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商业战争都已经发展到肉搏的地步了吗?
孟忍冬紧抿着唇,忽而想到第一次和纪愉见面的时候,这人也是一副有些愣的样子,在三九寒冬里就穿着薄薄的夏裙,自己指尖一勾,就一声不吭地跟自己去了酒店。
想到这个愣又倔的家伙要被别人骗的样子,她心中的怒气就直线上升。
于是想也不想地,抬手就来拉纪愉的手腕,扯着她想要往外走,不愿再看到她在这样的地方被这些心怀叵测的癞蛤蟆打量。
纪愉还没想好怎么委婉跟孔如繁提出要回去的事情,消息编辑到一半,就猝不及防被孟忍冬拉走,手机都差点掉了,人跟的有些磕磕绊绊,而且就在走出洗手台的那一刹,一时跟不及,抬脚被外面走廊的地毯绊了一下。
孟忍冬本来有些气不过,又觉得不能迁怒,走了几步停下来,想回头跟纪愉说:
“我送……”你回去。
彼时正好摔过来的纪愉额头磕上她的下巴,将她剩下的内容堵了回去,两人都是闷哼一声。
纪愉本就有些晕,给这么一撞,更是有些站不稳,不得不抬手去抓孟忍冬的衣角,借此稳住身形,孟忍冬仰着头,下巴的疼痛差点让她咬到舌头,感觉到熟悉的温软投入怀中,也是本能地抬手一揽。
两道心跳声即刻碰撞到一块。
原本就克制已久的、半发酵的那些思念瞬间就星火燎原。
孟忍冬再一低头,熟悉的味道和着让人沉醉的酒香从对方的发间传来,以至于她贴在纪愉腰侧的手心都即刻炙出汗来,更热了三分。
倒不知一时间是谁喝醉了。
纪愉抬手捂着额头,睁开眼睛看着她:“孟……”总。
孟忍冬却凑过去,将隐隐作痛的下巴轻轻抵在她捂着额头的手背上,有些无奈地出声道:
“纪小愉——”
“你能不能长点心?”
纪愉本来还有些清明的,待听见她这一声称呼,整个人的眼睛不可抑制地睁大,愣愣地、好似回不过神来。
孟忍冬却浑然不觉,她的下巴太疼,所以说话的语气也难以像往日那么冷淡,何况面对的又是心上人,自然也舍不得冷硬,于是两相合计下来,加上这灵光一闪的称呼,自然就让纪愉有些晕了头。
纪愉晕晕乎乎地在心中道:
完了。
我好像真的喝醉了。
不然为什么听见司恬在叫她呢?
这么温柔、这么无奈,跟以前看见她做蠢事时想训她又不舍得的模样完全一致。
一想到司恬,那些平日里被理智按捺下去的想念、委屈,还有深藏的愧疚,就被酒精无限地放大。
孟忍冬好容易将最初那阵尖锐的疼痛挨过去,想要将纪愉带离这里,低头去看的时候,话都被堵在了喉间——
抱在怀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眼眶发红。
加之原本就飞了云霞的面庞,这会儿眉间像是漫山遍野绽开的春光,格外勾人,偏她还露出了明显的委屈模样,像是在外面流浪太久的孩子终于归家,预备抱着家长嚎啕大哭,将自己这一路的担惊受怕统统道出。
想到这里,孟忍冬原本浮起的欲念被压下,心疼又占了上风。
她抬手去将纪愉捂额头的动作格开,轻轻揉了下她额间发红的地方,小声问:“疼不疼?”
纪愉却眼也不眨地看她,好似失去了对疼痛的感应。
好一会儿之后,她很轻地出声唤了一句:“……甜甜?”
像是担心把这梦给吵醒了。
系统:“……!”
孟忍冬:“……!”
在系统开始在她脑海里大声提醒认错人的时候,孟忍冬唇角的笑意一凝,仿佛不太确定自己能从如今纪愉的嘴里听出这么柔情蜜意的话来,有些迟疑道:“什么?”
纪愉仔细地打量着她的面容,认真地在辨别面前的人到底是谁,待发觉对方没有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时,她便又试着喊了一声:
“小甜甜。”
当初她没能如对方所愿,现在开口,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孟忍冬整个人都呆了一下。
眼中有滔天的喜意闪过,她正想惊喜地问纪愉怎么会这样叫自己,谁知这时候系统的嚎声已经将纪愉丢失的理智喊了回来:
“啊啊啊啊啊不不不不不是她!愉愉你醒醒醒醒!”
纪愉被这魔音灌脑吓了一跳,眼神瞬间清明稍许,本能地随着系统的声音改了自己的称呼:“不是……孟、孟总。”
她说着就想从孟忍冬的怀里退出去。
感觉到原本乖顺的、还叫自己“小甜甜”的女孩儿突如其来的抗拒,并且眼底的委屈也消失不见,变作一种惊惶,甚至面上还挂出了歉意——
孟忍冬这下再迟钝,也能清楚刚才那两声根本不是冲她。
既然不是对着她……
那对着谁还用想吗?
她身上的柔情登时就消失不见,往日看视频和采访时的酸意重新在心底弥漫,先前有多么高兴、现在就有多疼,好像心脏被一把柠檬汁凝出的酸刃扎进去搅了又搅,几乎叫她维持不住脸上的神情。
孟忍冬黑眸灼灼地盯着面前的女孩儿,也不肯叫人从自己的怀里挣脱出去,原本揽着纪愉腰身的掌心不断收紧,卡得纪愉有一点疼痛,轻轻吸了口凉气。
听见这声气息,她条件反射地松开一点,却又不舍得让人离开自己的范围内。
纪愉知道自己被酒误了事,低头去跟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孟总,真的很抱歉……”
孟忍冬听见她一声声的道歉,更是心如刀割。
她张了张唇,想要说出什么,但是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纪愉退到安全的距离外,始终低头不看自己。
看着纪愉的发顶,孟忍冬重新变成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目光聚在对方身上良久,她听见自己终于攒足了力气开口,声音沙哑,喉咙发紧到疼痛,如误撞进荆棘丛里的鸟儿,用泣血的嗓音绝望地啼叫:
“你……”
“你就那么……喜欢她?”
第37章 037
“纪愉!”
原本在宴会厅里的孔如繁见她出去久久不回来, 为了避免自家艺人在这个声色局里遇到那些狗血的事情,只好出来边问服务生边找。
结果她才走到洗手间这边,就觑见了走廊上相对站着的两人。
孟忍冬的脸色极其难看, 像是在强忍着不发作, 孔如繁毕竟不知道她们俩真正分手的原因, 见状只以为孟忍冬在这里纠缠不清,而另一边低着头的纪愉受制于她, 便不由出声喊了一句。
孔如繁的步伐快了几分,在声音落下之后, 快步来到了纪愉的身边, 俨然一副母鸡护崽的架势将纪愉挡在自己的身后, 站在两人间,意味深长地看着孟忍冬:
“孟总。”
这一声客气称呼里带着明显的提醒。
似在不厌其烦地暗示孟忍冬, 纪愉如今同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
孟忍冬本就被纪愉上一秒迷醉亲密、下一秒清醒疏离的态度所伤,而今被孔如繁一遍遍地将血淋淋的真相揭开, 她闭了闭眼睛, 复又睁开,正欲再说句什么——
“哎哟……”
不远处洗手池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带着疼痛的哀鸣。
正是被她们遗忘许久的王老板。
孔如繁下意识地侧头去看, 依稀猜到了方才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孟忍冬见状,将自己心底的那些不忿和思念给压下, 偏开脑袋不再看纪愉的方向, 只对孔如繁冷淡道:
“她喝醉了。”
“你带她回去。”
孔如繁扬了下眉头,盯着她又看了一会儿, 而后才转头去观察纪愉, 见女孩儿果然脸上、脖子上都是微红, 身上被淡淡的酒味覆盖, 无声叹了一口气,对纪愉笑道:
“走,我送你回景区酒店。”
“我看你也就喝了两杯不到的样子,先前不知道你的酒量不好,下次再有人找你喝,我会帮你挡的……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纪愉摇了摇头,并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自己其实酒量还行的事情。
孔如繁有些担心地伸手扶了她一下,带着她往电梯那边走,让她在电梯附近等一会儿自己,然后快速折返跟顾宁打了声招呼。
在这个空隙里,纪愉本来脸庞发热地盯着电梯口,但不知道为什么……
她站着站着,目光又往长廊的尽头看去。
她看见孟忍冬还保持着那个姿势,背对着自己站在那边,明明脊背还是停直的,不知为什么给人一种寂寥的感觉。
或许是酒还没醒的缘故,纪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蓦地出声问系统:
“刚才她是不是叫了我一声‘纪小愉’?”
她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断力和记忆了。
系统稍稍回忆,肯定道:“对。”
可随即,它又补充道:“可是我刚才再三确认过了……她身上真的没有司恬的灵魂气息……除非我锁定错了人,否则真的不会是她,愉愉。”
纪愉垂了垂眼眸,从孟忍冬的身上收回了目光,低声道:“嗯。”
她说:“应该是巧合吧。”
恰在这时,孔如繁从宴会厅里出来,走到她的身边,一边问她要不要等下去一楼问服务生要点柠檬蜂蜜水,一边在电梯门开的时候抬手挡了挡,带着她一块儿走进去。
……
不远处。
孟忍冬失意至极,本来只是有些大脑空白地站在那里,竭力想将心中的那些疼痛压下去,听着纪愉和孔如繁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还在控制自己,不要做出太丢人的事情。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她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孟忍冬在心中暗笑自己是癔症了,自从分开之后,纪愉已经无数次同自己撇清干系,或许就是自己死在她的跟前,都不会让她回头,为什么如今还产生这样的幻觉呢……?
可越是这样想,感官就莫名更强烈。
落在身上的目光迟迟没有撤走。
孟忍冬搪塞了自己许多的理由,克制着不去回头看纪愉离开的背影,每一秒都格外难捱,也不知道是那一刻,崩溃的情感压过了理智。
她一点点地回过头去。
而后,孟忍冬看到了身后那条空无一人的走廊。
她轻轻地勾了下唇角。
却闭上了眼睛。
好像这样就能将那多余的情绪阻止。
如此好一会儿,洗手间的方向又传来一声痛呼,想来是那个王老板不愿在她们面前丢人,先前忍了半天想等她们离开再喊人,后来听见孔如繁的动静停了停,如今又以为她们走光了,便开始大声喊服务生。
孟忍冬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将那些湿润的余韵散开,面上重又恢复了千重冰似的冷漠,一步步走回原先的洗手台附近。
王老板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本来还以为是这附近的服务生终于过来了,他费了半天劲依然没法从地上站起来,腰间火辣辣地疼痛,也不知道是骨头歪了还是筋抻伤了,这会儿转不过头去,只能态度恶劣地破口大骂:
“你们这酒店什么服务!洗手台这么滑!”
“半天没发现客人摔倒!我要告你们!告的你们倾家荡产!”
他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在女人身上吃了瘪,这便打定主意将火撒到酒店这身上,仗着这洗手台附近没有摄像头,反正谁也瞧不见他到底怎么摔的。
可惜——
就在他骂骂咧咧的下一瞬,一道恶魔般的冷冽警告慢慢唤了他一声:
“王老板。”
刚还在破口大骂的人登时噤声,脖子着急地往后扭,恐惧地想要看清孟忍冬这个一点不柔弱的恶毒女人究竟还想做什么,可现在的他好似一只被人一脚踢翻的龟,怎么都转不过身,只能保持着趴在凉飕飕的洗手台边,虚张声势地对身后的人道:
“你别过来!”
“我警告你!孟忍冬!我叫人了!你别以为你爸是搞房产的就了不起,你再敢动手我就跟你法庭上见!”
孟忍冬走到他的旁边,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下巴上被碰出来的一点青色痕迹。
很淡很小的一片。
她扬起头,用右手食指轻轻按了一下,感觉到尖锐的疼痛,轻呼了一口气,觑见脚边咋咋呼呼的家伙,忽而出声道:
“我要打你,跟我爸是谁有关系吗?”
王老板:“……”
他很想硬气一点,可他以前见过的女人都是温软可人、力气又小的那种,何尝受过这种被女人一脚踹翻的屈辱,现在后腰的疼痛在提醒他:
从心就从心,总比挨打好。
他闭嘴不言了,过了几秒钟,继续用嗓门道:“我知道咱们这圈子的规矩,先前不知道那小明星是你的人,现在……”
孟忍冬不欲再听他的声音,面无表情道:“闭嘴。”
王老板立刻闭上了嘴,好一会儿之后,他听见有脚步声往这边来,正是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洗手台附近看看有没有客人需要帮忙的服务生。
瞧见这么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坐在地上起不来的模样,服务生大惊失色,孟忍冬就在这时候转过身,轻描淡写道:
“哦,来人了,正好——”
“这位老板刚才喝醉了,非要在这里对每个路过的人叫爹,我也很苦恼,毕竟我也扶不动他这个吨位的。”
服务员:“……”
王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