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报复一个人,他们可以搭上钱,但肯定不会愿意搭上自己。
像张茹那样被逼到绝境的人可不多。
他们付出多少,云青岑才能帮他们做多少。
至于钱——那是云青岑的辛苦费。
张茹的钱到账的也很快,云青岑的账户里现在加上苏铭的赔款,一共是四千万。
而几个月前他刚醒来的时候,还住在原身破旧的房子里,连地板都没有,除了一大堆乐器,该有的都没有,而银行卡里只有几万块钱,
还被网暴,出门都要被人行恶意注目礼,狂热粉甚至都能闹到警察局里去。
四千万,一个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数字。
买一套豪宅不够,但普通居民住宅能买几套。
做大生意不行,但开家一般的公司也足够。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云青岑在浴室里边放热水边看手机,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周恺打来的,云青岑也没马上回电话,而是打开了微博看热搜。
——周恺主动找他,一般都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联系原身原本的工作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只要有事,肯定得上热搜。
云青岑泡进浴缸里,在二十六这个排序看到了自己。
“苏铭云青和好”
他点进去看了看,热门微博显然是苏铭的粉丝发的。
并且是极有号召力的民间粉头,并不是会听经纪人话的官方大粉,这种粉头比官方大粉拥有更多的号召力,并且也比官方大粉更觉得自己有保护偶像的义务,她们靠的不是公司给的“福利”吸粉,而是靠自身的煽动力,能够汇聚在她身边的,全都是极端粉丝。
同样的事被她说出来,就充满了戾气,似乎吹起了战斗号角。
内容无非是,苏铭和云青已经私下达成了和解,并且两人都要一起开公司了,云青不再写歌,苏铭不再拍戏。
但后面就是大段的煽动性发言,在这些发言里,她撇清了苏铭,控诉郑氏内部腐败,并呼吁相关部门去郑氏查税,然后鼓动粉丝去找郑氏要解释。
同时也不能放过云青的公司。
下面的评论同样充满戾气。
云青岑看着这些文字,舔了舔嘴唇,他很喜欢这条微博,那喷薄而出的愤怒和戾气,被并不怎么精准的文字表达了出来。
这不是一篇标准的辟谣博文,反倒是一篇合格的檄文。
这样发自真心的檄文比多数文字功底强的人写得更好,里面甚至还有七八个错别字。
但评论里没人挑刺,接近四万的评论数,十多万转发。
云青岑再去看了眼热搜,果然已经跳到第一。
舆论被引向了娱乐圈潜规则。
苏铭的粉丝终于在长久的“挨打”“被虐”之后,找到了新的发泄口。
云青岑躺在浴缸里,给周恺打去了电话。
周恺接起来以后问:“看热搜了吗?”
云青岑抹了把头发,闭着眼睛,仰起头问:“看了。”
周恺:“公司今天一天都催着我找你,让你帮公司在网上澄清。”
云青岑笑道:“他们不知道我要跟他们解约吗?”
周恺笑了笑:“他们心里清楚,现在只是自欺欺人。”
一般粉圈是很少反噬公司的,多数都是一边骂公司,一边给偶像砸钱,然后公司快乐的挨骂收钱。
但这一次,无论是苏铭那边的郑氏娱乐还是原身这边的天瑞唱片,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把粉丝当枪使的时候,觉得这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她们自动自发,不需要工资,用粉丝来对付“敌人”,向来无往不利。
“知道这次的影响多大吗?!”郑父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指着郑少巍的鼻子骂,“知道我们的股票下跌了多少,市值下跌了多少吗?!”
郑父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他坐在椅子上,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郑少巍:“你要捧人,你想接棒,好,我给你机会,我让你空降管理层,我让一堆比你资历深有能力的叔叔伯伯听你的安排,现在呢?郑氏拿钱砸出来的明星,他的粉丝来狙击我们?”
郑少巍没说话。
郑父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就你一个儿子?”
郑少巍抬起头,也笑:“您的孩子能站满这间办公室。”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门外传来女人的声音:“爸,我过来给您看策划案。”
郑父:“进来吧。”
女人从门外走进来,她有一头跟郑少巍一样黑而浓密的头发,他们的五官也有很多相似,女人穿着一身干练的小西装,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手里还捧着文件——郑父毕竟是从纸媒时代过来的人,不习惯通过电脑和平板看文件,有什么要给他的文件,都必须打印成纸质的。
郑少巍看了她一眼,目光冷得像块冰。
郑姝也笑了笑,然后把策划案放到了桌上,随手还端起了茶杯:“爸,您先看,我去给您续一杯茶。”
郑父叹了口气,欣慰道:“你哥这么大了还不懂事,你要争气点。”
郑姝在经过郑少巍的时候笑道:“爸,可能是哥的压力太大了,毕竟他之前在公司也没有做过多少大项目,考虑的不周全也正常……”
郑少巍忽然站起来,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郑姝,冷漠地说:“谁是你哥?”
郑父吼道:“郑少巍!”
郑少巍指着郑姝看郑父:“你跟外面的女人生的,也配当我妹妹?!”
郑父又是一阵昏天暗地的咳嗽。
郑少巍:“行,我走,你们父女俩继续演父女情深吧,你以为她是冲着你的父爱来的吗?你的父爱几斤几两,值多少钱?”
郑姝声音尖锐:“郑少巍你别太过分!爸年纪大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郑少巍看了郑父一眼,转头走出了办公室。
等他出去还不到半分钟,外面就传来了一声巨响。
郑姝去给郑父拍背,她劝道:“爸,哥是什么脾气你一直都知道,你不要跟他计较,他现在还不成熟。”
郑父狠狠拍着桌子:“还不成熟!还不成熟!他要到六十才能成熟吗?!”
郑姝:“爸,你得给哥机会,不要一直训他。”
郑父:“不训他?我就是训他训得少了!”
郑父抓住郑姝的手腕,艰难地说:“小姝,爸就希望你们这些兄弟姐妹,能团结一心,让郑氏更好,你做了多少爸都知道。”
郑姝轻声说:“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我会好好辅佐哥的。”
郑父拍了拍她的手背。
郑姝微笑着,眼底却没有一点感情。
她来给郑氏当牛做马,难道是为了给同父异母的哥哥当踏脚石的?
她爸想的可真是美。
不是一个妈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演什么兄妹情深?
她敢演,他敢信吗?
郑姝想起了任韫对她说的话。
“你不反抗,就只能任人宰割。”
“人们只会记住你是郑长荣的私生女,郑少巍不喜欢的妹妹。”
“不会有人记得你的名字。”
任韫在她的耳边说:“别担心,我会帮你。”
“把郑氏拿到手,没有你想象中的难。”
第62章
一年大部分都待在国外的秦毅, 他的口味是西方人的口味,用餐的时候,秦毅多数时间都在看着云青岑用餐。
云青岑放下刀叉以后问他:“看什么?”
秦毅微笑着说:“这么多年不见, 还是这么赏心悦目。”
“凭秦总现在的地位, 跟你接触的人, 没有几个是用餐礼仪不赏心悦目的吧?”云青岑擦了擦嘴, 抬眉看了眼秦毅。
秦毅薄唇轻启:“不如你。”
云青岑笑道:“是吗?那这个夸奖我就收下了。”
回去的时候, 秦毅把云青岑送到楼下, 云青岑下车之后,秦毅也没有待在车里, 而是站在路边看着云青岑。
云青岑朝他挥了挥手:“回去早点休息吧,下次有机会再出来。”
他是不会让秦毅上楼的。
忙了一天,他没功夫再把精力花在秦毅身上。
对他而言,任何人都只是他生活中的调味品,连前菜和甜品都算不上。
上楼后,云青岑脱了衣服,赤着上身和脚, 走到落地窗前, 他从上往下看,俯视这座城市,夜晚的城市灯火通明,人潮车辆川流不息。
黑猫跳到了云青岑的肩膀上, 脑袋紧挨着云青岑的脸颊, 异色的双瞳也紧跟着云青岑的视线向下看去。
云青岑肩膀上的那条黑色, 像是有生命力一样,慢慢地抬起了头。
黑色的蛇身形逐渐扩大,变化成蟒。
原本撕给杨三娘的那层带着鳞片的皮重新生长出来,鳞片再次浮现,似乎从未被撕毁过。
云青岑伸出手,他的掌心紧贴着落地窗的玻璃,他面无表情的微微启唇,普通人看不到的黑色浓雾从他嘴里溢出,穿过玻璃窗,向下俯冲而去。
黑猫嘶哑地叫了一声,烦躁地跳下去,在地板上蹲坐,叫个不停。
云青岑坐回了沙发上,他看了眼手表,然后双手环抱,闭上了眼睛。
杨三娘是被“抓”回来的,她出去了一段时间,这次被抓回来,身形倒是大了一圈,只是在被带回来的途中被扯去了双腿,现在是剩下一颗脑袋和上身。
而她的双腿,早就跟黑雾融为一体,被云青岑吞了回去。
庞大的黑雾包裹住坐在沙发上的云青岑,他没有穿上衣,在白炽灯下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身体在这黑色雾气中若影若现,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身体的骨骼随着黑雾的起伏而动,如同一个提线木偶,黑雾侵入他的每一个毛孔,最后完全没入他的身体。
“在外面玩得太开心了,对吗?”云青岑看着只能“坐”在地上的杨三娘,他没有站起来,而是身体前倾,一只手的手肘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黑色的眼珠如同没有任何杂质的墨,浓郁的要滴出水来。
杨三娘嘴唇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现在身上都是黑色的裂纹,尤其是脸,像是斑驳的墙壁,还有白色的“皮肤”脱落。
离开云青岑之后,她最开始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但是等她抓到第一只恶鬼之后,她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没有吞吃过恶鬼,但她很清楚,只要吃了,她就会变得强大,比她想象的更强。
她没有忍住。
有了第一只,就会有第二只,她渐渐把云青岑忘到了脑后。
那种被力量充盈的感觉,只要享受过一次,就再也无法抗拒。
当她发现自己可以不再畏惧恶鬼之后,她把云青岑抛到了脑后,贪婪的吞食每一只能被她找到的恶鬼,全然忘记了自己力量的来源。
甚至于当她偶尔记起来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足够强大,说不定能跟云青岑比个高低。
云青岑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他看着杨三娘微笑:“你知道我最恨哪种人吗?”
杨三娘恐惧的看着云青岑,不敢说话。
云青岑朝她勾了勾手指,杨三娘飘到了云青岑面前。
云青岑伸出手,然后把手放到了杨三娘的头顶。
杨三娘不敢抖,不敢逃,她瞪大了眼睛,眼珠子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云青岑轻轻的,如同摘花一样轻易,就这么摘下了杨三娘的脑袋。
鬼的身体即便和脑袋分家,也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云青岑捧着杨三娘的头,然后叹了口气,把两颗眼珠又塞回了杨三娘的眼眶里。
“我最恨背叛我的人。”云青岑的嘴唇微张,“可怜的人,卑劣的人,谎话连篇的人,都能让我觉得有趣。”
“只有背叛我的人,会让我觉得他存在的每一秒,都是对我的侮辱。”
杨三娘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妾、妾只是忘了……”
云青岑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是吗?”
杨三娘的脑袋在云青岑的手里,她疯狂地表着忠心:“妾什么都愿意做!妾什么可以做,别吃妾!别吃妾!”
虽然脑袋和身体分了家,但杨三娘的身体依旧可以行动,这具无头身躯不停下摆,如果有脑袋,这就是在磕头。
云青岑温柔的用另一只手抚摸杨三娘的长发,轻声说:“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杨三娘连声道:“求求你,求求你!留下妾,妾可以为你做很多事!!”
云青岑微笑:“你能为我做什么?你能有抓恶鬼的本事,还是我给的你资本。”
杨三娘哆哆嗦嗦地说:“妾知道、知道有个人,他很坏,他死以后,肯定能成为恶鬼,比普通的恶鬼更厉害……”
杨三娘看云青岑没说话,继续说:“妾保证!我保证!我这段时间一直盯着他!”
云青岑歪了歪头:“真的吗?我不信。”
杨三娘怕得眼里流出血泪,她急得脸上的白色皮肤像活人的皮屑一样不停地往下掉,就在云青岑准备捏碎她的头时,她大叫一声:“我有他的头发!我拿到了他的一根头发!”
她的身体从旁边爬行过来,缺了两条腿之后,爬行的姿势像一只爬虫,她的双手在身上摸索了很久,才从衣襟里摸出了一根头发丝。
她献宝似得把那根头发捧在手心里,高举双手,让云青岑看到。
云青岑看着她手里的那根头发丝。
活人的东西,一旦离开身体,要不了两天就会变成“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