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躲进归墟才逃过一劫。
归墟深海一片虚无。
欲魔看了四周一眼,刚松了口气,却忽然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
海水四涌起。
面前多了一片黑色的阴影。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后,欲魔面色一变,连忙行礼。
“魔尊。”
那片黑影散去,竟是一个身着红白袈裟,墨发披散的青年。
他手中锋刃还在滴血,显然是刚杀完人。
楼危宴从迷雾中现出身来。
“九州那些名门弟子们都已经到了?”
他低声问。
附在楚尽霄身上嚣张无比的欲魔此刻却十分严肃。
“我们已与静虚商量好,明日便启动阵法。”
听到静虚名字,楼危宴嗤笑一声,抬起头来。
“果真是伪君子。”
“这出狗咬狗还真是好看。”
欲魔不敢多说。
见楼危宴对此不屑一顾。
只好说起别的:“尊上,我今日找到天情之体了。”
“之前族内一直在找天情之体,始终毫无所获。”
“没想到竟在一个小小的玉清宗弟子身上。”
欲魔也没想到他俯身的楚尽霄有意外之喜,便连忙禀告。
他小心翼翼看着楼危宴的神色道:“只要能与天情之体灵修,尊上您的功力便能更进一层!”
他语气试探。
楼危宴却淡淡瞥了他一眼。
他长发披散着,袈裟如血,却笑道:“你觉得本尊会靠双修来提升修为?”
那人声音淡淡,却叫欲魔打了个寒颤,低头道:
“是属下失言,尊上勿怪。”
楼危宴本是冷淡看他。
却忽然注意到欲魔身上的剑伤,眉梢顿了顿,忽然问。
“你身上的剑气从何而来?”
他不屑于靠双修提升修为,但是却对剑与强者感兴趣。
不过他在魔域闭关多年不出,若不是这次归墟祭祀之事,也不会轻易出来。
倒真是不知如今修真界的剑修如何。
此刻见欲魔身上剑气,不似这些日子杀的那些人那般软弱,反倒是来了些兴趣。
“是谁伤了你?”
这位魔尊一向喜怒无常。
欲魔猜不透他心思,只好如实道:“剑尊宁霁。”
“宁霁?”
楼危宴把玩着念珠。
欲魔见他疑惑,又解释了句:“便是那位斩杀火麒麟之人。”
说起别的楼危宴不知道,但斩杀火麒麟他却清楚。
以元婴后期修为斩杀半步化神的火麒麟,其实力胆量,可见一般。
“原来是他么。”
他点了点头,低头若有所思。
欲魔知道每次每当魔尊如此想着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好事情。
他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却见在刀刃上的血珠滴落在地上之时,楼危宴皱眉道:“听说倒是位万年难见的剑道宗师,本尊想要会会他。”
听见这话,欲魔微微抬起头来。
“尊上,那计划……?”
楼危宴面上神色淡了下来,转过头去道:“照常进行。”
“既然那些人敢来,便让他们都做了这归墟龙宫的祭品。”
魔族在此处布置已久。
便是为了上古祖龙的传承。
楼危宴生来自负,这话也说的傲然无比。
结界外海浪翻涌。
他交代完事情之后,转身又消失在了黑雾中。
欲魔不知为何,想到他方才说起宁霁名字时的神情,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阵法。
欲魔眸光深了些,转身消失在了海底。
……
宁霁第二日早起时,便见谢与卿在门外等他。
“吴罡出去买了些早点,宁霁剑尊可要一起用膳?”
他低声道。
谢与卿一直是一身蓝衣。
银发在清晨看起来温柔许多。
但是宁霁知道剧情,却清楚这人是个外热内冷的性子。
看似温热,实则疏离。
他眸光顿了顿。
便见一旁的桌上摆满了小食。
谢与卿目光静静看着他。
宁霁皱了皱眉,还是道:“多谢。”
谢与卿这才笑了起来。
吴罡在放下东西之后便退下了。大堂中只剩下宁霁与谢与卿两人。
宁霁拿起牙箸,谢与卿也不多说。
宁霁一向不喜欢多话,好在谢与卿习性竟也与他相似几分。
此时倒免去了许多麻烦。
一直到东西撤下之后,宁霁望向外面。
谢与卿才抬眸开口:“剑尊昨日似乎是有话没有说。”
他是突然一问。
宁霁也不意外。
昨日他没有接静虚的话,确实是有些隐瞒。
“谢楼主想要知道什么?”
他抬眸问。
谢与卿注意到,许是昨夜劳累,他今日唇色苍白了些许,无端有几分叫人心头一跳的……脆弱。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后,谢与卿眉梢一顿,迅速赶出了这种心思。
他极会伪装,两人方才交锋。
宁霁竟没看出来什么。
只听他再抬起头时,坦然道:“剑尊不信任虚演派。”
“或者说,不信任——静虚真君。”
作为此次的东道主,几乎没有人会去怀疑他。
但是谢与卿却还是这样猜测了。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宁霁看了他一眼,没有否认他的话。
他确实怀疑静虚。
此次九州大比,因为原本没有主角受参加,所以在剧情中只是寥寥几笔带过。
宁霁也没有多想。
但是昨日来了东海之后,看到静虚的时候,宁霁却没来由感到一阵怪异。
而且昨夜欲魔的事情,更是蹊跷。
此次大比是悬赏欲魔。
他们刚到东海,那只欲魔众目睽睽之下便敢上岸。
若不是胆大包天,便是有恃无恐。
而仗着谁的恃便值得推敲了。
他放下杯子,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
谢与卿知道自己猜测已对。
他指尖顿了顿:“此次大比,九州年轻一代的精英都来了。”
“若当真是出了什么事。”
那便是灭顶之灾。
两人都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不过此时还尚且未曾有证据。不对劲也只是宁霁的感觉而已。
所以他并未说什么。
不过……还有一事。
不论这次的大比究竟会不会出事,宁霁这几日都应该维持住修为。
他昨夜与欲魔交手,之后便又火毒发作。
长此以往,终究不是法子。
“在下有一事请求谢楼主。”
他声音淡淡此时开口。
倒是出乎谢与卿意料之外。
不过,他看了眼宁霁今日略显苍白的唇色,却像是想到了什么。
“剑尊的火毒又复发了。”
宁霁皱了皱眉,没有否认。
……
一炷香时间后,谢与卿收了手。
他眉梢微顿,罕见的皱起了眉。
“剑尊的火毒竟已这么严重了?”
他原本见宁霁昨夜出剑无事,还以为这火毒是可压制的。
但是却没想到,一经探脉才知火毒已入肺腑,侵蚀身体。
几乎已经药石无医。
更令人面色难看的是,他体内还有另一种残毒。
应当是之前在中了麒麟火毒之后,又被人下的。
谢与卿忍不住抬头看向宁霁。
却见他神色淡淡,好似对这结果已经知晓。
“这毒我已寻多人,但都无解。”
“只要谢楼主有办法,无论多大的代价。”
“宁某都可以付。”
房间中静静的,窗外阴雨连绵。
打湿了院外海棠。
宁霁这句话落下,谢与卿沉思了下,忽然问:“若我没有记错,剑尊之前在云州拍卖会的时候拿回去过冰心柳。”
“却是压制火毒的一味良药。”
“不错。”
寒风下,宁霁鬼面看不出神色。
他转眸看着窗外,想了想道:“这火毒并不难解。”
“可本尊却解了多年,始终毫无成效。”
“谢楼主可知为何?”
这句话落下,天边忽然一道闪电掠过,细雨更大了些。
谢与卿手中一顿。
他精奇门八卦,推演天命,自是知道宁霁的意思。
在那人收回手,要持剑离开之后。
谢与卿忽然道:“若是剑尊信任在下。”
“此间事了,谢某可为剑尊卜上一卦。”
宁霁脚步顿了顿。
“什么代价?”
测天命。
自是得付出代价才行。
无论是向天,还是谢与卿。
轮椅声轻轻转动,白发轻散。
谢与卿回过头来,目光深了些,垂眸道:“什么时候剑尊愿将谢某当成朋友。”
“——便可来找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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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昨夜之事因为事发突然, 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在后半夜中,众人不敢打扰剑尊休息,便只得作罢。
但是第二日时, 此事却也得问询清楚了。
因为是东道主的缘故。
虚演派的弟子先是询问了醒来的楚尽霄,然后静虚才敢问宁霁。
一夜轰乱之后, 回去很少有人真的能睡着。
大清早的时候,大家便都到了大堂。
路过时那片废墟还在。
几位长老对视了一眼, 神色都有些凝重。
静虚看了他们一眼, 眸光闪了闪,便耐心的等着。
一直到宁霁来。
他刚一到,大堂内便静了下来。
众人目光一顿,却见剑尊是与孤月楼楼主一起来的。
昨夜谢与卿出口都已经让人惊讶。
此刻两人竟一起来……
在座的都是人精, 不由从中嗅出了些什么,多想了些。
难道不问世事的孤月楼,要与玉清宗合作了?
他们神色各异。
宁霁进来后却坦然坐在座位上。
经过昨夜调息, 他面上暂且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只戴着面具, 依旧是一身白衣如雪。
静虚本想要看他面色。在发觉被面具遮挡之后,才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不过在宁霁抬起头时,他面上却一副愧疚的样子道:“招待不周,还望剑尊恕罪, 在下昨夜已经命人尽快修葺别苑。”
“不出两日,别苑便能恢复了。”
“这几日只能先委屈剑尊。”
他率先开口。
宁霁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昨日与谢与卿对话, 便是已经怀疑静虚,但是此刻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道:“无妨。”
在静虚目光之下, 宁霁又道:“此事是欲魔之过,静虚真君也未曾想过。”
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
静虚虽然诧异了一瞬,但是想到外界传言。
这位剑尊虽然为人性如冰雪, 但却并非为难人之人,便稍微放下了些心。
不过,让他担忧的是欲魔的事。
分明之前约好的这几日不再上岸。
这魔族竟然私自违约。
而且还直接俯身到了宁霁的徒弟身上去挑衅他。
他眼底暗光一闪而逝。
心中暗骂魔族果然是登不上台面。
但却担忧昨夜欲魔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他目光注视着宁霁,垂眸之后小心试探。
“说来,剑尊可知昨夜那欲魔为何……?”
从楚尽霄的问询中看不出来什么。
静虚只好将心思放在了昨夜逼退欲魔的宁霁身上。
他心中担忧防备,却作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谁料他话音未落,宁霁便抬眸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毫无情绪。
却叫人心中一怔。
就在静虚心中咯噔一下时。
宁霁开口淡淡道:“或许魔杀人不需要理由。”
“只是正巧楚尽霄落了单,正巧是在本尊这儿而已。”
“静虚真君觉得呢?”
他反问一句,打破了氛围,倒叫静虚松了口气。
看来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面色微不可察的柔和了下来。
笑道:“剑尊说的是,这些魔族向来嗜杀残忍,楚师侄落单之后,幸好遇见剑尊,才平安无事。”
宁霁目光顿了顿,对此没有说什么。
只是低声淡淡道:“这欲魔如此大胆挑衅,难怪静虚真君非要杀他不可。”
“若非昨夜他跑的快。”
“本尊也想将他抽筋扒皮。”
他用最淡漠的语气,对着静虚道。虽其中并无杀意,却叫他面上一僵。
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好在只一句,宁霁便不再多说。
众人都知道昨夜那欲魔挑衅到了宁霁剑尊头上,因此对于他这话没有任何意外。
真君如此人物,岂容一个低贱的魔族挑衅。
若不是那魔族逃入归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