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畏之不敢赌,如果今日是其他皇子,温帝恐怕还要考量一二,可如果是最不受的三皇子温宪,温帝很有可能将他 舍弃。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既然无论如何这锅都要背起来,他又何必拖温宪下水。
温帝似乎十分有耐心,坐在高位之上静等着。
汪畏之看了看狼狈站在一侧的温宪,后者安静的立在一侧,静默半晌回道:“是我,是我差人杀了李家独子!”
一句话犹如滴入油 锅的清水,霎时间掀起巨浪,温帝刚才那番话,魏侯爷多年为官,已是听出其中一二,此刻只是惨白着脸一言不发,可对于大门不出的魏夫 人来说,哪里明白其中深意?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汪畏之,脸白如纸,几乎是颤抖着跪爬过去,一把抓住汪畏之的肩,“之儿,你知不知 道你在说什么?”
汪畏之抓住魏夫人的手,露出一个惨笑,他虽在青山镇有个富裕的出身,但初来京城时他还是有些胆怯,那时候是魏 夫人给了他坚持下去的勇气。
他说:“母亲,儿子明白的。”
魏夫人却急了,“你明白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快,向皇 上说清楚,说不是你,快啊!”
魏夫人的声音已经带上哭腔,可汪畏之只是垂头不说话,他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她。
见他不为 所动,魏夫人又转向一言不发的魏侯爷,“之儿的性子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侯爷,你劝劝他,你快劝劝他呀!”
可 魏侯爷只是跪坐在大殿上,帝王决定的事,他一个小小侯爵如何能动摇,况且刚才那番话,若是认了还有一线生机,日后温帝恐怕也会看在 这次的情份上对魏家多加优待,若是不认,事关皇家脸面,那也由不得他。
魏夫人见魏侯爷也不为所动,求路无门下竟是哀哀哭泣,跪 在殿前请求温帝开恩,但帝王之心如何坚硬?怎容他一个小小的妇人动摇。
事情有了了结,温帝满意的站了起来,他将衣袍拢了拢,“ 此事缘由即以说清,那便给李家一个交代。”
他说着眼神凌厉的刺向下方李侯爷,继续道:“只是君无戏言,朕刚才已经允诺,若他主 动坦白,死罪可免,先来人将他压下去,问清细节在做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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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李代桃僵
魏夫人愣愣的坐在地上, 温帝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什么也没说, 今日这 出闹剧已经够了,他实在乏的厉害, 在众世家恭送下, 带着嫔妃先行离开。
宴厅外陆续进来一群侍卫,七手八脚的拉起汪畏之就要拖出 去,魏夫人不肯,扑过来拉他, 众世家心中清如明镜,有幸灾乐祸的, 有不忍再看, 但却没有一个站出来的。
而就在侍卫要将汪畏之拖 出去时, 温珅突然开口,“等等。”
他此话一出,众人皆转头看过来。
没了温帝在场, 二皇子温珅行事越发无度, 他态度嚣张的往 椅背后一靠, “这事还未说完,怎就把人拖走了?”
对于今日之事, 太子心中已是颇不赞同, 闻言皱眉道:“你还要做什么?”
侍 卫们面面相觑,但还是放开了殿中的汪畏之,温珅斟了杯酒, 小酌一口,似有似无的瞟了太子一眼,“李家的事是了结了,可他魏家的呢? ”
汪畏之心中一个咯噔,隐约觉得接下来温珅的话一定和他身份有关。
果不其然,温珅道:“这李夫人说,李家独子是发现了他身 份有异,才惨遭横祸,即汪畏之以承认,那是不是说明他的身份果真有异?”
话落,温珅视线锐利的看向殿下的汪畏之,被这刺人的视 线看着,汪畏之只觉心中发凉,他身份的流言已传有数日,今日在这关头才被温珅问起来,只怕这位二皇子已然心中有数,否则不会在当着 众世家的面如此羞辱魏家,况且魏家还刚为温帝挽回皇家颜面,怕就怕他手中以掌握有证据。
想到这里,汪畏之只感觉冷汗直冒,手心 不自觉抓紧几分,他微偏头看了看一侧站着的温宪,后者也正定定的看着他,温宪额角处的伤口已被清理过,发丝因沾了酒水还有些湿润, 明明是个落魄到不能给他任何庇护的皇子。
汪畏之不知为何,看着他心中却勉强镇定了不少。
他对着高坐一拜,“畏之不明白二皇 子此话从何说起,也不知道那流言从何而来,但畏之确确实实是魏家儿郎,不管他人如何说,只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这次庆功宴一过 ,温宪便会帮他寻回真正的魏家独子,他可以摆脱身份将功折过,只要挺过这一次,汪畏之相信,他会求的魏家原谅。
温珅闻言勾唇一 笑,那笑容中满是戾气,“哦?我听说魏家独子身上可有个乳白色月牙胎记,不知道你有没有?”
闻言,汪畏之面色有些苍白,温珅果 然是有备而来,魏侯爷也与魏夫人面面相觑,魏家独子身上的胎记,他们从未与旁人说过,就连府中仆人也知之甚少,这二皇子是如何知晓 ?
见他不说话,温珅一口将酒饮尽,志在意得的道:“小侯爷不说话算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当真有什么隐情?若真是这样,不若借此机 会说清楚。”
他唇瓣微颤了颤,众人都在等着汪畏之的答案,良久汪畏之道:“不知二皇子如何得知,但畏之身上确实有一个月牙胎记 。”
魏夫人附和道:“之儿回到魏家也有不少时日,都说血浓于水,母子连心,我可以很肯定他就是我的儿子,那些谣言不过是空穴来 风。”
温珅依然老神在在,不紧不慢的道:“哦?魏夫人就这么笃定?如若汪畏之的身份有误,岂不是很伤心?”
对于汪畏之来说 ,虽然他不是真的魏家独子,但已经将魏夫人当作亲生母亲来对待,他可以受气受辱,可若牵扯上魏夫人,那便不行。
汪畏之闻言将魏 夫人挡在身后,“殿下,我本已是待罪之身,还请殿下莫要在为难魏家。”
温珅似乎被这顶撞弄的颇为不愉快,他面色沉了沉,将酒杯 落下,“本皇子如何是在为难魏家?反而是在帮他们,试想丢了十几年的独子,好不容易寻回来,结果却是个假的,多可怜呀。”
温珅 越说,汪畏之的脸色就越难看,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他的身躯不可制的轻颤起来,被挡在身后的魏夫人感受到他怯意,不由泛起一股怪异 感。
汪畏之咬着下唇没有说话,他不敢去看温宪,怕他为难,也不敢去看魏侯爷和魏夫人,怕看见他们眼中的质疑,只是倔强的看着高 台上的温珅,祈求着那把□□控在他们手中的重锤不要落下。
他的沉默,不竟让人遐想联翩,就在这时,温宪终于走了出来,挡在汪畏 之面前道:“这话无凭无据,单凭皇兄一人所说如何做得了数?”
汪畏之心中动容,抬眼就看见了温宪宽阔的背影,可他还未来得及细 细看清,重锤兜头落下。
“这哪里轮得到你说话?”,温珅冷哼一声,这嚣张的态度,和居高临下的语气,足以见得温宪身份卑微。
他走下来,瞧也没瞧温宪,一把将人推开,动作之娴熟,就像做过无数次一样,实在没把三皇子的头衔放在眼中。
他走到汪畏之面前 ,“不过话到说的不错,无凭无据也不好做论断,不如就把他衣服扒了,看一看有没有胎记!”
话落汪畏之猛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 居高临下的温珅,对方也看着他,那双满是戾气的眼眸中尽是恶毒。
当着众人的面扒了他的衣服,这无外乎是羞辱,若汪畏之真是魏家 独子,二皇子还不敢这般胆大妄为,若他只是个无依无靠的乡野小民呢?只恐怕二皇子已经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可他是如何知道的?难 道是之前哪里出了纰漏?想来想去也只有那次病重。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对于堂堂一国皇子,想要知道这些并不难,更何况在之前,汪 畏之根本不知道胎记的事,也未刻意隐瞒,想要知道,只需买通魏府下人稍加留意便可。
他艰涩的咽了口唾沫,汪畏之唇瓣上最后一丝 血色也消失殆尽。
“胡闹!”,恰在这时,太子也跟着站起身走了下来,那柔和的眉眼已然皱成一个川字。
“还愣着做什么?父皇 已经下了吩咐,还不快把小侯爷带下去。”
那几名侍卫互相看看,也不知该不该动,就在他们犹豫时,温珅又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本皇子还未问清,何必这么急迫将人带下去?难道是心虚?”
太子道:“温珅,这里还是宴厅,是沈将军的庆功宴,你还要胡闹到什 么时候?”
“是我胡闹,还是太子殿下有意回护?”,温珅丝毫不让,“我只是帮魏家看清面前这个人到底是谁,太子殿下何必心急? ”
“你若要看私下看便好,何须当着各世家的面如此羞辱?!”
“当然是为了公开、公正,若不如此如何阻的了流言。”,温珅不 能与太子撕破脸,但却可以凭借魏家给太子难堪。
“动手!还愣着做什么!”,温珅怒喝一声,又对太子道:“若太子殿下执意阻拦, 那我只能认为汪畏之的身份却有问题,这般不明不白如何给李夫人和各世家一个交代。”
众人看向跪坐在地上傻愣愣的李侯爷,纷纷起 了恻隐之心,但其中几分真,几分假无能人知,总之,他们想要看的,是魏家活生生的笑话。
大殿内议论四起,太子不忍,却堵不住幽 幽众口,其实这对温珅来说是一石二鸟之计,若太子不阻拦,他便可通过魏家当众给他难堪,看在各世家眼中,就要重新估算一下两位皇子 的份量。
若是拦了,那更好,太子此举必定要失去不少人心。
在猜到魏家背后之人是太子时,他就以打算好找个时节揭了汪畏之的 身份,只不过没料到这庆功宴上半路杀出个李夫人,这无外乎是天时地利人和,他不这么做简直有违天理。
果然太子犹豫起来,只是温 珅不会给他时间思量,下令道:“把他衣服扒下来。”
几名侍卫听令上前,伸手就去扯汪畏之那繁重的衣袍。
汪畏之白着脸几番挣 扎,温珅大怒,“难道你还要抗旨不成,把他给我按住。”
几名侍卫七手八脚将他架住,束腰已经被拉开,汪畏之只感觉羞辱难当,他 从小虽长在乡野,可也是个少爷,何时受过这般羞辱,可面对强权,他卑微的呐喊又有谁听的进去?
眼眶几欲发红,心口处难掩的耻辱 升腾,更重要的是,心中那股凉意,他恍惚看见温宪微抬手的动作,可他身后的沈雁飞却一把牵住了他的手。
那只手便和他的人一样, 一点点沉寂下去,再抬头,只能看见温宪冷漠的眼神,和沈雁飞十指相扣的模样。
比起被当众羞辱,汪畏之只感觉彻骨寒意从四肢百骸 涌了出来。
他徒劳的挣扎十分可笑,连几息都未撑过,那特意换上的繁重衣袍便被人扒了下来。
赤。裸的上半身在空气中冷的瑟缩 ,他被侍卫按在地上。
魏夫人已经哭的双眼红肿,魏侯爷白着脸徒劳的抱着她。
众人都看着大殿中央的那一幕,面上说着不忍的话 ,心中却在幸灾乐祸。
温珏侧目不忍在看,温珅提步走上前,那侍卫将散落的衣袍往后扒了扒,在汪畏之的后腰上赫然有一个乳白色的 月牙胎记。
魏夫人见此哭的更厉害了,而温珅刚才还志得意满的模样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处胎记。
他分明听下属来报,汪 畏之身上没有胎记,那这块是哪里来的,难道情报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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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李代桃僵
几步行至眼前, 温珅蹲下来用手在那处胎记上摸了摸, 随着他的动作, 一侧站立的温宪脸色不由自主黑了黑,瞪着那按着 胎记的手指, 竟是露出几分凶狠神色。
一旁的沈雁飞看在眼中, 不由微微皱眉,轻捏了捏温宪的手提醒他。
那处胎记,温珅擦了擦 ,却纹丝不动, 就像真正从身体里长出来一般,他脸色变的有些难看, 若汪畏之身份是真的, 那此刻却还不好收场, 到时失了人心的就会是 他。
心中大骂一声废物,他面色不善道:“端水来。”
很快一旁的仆从便端了一盆清水上来,温珅指着那处胎记道:“用水擦。”
仆从便跪在汪畏之身边, 沾了水擦拭起来, 片刻后, 那胎记依然同之前无二。
这般看来,难道汪畏之的身份果然是真的?这不就等 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汪畏之心中酸涩, 这胎记还要多亏了温宪, 那日温宪从茶楼将他送回府,给了他一个瓷瓶,瓶内装着的便是 这种染料, 据说是他国朝上来的贡品,遇水不化,极难洗掉,只有一种特定的粉末,倒上去揉搓才能化开,他当时也是有幸得了些,便全给 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