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车很快就发动了,车渐渐使出,蒋义偏头,看见车窗外面邵炀还在原地站着,紧紧盯着这边,随着车子越开越远,邵炀的身影也越来越小了。
蒋义想到那天他去参加省绘画比赛的时候,邵炀也是这样把他送上校车的,封闭式的训练之中,他一直在想邵炀,而邵炀也真的来找他了。
而那封闭训练的三天,也是邵炀引诱着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蒋义甩了甩脑袋,摒除脑子里的那些思想,这都临到考试了,不说没有紧张感吧,居然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真是没羞没臊。
蒋义是真的不紧张,前面两次比赛他还紧张过,可能是有经验了,纵使这次的统考事关重大,考试分数关乎他高考志愿,但他却没有那种手足无措的慌张感了。也许是因为这次准备的时间够久,也许是因为有了经验,但蒋义迫不及待地想要考这场试。
只有这场试才能真正意义上地定义他的绘画实力,以及他这么多年对绘画的热爱还有到这个世界以后做出的各种选择正确与否。
也只有这样的考试,才能够真正改变他的命运,他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碌碌无为地活在阴暗之中了。
他对这次的考试充满了渴望。
所以他坐到考场里以后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这段时间他练了太多了,考试即将开始,想那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用,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全力以赴。
考试漫长而又充满了紧迫感。
一项项考试项目过去,时间也在慢慢流逝,蒋义全程不敢有一丝放松,全身心都投入在自己画作之中,而平时练习时的那些细节他都想到了,甚至小心翼翼地避免了他以往出现的所有失误。
他在用最大的努力画出最好的画。
当蒋义从考场里出来的时候,全身放松了下来,他感觉身上有一股重量忽然被卸了下去,而那个重量曾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而现在都过去了。
考试已尽全力,结果全凭天定。
蒋义想起来之前邵炀说会在考场门口等他,便留了个心眼,在考场外等待的人群之中搜寻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有点儿小失落。
虽然他早上跟邵炀提过了让邵炀不用来等他,但真的没看到邵炀人的时候,他并不开心。
失落归失落,蒋义没见到邵炀人,思量着邵炀现在也是高三学生,在高考冲刺阶段,正在努力学习之中,没来等他也是情有可原的,便想着先打个电话给邵炀。
考试的时候手机都是关机了放在考场外面的,蒋义刚才出考场的时候急着找邵炀,手机到现在都没有开机,现在才有空把手机打开。
手机刚接收到信号,十几个弹屏同时跳了出来,全是来自邵炀的未接电话,还有几条来自邵炀的短信。
蒋义心一下子沉到谷底,这样的弹屏实在太反常,他还没看短信内容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短信里写的是:祁梦茹受伤了,在市医院里,刚做完手术脱离危险,马可波在那里守着,你考完试就过去吧。
蒋义心里“咯噔”一下,他记得没错的话,今天早上邵炀跟他说因为他要考试,邵炀也想来考场等他,所以中午就会把邵辕送到祁梦茹那里让祁梦茹看一会儿。
现在祁梦茹受了伤,也就意味着邵辕也……
蒋义瞬间慌了神,冷汗直冒,根本来不及等校车了,疯了一般地挤出拥堵的人群,去大路上招了辆出租,直奔市医院。
蒋义到祁梦茹病房外时,刚好有医生从病房
里出来,神色凝重,蒋义心又凉了几分,留住医生,颤着嗓音问道:“医生……我是祁梦茹的朋友,请问她怎么样了……”
那医生掀起疲惫的眼皮,望了望蒋义,眉心微微蹙起:“不太乐观,外伤挺严重的,肋骨断了两根,所幸没伤到内脏,手臂也被掰折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最严重的还是脑袋,后脑遭到了严重的撞击,缝了六针,但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神经,还得等她醒来以后看情况而定。”
蒋义恍恍惚惚,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医生看到蒋义魂不守舍的模样,对这种接受不了病人状况的家属朋友的表现也见惯不怪了,叹了口气,便准备去下一个病人那儿。
蒋义想起什么,一把拽住医生:“对了医生,那个孩子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没听懂蒋义的话:“什么孩子?”
“就……五岁大的孩子,”蒋义想到了一种最坏的可能,手脚发凉,“长得挺可爱的,应该和祁梦茹在一起啊?”
医生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没有啊,病人送来的时候就只有她一个人,陪在旁边的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学生,并没有什么孩子。”
蒋义脸都白了,嘴唇哆哆嗦嗦,半个字都吐不出来,这失魂落魄的模样谁看这都感觉到渗人。
医生不忍心看下去了,拍了拍蒋义的肩膀,留下一句“加油吧”,便走了。
蒋义在原地缓了几分钟,才鼓起勇气踏入病房。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以后第二次来医院,第一次是因为他跟人打架,被人给打晕了,那次还是祁梦茹把他送到医院里来的,然而这一次,躺在病床上的却是祁梦茹,一切都倒过来了,一切都让他害怕。
此时的祁梦茹全然不似醒着的时候那般气焰乖张了,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平时的性感装束也被换成了病服,而脸上插着氧气瓶,双目紧闭,好无血色。
马可波听到有人进来了,一看是蒋义,便小声喊道:“蒋哥,你考完使了啊。”他刻意压低了嗓音,怕打扰到病人。
蒋义没回答他,慢慢走过去,站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大脑都是一片空白,他不过就是去考了个试,一切都不一样了,一直以来很照顾他的姐姐现在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而他在她出事的时候全然不知,甚至是最后一个才知道这件事的。
良久,蒋义才哑声问道:“邵炀呢?”
马可波:“我来了他就走了,看着好像挺急的,我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邵辕呢?”
马可波愣了半秒:“没看见,邵辕当时也在那吗……他们不会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吧!”
蒋义眼神发怵:“谁知道呢。”
他不知道邵辕怎么样了,但他能确定一件事,祁梦茹变成现在这样和他们的事脱不了干系,而且极有可能是薛羽珊做的。
薛羽珊挑准了今天他要去考试,邵炀会来接他,他们两个不能那么快的接收到祁梦茹的求助信息,所以到网吧里面要去带走邵辕。
其实按照当时的情况,祁梦茹直接把邵辕给他们肯定不会受那么重的伤,会受伤肯定是因为当时祁梦茹坚决不让那些人把邵辕带走,甚至死死地把邵辕护在身后或怀里,对方才使用暴力逼迫祁梦茹叫出邵辕……
蒋义想到这里想不下去了,撤身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却被后面赶过来的马可波拉住了。
马可波急切问道:“蒋哥你去哪儿!你得留在这,邵炀让我看好你,让你哪儿都别去。”
蒋义猛地抬头,瞪向马可波:“他亲口说的?”
马可波用力点了点头。
“艹!”蒋义忍不住爆了粗口,“他妈的又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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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请求
祁梦茹这次伤得很重,昏迷了两天才幽幽转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蒋义邵辕去哪里了。
“应该被他妈接回家了。”蒋义低着头道。
“真他娘的狠啊,”祁梦茹道,“嘶,这一躺又得几个月,网吧开不了门了。”
蒋义喉头微动:“晚上我帮你去开门。
“就那么几个小时,得了吧,没包夜上网的,赚进来的钱还不够交那几小时的电费。”
蒋义默了。
祁梦茹这个时候还在照顾蒋义的情绪:“其实我有错,本来下午就没什么人来上网,能赚几个钱啊,不如陪小朋友出去玩玩。”
祁梦茹这话明显是在安慰蒋义了,网吧一般到了下午客人就开始多了起来,开一下午能赚不少,她会这么说,纯粹是希望蒋义不要多想。
蒋义却完全没有一丝放下心的迹象,反而眉头拧得更紧了,直到现在他还觉得祁梦茹受伤都怪他,当初是他提出如果他和邵炀两个人都上学,就让祁梦茹去网吧上班前把邵辕接过去,这已经是在麻烦人家了,现在还害得人家受了伤,他肯很自责。
现在的局面成了祁梦茹受了伤,邵辕不见了,邵炀也从给他发了那条短信之后就消失不见,怎么都联系不上了。
祁梦茹大概看出了蒋义在想什么,开玩笑道:“我这个样子暂时嫁不出去喽,等痊愈了就是大龄剩女了~我这终身大事……趁我住院这段时间帮我物色下帅哥哥?”
马可波坐在床边,从祁梦茹醒过来时就鼻涕眼泪地抹到现在了,也不知道在哭什么,颇有一种猫哭耗子的架势,这会儿气氛压抑,听到祁梦茹的话后,难得接腔:“梦茹姐这么好看,身材一级棒,谁看不上姐就是眼瞎。”
祁梦茹平躺在床上,眼珠子一斜,往马可波的方向睨了一眼:“弟弟你不是说过喜欢我么等我出院了你也快到法定婚龄了吧,到时候我嫁不出去,你娶我啊”
马可波背脊一挺,僵了僵,眼泪不流了,鼻子也通畅了许多,他吸溜了两下鼻子,道:“嘶,我眼睛好像肿了,疼呀,我厕所瞅瞅去。”说完,迅速站起身,消失在了病房里。
祁梦茹嗤笑一声:“果然男人都是骗子,小小年纪就油嘴滑舌。”
蒋义没心思看那两人的互动,但是看到祁梦茹终于笑了,心情好了一些,走过去把床头刚刚马可波坐过的地方的被子抹平,掖到祁梦茹身子底下:“你再休息会儿。”
“我睡到现在了,”祁梦茹道,“现在也睡不着,你要是想回去了你们就先回去,毕竟高三了,快回去学习。”
祁梦茹醒了蒋义就放心了许多,于是跟祁梦茹道了别就回学校了,剩下的就是让祁梦茹好好静养尽早恢复伤势就行。
他现在更担心的是邵炀和邵辕,如果他猜想正确的话,邵辕这次被薛羽珊带回去,一定少不了一顿打。邵炀因为这事回去,日子也不会好过。
这种事情,他想要帮忙,但他几乎没有任何办法,他上辈子习惯了用蛮力解决问题,然而这种情况下,蛮力根本毫无用处。
他只能等……或者求助他人。
而他现在唯一想到他够相助于他的人,只有邵炀的外公——杨朔同了。
蒋义当真去找了杨朔同。
他让杨苒帮他联系了司机,带他去了大院。
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进大院,以往有邵炀带着他,他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也不怕。但这次只有他一个人,于是到了杨朔同家门前他犹豫了半天,才敲了门。
门里面很快传来拐杖敲击在地上的声音,接着门被打开了。
门里门外两人对视了一眼,蒋义迅速低下了头。
杨朔同的眼神依旧锐利,看到蒋义的瞬间缓和了一些,下意识地往蒋义身后看去,似乎想找到些什么,但没有发现目标后,眼神再度犀利了起来。他看蒋义的模样,知道蒋义是有事而来的,所以侧身让蒋义进了屋。
杨朔同走得很慢,拄着拐杖,但步伐很稳,拐杖与木地板碰撞发出“哒哒哒”的声音,让蒋义更加紧张。
蒋义跟在杨朔同身后两步远处,莫名开始冒冷汗了,刚才来的路上组织的一些说辞这会儿都忘了,不知道一会儿该用什么方式去请求杨朔同。
这么想着,杨朔同已经走到沙发旁坐下了,他淡淡瞥了蒋义一眼,蒋义脚下一紧,也跟过去在侧边的沙发坐下。
杨朔同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将拐杖靠在一边,道:“邵炀怎么了”
蒋义紧张到手心冒汗,上辈子死之前他也看到过这样的眼神,一直记到了现在,现在独自面对杨朔同,他竟是连头都不敢抬,只得全盘托出:“他……回邵家了。”
杨朔同重重哼了一声,没说话。
蒋义抿了抿嘴唇,道:“邵辕被带回邵家了,邵炀去接他回来。”
“他回的来,邵振垣不敢关他,”杨朔同见蒋义悄悄松了口气,又道,“你过来不止是为了他吧?来找我是为了寻人,还是想争口气?”
蒋义讷了讷,只好道:“薛羽珊找人打伤了我们的朋友,而且她有家暴倾向,邵辕身上都是她打出来的伤。”
杨朔同手又摸到了自己的拐杖上,轻轻地在那个雕龙的拐杖头上摩挲,随即幽幽道:“我已经老了,退役很多年了,有些事情也管不到。邵炀是我外孙,他的事情我会管,但其他的有心无力。”
蒋义闷声不吭,默默点了点头。
“说白点,我外孙若不认识你,这次不会回邵家,至于你们的那个朋友,也不会有什么事,”杨朔同说话很不客气,“邵炀喜欢你,他做什么选择我不管,都随他,但不代表着你的事我会一起管了。”
杨朔同这番话说得蒋义脸上火辣辣的,杨朔同说得没错,他和邵炀在一起本来就不受人支持,更不该将他的事归为“他们的事”,祁梦茹是他的老板,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请求,祁梦茹不会接触到邵辕,更不会因此受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