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护法真有自知之明,啊不对,是料事如神。”
等四下无人后,应溪寒沉稳回道:“我早就可以破境,只不过缺少一个合适的时机。半个月前,你破境之时,我亦有所感,便也顺利进入了至臻前期。”
“你都不告诉我。是怕我嫉妒吗?”
应溪寒握紧了两人没分开过的手:“我是怕你生出忧患。我一直都在你身边等着你,知道你终有一日会追上来,与我并肩而行。”
甚至,因为有天赋和师父的《玉流玄诀录》,将来某日,施鸿沁或许会比他更快更早的迈入新境界。
要是那个施鸿沁如此,应溪寒会嫉妒,更会生出拼命追赶的不甘。
可现在,面对的是小疯子,他却一点嫉妒也没有。
而且,光是一个月能连破两境,他还产生了与有荣焉之感。
这是他爱着的人。
不过是十九岁的少年郎,年纪轻轻,却已经拥有如此高超功力,前途不可限量。
施鸿沁本想说“一定会赶紧追上来”,但却因为应溪寒此刻的眼神而有些失神。
青年漆黑的眼睛好似不断地诉说着“爱”这个字,一时让他有些恍惚。
等他意识到时,已经低头吻上了应溪寒的眼睑。
伴随着黑鸦般睫毛颤动,施鸿沁将吻又落下,落在挺立的鼻尖和抿起的双唇上,然后停下,说:“应大哥,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应溪寒早已抱住施鸿沁,情动地望着他:“你说。”
施鸿沁刚张口,一个破坏气氛的声音朝着这里大喊道:“他妈的,居然真的和魔头好上了!施鸿沁,你可真是好本事!”
申屠乐水从远去御剑而来,“砰”的一声,猝不及防,他硬生生撞在了一堵透明墙壁上,霎时头晕脑胀。
倏忽间,整个身体感受到被强大的力量夹在中间的剧烈痛楚,有种全身即将四分五裂之感。
应溪寒目光森寒地看向申屠乐水,一个眼神,申屠乐水便被真气形成的丝线带到他们身边。
他又看向施鸿沁,问道:“他是不是真的对你无意?”
申屠乐水欲哭无泪,有种施鸿沁回答错一个字,自己就会没命的预感。
施鸿沁只能收起刚才要说的话,哭笑不得道:“真的,乐水要是真对我有意思,我早就对他避如蛇蝎了。”
“施鸿沁,你可真够意思。”申屠乐水艰难吐字道。
然后又是“砰”一声,申屠乐水屁股着地,摔了个狗啃地。
他呸呸地吐着吃进去的泥,揉着吃痛的身体各处。
施鸿沁喜欢看应溪寒吃醋,只不过申屠乐水就很无辜了。
他有些愧疚地扶起申屠乐水,作势要帮人把衣服拍干净。
申屠乐水赶紧躲得远远的,敬谢不敏的推拒道:“谢谢谢谢,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自己来吧,省得之后又要被揍。”
说完后声音渐轻,嘀咕道:“他妈的,我造的什么孽,魔头这样子绝对是娄飞钰没错了。”
“你还行不行?”施鸿沁笑问道。
“行,是男人怎么能说不行。”申屠乐水挺胸道,还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想到刚才胜利一事,咧嘴笑道:“告诉你一件事,刚才我见到聂息那家伙,他们那伙人全都灰头土脸的,我就知道一定没干成什么事。岑长老和我说,你还在这儿,但因为有魔……你的应大哥在这里,让我先不要来,但我觉得有你在,你的应大哥也不会对我如何。”
应溪寒听到“你的应大哥”这称呼,脸色总算好了一些,但还是牢牢霸占着施鸿沁一条胳膊。
“说回聂息,我对他说我成功剜除腺体,以后就不是Omega了,然后我又告诉他,我研制出一种可以治疗他腺体迟钝的药物,他若是想恢复正常,就要来求我。他一脸吃了屎的表情,笑死我了。”申屠乐水笑得猖狂,“总之,兄弟我有种扳回一城的感觉,那叫一个爽字了得。”
“说真的,你要还是个Omega,我差点以为,你以后会和聂师兄在一起。”施鸿沁道。
“哈?你是不是有病?我和他?怎么可能!”申屠乐水也变成一脸吃屎的表情。
“你之前还说他屁股又翘又有弹性,难道不是对他有意思?”施鸿沁一脸怀疑道。
“那是我调戏,呸!不对,是我想恶心他!”申屠乐水对天起誓,“他妈的,我申屠乐水要是对聂息有半点意思,就让我天打雷劈!”
“当初我也立过誓,绝不会再见应大哥。”施鸿沁没骨头似的靠在应溪寒身上,感慨道:“没想到,命运就是如此无常。好在老天有眼,知道我和他深情厚谊,没有下手劈我。”
“那是你家应大哥打破誓言,关你屁事。反正我是绝不会对他……”申屠乐水失随着施鸿沁指头朝前点点,转头望去,便看到远处一道身影朝这里而来。
“聂师兄来了,估计是来求你的。”施鸿沁道,“你们慢慢聊,我和应大哥也有私房话要说。”
说完,施鸿沁就拉了应溪寒赶快跑。
他听到背后两人的声音。
申屠乐水趾高气昂道:“聂息,你来求我啊?”
聂息使心憋气道:“申屠乐水,求你给我那丹药。”
“你要是当时就这么对我说,当着其他人的面,我肯定给你面子,就把丹药给你了。现在嘛,这里就我们两人,可就不一样了。”
“申屠乐水,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敢?聂息,这世上也就我有本事治好你损坏的腺体,你杀了我,就将永远失去这个机会。”申屠乐水气势十足道:“这样吧,你要是在我面前愿意穿上凄暮宗的那种衣衫,我就把丹药给你。”
我靠,申屠乐水你可真不要脸。
施鸿沁暗骂道,却又觉得这主意,竟有点想看应溪寒这么穿。
光是想想,便觉得热辣得不行。
他不再刻意去听两人吵闹,唤出玄雾,载着应溪寒直奔他们现在住的屋子。
原先他还有些迟疑,迟疑该不该将他的来历完全告诉应溪寒。
现在被申屠乐水这么一闹,心情倒是轻松了些许。
两人回到房内,施鸿沁让应溪寒拿出好酒。
应溪寒拿出酒,称这同样出自醉梦酒仙之手的桃花酿。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起来。
只喝了两杯,施鸿沁便有了些微醺。
趁着这点酒意,他说要和应溪寒喝交杯酒,喝完之后,酒意上涌,他朝着应溪寒倒去,额头碰到应溪寒温暖的额头,嘴角笑意渐浓。
“应大哥,告诉你一个秘密。”施鸿沁搂住应溪寒,咬着他的耳朵,慢慢悠悠道:“我原本想要隐藏一辈子的,但今天我忽然很想告诉你。”
应溪寒两腿跨坐到施鸿沁身上,靠着这段日子坚实了不少的身板,听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故事。
原来他所活着的世界是一本话本。
原来少年来自另一方天地,命运让他们相遇,他们兵刃相向,更曾同归于尽。
再后来,却在互不知道对方身份时,爱上了彼此。
许久后,施鸿沁还是没听到应溪寒的声音,有些难受,喝了酒之后让他情绪变得更加敏感。
带着些微难过,施鸿沁伏低身子,埋首在应溪寒胸口,闷闷地问道:“应大哥,你会介意吗?”
半晌后,应溪寒吻在施鸿沁的发顶,抬起对方仿佛要埋到地下的脑袋,吻在醉意都遮掩不住的苍白脸庞上。
“你可真是个小疯子。”应溪寒道。
来自那样一个没有打打杀杀世界的人,爱上了他这个魔头,只是介意他骗过他,却不曾介意他的身份。
如此干干净净的人,还好他没有让他的手染上过血腥。
而他们从今往后,将迈上新的未来。
应溪寒凑到施鸿沁耳边,轻轻说:“前几天,左护法传信给我,和我说让我们去镇上看看一栋屋子。那栋屋子的前面,可以开一家卖点心的店。以后我们高兴的时候开门,不高兴了就关门,想继续闯荡江湖也好,不想就待在屋子前面晒太阳。”
“……不是退出江湖了吗?”施鸿沁有些恍惚地问道。
“魔教教主应溪寒是退出江湖了,但我以后陪你一起闯荡江湖,不行吗?我觉得没问题。”应溪寒独行独断道。
施鸿沁噗嗤笑出声,背脊却一抽一抽的。
闷闷的哭声从应溪寒怀里传出来。
应溪寒轻抚着施鸿沁的后背。
时间缓慢流过,每一次抚慰,仿佛铭刻在彼此心间的暖意,捂得人心头热乎乎的。
等心情平复后,施鸿沁才抬起头,眼睛红红,朝应溪寒展颜一笑:“应大哥,谢谢你。”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享受过许多温暖。
却只有应溪寒,让他感受到,原来感动到一定程度,真的会忍不住哭泣。
仿佛以前所受过的所有委屈尽数翻腾而出,最终变成眼泪滚落而下。
只有在这个人面前,他不需要再给并不坚强的心脏裹上厚实的战衣。
他愿意在应溪寒面前丢盔卸甲,将脆弱且真实的自己展现出来。
因为,应溪寒所说的将来,都是他重复不断做过的梦。
两人四目相对,缓缓笑起来,每一丝笑意仿佛都透露着一句话——感谢老天,让我遇到你。
一股浓郁的酒香巧克力味慢慢充斥在空气中。
“应大哥,你是不是又……”
施鸿沁话还没说完,被应溪寒打断道:“去床上。”
他眼神开始迷离,一下下亲吻施鸿沁的嘴唇。
施鸿沁果断抱起应溪寒,朝着床榻走去。
没办法,谁让这是ABO世界呢。
也幸而是这样一个世界,成了他们相遇相知的因,最终结出了爱的果。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清柳镇上最近新开了一家名为“含情糕点铺”的点心店。
这名字取得有几分旖旎,初闻不免引人遐想,有人好奇问了店内大块头伙计这店名由来,伙计说这是取自两位掌柜名姓中的一字,连起来的谐音便有了“含情”之意。
哦,所以这是一家夫妻店。
“含情糕点铺”开了有半年有余,从最开始因为大块头伙计看着吓人,导致无人问津,后来因外表俊俏的及冠Alpha男子的掌柜现身,成了远近闻名的一家店。
最初,不少年轻Beta和Omega男男女女都是被掌柜的“美色”所迷,等尝过点心后,皆是回味无穷,虽然知道掌柜已经成家,不免失望,但不妨碍嘴馋的他们成了店铺常客。
他们后来才知道内掌柜亦是个Alpha,惊愕的同时一看到孔武有力的伙计们,便一致认为——掌柜是个喜好有些特别人,倒也不难接受。
清柳镇民风淳朴,不会随便非议他人家事,慢慢也就自我消化了这件事。
等终于见到传闻中的Alpha内掌柜时,看到那般英姿勃发、端正凛然的姿态,以及内掌柜对施掌柜说话时眉眼的温柔,内心更是暗暗佩服掌柜的手段——也不知是如何将人娶回家的。
而因为总有新奇点心出现,好看又好吃,“含情糕点铺”的店门外总是大排长龙。
今日,有不少外地来的游客看到此景,问上一句得知缘由后,便也凑热闹上前,直到买上名为蛋黄酥、雪胖子等糕点。
一出店门,只尝了一口,便觉得排了半个时辰的队伍真是值了。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飞也似地窜进店内,此人身着紫衣劲装,一看便知是个江湖人,长得玉树临风,脸上却满是焦躁。
那人嚷嚷着一个“施鸿沁”的名字,有伙计一见他,便唤了声“申屠公子”。
不是申屠乐水又是谁。
申屠乐水慌忙道:“施鸿沁,施鸿沁去哪里了?”一个伙计被他抓着肩膀,摇来晃去,那力道让人看着就头昏脑涨,“我传信给他整整三天了,依然了无音讯,他是不是又和他应大哥出去玩了?”
“申屠公子,掌柜的他们没出去。”余飞楼昨天刚从禅空镖局赶过来算账,听到申屠乐水的声音便走了出来,说话的声调依旧丧了吧唧的。
他见申屠乐水满脸惶惶,知道对方是真有急事,便将他请进里屋,隔绝了不断朝这里张望的客人视线。
“七天前,掌柜的感受到境界有所松动,便闭关了。”余飞楼拖长了音调,神色一贯的愁苦,缓慢且充满忧虑的声音,听得申屠乐水都要以为施鸿沁是闭关失败,人都没了。
他刚松了口气,想到面临的事,又唉声叹气起来,双目失神,喃喃问道:“那你们应掌柜呢,总在吧?”
申屠乐水现在是病急乱投医,想着没了施鸿沁,就找应溪寒问问。
余飞楼刚要开口,嗑着瓜子哼着曲子的安晏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抢答道:“冲击至臻境如此关键的时刻,应掌柜自然要守着大掌柜的给他护法的,就算现在天王老子来了,应掌柜也不会见客的。你有什么事问我们得了。”
申屠乐水看着安晏那张吃瓜似的脸,连连摆手:“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等鸿沁出关后再说吧。说起来,你们最近的镖局和药店生意如何?”
说到底,他们三个并不熟,也就是靠着施鸿沁的关系今日才会坐在一起聊天。
而说起生意,一年前,虽然禅空教遭遇灭顶之灾,但幸存下来也足有三十多人。这三十多人不可能全靠着点心店养活,余飞楼就直接用娄飞钰的身份开了一家镖局开始走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