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君迁不以为意:“嗯,我知道。小心的应该是你吧。”
到了目的地后,寒风呼啸,赵端把他送到门口,步子刻意放的很慢,肩头落满雪花。
盛君迁突然想到两人还没有互换联系方式,拿出了手机:“我的微信,你扫一下吧。”
赵端两手插在衣服口袋里,死死地捏着手机控制着自己,最后掏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支票:“很感谢你那天的帮忙,这是报酬。”
盛君迁笑意凝固在嘴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这是不愿意再同自己有瓜葛,不知从哪来一股无名火,把支票叠成纸飞机,狠狠地砸在赵端的额头。
看着这人额头浮上一个红点,冷哼一声:“你要真想感谢我的话,不如找个合适的理由帮我把这个别墅炸了吧。”
赵端:“……”
盛君迁说完就转身走了,步伐飞快,仿佛多看他一眼都会被感染病毒。
————
回到卧室,扑鼻而来一股子酒味,盛君迁扶了扶眼镜,窗外寡淡的月光倾洒进来,他这才发现被掩盖在阴影中的赵景诚,脚边一地的烟头,身旁是一堆歪七扭八不知名的酒瓶。
自己的领域被人这么糟蹋,盛君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抬脚就要走,却听赵景诚背对着他喊赵端的名字。
盛君迁脚步一怔。
回头却看他醉的不省人事。
带着一股子酒气,比起路边的流浪汉都不如,又哭又嚷的叫着赵端,其中夹杂着些污言秽语。
盛君迁忍了忍。
没忍住。
就连酒精都忘记喷。
随手拎起一个酒瓶估摸了个不会致命的地方,干脆利落的就砸了下去。
疼痛让赵景诚恢复了些许神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俯身趴在地上就想吐,盛君迁迅速退后到门口,但凡他要敢吐,他就敢再砸。
赵景诚干呕两声没吐出什么东西,觉得肩膀疼,摸了一手血,他迷茫的问:“……我怎么了?”
盛君迁心安理得的骗一个酒鬼:“你喝多了,拿着酒瓶打蚊子。”
“……哦。”
赵景诚脑子钝钝的,没再这件事上多做纠缠,自言自语道:“赵端他不要我了……”
“他让我滚得远远地,让我出国,让我再不见他……”
突然,不知什么刺激到了这个偏执的疯子。
他踉跄的站起来,双眼发红,将桌子上的东西扫到地上,稀里哗啦的落地声中,赵景诚阴鹜的指着盛君迁说: “明明是他,是他勾引我的!!我让他照顾我了吗?我让他帮我挡伤了吗?我让他在医院里下跪找医生治我了吗?明明就不想要我了,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盛君迁陡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情绪,他向来对人极淡,很少有人能走进他在心中,也很少会对别人展现恶意。
赵景诚,怕是他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唯一一个厌恶至极的人。
盛君迁眯了眯眼,居高临下的晲着面前的酒鬼,连自己都不曾发现眼中燃起一簇黑色的火焰,神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漠,他“好心”的提醒着赵景诚:
“你和他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你们连最基础的亲情都没有,他不要你,那你就是个陌生人,他那个人你也明白的,对付起外人来毫不留情,恨不得往死里整。
“换句话说。”
“赵景诚,你没了赵端施舍的那一点善意,根本活不到现在,看到厕所里那些肮脏的蛆虫了吗?那就是你,卑劣、可笑、恶心、不值一提。”
“喜欢赵端的人很多,你只是最不值一提,最令他恶心的一个。”
说完最后一句,盛君迁不知为何心跳如鼓一样跳的飞快。
他不笑的时候像赵端,冷下脸来更像赵端,半边身子隐在黑暗里,眼神凌厉,轻蔑又不可一世的模样,就连自诩痴情的赵景诚都有那么一丝恍惚——
这些恶毒的话是不是真的是赵端和他说的?
盛君迁说完,没再和他多加纠缠,砰的一声关了门拔腿就走,走远了隐隐还能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痛苦哭声。
从抽泣到大哭。
听着可怜又搞笑。
半点不值得人同情。
——
明月被乌云遮盖,天又阴又沉,仿佛要塌下来一样。
盛君迁从别墅出来,打了个车回学校。
车窗被他摇下一半,寒风呼啸,盛君迁的脸白了几分,指尖冰凉,他轻敲座椅,已经深夜,外面却依旧霓虹闪烁,川流不息。
角落有打群架的混混,垃圾桶边是睡着的乞丐流浪汉,路过公交站台,地上蹲着被人抢劫痛哭的晚归女孩,再往前,有唯唯诺诺被叼着烟的刻薄顾客骂的瘦弱服务员。
这个城市繁华却无情,为了在这里生存下去,每个人都很努力的活着。
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但盛君迁只要一想到这些都可能是赵端曾经的经历,那与生俱来就淡薄的同理心好似在这一刻突然生出万千藤蔓,紧紧攥着他的心脏,寸寸收紧,传来阵阵刺痛感。
【叮!】
【数据更新100%】
【宿主大大,因为您对剧情点一的改变,赵端换了新的助理Lisa,除掉内贼xx,对赵景诚的信任降至20%,并将赵景诚发配到了国外,奈斯!】
这件事上辈子是没有的,盛君迁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前所未有的空虚,就好像自己接近赵端的理由,也全部消失不见了……
【但因为已经完全偏离正常剧情,本统无法在对赵端的命运进行预估,检测到赵景诚偏执指数已高于正常值,还请宿主大大不要轻易放低谨慎哦!】
“是吗?”盛君迁眼睛里倏然着了小小的火光,抿着唇,看着窗外万家灯火。
小声说:
我小家子气,才不要管他。
————
老房子着火,一旦势起,便火光冲天,不可遏制。
赵端这几天算是真正的体验到了情爱的滋味,被盛君迁那小混蛋折磨的吃吃不好,睡睡不好,闭眼天雷勾地火,醒来苦逼兮兮洗内裤。
唯一一颗哆啦A梦奶糖被他和个祖宗一样供在办公室桌上。
某天却被清洁阿姨给扫走了。
赵端气的大发雷霆,看到阿姨六十多岁还带着个小孩,捏了捏拳头到底没说什么。
万能Lisa给老板解忧,特意跑了那家零食店一趟,才发现多啦A梦的奶糖是活动限定款,现在已经没有了,不过他们最近在做海绵宝宝款,不一样的包装,但味道是一样的。
Lisa全都买了回来,赵端吃了一口。
艹,真他妈难吃。
对于赵端这几天阴晴不定,时而笑的春风细雨,时而脸色阴暗的不正常状态,贴心Lisa经过缜密分析,最后得出结论。
老板不是想要糖。
他是想要送糖的人。
或者说,老树开花,他想谈恋爱了。
万能Lisa迅速发给老板一份针对未来伴侣的调查问卷。
Q:您想要什么样的?
A:A大、学医的、研究生、冰山脸、长得帅、喜欢消毒水的。
Lisa秒懂。
作为一个优秀的助理,善解人意的助理。
她立刻发了一封相亲邀请函到盛君迁的邮箱。
————
就在赵景诚发酒疯的第二天,盛君迁突然收到了一条新闻。
Xx别墅因违规建设被封。
那里一片都是别墅,偏偏就查封了一幢。
还恰好是赵景诚的。
盛君迁:……
他毫不愧疚,还有点想放鞭炮庆祝。
叮!
刚要放下手机他又收到一封很诡异的邮件。
标题:缘来你也在这里——众里寻Ta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这是新型诈骗手段?
好土。
盛君迁连点开的欲望都没有,立刻点了删除。
这件事在盛君迁看来就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插曲,对他来说比较重要的是两周后,元旦到了。
实验室并不放假,陈老的工作习惯是一件事全都做完,然后再放个十天半个月的大假,所以这个元旦,盛君迁和郑成两个难兄难弟只能继续苦逼工作。
新的一年第一天,老天爷大发善心,阴沉了一周的天气终于透出些许晴光。
盛君迁对节日的仪式感并不强,但他特意一周前就和陈老请了假。
任谁也不会想到,盛君迁一个有洁癖、懒得要死的科研狗会在新的一年第一天里,为了求个好彩头,挤在人山人海中去寺庙拜佛祈福。
他从早上排到正午才到达山顶的大殿,站在大雄宝殿门口,抬眼便是庄严慈悲的佛像,盛君迁问系统:“我不知道你是神是鬼,我进去拜佛的话会对你有影响吗?”
A88:【没有呢,宿主大大,本统是由星际最高等的科学院出品,非神非鬼,非要说的话,应该算是高科技产品吧。】
拜佛的人很多,盛君迁是被挤进去的,他奉上早已经买好的献花,一抬头目光与释迦摩尼低垂的眼眸相撞,那悲悯怜爱的眼神让本不信佛的盛君迁心头一荡,虔诚之心更甚。
他按照早已查过的拜佛正确姿势虔诚的三拜。
求了赵端一世安康。
本就是为他而重生,年年来求个平安符也不为过。
下山,盛君迁从僧人手中领了个红色的荷包,里面据说是大师亲笔写的平安符。
并没有多珍贵,来爬山的人人都有。
却又很珍贵,沾了佛气,保不齐真能保赵端一世平安
下午回了学校已经三点,元旦放假的喜悦冲散了一些备考学生的痛苦,一群人头上戴着毛茸茸的头饰,聚集在一起和路过的人分发小卡片,桌上堆着小礼品,灯牌,海报,应援棒等东西。
因为学校经常会举办一些小型活动,所以盛君迁对于这些女孩们的表现见怪不怪,只以为是针对元旦的庆祝活动。
眼看人越围越多,盛君迁将口罩稍稍往上拉了拉,绕过他们往实验室走去。
却被一个女孩挡住了路,她捂着脸激动地跺脚,低声凑近说:“林暮!!云崖公子!!”
“抱歉,我不是。”盛君迁一开口,女孩更激动了,“你就是!云崖公子就是这个声音,冷淡,清冽,空灵,疏离,把与世隔绝的缥缈纯粹与不谙世事的澄澈纯真完美融合在了一起,简直就是下凡的天使!!”
盛君迁:“……”
想否认但又不敢开口。
陪女孩来的闺蜜应该是A大的学生,看到朋友闹了乌龙,神情有些尴尬的和盛君迁道歉,并把女孩拉到一边:“那是我们医学院男神,盛君迁,不是你家林暮。”
“是吗?真的吗?没骗我?”女孩半信半疑,一步三回头,“可是他也好帅哦,虽然只露出眼睛,但一定是个极品大帅哥!你再和我讲讲嘛,我们林暮哥哥也是医生呢,你们学医的都是看脸招人的吗?”
盛君迁摆脱了这群追星妹子,快步走进实验室,在医院躺了半个月的郑成看到他立刻冲了过来,又蹬蹬蹬退后几步,朝着他绕了一圈。
盛君迁无奈:“你又在作什么妖?”
郑成盯着他意味不明的说:“你是盛君迁那厮吧?”
盛君迁面无表情:“我是你爸爸。”
“你今天好暴躁哦。不过你既然救了小郑,以后就是我盛爹。”学弟把手机递过去,“爸爸你康康像不像,你就说像不像,今天一中午就站我们实验室那棵树下面,我上去就叫盛爹,墨镜拉下来那一瞬间,我他妈都惊呆了。”
盛君迁看照片,确实很像他,特别是低头玩手机,露出鼻子和下颌的那一瞬间。
他没在意:“我大众脸吧。”
郑成酸成柠檬精,“您老要是大众脸,我这是啥?颜值届的吐鲁番盆地?”
见盛君迁没在搭理他,郑成又问,不可思议,“你真不认识了?”
盛君迁道:“你认识啊?”
“不是吧,啊sir。”郑成闻言一默,用看渣男的眼神盯着他,“你这么快就忘了?好歹还曾经是情敌呢?”
“忘了。”
毕竟相隔了五年,甚至更久的时间,盛君迁是真的没印象。
郑和替他回忆:
很俗套的大学故事,大二时辅导员为了给医学院争一口气,死拉着盛君迁在迎新晚会上唱了首情歌。
那出尘的仙子气质立刻就吸引大一的某系花,妹子张扬又大胆,将盛君迁定为新目标,直截了当立刻踹了现男友去追人。
“妹子男友,也就是林暮,和你打了一架后,之后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处处都学你,上到穿着打扮发型,下到性格声音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听说好像去年被星探选中在拍戏,好几个月没来过学校了,现在回来应该是要考试吧。”
“咳。”
陈教授背着手从门外走了进来,眼镜背后的小眼睛亮的不像话,两人立马噤声。
傍晚下学,盛君迁收拾东西要走,却被郑成给扯住了:“今年元旦晚会是和隔壁传媒搞的,听说还请了明星,一起去看看呗?”
盛君迁直截了当的拒绝:“不去。”
“去吧,去吧。”学弟把盛君迁的书包夺过来背好,“求求你了,我女朋友特意请了假当主持人,点名要她男神到场,德云社我是不指望进去了,这么点小事你忍心让我办不到吗?”
郑成对盛君迁的性子摸得透透的,看着像座冰山,实际上最怕死缠烂打,烈女怕缠郎,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A大一般大型晚会都在小剧场举行,小剧场坐落于A大的一处风水宝地,旁边是天鹅湖和竹林,被默认为是情侣虐狗的两大约会圣地。
前去小剧场的路上,光秃秃的树枝上装饰着白色的小灯泡,与积雪相衬,放眼过去一片火树银花,给喜庆的节日平添了几分浪漫。
几个女孩手里举着林暮的灯牌,即便盛君迁带着口罩也被拦下来几次,无奈,他只能走相对昏暗,人烟稀少的竹林。
郑成一眼就看到了前来迎接的女朋友,朝盛君迁喊道,“盛爹你等我会儿。”
盛君迁点点头,找了个能躲林暮粉丝的角落,随意一瞥却看到了熟人。
一个戴着黑色口罩,气质不凡的男人与赵端并肩而立,不知说了什么,赵端让那人亲了下脸颊,之后又任由男人给他整理衣服,看起来很是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