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不明生物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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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宋伶俜火急火燎地召来了人,商议了足足半个时辰,终于把他要的东西都备齐了,装进了一只储物戒里。
宋伶俜摩挲着这只外观朴实的储物戒,就像葛朗台在深夜抚摸着他的金子,珍重且爱惜。原主御下甚严,除了一个管家——对就是那个大叔——别人是不敢对他的行事提出异议的。他看着一屋子面带疑惑却不敢问的人,正要来一句“大伙儿就地解散吧”,忽听远方传来一声爆响。
宋伶俜一愣,又是一连好几声,此起彼伏,跟赶趟儿似的,一声比一声响,直把他的脑子都给炸懵了。
紧跟着,一股强劲的热浪袭来,宋伶俜耳边嗡嗡响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股劲儿给推得身不由己地往前一踉跄,摔了个五体投地。
是世界末日要来了吗!
他昏昏沉沉地被扶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妖仆跑了进来,一脸焦急地说:“……”
宋伶俜盯着那张不停开合的嘴:“……”
宋伶俜心态崩了。
他聋了!聋了!!
宋伶俜内心悲愤莫名:“你大声点。”
管家察颜观色,中气十足地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大点声!”
那名妖仆被他吼得打了个哆嗦,满脸疑惑地吼了起来。
于是两人费力地交流了半晌,宋伶俜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主的新房方才爆炸了,余浪波及他的库房,把他的全部宝贝都给炸没了。
妖仆过去时,就只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烈火,且那火还不是凡火,一时半会儿的,无法扑灭。
现在就只能由宋伶俜这个修为最高的人想想办法。
已经换了芯子的宋伶俜:“……”
他微笑着说:“不必了,随他去吧。”
他是主人,他说啥是啥。妖仆并不心疼主人的财产,尽职尽责地又扯着嗓子说:“夫人也没了。”
“什么夫……”宋伶俜反应过来,登时紧张了起来,严厉道,“日后不得再称他为夫人!”
堂堂大反派,被一个纨绔掳去做了男妻,还差点被这样那样,这定然是一生的屈辱。
而他的人还一口一声“夫人”,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吗!
管家立刻会意,拍了那妖仆一巴掌:“是先夫人!”
宋伶俜:“……”:)
对不起,大boss,真不是我授意他们咒你死的。
***
宋伶俜觉得,这宋家是真的没法待了。
他本来是打算等天亮了,赶在容停醒之前走——毕竟是玄幻世界,谁知道暗夜行路会碰到什么魑魅魍魉。
但是他没想到,容停居然会提前清醒。
是的,他并不以为容停已经成了他的“先夫人”,那可是作者钦定的终极大反派,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甚至他都没有像原主那样霸王硬上弓,只是区区春天的药,能夺走大反派的性命?别开玩笑了。
所以宋伶俜合理推测,容停可能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比如药性太强激发了什么血脉天赋),总之他提前清醒了,醒来发现罪魁祸首不在此处,于是怒而放火,烧了那个碍眼的新房。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来找宋伶俜的麻烦,宋伶俜有两个猜测:
一,Boss觉醒血脉天赋后陷入了虚弱期,为保“贞操”,暂时离开,临走前烧了他的房子以泄恨;
二,因为宋伶俜没有玷污他,他大发慈悲,放过宋伶俜一马,只是烧了他的房子以作警告。
虽然很希望是第二种,可宋伶俜回忆了一下原着中大反派睚眦必报的性格,不得不承认,慈悲心肠这种东西,容停是不太可能有的。
所以,还是麻利滚蛋吧!
然后他就转身滚蛋了。
只是还没滚几步——
“郎君。”管家叫住他,“您要往哪儿去?”
“逃命。”
管家愣了愣,还是没多问:“那不知郎君何时归家?库房的损失可要清点一二?”
宋伶俜:“……不回来了,不用清点了。”
管家:“不回来了?那……”
“别问了。”宋伶俜焦急得不行,一挥手,“有什么东西你们自己分分,然后赶紧走吧。”
管家面露喜色,语气热忱了八个点:“是的,郎君!”
那表情和看到黑心老板居然有一天发了大额红包的社畜是一样一样的。
然后他果然不再管宋伶俜了。
宋伶俜嘴角抽抽,最后说了一句“你们也赶紧走吧”,掉头就走。
“郎君……”
管家又在叫他。
宋伶俜:“……”还能不能逃命了!!
“还有什么事?”
管家诚恳地看着他:“郎君,您走反了。”
宋伶俜深吸一口气,换了个方向。
方才只是听到声音,走了一段距离,他才发觉大boss的威力有多强,隔几步就能看到迸射出来的瓦片木头,还有看不出原样的各种宝贝。宋伶俜简直走得战战兢兢,生怕下一秒,大boss就从天而降,看这些碎渣,总觉得是在看自己的未来。
除此之外,视力变好虽是好事,却也让他非常不习惯,感觉就像戴着度数过高的眼镜,莫名地晕眩,走在断壁残垣里,老忍不住担心自己会跌倒。
然后他就不负众望地一脚踢在什么东西上,身体一歪,和那个东西滚在了一起。
手撑在地上,被尖锐的瓦片割过,宋伶俜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淌了出来,心里登时一慌。
他别开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去看手指,而是去看那绊倒他的罪魁祸首。
他看到了一……颗蛋。
一颗闪闪发光的蛋。
那蛋圆乎乎的,外壳是火焰一般美丽的绯红色,上面布满了金色的暗纹。此刻就静静躺在他的手边,散发着温暖的光晕。
非常的扎眼,也莫名的吸引人。
宋伶俜一见就被吸引住了目光,一瞬间竟然忘记了手指的疼痛,鬼使神差地伸出带血的手,摸上了那个蛋蛋。
那蛋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比鸵鸟蛋还大,蛋壳的温度稍微有些高,手掌贴在上面的感觉非常美妙,让他想起,冬天小动物的翅膀下面也是这样暖呼呼的。
一时之间仿佛连伤口也不疼了呢。
——嗯?伤口不疼了?
宋伶俜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果然,他的手已恢复原样。
就好像先前的刺痛感只是他的错觉。
他怀疑地摸了摸蛋,几乎是立刻,他就感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隔着蛋壳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宋伶俜又看看蛋壳上的神秘花纹,心里冒出一个猜测:……灵兽蛋?
他的眼睛突然就亮了。
这本书叫《万族共主》,里面自然有许许多多的种族。其中兽族就占了不小的比例。人族修士根据这些兽族亲人还是不亲人,笼统地把它们分为了“灵兽”和“凶兽”。而能够吸收人族血液的,毫无疑问是灵兽。
仔细想想,原主虽然是个炮灰,但好歹是能趁大反派之危的炮灰,库房里有个灵兽蛋,也不是不可能。
这枚蛋还在大反派的发飙中存活了下来,本身的等级怎么也不会低……
宋伶俜越想越心动,翻身坐起,仔细掸去蛋壳上的灰,抱在怀里认真地看了看。
然后他就……舍不得放下来了。
他抱着蛋,看似冷静地想,已知带走这个蛋他能收获灵宠一只,最不济也能当储备粮,这么大一个,够吃两顿了,而他唯一要付出的只是一点点体力。
血赚!
那就带走吧。
这就是意外之喜!
——当然,这个时候的宋伶俜还是太单纯了,他不晓得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误)①
第3章 揣跑反派第三步
天亮后,熙熙攘攘的城门口,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女子。那女子身量是少见的高挑,身上穿着的也是一身男装,眉目也不显柔媚——那么为什么别人还会觉得这是个女子呢?
当然是因为“她”隆起的腹部啦:)
只见她约莫双十年华,身量虽高,却不显得壮。一张脸更是难得一见的精致如画。她双手捧着腹部,眉心微蹙,似是有万千愁绪,引得人情不自禁地就忽略了她的身高,怜惜地想,哪个男人那么狠心,居然舍得让这样一个有孕在身的娇妻独自门,若是磕着碰着了,可该如何是好。
而等看到这娇妻一路往偏僻无人的城郊行去时,有人的心思就又变了。
这娇妻便是宋伶俜。
如果有人凑近看,就会发现他的眼底完全不是什么哀思愁绪,而是满满的“握草”。
他尽可能地低着头,脚步匆匆地穿过人群,但还是能感到一道道扎人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他完全可以想象出群众的内心活动是怎样的:
“快看那个男人的肚子好大哦!”
“是啤酒肚咩?”
“不阔能啊他辣么年轻,是怀孕了吧?”
“男人怎么可能怀孕你别欺负我傻。”
“男人怎么就不能怀孕了晋江的生怀流可热了。”
“没错,男妈妈才是坠吊的!男人本来就能生孩子!”
他脑补了一通完全不沾边的群众的心理活动,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一个男人一夜之间大了肚子,当然不可能是啤酒肚,更不是因为怀孕了,他只是揣了一个球而已。
字面意思的,“球”。
他昨天下定决心把那个贼大的蛋一并带走,却在打包的时候遇上了一个问题:
他的储物戒,不能装活物。
他不信邪,折腾了老半天,汗都出来了,那蛋还是纹丝不动地盘在他怀里,连花纹都没变一下。
宋伶俜人傻了,好一番踌躇,大着胆子回去,打算让管家再给他备一辆马车,却发现府邸已经人去楼空。
——饱受压榨的员工们已经卷了黑心老板的钱跑走啦!一个都不剩!
宋伶俜简直目瞪狗呆,要不要跑得这么快!
他对着荒凉的宅子吹了会夜风,最后怀着同样荒凉的心情回到了原处,看着那坨过于大的蛋,理智地思考,要不,就不带它了?
结果蛋好像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咕噜咕噜地滚到了他脚下,翻过来滚过去地蹭着他的小腿。
硬生生地把宋伶俜的理智给蹭没了。
三分钟后,他蹲下来,摸着蛋上的花纹,思考怎么样才能把它不引人注目地带走。
——最后选择了一个最引人注目的方法。
会选择这样,其实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那个蛋很喜欢赖在他的怀里,不这样就不配合。
他被逼得没法子,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万万没想到,在群众眼里,他的形象已经变成了一个被迫女扮男装揣着球出走的“弱女子”。
一直走到了没人的地方,宋伶俜还有点不敢相信,竟然会这么顺利?
一般不应该来点波折吗?
下一刻,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小娘子这是要往哪去?哥哥我可以带你一程,只要你,嘿嘿,陪哥俩快活一下就好。”
宋伶俜:“……”
宋伶俜:“你在跟我说话?”
无赖道:“当然是小娘子你呀。”
宋伶俜很平静:“我是男的。”
无赖道:“装得倒是挺像,可是……”
猥琐的目光下移到了宋伶俜挺着的肚子上:“难道小娘子你想说,这是枕头么?”
宋伶俜:“……”没有,是蛋,掏出来吓死你。
他看了看这人颇有些强壮的身体,不知为何,竟然觉得自己对付他毫无压力。
——他可能是飘了。
他不说话,那无赖便当他是害羞,搓了搓手指,嘿嘿笑着靠近。
宋伶俜开始在撸起袖子干和蒙着头跑之间摇摆。
——他真的觉得自己能一根手指摁倒这个人。
但就在他决定试一试的时候,一道身影忽而从天而降,伴随着正气凛然的一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能容你欺辱弱小!”
宋伶俜默默收回了跃跃欲试的爪子。
一秒后,一声惨叫响起,那从天而降的人转过身,抹了抹头发,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这位夫人,你没事吧?”
宋伶俜明白了什么,默了默。
也不知道被人以为他这个男人怀孕了和被当成妹子,哪个更尴尬一点。
他也笑:“我是男的。”
“好的。”那人从善如流地改口,“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宋伶俜默默瞅他一眼:“没事。”
那人道:“这世道不太平,公子你一人独行,并不安全。不知公子你要往哪儿去?在下或许能够送你一程。”
宋伶俜又瞅他一眼,有些走神。
他觉得此人的行事作风很有些熟悉。
那人见他不说话,稍一思考,忙又补充道:“公子放心,在下已有心上人,绝非那等居心不良之辈。”
宋伶俜点点头,道:“让一让。”
他走到被打倒在地捂着肚子直哼哼的无赖跟前:“你说你要带我一程?”
无赖和后来的那人都愣住了。
后来的那人道:“公子切莫如此!此人心术不正,你……”
无赖同时讪笑:“有这位少侠送你一程就够了,我……”
宋伶俜皱眉:“你要反悔?”
无赖害怕地看了他身后之人一眼,委委屈屈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