时针方向数第三个,8号桌的所有女生,10号桌全部未婚人士……”
一连串点下来,好巧不巧玩家都包括在内,唯一幸免的要数服务员。
“捧花多是给女孩子接的,而且我结婚了。”一位男玩家站起身婉拒。
“结婚了?”新娘转过身,捂住嘴惊呼一声:“真的么?”
玩家正准备点头,常年养成的第六感突然让他把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如果能这么容易推拒,那就不是副本游戏了,现在上台被捧花砸到的机率不过十分之一,没必要在这上面死磕。
调整了下表情,笑着走上台:“刚是开玩笑的。”
新娘见他这般作派,眉目间露出惋惜之情。其余人捕捉到细节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全部上台。
“人人有资格获得幸福,”新娘子重新背过身:“今天的捧花男女都可以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