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钰大笑,捋了一把他的头发:“你好没意思,我们都在这儿坐着,你竟然还能睡着。”
这下韩悯也不困了,楚钰把他拉过来:“来吧来吧,咱们下棋玩儿,输的人要受罚。”
在榻上摆起小案与棋盘,韩悯与楚钰坐在一边,柳停同江涣在一处。
不过江涣似乎对这种事情并不上心,兴致缺缺地靠在一边看他们玩儿。
韩悯与楚钰一块儿下棋,大约是没办法达成共识,嘀嘀咕咕地讨论。
柳停也不催他们,撑着头,温温和和地笑。
黑白棋子缠斗,后来柳停落下一子,棋盘上乾坤逆转,他还是那样地笑。
将输的两人对视一眼,韩悯软软地唤了一声:“师兄。”
柳停无奈地笑了笑:“不行。”
“美人师兄,大美人师兄。”
再喊了几声,柳停有些动摇,摆了摆手:“罢了罢了。”
话音未落,江涣便一把把他拽到后边去:“不行,就这么下。”
柳停想过去,被江涣拦住,最后也没有办法,无可奈何地看了韩悯一眼:“跟江师兄下吧。”
换了铁面无私的江涣上场,韩悯也不敢再撒娇,硬着头皮往棋盘上摆棋子,连和楚钰小声说话也不敢了。
江涣棋风凌厉,将先前柳停温温吞吞地布下的局一处一处都收回来。
这场棋局很快就结束了。
江涣一边收起棋子,一边问:“不是说输的人受罚吗?”
楚钰抢道:“我有一个主意,就是不知道韩悯肯不肯。”
韩悯道:“你说。”
“我一直想认识一下温辨章温大人,只是这阵子他受了伤,我与他不太熟悉,也不方便上门叨扰,如果韩悯肯带我过去看看他。”
“这算什么受罚?再说了,你恐怕找错人了。”江涣抬了抬眼,“他与温辨章一直不太对付。”
韩悯驳道:“哪有?我和他很熟的,我们前些日子就和好了。前几日我看他那儿有一副字帖,明天我就带琢石去一趟,借来给你们看看。”
江涣分明不信,轻笑一声:“明日系舟与我休沐,不如也带我们去看看,你们是怎么和好的,好成什么模样了。”
韩悯自是应了:“好啊,要是我与温辨章感情好,江师兄审完恭王,把审讯的卷宗借我看看可好?”
江涣转头去看柳停:“系舟,你师弟就这样?”
柳停温笑着:“他想看,你就给他看看吧。你不给他,他就要向圣上开口,你让他怎么说?”
韩悯向他作揖:“多谢师兄帮我说话。”
*
用过晚饭,楚钰套好车回了府。
恭王府那边有人来请,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江涣也赶过去了。
韩悯坐在位置上写话本,小剂子正整理行李。
他提起一件衣裳,问了一声:“公子,这是哪里来的衣裳?我怎么没见过?”
韩悯回头,他也没见过这身衣裳,好像也没有穿过:“你从哪里翻出来的?”
“从一个包裹里。”
他上前,看了看那包裹的布料,思索了一会儿,这才想起。
“噢,是师兄第一回 在宫门前看我,给我的包裹。”
“好像没见公子穿过?”
“是啊,好像是没穿过,为什么呢?”
韩悯摸着下巴。
对了,是他把包裹拿回福宁宫的时候,被傅询看见了。
傅询说,这衣裳可能是柳停十五岁的妹妹柳毓做的,他为了避嫌,就没有穿,还想着什么时候把东西还回去。
放着放着就忘记了。
“我去还给师兄。”
他将衣裳叠起来,抱着包裹推开房门。
他就住在柳停的院子里,往来十分方便。
柳停房里亮着灯,窗纸上的剪影正伏案写字。
韩悯敲门,得了许可就推门进去。
将包袱放在案上:“师兄,这个还你。”
柳停抬眼,才一眼就认出这东西,问道:“怎么了?穿着不合身?”
“不是,我没穿。我是说……这衣裳是谁做的?”
柳停了然笑道:“你以为是谁做的?”
“二妹妹做的?”
“我又不是不知礼数,怎么会把她做的衣裳给你?再说了,那时候太后下诏,请各家女眷在建国寺为先帝祈福,我祖母、娘亲与二妹妹并不在家里,如今尚未归来。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她哪里会做什么针线?”
搞错了,韩悯有些不自在:“那是……”
柳停叹气摇头,眉间一点朱砂在烛光下愈发红艳:“是我做的。”
韩悯一愣,然后迅速把衣裳抱进怀里,理直气壮:“那不还了。”
作者有话要说:某人又要吃醋了
老傅:你怎么穿柳毓给你做的衣裳?
悯悯:不是她做的,师兄做的
老傅:!!!他们兄妹俩都喜欢你,不行,朕不同意!!!
悯悯:???
第38章 心思不纯
烛光明亮, 柳停站起身,从他手里拿过包裹。
韩悯还以为他不想把衣裳给自己了,伸手想要拿回来:“师兄……”
柳停拍开他的手, 打开包裹,将里边的衣裳抖落开。
“站直了。”
他提着衣领,用衣裳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肩宽与袖长,又低头看看衣摆。
韩悯忙道:“特别合身的。”
柳停颇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分明就长了一些, 师兄再给你改改。”
“谢谢师兄。”
他将衣裳搭在臂上,走到坐榻上, 拿出一个装着针线剪刀的绣篓。
韩悯端来烛台, 放在他身边。
“师兄什么时候会做这些了?”
柳停将衣裳铺在榻上, 用布尺量了尺寸。
“学宫里常有穷苦学生, 吃不好穿不好, 又不肯穿裁缝做的新衣裳,我就特意找了一些便宜的旧布给他们做。不是什么好衣裳, 不过他们肯穿就好。”
他将绣篓递给韩悯:“穿针。”
“诶。”
韩悯在榻边脚凳上坐下,就着烛光穿针引线。
柳停量好了尺寸, 转头看他穿针。
好几回也没成。
他叹了口气,从韩悯手中接过针线:“我来。”
他是已经做习惯的, 很快就开始给衣摆收边。
柳停盘腿坐在榻上, 凑近蜡烛, 仔细地缝衣裳。
他问韩悯:“你是不是总在夜里看书,把眼睛给熬坏了?”
韩悯赶忙否认:“没有啊,我就是不会做这个。”
柳停笑着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不一会儿,他就将衣裳重新改好了。
“你去试试。”
韩悯抱着衣裳,走到里间屏风后。
柳停想要将绣篓收拾好, 又看见裁下来的一段布料,随手拿起来,缝了两针。
换好衣裳,韩悯提着衣摆,从屏风后探出脑袋:“师兄?”
柳停抬眼:“你来。”
柳停为人温柔儒雅,做的衣裳也是素净温和。
雪青的衣料,给韩悯做衣裳,舍得放量,宽袍大袖。
倘若有风吹过,便是最风流不过的。
韩悯站在他面前,抬着手:“好看。”
“是。”
柳停将手里的布料往外一翻,就将其变作一条同颜色的发带:“还有三个月就用不上了,绑着吧。”
“诶。”
韩悯将自个儿头上的发带扯下来,接过师兄手里那根,抬着双手,拢了拢头发。
柳停站起来,扯了扯他的衣襟,忽然想起什么:“你既没有穿过这衣裳,有个东西你知不知道?”
“什么?”
柳停拉开他的衣带,韩悯不自觉后退一步:“师兄?”
他拽着韩悯的衣襟,从内袋里,拿出三张银票。
“你看,你果然不知道。”
“这……”
“平时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这就没猜到?”
韩悯绑好头发,傻乎乎地笑了笑。
他在正事上心思多些,于身边人,倒是从来都不留心眼儿。
柳停将三张银票拍到他手里:“给你罢,现在也不算迟。”
“还是不要了,我现在又不缺钱。衣裳我穿走,银票就……”
话还没说完,外边传来敲门声。
江涣站在门外:“韩悯,我方才去恭王那边,圣上说,你要看卷宗,自己去跟他说。圣上不让我直接把卷宗拿给你。”
韩悯应道:“知道了,谢谢江师兄。”
“不客气。”江涣顿了顿,转身离开。
韩悯瘪着嘴,有些丧气。
柳停摸摸他的脑袋:“怎么了?”
“不想跟傅询说话。”
“嗯?”
他总是习惯像从前那样,直呼傅询的名字。
韩悯改了口:“我是说圣上。”
“他怎么了?又欺负你了?”
“他这个人真是烦死了。”
韩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也不想跟柳停多说这些事情,便道:“天不早了,师兄,我先回去了。”
“好。”
*
这是韩悯回到永安城后,不在福宁宫睡的第一个晚上。
杨公公与柳老学官老友重聚,吩咐小剂子照顾好韩悯,就和老朋友说话去了。
小剂子原本要在外边守夜,被韩悯赶回去睡觉了。
韩悯写了两页书稿,也要上床去睡。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睡得着。
他侧躺着,盖着被子,蜷着身子。
柳家人还像他小时候那样待他。
他跟着柳老学官念书的时候,背不出文章,就被柳老学官带回来,背完了才能回去。
有时天晚了,派个小厮去韩家说一声,他就在柳家住。
他就住这间屋子,陈设都没有变。
韩悯枕着手,掀开素色的帷帐,看了一眼挂在银钩上的长剑,稍微安下心来。
但还是没那么容易睡着,他想了想,唤醒系统:“统啊,说说话吧。”
“你想说什么?”
“我今天看见老师,突然好想现在就把爷爷接回来。”
“是吗?”
韩悯翻了个身,抱住锦被:“爷爷也应该过上这样的日子,养养鸟呀,和老朋友说说话呀。在桐州时,我最害怕的就是爷爷可能会忽然走了。”
“那就快点把他们接过来吧。”
“嗯,下次交书稿,我去问问葛先生,原先的宅子买下来了没有。也不知道院子哪些地方要重新修一修。”
韩悯睁着眼睛,想了想,又道:“统子,我们养一只猫吧?”
“养猫做什么?”
“给你附身啊。”韩悯“狞笑”,“向系统猫猫伸出我的魔爪。”
系统很配合地惊恐喊道:“啊!你这坏人离我远一点!”
他们两个人都觉得这样有点傻,很自觉地没有再演下去。
静了一会儿,韩悯轻笑:“说真的,养一只猫,我天天让它喝鱼汤。从前在桐州没有条件,等宅子弄好了,就可以养猫了。”
系统畅想道:“我想要白色长毛的,最好是鸳鸯瞳。”
“要求还挺多,那你就想着吧。”
“我都跟着你这么多年了,我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你也不满足。”
“好好,我尽力,我尽力。”韩悯又问,“你还想当其他的小动物吗?那时在柳州附身的黄狗,你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再别提那件事情了,丢脸死了。”
“哦,那养一只小黄鸭?”
系统忽然变成明朗又暴躁的男声:“你才当鸭子!”
韩悯睁开眼睛:“呀?你怎么不是电子音了?”
系统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一时间没忍住。”
“你……”
系统解释道:“之前控制中心给我配了人声插件,还没调配好,刚才突然蹦出来了。”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成精了。”
系统有些无语。
只听韩悯又问:“对了,我好早之前就问过你,你来这里的任务是什么,你一直没有明确跟我说,现在能说了吗?”
“我就是个文人系统。”
“上次问你,你也是这么说的。”
系统思考了一会儿:“我还是帮你问问,傅询的皇后是男是女吧?”
韩悯没有回答,狠狠地翻了个身,用被子裹住自己。
系统道:“你睡得着吗?你就这么大动静,还把自己团得跟面团似的,等会儿睡不着别找我哭。”
韩悯坐起来,摘下挂着的长剑,抱在怀里。
“诶?”
“反正傅询不在,他不会知道的。”
系统拖着长音问道:“噢,那抱着这剑的感觉,和抱着傅询的感觉一样吗?”
韩悯立即反驳:“我没抱着傅询。”
“你没抱着他,你每次上龙床,每次把我屏蔽做什么?”
“我和傅询在一张床上,你觉得你在旁边合适吗?”
没有感情插件的系统理所当然道:“很合适啊,君臣同榻有什么不合适的?”
韩悯正色道:“不合适。”
“你们在榻上做什么不合适的事情?”
“你好好说话。”
“好,不合适的你们在榻上做什么不合适的事情?”
“你再这样我把你屏蔽了。”
系统却问:“你不生气了?傅询给你编辫子的事情?”
韩悯不回答,面对着墙,一扯被子,准备睡觉。
系统被他屏蔽了,独自一统待在空间里,无数次整理他收集来的无数书籍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