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独自忍受痛苦,等到天亮之时再装作无事发生再回去, 这一切他曾经做过无数次, 然而看到闻清乐的那一刻,这份坚强似乎出现了一份裂痕。
……他想要拥抱这个人, 想要亲吻, 想要做其他更多的事情,但这些都还不是时候, 就连这个拥抱,也不过是他偷来的。
闻清乐放松下来, 安慰这个受了情伤的年轻人, 拍拍祝霄的背:“我不是你哥……行了,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又是你哥哥的事?”
祝霄摇摇头, 他倒是希望能跟闻清乐多聊一聊,但是他现在这个状态,再跟闻清乐多待一会儿恐怕会露馅,被闻清乐发现他的状态不对。
祝霄放开了闻清乐, 犹豫着后退一步,到达一个不会让他又忍不住抱住闻清乐的距离:“跟他无关, 我出来吹吹风,你先回去, 不用管我。”
“无关?”闻清乐挑起眉,这家伙说的话他是半点不信,但也不好强迫闻潇说出来,于是靠在栏杆上,“行吧, 我也睡不着出来吹吹风,一起啊。”
祝霄抿了抿唇,违心的说道:“我喜欢一个人待着,既然你要在这里,那我换个位置。”
祝霄说完就要走,闻清乐连忙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下意识道:“这么见外——”
话没说完,闻清乐摸到了闻潇手腕上的疤痕,顿时一愣,下意识的顺着手腕往上摸,摸到了更多的伤疤。
闻潇没有让闻清乐继续深入,立刻将手抽了出来,迅速后退几大步,站到了更远的地方。
闻清乐:“你……”
闻清乐脑海中已经闪出了无数种可能——在手腕上的伤口意味着什么,误伤,他伤,自杀,不小心割伤。
结合闻潇以前的事情,闻清乐整个的猜测都已经倾向于闻潇为爱自杀。
闻清乐的语气不由自主的严厉下来:“怎么回事,你哥知不知道这件事?”
祝霄:“……”
他哥现在正在向他问这件事情,算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祝霄并不想让闻清乐知道这件事,也不想让闻清乐为此而担心。他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袖,同时整理自己的措辞。
而闻清乐也在同时观察着闻潇的表情,他之前没有特意留意,现在适应了光线仔细的看,闻潇的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眉头微微皱着,却又尽力在放松。纵然这样放松,闻潇的表情也没有恢复成原本的面无表情。
闻清乐也不想听闻潇的解释了,而是问:“你哪里不舒服?别装,我不是傻子,看得出来。”
伤口都已经结疤,显然不是这些伤疤造成的,而是其他的原因。
祝霄半真半假的瞎扯道:“从小开始的老毛病,每个月都有一晚会难受,看医生也说没问题,天一亮就能自动好。伤口就是我在难受的时候自己割的。”
闻清乐将信将疑:“真的?”
闻清乐想了想,回去拿了小型健康检测仪给闻潇做了个简单检测,发现闻潇目前的身体状况还在正常值上,没发现什么问题,只在疼痛值和体温上显示异常。
闻清乐想到某种每个月都会不舒服的情况,世界那么大,有一个男孩子有类似症状好像也不太奇怪,于是暂时对闻潇的身体放下了心:“以后别做这种傻事,就算你自己不在意,想想你哥,他知道了多心疼?”
祝霄没说话,他仔细的盯着闻清乐的表情和眼神,确定闻清乐没有其他更多的怀疑之后,心里那根紧绷的弦顿时松了下去,涌上一股体内剧烈疼痛也不能消磨的喜悦。
也是,闻清乐从未了解过这一方面的东西,没有想到那一方面也不奇怪,他不应该那么紧张。
一旦松懈,祝霄心中那被压抑着的渴望再次翻涌而起。
他想要和闻清乐更加亲近,想要握住闻清乐的手,想要抱住闻清乐的腰,想要睡在一张床上,听闻清乐的呼吸就在他的耳边。
以前他怕自己不能克制自己的冲动,但现在是他的虚弱期,他没有太多力气做什么事情,很安全。
所以……
“回去休息吧,今晚你睡床,我去找其他地方休息。”闻清乐试探道,“我给你弄点热水,还是说你需要红糖水?”
闻清乐话刚说完,手腕就被轻轻拉住了。
闻潇冰冷的手指贴在他的皮肤上,冷得像块冰,汲取着他的热量,却始终没有暖起来。
“难受,”那个平日里跟谁都不亲近的人眼中似乎也有一丝的脆弱,“陆哥……今晚能不能跟我一起睡?”
和闻清乐一起回到房间时,祝霄依然觉得自己处于梦境之中。
闻清乐答应了他,愿意和他一起睡。
床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但被子只有一张。
“其实我是不介意的,抱着你睡都可以,毕竟我们两个都是男人。”闻清乐皱眉思索道,“我就是怕明早你好了以后回想起来,觉得自己背叛了哥哥,然后去跳楼自杀。”
闻清乐有些感慨:“如果你和纪文黎时朗他们一个性子就好了,咱们天天一起睡也没啥。”
祝霄:“……这种时候,就不要提他们了吧。”
闻清乐:“?”
最后,闻清乐还是为了闻潇的清白,又拿了一张被子,一人盖一张。又监督着闻潇喝了热水和止痛药,这才上了床。
灯关上,浓重的夜色弥漫开来,闻清乐正犹豫着要和闻潇说些什么转移他的注意力,闻潇一个翻身翻到了他的旁边。
闻潇的靠近并没有带来热气,反而是带来了阵阵凉意。
这家伙盖着棉被居然还这么冷!
闻清乐吃惊的伸出手,握了握闻潇放在棉被上的手,发现闻潇真的一点也不暖。闻清乐想了想,用一种非常官方的、各国领导人会见时所使用的握手方式握住了闻潇的手,并问道:“这样好些了吗?”
闻潇一时之间没说话,闻清乐都能感觉到被他握住的手整个僵硬了。
时代改变那么多年,居然还有这种握个手都觉得自己不干净了的人!
闻清乐无奈,语重心长的开导道:“握个手不算什么,很多陌生人之间也握手,更不用说熟人之间。你不用想太多,就当自己是个领导,在和我这个他国领导进行友好见面就行,你哥知道以后也不会生气的。”
闻潇半晌后才开了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哑意:“好多了,谢谢陆哥。”
闻清乐满意的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让闻潇转移注意力,又听闻潇问:“陆哥,你觉得我恶心么?”
这话题转的太快,闻清乐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什么恶心?”
闻潇轻声道:“……我看得出来,你之前很抵触我对我哥的这种感情,很恶心吧?现在的我会让你觉得更恶心么?”
闻清乐不太明白闻潇为什么会突然聊到这个话题,老实说,因为自身的经历,他以前确实不太能接受这种弟弟喜欢上哥哥的戏码。但是了解了闻潇的为人之后,他也慢慢看开了。
闻清乐回答道::“不恶心,别这么说自己,我都帮你追你哥哥了,态度还不够明确吗?之前跟你说的,让你每天跟他找个话题聊,引起他的注意,你执行得怎么样了?”
闻潇幽幽道:“不怎么样,我想跟他聊天,但是他好像都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闻清乐:“啊,这……”
好惨啊,这位小兄弟。
闻潇又安静了一会儿,开口道:“陆哥,你有没有性格和我类似的兄弟?”
闻清乐可以说是立刻就想起了祝霄,于是回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祝霄和闻潇的性格在一定程度上真的很相似,这也是闻清乐能快速跟闻潇熟悉起来的原因之一。
闻潇轻声道:“说不定他也喜欢你,就像我一样。”
闻清乐一愣,迅速否认:“不可能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青春期的时候躲着我走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喜欢我。”
闻潇似乎笑了一下,对这个说法并不认同:“陆哥,你不懂,如果他真的喜欢你,那么避着你走是因为情窦初开,不敢确定自己的心意。越是这样,就越有可能喜欢你,因为我当初就是这样的。”
闻清乐:“……”
被子翻动时的摩挲声响起,闻潇凑近了,嗓音发紧:“如果他也喜欢你,你觉得恶心吗?你会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吗?”
闻清乐沉下语气,严肃道:“闻潇,这种事情就不要推已及人了,不是所有人都会对自己的兄弟产生不一样的感情,更何况我和他的事情你并不了解。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好你也不知道,不要再说了,换一个话题。”
闻潇沉默良久,轻轻应了一声,从善如流得换了一个话题:“你知道吗,我哥也是浅色头发,不知道等我回去的时候,他的头发会不会也跟陆哥你一样,变得全白。”
闻清乐:“……”
闻清乐算是发现了,今天晚上闻潇的话题都异常的难接!
这要让他怎么说,跟他在外辛苦打拼,结果回去以后发现自己心爱的人都不知道和别人好过多少次了,头发都白完了,这对一个守身如玉,还孤身在外打拼的小年轻来说多难过啊!
闻清乐又莫名的觉得有些不是滋味,闻潇想要将自己的第一次完完全全的交付给自己喜欢的人,而他所喜欢的那一个人从里到外,从发丝到脚跟,也许都被另一个人所爱抚过,这多多少少有些不公平,是个缺憾。
闻清乐心酸道:“要不然,换一个吧。换一个和你一样的,没有过感情经历的,你们就是彼此的唯一,你也不用再为他的头发伤心。”
闻清乐确实也是这样想的,其实在他发现自己一头白发的时候,就做好了自己以后可能很难碰到合适对象的准备。
闻清乐以前没有谈过恋爱,他心目中的择偶标准是最好是和他一样,没有谈过感情的人,最好也不介意他的白头发,更不是因为喜欢上他的脸而跟他在一起。但他也清楚,但是这样的人其实非常难遇到,全看缘分。
闻潇极轻的笑了一声:“陆哥,你可能误会了。”
“我确实很介意,但不管他的头发是黑是白,就算我只是他心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算我可能永远也比不过他的前男友,就算我只能得到他一份施舍的感情,我也只想要他一个。”
第38章
闻清乐听着这话, 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他本来就对闻潇的哥哥不熟悉,所有的印象都来自闻潇,对闻潇当初被抛弃的印象更是深刻, 所以对那个哥哥的印象就是个心狠手辣, 能毫不犹豫抛弃亲人选择情人的狠角色。
闻清乐知道为了自己给闻潇能够和睦相处,他不应该对闻潇的择偶发表什么看法, 然而忍了忍, 还是没忍住,小声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他当初能够为了情人不要你就可能有下一次,找一个根正苗红, 三观正常的男朋友不好吗?”
“我不在意。”闻潇淡淡道, “陆哥你这么说,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从世俗看来无法原谅的事情?”
闻清乐刚想要理直气壮的说没有, 又想起来自己曾经对祝霄他们几个干过的事情,不由得一下子心虚了下去。
而闻潇继续说道:“抛弃兄弟又如何,如果是更过分的事情呢?如果他要杀了我,如果我有异能, 他又想要夺取我的异能呢?”
闻潇或许只是无意中把所有他觉得过分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却每一个都正中闻清乐最心虚的地方。
闻清乐尽量以一个旁观者的态度来讨论这件事:“那还用说?当然是报警把他抓起来, 如果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情,你总不可能还继续喜欢他吧, 别逗了。”
闻潇笑了一下,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能。”
闻清乐:“……”
闻清乐张了张嘴,他想说闻潇太天真,没有真正碰到过这种事情,所以以为自己能原谅。想说闻潇未免太过固执, 这种坏人压根没什么可留恋的,却最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老实说,他有点羡慕。
闻清乐沉默半晌后,故作轻松的拍拍闻潇的手,开玩笑道:“可以,小伙子情话说得不错,连我都感动了。保持这个水平,相信你哥也会接受你的。”
闻清乐刚说完,就感觉自己的手被猛地握紧,而闻潇的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但很快,闻潇放松力度,呼吸也恢复了正常,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像是没发生。
“是吗?”闻潇听起来似乎很开心,“陆哥说行,我就放心了。”
闻清乐自己现在的心情就比较复杂,因此也没有发现闻潇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接着和闻潇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黑暗之中,祝霄借着微弱的光线看着闻清乐的侧脸。
那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嘴唇一张一合,偶尔的吞咽带动了那凸起喉结的上下滑动,形成一种自然而然的性感。
祝霄忍住自己想要从那唇角一路吻到喉结的冲动,趁着自己虚弱做不了什么,又往闻清乐那边挪近一点,闻到了闻清乐身上洗澡过后淡淡的沐浴露香味,那股草木香被体温晕开,本应是极其普通的味道,却因主人的独特而显得格外不同。
“好些了吗?”闻清乐问。
“好了点,谢谢陆哥。”祝霄口是心非的回答,“太晚了,陆哥你不用管我了,你先睡吧。”
“不急,你不疼了我再睡。”闻清乐慢慢道。
祝霄舔了舔唇,闻清乐的宽容让他一个深藏多年的想法有些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