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爹我现在竟然一事无成不说,还连做苦力的工作我都做不了,爹一无是处说的是不是就是我这种人,高不成低不就,还自以为有才了不得,可是现实却告诉我,我的才高八斗是被人捧出来的,我就连去搬个麻袋,都没人愿意要我,嫌我没力气嫌我身子弱,嫌我耽误人家的工期,要不是小新使劲的护着我,帮我分担一部分,我怕是连今日给你买馒头的钱都没有。”
“爹,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是不应该活在世间,污染了这方天地?”吴忧痛苦且迷茫的看着吴群,内心所有的坚持正在被负面情绪逐渐的瓦解。
吴群一看这还能了得,上前拉着吴优的手道了句:“怎么这样想呢?你是爹和娘期望中出生的孩子,身上带着我们的希望,怎么会是无用之人?即便你真的是一无是处,那你也是爹的儿子,爹现在年老体衰了,正是需要你的时候,难道你就这样想放弃自己,让爹后半辈子痛不欲生的活着,还是想要跟着你一起去啊?”吴群眼中溢满了泪可是却坚强的没让它流出来。
“爹,我不是意思,是儿子不孝,您放心,您往后的生活儿子来承担,儿子来照顾,虽然可能过不上我们曾经的生活,但儿子会努力的。”吴优擦干了眼泪,望着天空坚定的说道。
“这样的日子,爹本来是要陪你喝两杯的,可咱们现在,算了,走儿子,爹陪你你走走。”吴群牵着吴优的手说着。
吴优一愣,好似过了十岁,他爹再也没有牵过他的手了。
这一晚,吴群陪着吴优走在乡间的小道上,月光、夜风、蛙声,两人静静的听着,谁都没有在说话。吴群是不想说,吴优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了。
吴群看着傻儿子的侧脸,长得不错,有他的一半的帅气,要不然韩曙也不会看上他。
可惜啊傻儿子终究不会如愿以偿,不管是他还是韩曙都不可能满足他的心意。
走了一圈,绕回了小院,吴优扶着吴群沉默的厉害。
“小优,今日爹陪着你吧。”吴群不放心,真不放心,这傻儿子玻璃心,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吴优点了点头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和吴群并排躺在了一起。
从这晚上之后,吴优更加努力了,他苦力依旧在做,身体也在逐渐的变好。半个月后,他能一天拿七八个铜钱了,他没有乱花,而是交给了吴群。
一个月,吴优变得沉默寡言,也就回来后和吴群多说几句,也学会了报喜不报忧,他在外面他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了。他怕他一开口被人打死。
之前他因为多说了句,被人给揍了,要不是小新来的快,他觉得自己就要交代在哪里了。
从哪之后,他学会了察言观色,闭紧了嘴巴。
又一月,吴优拿着新到手的工钱,脸上满是哀愁。他的钱不够,这些钱,不够他给爹买药了。
他望着眼前的药行,第一次觉得它是那样的远不可及。他哀求了老板一个傍晚,他就想要一副药,不够的钱,他明日补上。可老板,摇着头告诉他,他的铜板买不来。客气的把他丢了出来。
他没哭,只是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咬着牙离开了。
不能就这样算了,不能就这样被人欺负了,不就是钱吗?他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他跑回了家,把铜板交给了吴群,第二天一早换上唯一留存下来的长衫,道了句:“爹,我不能做苦力了,我还是想去报社试一试,不管是写什么我都愿意。”
吴优没等吴群的回复,一阵儿风似的跑了,这个上午吴优就在安东报社蹲守,看见报社的东家,他拿着自己近些日子写的文稿,自荐了。
东家斜眼瞅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内容,眼神闪烁了一下,道了句:“这些东西可以发,但前期没钱,除非有人为了它专门订阅报纸。”
吴优紧紧的握着拳头,他早就做好了被剥削,被压迫的打算,可真没想到这么黑,居然连初稿的费用都不给。
“可以,东家,那报缝的小消息,有的写吗?我以前写过,熟门熟路,应该没问题。”吴优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他刚来安东时写的报缝递给了东家。
东家瞅着吴优心里乐开了花,这人可以用,要狠狠的用。
“这里有几家商铺,你去了解一下,今天晚上六点,我要这几家的内容,如果你按时按质量的完成了合格了,那明日你就来上工,一个月一块大洋,如何?”东家笑嘻嘻的看着吴优。
吴优没有犹豫一口就答应了,不过还是担心家里的用度便开口问了句:“东家,月钱可否日结。”
“急用钱?理论上不可以的,想要日结,那工作量就不是这个样了,至少,这报缝的消息是要全部写满的。你能行吗?”东家就喜欢这样的,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领半个人的工钱。
吴群立马点头,拿着东家提供的地址就去了。
这工作他之前瞧不上,现在毛遂自荐,人家把工钱压得极低,这些他都知道,可他现在真不想去搬东西了。安安静静的动笔才是他最需要的,主要还是轻松一些,钱多一些。
他第一次感受到识字的好处,让他能赚取廉价撰写的费用,虽然都是些商号的广告。
这一天吴优动力满满的,提前完成了东家的任务,忐忑的拿着自己的报缝消息去审核了。东家只是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他很满意,这写的比他现有的要好,短短不到一百字,把人家商号的内容就解释的清清楚楚了,是个人才。
吴优这一日没有拿到工钱,理由是今天试用,明日正式开工,至于他写的稿子,在报纸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开始了连载。
第二日吴优拿到了十五个铜板,他开心坏了,比搬麻袋多了一倍的钱。
日子就在这样持续,半个月后,吴优因为忙着报缝的工作,连载的小说断稿了,他没时间写,每天都在忙着写报缝小消息,有时候是同一个店不同的的东西,有时候是新的商号的东西。总之他这报缝里的消息,都是精短却让看报纸的人一眼就知道说什么的。
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当商号的人找到吴优说要把自己的消息就固定在某个位置,会给钱的时候,吴优眼睛都亮了。这部分钱可是额外的收入,与东家没关系的,毕竟报缝的排版,都是吴优来安排的。
吴群收了半个月的钱,多余的他没要,他是不敢保证,东家能不能让他继续工作了。
这钱不多,三块大洋,但足够让吴优喘一口气了。他带着钱回去的时候,心都是跳的飞快的。
这一晚,吴优喋喋不休的和吴群畅想了许久的未来,才睡了。
吴群却一直不曾睡着,傻儿子知道上进了,知道真心的孝顺了,可他心里的那道坎,就不曾过去。韩曙始终是个大问题,必须要解决了。
这一日开始吴群用吴优给的钱,开始上街贩卖吃食了,他厨艺好啊,小摊上的东西买的快,可这让阿福不停的翻着白眼,他家老爷有必要吗?完全没必要,可为了少爷也真是豁出去了。
所以这一日之后,吴优在为报社的报缝信息跑断腿,吴群在拐角处,卖着小吃食,父子两一起开工。
吴优和吴群这样一周后,东家不得不找到了吴优来和他商讨他连载的小故事了,没办法,投诉的信件把编辑主人的办公室给淹没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报社停止了连载。
吴优见那么长时间没有反响,再加上工作忙,也就忘了这事情,那个版面一直被其他人给盯着,他不给稿子,立马就有人上了,可现在吴优翻身了,他的稿子要继续连载了。
这一次吴优犹豫了一下,因为东家和主编给的钱,不满意。他要回去和他爹商量一翻,要是可以,让他爹帮他谈一个数字,最好这个数字能让他爹东山再起。
所以说不断更,你就不会知道有人在看你写的东西?!
吴群义不容辞的去了,见到东家后,那人半天没说出话了。挑着眉看着吴群,只说了句:“稿费压一半付一半,连载完了结清。”
吴优不满意,他想要的比这要多,这样贱卖他不满意。
吴群则是笑呵呵替吴优答应了。因为他知道,东家给的钱是公道合理的。还和吴优解释了一翻,吴优这才释然,而后工作就更加用心了,现在整个报缝都是他的,由他做主了,他的薪水也不再是廉价的日结了,涨价了,一个月五块大洋。但前提是报缝信息要满的。
吴优慢慢开始起步,对于韩曙他再也没有提过,但吴群并不放心。现在按着时间来看,韩曙的肚子怕是遮不住了。就是不知道傻儿子见了会怎么样?他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前灌输一下关于女人生育方面的常识,吴群觉得这是必要的,就怕傻儿子被骗啊,尤其是韩曙,那张嘴估计能把傻儿子忽悠死。
吴群一直在关注韩曙的事情,这姑娘也是个狠人,肚子捂着严严实实的,韩家人据说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黎乡那边家里的太太据说生了个儿子,他现在也是风头正盛的时候。不可能娶了韩曙做二房。
而韩曙的打算吴群算是猜到了,她对黎乡是势在必得,那就只能生了儿子,在出来活动说话。至于她想什么办法上位,吴群一点儿也不关心,只要她不利用他家的傻儿子就好。
但韩家,吴群觉得还是没必要这么富裕,毕竟他破产的消息刚放出去,韩家就迫不及待的以明抢的方式,占据了安西最有利的几个商铺。
那几个商铺是吴群专门用来钓鱼的,没想到第一条大鱼就是韩家,那他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他从新整合了之后,生意的发展方向与之前很不相同,盈利的更多了,只要他愿意,就可以买下这个韩家。不过他现在是逐渐的蚕食韩家和黎家的生意,尤其是那些不怎么赚钱的,基本上都被他收购了。这年代做生意是有风险的,也是有生命危险的,所以吴群一直把自己藏的很深,他只做方向性的指导工作,剩下的就有阿福全全细化和完成了。
见到了没,一个全能型管家的重要性在这一刻就凸显了出来,吴群不的不佩服原身的眼光,就是独具一格。毒啊。
韩家追查他们的事情,早就被吴群放出去的烟雾给熏没了,韩家拿到了大巴的好处也就不追究了,所以那时候韩曙和吴优写信分手才会那么干脆利落。
现在这些后续的手段要一并跟上了,怎么能让这两不要脸的活的如此的自在,不扯破他们那伪装的面目,怎们对得起原身灵魂的付出。
“阿福,安西那边开始收网吧。”吴群坐在拐角处,朝着后墙嘀咕了一句。
后墙那边居然传来了声音:“好的,老爷,那少爷这边?”
“这边我来就好。”吴群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自信,吴优这傻儿子不会被韩曙给糊弄了,毕竟有他这个老子在不是吗。
一切就在吴优卖力的工作赚取微薄钱财的时候,吴群那边的大计划已经开始了,当然这计划里还有吴优这么一环。
这一日吴优下了工,到拐角处找吴群,就看到一大肚婆可怜巴巴的望着,吴优心一软就给了她一块糕。
吴优的好心,引发了这个女人的生产,吴群一下子就慌了。
“爹?”
“六子,你家女人要生了了,你快些请稳婆。”吴群没来得及说话,他隔壁的一老汉,大嗓门的喊了一句。
六子哭丧着抱着媳妇不知道怎么办,他要走了,媳妇没人照顾,可他不去稳婆又不会自己来。可急死他了。
“六子,快送医院,稳婆来了怕是没用。”隔壁买花生的婆婆惊呼一声。
六子抱着媳妇,街坊赶来了驴车,直奔医院。
吴优一脸懵逼的看着这场景,等人都走了,他才看着一脸冷静的吴群问了句:“爹,这咱说生就生了?”
吴群在帮六子看着门,还有他家的小本生意,看吴优有疑问,他还没解释,隔壁热心的同行霹雳吧啦的说了一堆,只把吴优说的两眼冒金星了才放过他。
最后还来了说句:“毛头小子懂什么啊,被人骗了喜当爹怕是都不清楚那女人肚里的娃和他没关系。”
这老汉仗义啊,吴群都想给这老汉点个赞了。这些话都是他之前普及过的,今天一看吴优是压根就没弄明白。
晚上回家后,吴群就这件事情,掰开了揉碎了,又给吴优解释了一通,他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对于女人和感情,吴优现在是抱着抵触的态度,韩曙当初的信写的好啊,没有一点儿委婉的拒绝。让吴优幻想的各种她的苦衷都被打破了,事实就是如此,他从不接受到接受,可是花了吴群不少时间。
就是不知道见到真人会怎么样,但验收成果的时候到了,他要行动了。
吴优被东家安排一差事,做好了,就能升职加薪了,吴优在纯纯欲动,可当知道是安西的时候他犹豫不觉了。这事还跟吴群商讨了一翻。
当然要去安西,不去安西怎么打脸?隔空打脸是个技术活,吴群还没办法在这个时代施展出来啊。
于是父子两齐上阵打算去安西三日游。啊呸,是去工作。
阿福这一次说什么也要跟着,于是路上就变成了四个人,小新也来了。
吴优是高兴的,虽然他们坐的是驴车,但好歹这是车不是。只不过进入安西之后,他就又变得沉默了起来。抱着自己,不愿意抬头。
“小优,爹发迹在安西,落败也是在安西,爹一点儿也不后悔曾经的一切好的也罢坏的也罢,都是爹宝贵的记忆。”吴群意有所指的拍着吴优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