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颂:“没事,芝麻小事也找出来。”那么多坏事叠加在一起,洗都洗不白,张家就彻底完了。
顿了好半晌,白颂使劲扯着被子,别别扭扭说道:“顺便把我在这里的消息传给白素吧。”
戏都演得差不多了,当然是要让观众来看了。
系统觉得,现在每次白颂提到白素,语气和神态就怪异的很,和之前很不一样。
但它具体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就是觉得矫情的很。
“算了,你别管她那边了,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
果然,别扭死了。
……
张玉明把白颂当成傻子,又觉得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根本不觉得她能跑出去,所以除了锁了门,外面根本没有任何布置。
殊不知白颂其他事做不成,但爬墙是做熟了的,挑了一个月黑风高,家里只有保姆在的时候,偷偷跑出去了。
还偷了保姆的手机。
但她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崴到了脚,再加上情绪激动,身体也有些扛不住,很快就胸闷气短,眼前发黑。
白颂就近找了个角落蹲着,强撑着给白素打了个电话。
这段时间白素一直在找白颂,找的都快疯魔了,她不敢忽略任何一个电话,就怕对方是提供线索的。
电话铃声甫一响起,就被接通了。
那边传来白素疲累的声音。
好一阵都没人说话,白素本想直接挂断,但脑内灵光一闪,她声线颤抖:“颂、颂颂?”
白颂的喘气声大了一些。
她的声音白素怎么听不出来,白素立刻拔高了声音:“颂颂,你在哪儿?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过去接你!”
她说完,突然想起自己压根没给白颂说话的机会,连忙止住声音,甚至都不敢呼吸,就怕错过白颂微弱的声音。
“姐,我,我被张玉明抓了,他、他知道了你跟爸妈没有血缘关系,他要对付你,你小心他……”白颂说完,力气耗尽,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还是系统帮她开了手机的定位,方便白素在张玉明得到消息之前找到她。
白颂是被饿醒的,醒来的时候肚子咕咕咕的叫,她眼珠子动了动,眼睛还没睁开就听见耳畔传来白素欣喜的声音。
白颂慢吞吞睁开眼睛,就看见白素满脸担忧望着自己,看到自己醒来,几乎喜极而泣。
“颂颂?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哪里难受?”白颂刚跑的第一天,白素心想,抓回来她一定要弄死白颂。但白颂跑了之后的第N天,白素只觉得世界都黑暗了,她心想,只要白颂能回来,只要她能回来就好。
但当白颂真正给她打电话的时候,除了担忧,一阵暴虐涌上心头。
她想彻底把这人关起来,否则她还会跑。
但一切想法都在她看到白颂奄奄一息的时候烟消云散,她只想好好照顾她呵护她,不让她再收到任何伤害。
白颂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尤其是期间医生多次说醒来无望的时候,白素觉得,她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白颂醒来。
幸好,白颂真的醒过来了。
因为睡得有点久,再加上白颂体虚,声音沙哑,不怎么能出的来。
但她还是白着嘴唇,咬着牙,勉强道:“张、张玉明,他……”
白素急忙握住她的手:“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我之前……”她眼神躲闪了一瞬,“做过防备了。”她当时是害怕白颂将这个事抖落出去,所以早前就防备下了,现在她意识到自己其实是真心喜欢白颂的,所以这些话在白颂面前,她有些说不出口。
幸好白颂也不懂。
果然,虽然白颂呼出一口气,但明显能看到眼神落寞,嘴唇更是惨白,眼圈也红了起来,但都被她忍耐了回去。
白颂绷着脸,抽回了手,撇开脑袋不去看白素。
白素看着她失望痛苦的目光,内心的压抑更是难以言喻……她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以为,白颂不想理她,但是没想到白颂顿了顿,又缓缓回头看她。
白素压制住内心的狂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余光瞄到早先端上来的热粥,急忙献宝似的端起来,眼神温柔地看着白颂:“这两天一直打营养针,应该很饿了吧,我煮了你最喜欢吃的玉米粥,放了南瓜。”
白颂因为身子软弱无力,根本坐不起来。
白素赶忙手忙脚乱又放下热粥,先把白颂扶起来,再然后小心翼翼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送到白颂的嘴边上。
白颂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张嘴吞了下去。
这确实是白素亲自煮的,因为白素不经常做饭,总是把握不了时间,烧菜会糊,煮粥也会糊,但白颂就是喜欢吃糊后的焦香味,每次都非常给面子地吃的一干二净,还夸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希望白素以后继续做给她吃。
糯软的南瓜,粒粒分明的甜玉米,甚至是焦香的糊味,都是她曾经最喜欢的美好回忆,但现在,却像是一把钝刀,一点一点厮磨着她的心脏,带给她全是痛苦。
白家剩下的,也都是白素给自己的欺骗回忆。
吃下嘴的又苦又涩,白颂哭了,眼泪顺着眼角落下,落到碗里。
白素拿勺子的手都在抖,终于,她啪的一声放下碗。
但这次她不是生气,而是自责的受不了,她非常痛苦。
在白颂昏迷的这段时间,虽然白素没怎么出门,但这么大的事她不可能不跟上进度,尤其是张玉明竟然软禁了白颂,这简直不可原谅。
她在白颂带回来的那只手机上找到了几通录音,是张玉明和张父合谋要囚.禁白颂,打着白颂的名义将自己赶出白家的对话。
得知的刹那,白素气疯了,她红着眼睛,几乎要出去跟张玉明拼命。
她后怕,如果张玉明真的对白颂做了什么,她可怎么办。
后来才想到——
难怪上辈子白颂对自己赶尽杀绝,难怪上辈子不管自己怎么求白颂都不愿见自己甚至连电话都不愿接,不想听自己的解释。
白素当她是心虚,是愧疚,是害怕。
但事实上,她只是不能。
上辈子,白父白母刚去世,她尚未成长起来,内忧外患打的她措手不及,白素几乎将所有的时间和心力都花在了公司。
等她意识到自己和白颂渐行渐远的时候,立刻想要挽救,但白颂已经不见她了,她不敢想象,那时候的白颂是被软.禁了,还是已经被……
这样的事实太过残忍,让白素心里止不住地抽疼。
她宁愿不是这样的,她现在倒是有几分期盼上辈子的白颂真的背叛自己了,这样她的心里能好受一些。
白素不由得想到了最开始和白颂的那几次见面中,虽然白颂的情绪和身体状况都不是很稳定,但她确实还活着,而且有独立的思考能力,就是对自己的态度偏执了些。
而且,身世一定是白颂透露出去的吧,否则张玉明不会无缘无故起疑。
她自虐似的想,只要两人都有犯错,那自己内心的罪恶感就能少一点。
白颂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说道:“姐,对不起。”
白素眼神微沉,试探问道:“怎么了?”
白颂嘴唇微动:“我不是故意的,我发烧了,烧糊涂了,张玉明送我去医院来着,我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就被他听见了,你可以去查医院记录。”
因为你不相信我,所以你默认为我也不相信你吗?你说的我都信,根本不需要查记录。
白素心里苦笑,她沉默片刻,指甲深深抠进了手心里,她点了点头:“没事,反正我……”
白颂忽然就笑了,但未达眼底,而且满是苦涩之意:“姐,你说没事,但我却觉得这事情很大。”
白素愣了愣。
白颂继续苦笑:“姐,我很在乎你,即便你不想要我这个妹妹,但我一直把你当我姐姐。”
白素心跳一滞,她猛地抬头,看向白颂的眼睛。
“你应该看的出来吧。”白颂垂下眼眸,声音轻轻的,“毕竟你都那样怼我了,可我还是没生你的气,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判断不出我在乎你。”
“不过我也不是没生气,我生气了的,所以我跑了,所以在张玉明来跟我对峙的时候说了几句气话。”她暗自懊恼,“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张家可能要跟你过不去了,我又闯祸了。”
原来如此,原来真的是这样。
白素终于明白了。
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白颂会那么绝情,两人到底是朝夕相处了二十年的姐妹。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上辈子的白颂也不是有心背叛自己。
当时的她应该很是害怕,所以才会离开自己,但她的身体不好,长时间忧虑一件事很容易犯病,而犯病之后稀里糊涂透露了这件事。
后来的一切则更是跟她无关。
白素扯了扯嘴角,但一丝笑容都没扯出来。
她早该想到的。
十几年的感情,再加上白颂本身糯软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做出那么决绝的事情。
她一直埋怨白颂不相信她,可她呢——何曾相信过白颂。
白素闭上眼睛,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心中万般痛苦和挣扎。
她错了,错的离谱。
但现在,白颂却不愿意给自己任何补救的机会。
“没,关系,没关系的。”白素眼底的痛苦之色幽暗如深渊,她表情微微扭曲,声音颤抖。
白颂掀开眼皮,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姐姐,看在我知错就改的份上,你放了我好不好,我说过,白家的东西我都不要,我爸妈欠你的,就用他们的东西来还,别折磨我了好不好。”
白素俯下身,轻轻揉了一下白颂的脑袋,声音温和:“颂颂,我是真的爱你的。”
一听到爱这个字,白颂忽然面目狰狞,啪的一声拍开白素的手,眼神凶狠地望着白素:“白素,你疯了吗?爱?什么爱?你是我姐姐,我是你妹妹,你爱我是什么意思?”
她冷笑道:“你是不是之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我要害你,所以先下手为强,现在发现我没有要害你,所以下不来台,然后就给自己的羞辱行为找个合理的借口?”
“白素,收起你骗人的把戏,就不能真诚点,勇敢承认自己的错误吗?关于之前的那些事……”白素五官扭曲了一瞬,吸口气撇开眼神,竭力表示不在乎,“我不介意的,只要你放我走,我们就当之前那些事从未发生过!”
“对不起,颂颂,我是真的爱你。”做那种事,不是想羞辱你,而是真的情难自禁,想要拥有你,占有你。
我知道强留下你会让你恨我,但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白颂瞳孔骤缩,疯了似的把触手可及的东西全扔在白素的身上:“你这个疯子,骗子,你滚,你给我滚哪!”
她声嘶力竭,扯着嗓子嘶吼道。
白素急忙想要安抚她:“颂颂,你别激动,你刚醒身子还虚的很。”
确实,白颂就这么动了两下,身子已经承受不住,眼前一阵阵眩晕,随时都有可能晕厥过去。
“你给我走!”白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着门口,恨不得扑上去咬死白素,但她又觉得恶心白素,完全不想看见她,心神俱疲地闭上了眼睛。
白素不敢刺激她,见她吃的也差不多了,收拾了碗筷,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间门。
走出去之后,她转身靠在墙上,仰着头将已经快要涌出来的眼泪尽数憋了回去,将苦涩一滴不剩全吞了下去。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红痕,这个从小被她当做掌中宝的孩子,因为她卑劣恶心的行为,彻底恨上她了。
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依赖自己,甚至不会对自己笑一笑了。
她看向自己的,永远都只有愤懑和仇恨。
在她的眼里,自己只是一个为达自己目的不择手段,做了错事不知悔改,甚至还要强行扭曲现实的恶魔骗子罢了。
自己骗过她,她再也不会相信自己了,不相信自己——是真的爱她,愿意用生命去爱她的程度。
……
柳叶来看过白颂,但她没去见白颂,而是跟白素聊了聊。
她还是有些害怕白素,但见到白素憔悴的面容,她又有些同情,不过最多的还是心里有一种隐秘的快感。
当初的白素算计白颂,多次让白颂经受失去至亲至爱人的痛苦和折磨。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现在全都被她自食恶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