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花灯。”唐时安这话说的也是事实,他总不能说是为了这个哥儿赢下来的吧,万一误会了,就不好了。
白冉熙不信,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去猜字谜赢来呢,然后筹措了一会,还是开口问了,“为什么是舒?”
“那句诗的意思是那就是我家,而舒拆开就是予舍,合起来就是这是我的家的意思。”唐时安解释,意思不难,难就难在怎么想到予舍。
“原来是这样。”白冉熙想自己猜不出来是正常的,这个他哥哥来猜还差不多。
唐时安手上还拎着花灯,对眼见觉得自己猜不出来才正常的哥儿晃了晃,“花灯不要吗?”
“要。”白冉熙答的很快,答完之后又觉得不好意思,脸上泛了的红晕。
唐时安把花灯递了过去,就打算离开,原本是学的无聊出来散散心,这会心散完了也该回去了。
“等等。”白冉熙见唐时安转身,赶紧跑到唐时安前面拦住,“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唐时安一顿,想想也没理由拒绝,“我叫唐时安。”
“我叫白冉熙,谢谢你送的花灯。”白冉熙眼睛一转,想到了怎么留下这个人的方法,“我和下人走散了,你能送我回家吗?”
唐时安听到后,呛得咳嗽了几声,他要是再不明白这哥儿是什么意思,他就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
“你没事吧。”白冉熙赶紧过去拍了拍唐时安的后背,送他回家就这么吓人的吗?
“没事。”唐时安摆手,想着怎么婉拒才好。
“那你是不想送我回家?还是觉得我一个哥儿邀请陌生男子送我回家很轻浮。”白冉熙一向大胆,但也不至于连名声都不要。
“不会。”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并不是墨守成规的古人,留一个哥儿在花灯会上也的确危险,毕竟现在已经晚了,“不是要回家吗?走吧。”
白冉熙面上重新挂上笑,“可我还没告诉你我家在哪里?”
唐时安无奈,“总不会出了京城。”
“那你等等,我马上回来。”白冉熙拿着花灯去了旁边的茶楼,片刻之后就出来,脸上的笑意比之前更甚,想必是这茶楼里有什么好事发生。
“我回来了。”白冉熙见唐时安没走,心中更是高兴,“我家在东街。”
东街离此处有些远,走过去也得小半时辰,估摸着白冉熙出来是坐了马车的,不知道这个哥儿能不能走这么远的路。不过这时候也找不到马车,除了走回去也别无他法。
“你家住在哪儿?”白冉熙走在路上,本来花灯会是元宵节举办的,但这天定了亲的人也都是约着出来同游,未定亲也会在这花灯会上看看是否能遇到良人。
“我住在书院。”唐时安没在京城租房子,一是一个人住一间宅子过于空旷,二是他也不会做饭,书院有饭菜提供很是方便。
“书院?你不是京城人士?”白冉熙有些为难,不是京城人士,那父亲肯定是不愿意他嫁那么远的。
“嗯,我来京城为了学业。”
“那你要参加科考吗?”白冉熙听到学业二字,又恢复了精神,天下学子,莫不是为了功成名就,唐时安既然都来京城学习了,那是不是也是为了今年的秋闱。
“嗯。”三年一次的科考他自然是不会错过,算起来他在这个世界也已经十六,等到明年殿试就是十七,也算合适。
白冉熙安分了一些,他一时间又找不到什么话搭口,便转头看向周围。周围来看花灯会的人很多都把注意力集中在白冉熙手上的花灯上,看的白冉熙有些脸热,这个花灯是唐时安送给他的。
唐时安正走着,袖子突然被扯住,就看到白冉熙满脸通红的站在他身后,然后小声的说,“我想放河灯。”
今日出来本来也是要放河灯的,只是为了这盏花灯给耽误了,现在离城里的河边不远,再往前走就要走远了。
唐时安想起白冉熙身上并未银钱,也了然了,“走吧。”
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除了读书这些活动都还没怎么参加过。河边摆摊卖河灯的摊贩很多,也不愁买不到。唐时安和白冉熙一人选了一盏就往河边走去。
河边上放河灯的人很多,京城这条内城河里都飘满了昏黄的河灯,和街边柳岸的建筑相映衬,煞是好看。
唐时安挑了一个人少的地方过去,直接把买来的河灯放到了水里,哪知道引得旁边的哥儿一阵笑意。
“怎么了?”唐时安不解,放河灯难不成还有什么讲究。
“哪有你这样放河灯的,放之前都不写东西的吗?”白冉熙偷笑完,才开口问。
“可这里也无纸笔。”
“那你怎么没有提前写好啊,来这里放河灯大多是来求姻缘的。”白冉熙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唐时安,其间暗语唐时安也听懂了。
但是他不喜欢男的,就算是可以生孩子的男的,也不行,唐时安斟酌了一下,还是把拒绝的话说出口了,“我不喜欢哥儿,抱歉。”
白冉熙听到这话,脸色一下苍白,哥儿虽然能生孩子能嫁人,但比起温香软玉的姑娘家自然是要差些的。所以很多男子不喜欢哥儿,没想到眼前这个也是这种人。
唐时安一句话就像是点了白冉熙的泪腺似的,原本没在卖花灯的摊贩面前哭出来,却在唐时安面前不停的掉眼泪,边哭边说,“你是不是也瞧不起哥儿。”
一顶歧视的帽子扣在唐时安的头上,让唐时安很是头疼,哥儿怎么都喜欢哭的吗?记得他在家的时候他的哥儿爹爹也是,哭起来就止不住。
“我不是这个意思。”唐时安慌忙解释,“只是你还小,我方才不过是帮了你一个小忙,并不一定值得托付的。”
“我不小。”白冉熙凶巴巴的对唐时安吼道,“你就是看不起哥儿。”
百口莫辩,唐时安看着白冉熙手上的花灯,“不是要放河灯吗?在不放到水里,里面的蜡烛就要灭了。”
白冉熙经过唐时安一提醒才想起,自己的河灯还没放,赶紧把眼泪擦掉,把之前写好的东西放到河灯里,然后放入水中。
唐时安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说的太直白了,这里不比现代,拒绝大家也就各自安好,万一白冉熙想不开就不好了。
“白、白哥儿,还要回去吗?”答应人要送回家,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就放手不理。
白冉熙本来还在赌气,听到唐时安主动求和,点了点头,看不上他是唐时安最大的损失。
路上白冉熙一直不开口,半点没有方才的活泼,看的唐时安觉得自己当真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你为什么不喜欢哥儿?”白冉熙还是想试试,整个京城的少年俊杰都没能入了他的眼,现在好不容易起了心思却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总不能说是天生的吧,唐时安不想在回答这个问题引得白冉熙伤心,“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白冉熙眨眨眼,“坏人可以变成好人,好人也会变成坏人,说不准的,现在你帮了我,就是好人。”
唐时安轻笑,还是太单纯了,这种性子肯定是被家里人保护的极好,“若我是坏人,因为你的身份所攀附,等娶了你又给你难堪,到时候你嫁给我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你明明就不知道我的身份。”白冉熙扮了一个鬼脸,“你方才拒绝我可半点没留情面,就算、就算要嫁给你,我父兄肯定会帮我把关,不会让我糊涂嫁给坏人的。”
原来是有父兄撑腰才这么肆无忌惮,唐时安只当白冉熙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心性未定。
到东街之后,唐时安跟着白冉熙到了白府外,“今日谢谢你,不过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看着说了狠话就蹦蹦跳跳的进了白府的哥儿,唐时安只是好笑的摇摇头,并不当一回事。
此后唐时安一直在书院专心学习,也在未遇到白冉熙,便把这件事抛之于脑后,结果四月的时候,书院来了人找他。
他在京城并未有熟人,咋一听说有人来找,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书院的大门,就看见白冉熙站在门外张望,见到他出来,立马跑到跟前。
“我说过会来找你的。”白冉熙笑吟吟的,当时他回家之后也就只知道唐时安姓甚名谁,差人去找,却连个影子都没有,还惊动了兄长。
结果他便被禁足了,就算父兄在宠他,这般放肆的行径也没有随他胡来,之后又遇到些许事情才耽误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唐时安忘没忘记他。
唐时安看着周围,来往的人不多,才松了口气,这件事传出来对白冉熙的影响会很大,未定亲的哥儿私底下来见陌生男子,说出去也只会说这个哥儿放荡,就算白冉熙身份贵重,也压不住这闲言闲语。
“你是不是不想我来。”白冉熙看到唐时安皱眉,以为自己的到来打扰到了唐时安,可他好不容易才从家里逃出来,就想见见唐时安,结果却嫌弃他。
“跟我过来。”唐时安把人带到一旁清净的地方,要是这么明晃晃的站在大街上,他可不敢保证白冉熙不会被人认出来。
白冉熙乖乖听话的过去了,嘴里小声说,“好凶。”
“白哥儿,我”
“你不喜欢哥儿。”话还没说完,就被白冉熙打断了,“你不喜欢哥儿,但不代表你不喜欢我嘛。”
唐时安震惊,怎么这个时代的哥儿还能说出这种话,缓了缓,“那排除哥儿这个原因,我们也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白冉熙不依不饶。
“成亲讲究门当户对,我们的身份并不合适。”虽然唐时安觉得门当户对这个东西对他来说不重要,但是拿来搪塞白冉熙还是有用的。
“我父亲并不是嫌贫爱富的人,我们家祖上也是农耕出身,这个并不是问题。”白冉熙鼓着腮不服气道。
“我想娶得是能为我洗手作羹汤的人,并非娇生惯养出来的人。”唐时安只好拿出杀手锏,当然这也不是骗白冉熙。他的夫人要是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做就算了,并没有要每日都给他做饭才是。
果然白冉熙听到这个要求整张脸都皱在一起,看着很为难,“我要是会做饭了,你是不是就能娶我了。”
“不是,只是会做饭是其中的一条。”唐时安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万一白冉熙想不开真的去学做饭了,那他岂不是非娶不可了。
“你等着。”白冉熙说完就跑走了,看着这风风火火的性子的确可能去学做饭,但是做饭是这么好学的吗?要是好学也不至于他单身的日子都靠外卖度日,而且白冉熙自小没吃过苦,肯定也坚持不下来。
当然唐时安没考虑到的是,还有天赋一说。
白冉熙回家,就缠着自己奶嬷嬷教他做饭,这件事可是大事,把白锦山和洛芸芊都给惊动了,不过不论怎么问自家哥儿他都不说,只专心学做饭。
八月就是秋闱,唐时安到时候还要返乡参加科考,也就是六月底就要动身回青州,青州离京城不算太远,半个月的车程。
因为上次提的要求,唐时安又是好一阵没有见过白冉熙,再次见到就是白冉熙独自提着一个木制的盒子在书院外找他。
“我做的饭。”白冉熙眼底闪着光亮,他做饭还是很有天赋的,嬷嬷都夸他了,这木盒子里的饭菜是他最近一直在学的菜色,得了嬷嬷的肯定才做好偷溜出来带给唐时安的。
唐时安看着眼里带着希冀的白冉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都怪他当时怎么想了这么一个借口,现在骑虎难下。
“快点拿着,再过一会饭菜就凉了。”白冉熙见唐时安不接,把盒子往唐时安的边上送去。
“谢谢。”唐时安还是接下了。
这次白冉熙来是带了帷帽的,也只在唐时安面前把帷帘掀了起来,他不笨,上次唐时安凶他就是怕他名声受损,明明不喜欢他都为他考虑,那么喜欢上他之后一定会更好的。
“你慢慢吃,我明日再给你送。”见唐时安接到手中,白冉熙觉得之前在学做饭时吃得苦都值得了。
“你明日不必送了,书院有饭菜,来去太麻烦了。”唐时安婉拒,要真是日日给他送饭,他不得被白冉熙父兄扒掉一层皮才怪。
“不行,你答应好的,说喜欢做饭的人,我就得每天都给你送才行。”白冉熙固执,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办法,他才不会放弃,“反正我每日都这个时候来,你要是不出来我就等到你出来为止。”
说完白冉熙又跑了,每次这逃跑的速度都让唐时安半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看着手中的木盒,唐时安回了自己的寝卧,揭开盖子,里面的饭菜都已经凉了,但正值初夏,凉些吃了也没事。
唐时安就这饭吃了一口菜,神色古怪,白冉熙当真做的不错,比书院里的饭菜好多了,就是凉了影响了一点口感。难道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唐时安不知道的是,白冉熙这些日子只学了这几道菜色,不知道浪费了多少食材才做成这样,当然做的不错,要让他换个菜来做,怕是也只能入口。
就这样唐时安每日都收到了白冉熙送的饭菜,送完就走,半点话都不让唐时安开口,有一日他故意不出去,托了同窗帮他出门看看,结果白冉熙真的就等在外面,执着的很。
初夏是雨水多的时候,这日唐时安还在听老师上课,外面就下起了雨,再过不久就是白冉熙来书院外的时候。这般大的雨,白冉熙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出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