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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06卖萌可耻
穆少青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殷程的时候,是个阴雨绵绵的午后,猩红色的窗帘将落地窗遮的严严实实,室内的水晶灯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将那人的倒影勾勒的格外修长。
殷程长得很高,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并不壮硕,属于穿衣显瘦的类型,标准的肩宽窄腰大长腿,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三件套,站在书架前,正好将一本西班牙语原文书放回去。
耀眼的白光下,他的皮肤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侧脸的线条清晰分明,穆少青第一眼,就注意到他的喉结,长得很性感。
这样奇怪的形容词,大概是因为受到了系统荼毒的后果。
殷程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冷漠俊美的脸庞,表情极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就是穆少青?”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听到自己机械地回答“是”,脑海中系统的声音滔滔不绝,一个劲地给他提供方案一二三,教他如何去撩对面那人。
系统的声音,他统统听不见,他的脑子仿佛宕机了,满心满眼的只剩下殷程的脸,还有那副冷淡到了极致的语气,仔细分辨之后,不难察觉那一份冷淡中,其实还有几许……防备、警惕和排斥。
·
不知为何,穆少青的记忆回到了穿书那段时间里,不其然间,想到了自己和殷程初次见面的情形。时隔七年之后,再回头看往事,他意外发现:自己真是个天才!记性真好!
天才·穆少爷再仔细想想,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冤,穿书七年,倒贴殷程,一直没结果,其实原因很简单,从一开始,他那角色估计就在反派大boss的黑名单里。
想到这儿,穆少青重新坐了下来,戴起耳机,一脸遗憾地看向摄像头:“刚才那位小姐姐,要不你重新提个要求吧?外面这会儿没人呢。”说完,他双手合十比了个求饶的表情。
[天啦噜,主播在线卖萌!]
[卖萌可耻啊!]
[看在小哥哥那么可爱的份上,那你对我比个心,说一声爱你么么哒!]
穆少青毫无压力地冲着镜头双手比心,脑袋一歪,语气又软又奶:“爱你哟~么么哒!”
然后——
准点下播,潇洒起身,拍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穆少青走出主播间大门,跟白鸽打了声招呼后,面无表情地从殷程身旁擦肩而过,仿佛根本不认识对方一般。
原本还想给新人介绍一下金主爸爸的白鸽:“……”
正纳闷被他们殷总盖戳“性取向不正常”的少年什么时候变成星宇传媒旗下艺人的全盟:“……”
被完全无视了个彻底的殷程:“……”
时间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穆少青看似镇定,实则慌得一比地在拐弯之后,就夹紧尾巴冲出了新宇传媒,到对面的奶茶店准备缓解一下自己压抑的心情。
片刻之后,白鸽率先恢复了正常,笑呵呵地陪不是:“刚才那个,是昨天刚签约的新人穆少青,天赋很不错,就是还没培训过。”
新宇传媒旗下的艺人从来没有培训一说,资质不错的素人签下后,就是直接送去直播平台,看后期表现,从中择优,选取有潜力的再专门制定网剧来拉高人气。
这种简单粗暴的运营模式,有利有弊,其中最大的一点特色就是初期合同只签一年。
殷程闻言,眉心微微一蹙,昨天上午才从他手里拿走了两千万,一转身就将自己卖了身,他到底是有多缺钱?
作为殷氏财团的资深特助,全盟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一流,大boss眉头一皱,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了,立马转身看向白鸽:“刚才那位艺人的合同呢?”
“殷总的意思是?”白鸽心头一紧,暗道不妙,穆少青可是他相中的摇钱树啊,该不会是因为刚刚没跟金主爸爸打招呼,就把人给得罪了吧?
全盟抬头扫了眼殷程,见他没吭声,便继续道:“殷总的意思是,新宇传媒,殷氏科技会按照原先的条件收购,但,必须跟穆少青解约。”
“什么?”白鸽吓了一跳,这金主爸爸的心眼未免也太小了吧?
新宇传媒是他自己努力了那么多年才搭建起来的小作坊,如今也打出了一点名声,才会被财大气粗的殷氏科技看中,列入收购名单。
可是——
穆少青是他一眼相中的人,凭什么就因为一丁点小事情就被解约?!
“我不同意!”白鸽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那是我签约的艺人,我得对他负责!”
他有预感,穆少青在这个圈子待下去终有一天会大红大紫跻身顶流,虽然为了这么一个遥远的大饼拒绝眼前的利益看上去很可笑,但他作为一个经纪人,也有自己的梦想。
这人果然不知道殷氏科技背后真正的含义。
全盟有些同情白鸽,一个天降机遇即将被他错过,太可惜了。
但很快,他更意外的是——
“嗯。”
殷程居然没有生气,反而淡淡地应了声。
全盟怀疑自己从那一声不带感情的单音字里面听出了一丝……赞赏?
应该是他的错觉吧。
而更让他震惊的是,殷程没有因为白鸽的反对,而中止收购新宇传媒的计划。
对此,殷程还一反常态地给出了解释:“凡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
全盟表示,他听不懂,并深深地怀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出问题了,居然跟不上殷总的思维模式了。
·
充满粉红少女风的一点点甜奶茶店里,今天的客流量意外的高。
店主心有所感地瞄了眼落地窗前的少年,他左手撑着下颌骨,偏头看向窗外,姿态懒散地咬着吸管,时不时地吸上一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一个小时前,因为这个意外闯入的少年在她店里点了一杯珍珠奶茶后,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小姑娘格外多,纷纷挑选在少年附近的位置,还时不时地偷拍他。
“小哥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穆少青回头一看,是个脸蛋圆圆的女孩,他眨眨眼,不好意思地朝对方笑了笑:“我手机没电了。”说完,朝对方比了下自己黑屏的手机。
女孩儿一脸失望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穆少青这才注意到,刚才没几个人的奶茶店已经满座了,他正想站起身离开,忽然听到周围的女孩子更加激烈的讨论声,朝门口一看,顿时愣住:殷、殷程!?
还有他的跟班全盟。
店主也是一愣,无他,刚进门这位客人这一身霸道总裁范儿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会来奶茶店的人。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口味的奶茶?”
奶茶?
全盟终于反应过来,这家挂着粉红招牌“一点点甜”的店原来是一家奶茶店,可是殷总为什么会走进这种地方来呢?在看到茫茫人海之中,那一抹格外闪亮的存在后,他后知后觉了……
原来,穆少青也在啊。
糟糕,殷总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当务之急,尽职的特助全盟生疏又熟练地点了两杯珍珠奶茶。
等他点完奶茶,殷程已经迈着大长腿穿过人群,朝着穆少青走去。
穆少青呆坐在原地,心跳加速,浑身戒备起来:药丸,他可能马上就要失业了!
就在刚刚的一个小时里,他已经把殷程为什么会出现在新宇传媒的原因分析了个透彻,排除掉意外和巧合的可能性,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那位传说中的商界奇才,拥有收购癖的殷总,对新宇传媒出手了。
表面上,新宇传媒也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作坊,但这个小作坊的网剧很赚钱。
殷程要收购新宇传媒,大概率不会留下他这个碍眼的家伙,毕竟对方可是拿了两千万买他滚蛋的大佬。
怦、怦、怦——
穆少青心如战鼓地盯着殷程坐在了对面的位置上,大长腿很委屈地挤在桌子底下,上半身坐的稳如泰山,仿佛他身下不是粉色蕾丝的座椅,而是皇帝的龙椅。
殷程淡淡地注视着对面的少年,原本他不会亲自来新宇传媒,这家小公司的规模,还不至于让他亲自挂劳,相比收购,他更中意于将对方的导演和编剧买走。
是收购,还是单独买人,他需要进一步估算。所以,他来了。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穆少青。
那个狭小的通道里,隔着玻璃墙,他看到了跟记忆中不一样的少年,安逸的神态,像只猫,见到他之后,这只猫炸毛了,浑身充满了不安。
从他身旁目不斜视离开的少年,尤其像一只神态高傲的波斯猫。
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他记忆中的穆少青,和真正的穆少青,其实是不一样的。
那七年里,死皮赖脸倒贴他的人,从一开始就被他放在需要戒备的黑名单里,所以对方每一次的接近、讨好,他都能看出刻意的味道。
就连最后一次,少年替他挡枪的时候,他都从对方眼中提前读出了英勇赴死的决心,那一切,都太刻意了。
而现在——
殷程的视线从少年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逐渐下移,略过饱满红润的双唇,最后落在黑色毛衫的领口,那一段精致的锁骨。
不妙的预感。
穆少青心头一紧,赶在对方开口之前,飞快地表面立场:“我会和星宇传媒解约,绝对不会碍你的眼。”看,少爷我就是这么识相,那两千万你给的一点也不亏。
殷程抬眸,狭长凤眸闪过一丝危险的锋芒,旋即归于平静。
因为他看到少年双手合十,操着一口又软又奶的嗓音说:“但是,能不能宽限我一段时间?”
全盟正抱着两倍奶茶走到殷程身后,恰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心生退意:“……”这个时候,他好像不该上去。
于是,拐了弯,在另一边刚空出来的位置坐下,西装革履的全特助紧张地握着两杯奶茶,又忍不住好奇瞄了眼斜对角的两人: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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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07凑齐,再解约
如果有可能的话,穆少青并不想离开新宇传媒,这家小公司虽然造星的方式简单粗暴,一点儿也不正规,连基本的“岗前培训”都没有,但这毕竟是他花了一番工夫,多方对比,仔细筛选之后,才挑中的起点。
五百万的违约金固然是偏高了点,但毕竟只有一年的签约时间,就算不是混娱乐圈的料子,在直播间待满一年再走人,也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打一开始,穆少青就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主动跟新宇传媒解约。
但,殷程显然是不乐意让他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晃悠的。
穆少青思来想去还是自己识趣一点吧,眼下唯一的难点是——
“我暂时拿不出五百万的违约金……”
少年一脸为难地低着头,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脸色惨白一片,看上去可怜极了。
不知为何,殷程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养过的那只波斯猫,漂亮、娇气、爱撒娇,还有装可怜。
“所以你说解约的事情,是在诓我?”男人低沉的声线带着几许危险的气息。
穆少青后脊一凉,又来了,这种感觉,仿佛被看穿了,他所有的伪装看似天衣无缝,然而在对方眼中,就像一个笑话。
穿书那七年里,其实很多次,他接近反派大boss,倒贴献殷情的时候,都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但每一次,系统都说:宿主,相信自己,你的演技很精湛!目标情绪很稳定,没有出现异常!
AI能检测到的只有数据。
然而有些人比AI还要可怕,他们可以伪造完美的数据,就像有些人可以瞒过测谎仪一样。
一个习惯的养成,至少需要二十一天。
七年,等于多少个二十一天?
差一点,他就习惯性地按照“指令”入戏了。
穆少青眼帘微抬,直视对方,眸光微动,短短一个瞬间,他脑海中划过无数个念头,这一回,没有系统机械冰冷的电子音在他耳畔聒噪,他的思维变得格外清晰。
“没诓你,我是认真的,好歹你也打赏了我两千万,让我滚蛋,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五百万拿不出来也是事实。你,爱信不信。”
穆少青一字一句地说道,将最后一口奶茶喝完,整个人往座椅上一靠,静静地等候发落。
他累了,不想再跟殷程演戏了,有些戏码,演了七年了,他也倦了。
隔壁竖着耳朵偷听的全盟差点疯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这么对殷程说话,简直是……不怕死。
让人意外的是,殷程居然没发怒,反而一脸平静地询问:“很缺钱?”
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为那张冷漠俊美的脸庞增添了几分温和的气息。
穆少青一怔,忽然又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情形,曾经一度,殷程在他眼中的形象就是一个直立行走的禁欲风贵族典范,直到他亲眼目睹对方处置两个叛徒,他才对书中最大反派的形象有了一个生动直观的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