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总,我怎么敢保证……不过我听说顾总对他面上不太理,但是该花钱捧的绝不手软,这感情咱不敢猜,真金白银却肯定不是假的,八九不离十,这回错不了……”他挤了挤眼睛,谄媚道:“先提前祝王总抱上大腿早日高升了!”
那中年男人依然有所隐忧,但秘书这么说了,他也只好咬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机会到手,不试试岂不是傻子,顾鸣一向是个花花公子,想必给他送人的只会多不会少,他现在也只是制造一个“机会”而已,应该不会出乱子。
“行,那你快去酒楼,看看那小明星准备好了没?一会儿让他最后一个上,去吧。”
“得嘞,王总放心吧,万一顾总发火,到时候咱们就说不知道,全是上面的安排,顾总不会跟我们这些小人物计较的,王总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秘书颠颠儿地从小路跑了。
顾鸣和虞思齐跟着前面带路的员工一路顺着灯火通明的大道走,虞思齐一副很新奇的样子,对什么都挺有兴趣,顾鸣注意到了,低声问他:“怎么,喜欢这种热闹的?”
虞思齐被他一叫,这才收回目光眼神亮亮地看着他:“顾哥哥带我来的,就是荒郊野岭我也喜欢。”
“……别贫嘴,不学好的,这都跟谁学来的。”顾鸣不理他突如其来的“情话”,指了指江上的游船,刚刚他俩上的那艘船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顾鸣没让人开花灯,不然太过显眼,现在江上的花船悠悠飘荡,上面都是熙熙攘攘的游客,还有弹唱小曲儿的戏腔词调隐约传来,有点纸醉金迷的味道。
“你想坐那种吗?景区请了好些能说会唱的人在花船上助兴,组团包船的话还可以喝茶,听说书,他们因为这个附加项目要了好多款项,当时都送到我那儿签字来着,估计是下面那些大股东不肯放钱。”
虞思齐看了看几艘热热闹闹的花船,对于顾鸣说的那些项目他不怎么感兴趣,但对于“和顾鸣一起”这件事本身就足够他一万个点头了。
“底下那几个股东,你之前为什么不直接撤了他们?”虞思齐试探着问道。
顾鸣笑了笑,“你以为那么简单?李封算是元老级别的了,还有王邹,徐蕾——徐蕾这个女人非常厉害,况且她手上管着几十号人,经常为公司跟大项目,她首先不能撤;王邹这个老东西,其他的本事没有,炒股玩资本炒作这一手却很厉害,睡在钱堆上他才能安心,难办。”
顾鸣闲聊似的提起了几个人名,但虞思齐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到了,顾鸣是在试探自己。
他提到的这两个人,都是这次风波里嫌疑最大的,顾鸣虽然得到了自己的保证,但他还是在疑心自己对这件事是否有了解,所以也是借着话头试探自己的反应。
但虞思齐没什么反应,只是“嗯”了一声,顾鸣没试探到,也不强求,毕竟他心里还是更相信虞思齐的。
“顾哥哥,你……对害你的人,就没有猜过吗?”虞思齐凑近顾鸣,轻声问道。
顾鸣转头看他,虞思齐眼里坦坦荡荡,毫无隐瞒,只有关切和格外的专注,这种眼神顾鸣很熟悉,虞思齐经常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有。”顾鸣闷声,“就是我刚刚提到的那两个人。”
“那谁的可能性更大一点?顾哥哥查过了吗?”
“查了,但没有结果。他们俩都有很完美的证据证明自己最近整天都在忙工作,没有时间能安排一切。”
“但这些证明只能是放在明面上的,他想安排什么,根本就用不着亲自去,在茶水间洗手间随便打个电话远程指挥就能做到,这些证明没什么实际作用。”虞思齐看向顾鸣,“可一直查不到怎么办?”
顾鸣叹了口气,看着就在眼前的酒楼,门口的红灯笼映得满堂都是喜气。
“……我现在也没办法了。有人跟我说,或许答案就在中岛夜宴上。如果实在没办法,我只能去碰碰运气。”顾鸣模糊了一下信息,对虞思齐稍微解释了一下,便拉着他进了酒楼。
大厅正中央摆着圆桌,顾鸣当然是进上座,服务员都穿着古代小二一样的服装,除了一桌客人都穿着非常现代,看起来还真有点儿那意思。
虞思齐跟着顾鸣落座,但顾鸣的椅子是一把实木椅,旁边摆着的却是一个不怎么走心的高脚凳,显然是给顾总的“小情人”临时加进去的。
顾鸣顿了一下,皱起眉正要开口让他们搬椅子来,虞思齐却捏了捏他的手腕,摇摇头笑笑,当众凑到顾鸣耳朵边暧昧的用嘴唇贴近他的耳廓,低声撒娇:“顾哥哥,他们欺负我,怎么办,看来你还表现的不够宠我这个小情人……”
作者有话要说:骚小鱼(狗头)
第59章 花鼓
“……滚蛋。”当着这么多人, 顾鸣也不好流露出异样的表情,只能在他腰侧推了一把,低声道:“想坐就坐下, 惯的你。”
说完顾鸣先坐了下来, 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看起来依旧是传说中那个“冷淡霸道”的顾总。
其实这凳子是他们专门安排的,就是为了试探试探顾鸣对他身边这个小情人的态度,如果顾鸣真的在意, 肯定会提出来, 至少会不高兴;还有一方面是为了考量顾鸣身边这个以“助理”名义跟着他的年轻男孩,来头是什么——如果来头比较大, 看到这种苛待敷衍且看不起的态度,一定会站出来要求公道。
但显然, 虞思齐也只是在顾总身边蹭了蹭, 似乎只是撒了个无关紧要的娇, 而顾鸣没有理他,对座位上的区别对待显然也没有置喙,似乎是一种默认。
而虞思齐本人也眼睛都不眨的坐了下来, 并没有想讨个说法的意思。
默默看着这一系列过程的几个男人都松了一口气。
一脸白胖慈祥的王总和暗中观察的秘书悄悄对了个眼神, 秘书很快点点头, 放下帘子钻进后堂去了。
看来顾鸣这次带来的依然只是个普通的“小玩意儿”而已, 那他们准备好的大戏应该就不会失策。
“顾总, 菜上齐了,我们先不忙着吃这个开业宴, ”王总堆着笑站了起来,手里端着酒盅子满满当当地晃荡着,衍出了一点在桌面上, 看来不是个讲究人,他先敬了顾鸣一杯,一口喝净表示诚意,才接着话茬道:“我们‘观江园’这个项目,真是多亏了顾总当初肯签那个字,如今才能顺利开业,这不,开业才几天,营业额一直在翻倍,多亏顾总高瞻远瞩敢想敢做,我们这些人,都是赖着顾总吃饭穿衣养活全家老小的,我再敬顾总一杯!”
听着听着顾鸣觉得有些不是味儿了,但还是没说话打断他,遥遥点点头,酒盅抬了抬,在唇边一沾。继续看他们今晚这葫芦里都卖的什么药。
“……顾总应该还记得吧!当初您亲自拨钱给我们支持这才做起来的项目,就是这个,这个叫什么来着?”王总两杯白酒下肚,拍了拍身边下属的肩膀,示意他接话,下属会意赶紧赔笑:“叫‘文化做卖点拔高整体境界’,顾总。”
“对对对!没错,就是这个!还好有顾总理解我们这些人的苦衷和想法啊,现在这个景区,没有点文化噱头谁看?都是死项目白投钱,顾总就不一样了,一眼就看出这个项目可行,几千万砸下来,这不是,直接成了!现如今这些家里,谁有我们顾总眼光长远?要我看,顾氏集团能做如今这么大,前人都只是一方面,真是多亏了顾总年纪轻轻就能在其中周旋,眼光毒辣,投项目从不出错!”
“是啊是啊,顾总这些年还少为集团奉献了?多少大项目都是顾总一肩挑下来的?现如今——”
王总夸张地制止了他一下,“哎,怎么说话呢?注意点儿场合。”
“是是是,我失言了,失言了……”下属陪着笑坐下了。
顾鸣眉峰一挑,大概是看出了他们今天这出戏演的是什么了。
江山不稳,党争夺权是必然趋势,所以他们这些人,开始找靠山了。
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这些人找的靠山是他顾鸣。但如果可以,顾鸣真不太想要这一帮废话连篇奉承阿谀的“追随者”,如果说他现在是江山不稳的皇帝,那这些人往往就是俗称为“内监”的群体。
肉都是皇上给的,给一口他们吃一口,不给他们就只能饿死,所以他们几乎没得选。
今天顾鸣一个是带虞思齐出来问话,第二个,就是为了探探这些人的底。
“观江园”这个项目,管理层全是顾鸣一派,当初顾家换主,顾爸把江山交到儿子手上的时候,这些人就是顾鸣第一批提上来的小人物,现如今也算是混到了管理层,只是忠心与否,那就未可知了。
“想说什么?”顾鸣单刀直入,揉了揉眉心,显然不想再听他们的车轱辘奉承话。
见顾鸣这个态度,一桌人对视一眼,还是由王总开口,他一脸慈眉善目,未语先笑,很是招喜,再怎么也不惹人讨厌,或许就是占了这点儿长相的便宜,他才敢在顾鸣面前多说几句胆大的话。
“顾总,我们这些人,从这个项目开始实施,就早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对于顾总呢,我们都很感谢,尤其是在毫不犹豫给我们拨钱同意我们请人来景区做传统文化渲染这件事儿上很是感激,顾总可能有所不知,我们请来的这些所谓‘传统艺术家’,好多人在接到这个工作之前几乎都处于吃不起饭生活都没法维持下去的状态,对顾总肯点头赏识他们一口饭吃,这些人也都很感恩戴德,所以顾总今天一定要赏我们几个这厚脸皮,也是赏几位先生一点小脸面,听一段?怎么样?”
说着话时,王总表情丰富,长吁短叹且说且挥舞,几乎是要声泪俱下,一副对于艺术传承痛心疾首的样子,感染的一桌人都有些热血上头。
一个胆子大又年轻的下属站了起来,义愤填膺起来:“没错!我们当初写这个项目企划书的时候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谁知道上面三番两次不肯批准,我们几次去联系沟通几位老先生和他们的徒弟,嘴皮子磨破才让先生们同意试着让徒弟们在景区演出,好些人在接到这个工作邀请之前根本就是给人洗盘子端碗搬砖的!谁知道……还好有顾总,最后救了我们,也救了这些人,真的,感谢顾总了……”
顾鸣看着他声情并茂眼中含泪的演讲,眉目舒缓了一些。
王总却拦住他赶紧让他坐下噤声,并瞪了他一眼,这才对顾鸣赔笑:“顾总,这个年轻人嘛,容易激动热血上头,顾总原谅原谅……”
顾鸣轻轻摇头,有些感兴趣地看向刚刚说话的年轻男人:“年轻人就要敢想敢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看他就很好。”
四下一时静默。
得到了顾鸣亲口肯定的年轻男人激动地脸都红了,站起来碰倒了桌上的酒杯,赶紧鞠躬,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顾鸣笑了笑,摆摆手让他坐下。
一桌人都用奇异的目光看向那个年轻人,一副“奇了怪了他都能让顾鸣夸”的神情,显然这个年轻人今天只是被拉来凑人头的,刚刚也一直默默跟在队伍最后面闷头只顾着走。
顾鸣把这些看在眼里,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王总看时机差不多了,这些铺垫就为了得顾鸣一个欢心,无论谁博了这个头彩,总算也是如愿以偿,今晚的目的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他赶紧示意后堂扒着帘子偷看的秘书,叫人出来。大厅正中央摆着顾鸣那一桌,顾鸣身后正是酒楼里高出地面的一块空地,显然是为了某些演出而搭建的台子,那位王总走近要向顾鸣再敬一杯,顾鸣正要端杯子,身后传来一阵急促又清脆的花鼓声,顾鸣一怔,转身往后看。
虞思齐也看向身后的台子,顾鸣注意到他转身之后头发有些散乱,下意识伸手给他拨了一下,就这么的两人忽然在光里对视了一眼,花鼓声里当众生出了一点异样的情绪。
很快后台帘子一掀,出来一串穿着宫女戏服的花旦,在台前排了两排,像是要夹道迎什么人,很快花鼓停了,敲了一声小锣,穿着华丽的青衣旦上了台,手里拿着金纸扇,半遮着脸,脚步轻慢,像是悠然踱步,华丽花哨的戏服以及珍珠闪烁的头冠显得整个人都华贵而优雅,她慢条斯理地在胡弦声中穿过由宫女们组成的道路,一直走到台中央才站定,但依旧没有露脸。
顾鸣觉得稍微有些奇怪,显然这出戏并不是他印象中的“贵妃醉酒”,但服装上又很相似,顾鸣只能猜想是这个世界观自己衍生出来的什么文化。
台上的“贵妃”在金扇后出声道:“左右侍候——今日八月中秋,陛下要在后花园赏月,却无人邀我,妾妃心有不甘,却不敢造次,只得带宫人前来,假意与陛下相遇,言语欢笑,以称心意——”
这词……顾鸣皱起眉,越不对了。
杨贵妃,是这么唱的?
他和虞思齐对视一眼,显然虞思齐也察觉到了不对,但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捏了捏顾鸣的手腕,抓住顾鸣的手,示意他没事,听一听。
顾鸣不太想跟他又这么当众腻味,只是虞思齐的手一旦抓住就粘的太紧,实在是甩不开,只好任由他那么抓着,好像某种宣示主权。
“……陛下,是妾妃在此啊……”台上的杨贵妃忽然转过身,转了半圈,轻飘飘拜倒在地上,正对着台下,顾鸣想要看清她的脸,但她头太低看不真切,只听她道:“陛下是吃醉了酒了,妾妃在冷宫十载光阴,如今一朝相见,陛下,可还认得妾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