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通了,他喜欢易知舟,无关乎同门情谊,他只是爱他。
第22章 我修为没了
孟星潭眼里星光熠熠,他露出个少年特有的,朝气蓬勃,阳光灿烂的笑。他一字一句,饱含爱意而欢快的语气,尽量平静对上首的顾积玉说:“是!”
他难以去解释那些所谓的情爱,也不敢说自己就是十分懂。
可在他确定喜欢的那一瞬间,突如其来的欢欣让他欣喜若狂,甚至想要去告诉所有人,去说他的喜欢。
他在巨大的喜悦里,好像突然明白,原来他那么爱他。
顾积玉望着孟星潭头一次抛却老成持重步伐的样子,想起他欢欣鼓舞的样子,竟然有些可笑的羡慕。
他羡慕少年人似乎永不枯竭的活力,在没有经历数不清的苦痛前,他们似乎永远不会觉得疲惫,想要放弃。
可历尽艰辛的人们呢,却往往更在乎稳定,在乎辛苦拿到的一切。
他好像又陷在那个解不开的谜团里,是拿起更重要,还是放下更好?在万万年的一成不变里,他甚至不需要去思考。可在他心动的新纪元里,这是亟待解决,或许说迫在眉睫的问题。
他想要去触碰新的,像易知舟那样的,叫他觉得日子会变化是新。
可也难以割舍他守了大半辈子的旧,这是他孤寂无趣的日子里,演变出的,唯一的安全感和归宿感。
“舅舅。”顾寻慎端了一盏茶来,顾积玉这才呼气回神。
他端起茶盏呷了两口,抬眼看着欲言又止的顾寻慎,问:“何事?”
“算不得大事,湛卢不见了。”顾寻慎低着头不敢看他舅舅。
果然听见他舅舅一声冷哼响在头顶,冷冰冰的不悦:“算不得大事?我看是他们几个不敢来见我,这才派你来的吧。偏要等到如今说,平白棘手几分。”
顾寻慎不敢回话,他舅舅生气是有道理的。湛卢虽说如今只是个魂体,可他精通夺舍之术,又诡计多端。防都不一定防得住,偏偏还把人给跟丢了。可也因他魂体飘渺,并不好追踪的。
可这事本也是顾积玉才稳得住,可舅舅送回易师兄后却突然闭关,说是心境不稳。顾寻慎知道,是心魔滋生。
有些事情是不能细想的,总能叫你生出一点卑劣至极的嫉妒。
落霞宫有一处云梦泽,返璞归真的仿佛是山脚下随处可见的小村落。
细说起差别,约是多一眼温泉。
在易知舟疗伤的第九日,袅娜的红衣侍女们鱼贯而入。
细而白的手撒下一篓篓的药材,易知舟不太懂品种,可单看品相,也是难得的好东西。他知道自己这算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要救自然不是易事。
药材金贵倒也不算太离谱,可当一群红衣侍女端着笑朝他走来时。
易知舟敏锐的察觉到不对,为什么她们笑得那么诡异啊救命啊来人呐!他一边躲一边心想自从来到落霞宫,他每天都是在去求救的路上,或者正在求救!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易知舟被一个侍女推下温泉池。
画面活像一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因为肾太虚,在和漂亮妹子们玩耍的过程中体力不支落水了。
他还想贫嘴几句,可泡在水里,却有针扎一样的疼。
想要抬起手查看,却没什么力气。他瘫软在池壁,整个人因逐渐加深的疼痛而不自觉的流出泪来。
易知舟想要呼救,他已经无处思考那些推他下水的用意,他只觉得疼。他哭的视线模糊,没半点力气出声。
这样的疼痛让他真切的体会到我为鱼肉的无力感。他像是切不断的鱼肉,只能一次又一次在砧板上,体会凌迟一样的痛楚,让他除了流泪,再无办法。
他几欲昏死过去,有时候甚至会想可能昏过去会忘记疼。
可痛得太烈,他根本昏不过去。
在无边的痛苦里,沈叙周施施然走来,喂他一口续命的血。
这血邪性得很,瞧着是续命的仙丹,却叫他清醒万分,也痛苦万分。和沈叙周这人一样,简直是有毒。
他在痛苦的清醒里,求饶似的挣扎:“我好疼,沈叙周,我好疼。”
沈叙周头一回显露出一点真情实意的温柔,话却不亚于酷刑:“小舟儿,你乖一点,挺过去就好了。”
易知舟疼得嘶嘶抽气,肉嘟嘟的唇上全是咬出来的小伤口。
“可我真的,好疼,沈叙周,求求你,求求你停下来好不好?”易知舟哭着软倒在他怀里,脸蛋儿都透着粉。
沈叙周看着他,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软的他语气都温柔起来:“好了好了,这么娇气,我抱着你好不好?”
易知舟不敢放纵自己酸软的身体沉到水里,哼哼唧唧的回答:“好。”
沈叙周笑了笑,他将易知舟搂在怀里,青年肌理分明的身体因疼痛而微微颤抖,他有些怜惜又似惩罚的摸了摸。
气氛顿时旖旎,沈叙周眼神发暗。
白嫩的身子泛起勾人的粉色,易知舟眼里水雾朦朦,像是有勾子。
他不可抑制的情动。
“啊——秋!”易知舟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整个人都跟着震了一震,顿时痛的他嗷嗷直叫唤。
“啊啊啊啊啊如来佛祖啊!好痛好痛好痛啊啊啊,娘啊救我!”
沈叙周:“……”万万没想到还有被一个喷嚏打软的一天,沈叙周阴沉着一张脸,把易知舟摔倒水里,甩袖离去。
易知舟被他一扔,委屈的自己爬起来,心想你们这群人真是喜怒无常。
他在落霞宫后山的云梦泽,瘫软在温泉池里,度日如年。
前厅的沈叙周冷着一张脸,听侍女通报逍遥门孟星潭,苏子逸来访。他神情越发不悦,这两人一日三趟的登门拜访,那架势活像是要把串门当成终身事业。
“请他们进来。”沈叙周皱眉。
侍女见沈叙周脸色不好,领命赶忙出去了。门外的姐姐小幅度的朝她使眼色,侍女叹着气摇摇头。
姐姐心想宫主今天心情又不好了,易公子的水波鱼又得省下来。
她们也不想如此不敬的揣测沈叙周的心思,可沈叙周人实在有那么一丢丢的,喜怒无常,只有一丢丢。
为防摸不清上意遭殃,落霞宫全宫上下无师自通,搞出一套肢体语言交流系统,大家的学习热情火一样热烈。
她看着孟星潭两人进去,忙挺直了腰板不敢再瞎想了。
“沈宫主安。”孟星潭行礼有些迟缓,旁边苏子逸一脸的担忧,直到他自怀里掏出一株千金难求的解毒草。
沈叙周这才明了,有些好笑的问他:“孟小友可是受了伤?”
孟星潭不言语,苏子逸却是着急。解毒草金贵,长在极北苦寒之地,又有凶恶妖兽看管。孟星潭纵使天资过人,可也才到金丹期,到底是受了伤。
可他却仍坚持来落霞宫,风雨无阻的叫他有些不解了。
“无事,此药有用即可。”孟星潭避开他虚伪的关怀,像是例行公事,又像是只关心这个一样,问出那个他重复问了好多次的问题:“师兄他,可还好吗?”
沈叙周笑了笑:“自然。”
孟星潭知道再问不出其他,苏子逸怕他还要再留,身上伤也遭不住,忙扶着他和沈叙周告辞离去了。
沈叙周有些失神的看着孟星潭背影,心想是什么时候,他也要留恋少年的直白了。复又收回目光,落在一桌子的书简上,自嘲的笑着提笔看册子。
待到落霞宫只剩一盏灯时,沈叙周才抬眼空茫的扫视四周。
夜半时分的落霞宫安静得很,偶有一星半点的风吹草叶响,也很快湮灭在寂静的夜里,像是从没吹起过。
在静谧的夜里,沈叙周能察觉出一点孤独,和安静的平和。
他好像一直很孤独,追求这一些约莫没有结果的事,连一个同行人都没有。有些事情他不愿意去告诉沈朝岁,他的妹妹不同于他的卑劣,是干净温柔的。
可他不一样,他走在刀尖上太久,注定是下不来这座高台。
而在这样的深夜里,他感到自在,也感到一点孤独。他有时候也难以抑制的想要一个人陪陪他,随便是谁都好,可真正冷静下来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不可能去要求一个人全心全意毫无保留,而自己隐瞒一切。
沈叙周叹了口气,苦笑着自己的伤春悲秋。扫了扫案上最后一本册子,风吹起一点书页,那上头是湛卢的名字。
他微不可查的笑了笑,总算有点进展,累也值得了。
因着夜半三更,落霞宫一片漆黑,只远处的云梦泽有点点光。沈叙周皱眉走过去,看见高低错落一排夜明珠。
“你真的来了啊!”易知舟看着走来的沈叙周,指着一山的夜明珠说:“是沈姑娘帮忙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但是有灯总比没光好吧,还有这个!”
他小心翼翼掏出一颗翡翠似的果子,正是沈叙周捉弄他的翠翠果。
“我是没什么灵力了,只出了一点点,都是沈姑娘大气!”易知舟小小声解释,伸长了手把果子捧给他。
沈叙周忽然觉着喉头有些紧,淡而朦胧的月光里,有个少年郎为他做了漫山遍野的光,像要捧出一颗真心似的,竭尽全力为他实践了一句戏言。
“很好了。”沈叙周目光有些散,他接过翠翠果,真的很甜。
“那你能不能,明天就是,别整那么多药材啊我怕疼。”易知舟很没眼色且不合时宜的破坏气氛,一点自觉没有。
沈叙周却没生气,他觉察出一点真实点耿直和讨人喜欢。
即使易知舟本意不是讨他欢心,只是为了自己在陌生的落霞宫好过一点。可他懒得去深究着背后的目的,那些费尽心思的计算谋划,他只在乎眼前。
他愿意去相信,易知舟的好,就是表面上的好,无关乎其他。
好就是好,仅此而已。
第23章 重回逍遥门
好时极为快,痛时苦难言。自那日夜明珠后,易知舟在落霞宫的日子自在许多,主要是沈叙周对他温柔很多。
尚且拘束时,总觉得度日如年。
若是松快些,那就是白驹过隙。
在他渐渐觉出舒适,适应每日抱着沈叙周温泉疗伤后,已是最后一日。
“唔——”易知舟纵然是在这温泉池里泡了半月,可还是遭不住疼。每每到中途,便不争气的晕在沈叙周怀里。
沈叙周挥手将一池子水搅散,抱着易知舟到岸上躺椅处。
他悠悠转醒,身子还发软,人呆呆傻傻的,不知今夕何夕似的。懵了好半天,易知舟才开口:“好了啊?”
可他的灵力还是无法运转,不过身体倒是没恁多病痛了。
“你伤太重,勉强救回已是不易,修为是保不住了。“沈叙周垂眼,一只手搂着易知舟腰,一只手摆弄他衣襟。
易知舟倒是不在意这个,不修仙他还可以画春宫图搞黄色嘛!
只是沈叙周这手,易知舟瞄了瞄沈叙周在他身上游移不老实的手,有抬头纯良的望着沈叙周。满脸的“你看我都这么看你了你能自觉一点别闹了吗”。
沈叙周好笑的看回去,可他性子就不是看眼色就收敛的,便又摆弄起他的领口,颇有些你往东我偏往西的意味。
这样的不对付,不是宿敌之间,更类似于一点打情骂俏的暧昧。
易知舟这时候也觉出一点不对,早在夜明珠事件后,沈叙周一反常态的温和。那时候只觉得是他被自己感动,可今天这个就不一样了啊啊啊啊啊!
讲真的为什么大佬都喜欢搞男人,虽然搞男人也挺好的,但是求求了,能不能不要只盯着我一个男人!
这个群体是绝种了吗?!
他猛地退后一大步,不动声色的拉开距离,就要说个清楚。
红衣侍女不妨,匆匆进来禀报:“宫主,逍遥门来人,说是要见易——”话说一半,她如个被掐了脖的待宰山鸡一般,被眼前这你侬我侬惊的说不出话。
易知舟尴尬得头皮发麻,咻的起身,动作利落得叫沈叙周都措手不及。
没等沈叙周说话,易知舟便搔搔面颊,郑重又有些脸热似的:“我先走了,宫主龙章凤姿,大约只是走了眼。”
谁料沈叙周只是玩味似的:“易知舟,做人可最忌讳自作多情。”
易知舟松了口气,那总比沈叙周是真对他有兴趣的好。可沈叙周下一句就是:“不过我的确挺喜欢你,小舟儿。”
这回易知舟不敢答了,话是峰回路转,那语气也是山路十八弯,硬是叫人咂摸出一点明晃晃的威胁来。
易知舟讪笑着退后,在退到门边时,他忽然窜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笑嘻嘻又有点欠揍的说:“但是我不喜欢宫主这个类型的,我还是喜欢漂亮姑娘!”竟然还挺实诚!
沈叙周正好和他掰扯,忽然不说话了,只是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易知舟也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一回身被脸色阴沉的孟星潭唬了好大一跳,边跳还边说:“小,小师弟你吓死我了!你这人走路咋没声捏!”
“大师兄不是在和沈宫主说你喜欢的漂亮姑娘,自然听不到我的脚步声。”他语气实在不算好,冷冰冰的。
易知舟觉着他小师弟怕不是有姨妈期吧,为什么老是隔一段时间就生气,还莫名其妙的凶他。
男人真的很难懂,易知舟气鼓鼓的,还有点被人凶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