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工作人员脸色激动得通红,两眼放光,其他人明显感觉出来了都追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那工作人员就是死咬着牙不说。
段离只得压下了担心,回到位置上坐下。坐下的时候他不经意地往临清折那边瞥了一眼,临清折依然稳稳地坐在位置上,虽然一条腿已经从另一条腿上放了下来,神情里也隐隐有点担忧地注视着山坡。
弹幕里也被一片“小金丝雀为什么消失了”刷屏了。
就在现场和镜头外的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着的时候,山坡后面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随着一阵突然出现的马蹄的声音,所有人都震惊地看见两匹黑色的马站上山坡的顶端,而骑在马上的两个人,一个是部日固德,另一个……就是消失了好一会儿的小金丝雀。
“这是要干嘛??????”弹幕很快被疯狂刷屏。
一片碧绿延伸到天际的草地上,两匹纯黑色没有一丝杂毛的骏马踏着蹄子。
一匹马上是穿着皮甲戴着装饰的身材健壮的蒙古勇士,另一匹马上则是反差极大的身材单薄纤弱、白皙清秀的小金丝雀。
明明是非常违和的、不该出现在同一个画面的场景,但兰凌均骑在马上时那超脱出身材的凛然的气势,那匹高大健硕却在他身下无比驯服的骏马,让一切都合理了起来。
在一片怔愣的寂静中,部日固德爽朗大笑:“我们换了种比赛方式,一局定胜负。”
模棱两可的说法还没让众人回过神来,都不由得下意识地问出声:“这是比……”
直播外的观众也被部日固德的话惊到,“小金丝雀居然会骑马!!卧槽这是要比什么??好吓人的样子!!”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难道比赛马吗??”
“我jio得不光是赛马……你看他们马上还挂着箭筒……难道是……”
“我接下来十分钟不准备眨眼了……”
……
直播屏幕上的弹幕疯狂刷新打满问号,现场的所有围观者眼睛里也全是问号。
只有临清折,在看见骑着马的兰凌均的时候脸上先是出现了一瞬间的怔愣,然后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盛。
就这样,在全场的交头接耳的疑惑中,兰凌均对着部日固德扬眉一笑,率先策马奔下山坡。
马蹄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碎草飞溅、马蹄声奔腾,烈日高照下,那策马扬鞭从山上冲下的“小金丝雀”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眼神专注而凛冽,就像在锁定着某种必会到手的猎物一般,让人无法移动、停止呼吸。
骏马奔腾而过,鬃毛飞扬,和兰凌均的衣袂一起。
马儿快飞奔到了赛场,兰凌均忽然在数亿人的注视下放开了拉着缰绳的手。双腿夹紧马腹,单手从黑马的一侧提起沉重的木弓,而另一只手,则从箭筒里抽出了箭。
挽弓搭箭、和着骏马飞奔的嘶吼、和着烈烈风声、双眸沉寂如深潭又凶狠似野狼。部日固德曾经见过狼王的眼睛,那一瞬间他觉得似乎和眼前这双眼睛一样。
箭声如裂帛一般刺穿草原的上空,一切的风、一切的声音都无法阻挡它,以无可挡之势横穿草原,在让人胆战心惊的破裂声中一箭扎中草靶的红心。
——这,还只是个开始。
长箭以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一一从巨大的弓弦上脱出,在马蹄的飞奔声中逐一射进每个草靶的红心。
二十只箭、二十个草靶,黑马的前蹄高高扬起,随着它的一声长嘶,第二十支箭扎在了红心之上。
兰凌均拽住缰绳,左手提着弓,右脚边是空空的箭筒。
箭的余势未消,依然在草靶上颤动。
那一瞬间临清折想起了很多年前,长安街上,策马扬鞭的神采飞扬的少年。前蹄在他身前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
马背上挽着缰绳的小侯爷一脸桀骜地看着他:“别挡着路。”
那一眼的惊艳,即使多少个日子强行压下去,也会在此后的深夜里一次又一次地浮现出来。
草原上寂静一片,唯有马儿减缓下来的蹄声。
在场的嘉宾们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在今日看见了一生都不会再看见一次的场景。
巨大的震撼袭击了他们的心脏,那些磨砺过的口才都无法在这一刻使用出来,没有人敢说话,也没有人想起还能说话。
现场足足安静了快两分钟,才在工作人员带头的鼓掌下,众人僵硬的眼神转动,终于回过了神。
当脸上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开始淡去之后,取而代之的就是惊艳。
兰凌均从山坡上策马下来的身姿,每一帧画面都还深深地印在他们的脑海里,无法遗忘。
而直播的弹幕,瞬间卡爆了这个号称准备一个星期服务器无比强大的视频网站。
作者有话要说:小侯爷:普通发挥。
第29章 毒酒
兰凌均从马背上跃下的时候, 现场一片安静, 都木呆呆地盯着他。
他却毫不在意,径直走向临清折的方向, 眼睛里有些想要被夸奖的期待。
而临清折也并没有辜负这期待, 让兰凌均在他身边坐下后, 抓着他的手,一圈一圈将他绕在手指和虎口上、已经因为过度使力把外层都磨破了的布条小心地取下来。
这双手和兰凌均前世的手不大一样, 少了很多日积月累的老茧, 也正是因为这样更容易受伤。
不过因为兰凌均缠了厚厚的布条, 只磨破了一点皮。
临清折小心谨慎的动作让兰凌均有些害羞地眨了眨眼, 他练了快二十年的武, 临清折是唯一一个会看他的手有没有受伤的。
那样小心翼翼的动作, 就好像在对待什么非常珍贵脆弱的绝世珍宝一样。
虽然兰凌均知道, 自己并不脆弱。
直到布料完全被取下来, 露出被磨破一层油皮的地方。
临清折神情微敛,不自觉地伸手触碰了一下破皮, 然后小心翼翼摸了上去, 兰凌均一脸毫无感觉地看着他。
临清折还是没忍住,微微收紧手臂把兰凌均紧紧揽在怀里,怀里柔韧劲瘦的腰肢和草原上惊艳众人的身姿重叠在一起。
临二少一边欣喜一边又有点郁闷, 好了吧, 现在几亿人都看到只属于他的小金丝雀了。
被临清折嫌弃的那几亿人此刻已经在网络上掀起了狂风巨浪。
今日是视频网站之耻……自从兰凌均的那段直播镜头之后,陡增大量的弹幕和被呼朋唤友来的新用户的进入,本来直播就比录播难度大, 于是服务器足足崩溃了十分钟才能重新进去。
而网友们震惊的情绪完全没有平息,一连串的感叹号密密麻麻把屏幕的每一处都遮盖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弹幕快速地晃过,因为太多太多而没有人去注意每一条的内容
等大部分网友重新挤进直播的时候部日固德的部分也已经比完了,他有两支箭偏离了红心,大气地向兰凌均认输。
直到节目组宣布最后的比赛结果,所有人都还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看向兰凌均的眼神一会儿惊艳一会儿又震撼,表情管理完全失效。
经过这一次比赛,部日固德对兰凌均莫名有了深厚情谊,他们蒙古人喜欢结交这样的朋友。
于是在草原勇士们的热烈邀请下,已经正式结束直播录制的节目组和众嘉宾商量了一下,答应了晚上和草原的原住民们一起举行热闹的篝火晚会。
热情好客的草原人民兴冲冲地开始宰羊架柴,此时没有了直播镜头的存在所有人都松懈了一点。
嘉宾们的眼神黏在了兰凌均身上,却没人敢稍微靠近一步——当然,最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临家二少爷正在他旁边虎视眈眈,眼神微微一瞥,冯娇娇就觉得自己刚想凑过去的步伐僵硬了一下。
冯娇娇只觉得临家二少爷守在小金丝雀身边的方式,就好像一只巨龙满怀警戒而占有欲极强地守护着自己的所有财宝一样。
好在临清折有公司的事务要处理,短暂地回了一趟车上。
冯娇娇抓住时机凑过去,一股脑地把自己好奇又震惊的抓心挠肝的问题抛了出来:“你……你刚刚到底怎么做到的啊?!”
其他嘉宾和亲友团矜持地没有过来,但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不光冯娇娇好奇,是个人都得好奇。
兰凌均瞥了一眼冯娇娇,淡淡抛出两个字:“多练。”
冯娇娇一口血哽在喉咙里。
还没来得及缓回神提出下一个问题,冯娇娇就眼尖地瞥见黑色轿车的车门打开了。
处理完事务的临家二少爷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正靠兰凌均特别近的冯娇娇,眼神顿时冷冽如冰。
被这眼神一扫,冯娇娇下意识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一直退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躲开临二少的冷气释放范围,冯娇娇才感觉自己终于安全了。
至于那个问题,想必是不会得到答案了。
·
太阳逐渐往西边落,草原上的空旷平地里已经升起了熊熊燃烧的篝火,两个草原勇士一前一后地抬着一架被码好调料、串在长棍子上的全羊架在篝火上烤。
香味逐渐飘散出来,逸向四面八方,只吃了些面包保温粥填肚子的嘉宾们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远离篝火的一处小矮坡上,一个身形高大健硕的身影和一个纤细单薄的身影并排而坐,看上去却非常融洽。临清折破天荒地没有跟在兰凌均身边,而是向那堆篝火走去。
草原勇士们把烤全羊又翻了个面,热情地招呼他:“嘿!再等两分钟羊就烤熟了!”
兰凌均和部日固德坐在傍晚的草原上,凉爽的风从草原的这头一直吹到那一头。
“那个部日固德?”兰凌均疑惑地眨眨眼,看到部日固德眼底的神情他有些明白了。
兰凌均仔细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那些尘封的记忆都太过久远……还是他才十五六岁尚未及冠的时候。
“他养了一只特别大特别大的鹰,总是站在他的肩膀上。那只鹰凶狠嗜血,能和草原上的狼抗衡。有一次他被狼群围住,就是靠着那只鹰脱身的。”
部日固德的目光望向遥远的草原深处,仿佛透过兰凌均的描述而看见了那个叫“部日固德”的草原人,脸上是被狼爪留下的伤疤,左肩上站着一只高大的黑色的鹰。那鹰锋利的爪子足以穿透任何铠甲。
“其实,你长得挺像他的。”兰凌均忽然丢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起身向篝火旁边的临清折走过去。
部日固德一人坐在草地之上,任由着这古往今来从未变过的草原风扫在他的脸颊。
“过来。”临清折明明连头也没回,就知道兰凌均走到他身后了。
兰凌均走到他身边坐下,鼻尖就被浓烈的香味吸引。
临清折端起一碟已经被片成薄片的羊肉递给兰凌均,兰凌均皱了皱鼻尖,没忍住口水,接过那碟烤羊肉尝了一片。
刚刚被削下来的,还有些微烫、烤的熟度正好,调料的味道都浸入了肉里,让人满口都是肉香。
而临清折正在用那些蒙古人给他的小刀,从烤全羊上片下羊肉放到另一个盘子里。
看着他那熟练的手法、片下的羊肉薄厚均匀,连那些蒙古勇士们也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兰小侯爷顿时感觉一股骄傲的情绪油然而生。
篝火烈烈燃烧,嘉宾们三三两两都汇聚到了篝火边,吃着烤羊肉、喝着蒙古酒,伴随着火焰的跳跃,篝火旁一片欢乐的气氛。
在这吵闹而欢快的气氛中,段离却没有加入进去。他坐在篝火边,前面放着给他准备的烤羊肉和蒙古酒,眼神却穿过了撩动的火焰投向了另一边。
两个人挨着的距离像融为一体,仿佛和旁边的其他人不在同一个世界。
临清折片下一片羊肉,喂到了兰凌均嘴里,兰凌均的脸红红的,像是被篝火映红,又像本来就有那么红。
兰凌均拿起一瓶蒙古奶酒,仰脖灌了好几大口,放下瓶子时临清折忽然凑了过去,极其自然地用手指揩了揩兰凌均的嘴角。
饮酒后的兰凌均,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临清折不眨眼。
段离收回了眼神,不再往那边看。他忽然伸手拿起了自己面前的奶酒,闻了下有些奶香味,饮下一口,酒味并不重。
段离忽然轻轻笑了起来,骑马的时候凶狠得像一匹狼一样,怎么喝一点奶就醉了。
·
“怎么啦?”兰凌均直愣愣地看着临清折,自己以为自己很清醒,实际上已经有点晕乎了。
临清折关上后座的车门,没有喝酒的詹杰在前排开车。
临清折用大拇指蹭了一下兰凌均的嘴角,软软滑滑的,手指上是细腻的触感。“那瓶马奶酒你都喝光了。”
临清折冷静地指出兰凌均的错误行为。
兰凌均的眼睛马上微微睁大了,眨了眨,有些焦急,“那怎么办?你是不是还没喝啊?”
看着他懵然无知的眼神,临清折的心底软得一塌糊涂,顺手拉下隔开前后座的帘子,另一只手压住兰凌均,在那柔软的唇角和嘴唇深处品尝了一番,“嗯,奶香味。”
兰凌均嘻嘻地笑了起来,人不安分地扭动,更把临清折撩得身上起火。狠狠把人压在座位上惩罚了一下,直到兰凌均喘着粗气才放过他。
后座的响动一直没有停,詹杰只能装作自己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地专心开车。
一直到开到了酒店,后座车门打开,临清折把醉得晕晕乎乎的兰凌均抱起来,在酒店服务生目瞪口呆的视线里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