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可保住皇家颜面,又能让太后满意。”
萧未深猛然抬头,惊喜的问:“什么法子?”
萧未辛略一迟疑,又道:“不若,我们把太后送出宫,找个僻静清幽人烟稀少的庄子住着,只带些宫里最贴心的人去伺候,对外说太后身子不适出宫礼佛为国祈福。”
“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太后有孕的事,太后在庄子里若是平安生产,也不会被人知道,更不会伤了她的性命。那孩子出声后,皇兄便立刻找人收养带走,太后若是思念,也可以偷偷去瞧瞧,绝不叫他进宫。”
“这样,皇兄既能保全皇家威严,又能让太后满意,岂不是两全?”
萧未深听了他的话后低头沉思良久,越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对啊!朕怎么就没想到呢!?”
把太后送出宫去,就不会有任何人看到她日渐变大的肚子,也不会有人知道太后做出这样的丑闻,外头的庄子里找些外头的粗使下人看顾着,谁也不知道那里头住的人是当朝太后。
这样就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萧未深脸上的沮丧一扫而空,他激动的从上前一把握住萧未辛的手:“七弟你果真聪慧!这么好的法子朕竟然苦恼了这么久!”
“你说得对,朕现在就去办!”
萧未辛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轻咳两声后温声道:“臣弟只是想为皇兄分忧罢了,皇兄切莫如此客气。”
萧未深心头的阴影一瞬间就消散了,马上就着手安排太后准备移宫的事。
而萧未辛则功成身退,安安静静的退场。
他走在回宫的路上,回想着萧未深那张愚蠢的脸,无声的露出冰冷的笑意。用这样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把夏太后弄出禁卫森严的皇宫,等于砍断了夏茂安和萧未深这对舅甥间能连接关系的最后一个桥梁。
没了太后主场,接下来那对舅甥的矛盾会进一步激化,却再没有人能从中调和了。
更何况,萧未辛提议的那个用来给太后居住的庄子本就是他暗中掌控的,那里全是他的人,夏太后去了之后离宫遥远无人照应,最后等于落在了自己手里。
到时生死也不过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萧未辛眼底逐渐染上一丝狠意,他等这一天很久很久了,当年那女人加诸在母妃身上的屈辱,他必定会一样样的讨回来。
萧未深绝不会想到,他一心以为真心为了自己分忧解难的七弟才是藏的最深的那头狼,还满心觉得对他亏欠良多,正打算给他再提升官职。
于是,太后惹出来的丑闻,看似就这么平淡的被解决了,后宫没有太后坐镇,所有的事宜就落到了罗贵妃手中,本就跋扈惯了的她如今更加嚣张放肆,逐渐的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
萧未辛稳如泰山,巴不得贵妃再胡闹些才好。
而另一边,镇北大营终于是出事了。
萧未鸣这些日子一直在何勤手下当差,被他以磨砺的名义各种公报私仇刻意刁难,惹得他终于受不了反抗起来。
镇北大营全是何勤的人,萧未鸣双拳难敌四手,被百来号人围攻,打得头破血流从台上摔了下去,当场不省人事。
萧未辛得到消息的时候恼怒的摔了茶盏,一口饭都没吃直接去了秦王府。
游舒紧紧跟了上去。
这事传的大街小巷都知道了,很多人添油加醋说得好像就在现场一样,都说看到秦王一身血被人抬出来,何勤手下阴毒的很,处处都是往死处招呼。
秦王府里一片混乱,因为没有女主人稳场子,是以萧未辛来后很快就控制住了现场,还把画椿也给带来了。
把寝室内所有闲杂人等全部清除后,萧未辛安定的坐在床边,脸上也没了刚才在人前露出的焦急恼怒,他甚至慢悠悠的喝了口茶。
“起来吧,别装了。”
萧未鸣本来专心的装死,听了他的话后躺在床上悄咪咪睁开一只眼,见了他后笑嘻嘻的跳起来,胳膊腿灵活的很:“七哥,我这次表现的如何?可像话?”
“不错。”萧未辛少见的夸赞了他,“有进步。”
跟在身边知道他俩在搞什么的游舒无奈叹气。
就萧未鸣这个演技,得亏事先被他们家王爷辅导过,这个脑子也是愁人。
萧未鸣起身后目光又落在游舒身上,龇牙一笑:“嫂嫂好!”
游舒:“……”
闭嘴,老子跟你不熟,别乱叫。
谁是你嫂嫂。
第71章 七十一
七十一
不管怎么说,萧未鸣到底是亲王,何勤也算闯了大祸。
萧未深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自己弟弟的安危,而是如何处置何勤才好。众所周知,何勤是夏丞相的义子,他若是处置的狠了,怕惹舅舅不痛快。可若是不处置,萧未鸣怎么说也是个王爷,而且又素来是萧未辛最疼爱的兄弟,眼下他正打算利用他们几个为自己卖命,如果弄不好失了人心也不好。
萧未辛让萧未鸣在府里尽管装病,还让画椿改了他的脉象,宫里来的太医都看不出真实情况,回去后只能异口同声说秦王脉象微薄,伤势十分严峻,下手之人十分歹毒。
萧未辛知道,以萧未深懦弱无能的性格,若自己不出手逼一把,他是不敢跟夏茂安正面刚的,因此盘算好后下午就换了朝服进宫了。
一进太和殿的门,萧未辛就跪了下来。
萧未深忙让人扶他起来,可萧未辛倔强的不肯起身,秀致俊美的脸上全是决绝肃然,低声说道:“皇兄,请为未鸣做主。”
萧未深一想起太医们回来通报,说秦王伤势严重如今仍然昏迷不醒,心头就涌出些许愤怒。
愤怒当然不是为了萧未鸣,而是何勤自知闯了祸,却只是在自己面前敷衍般的道歉了事,大有把此事化小的意思,这不就是仗着有人撑腰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吗?
可他并没有什么好手段,只能忍着憋屈一口气。
“朕……朕必定会为十二弟讨回公道。”萧未深并不敢去看萧未辛,连说这话的时候都有些底气不足,“朕定会把何勤好好教训,罚他一年俸禄,降一品官职。”
萧未辛对这个结果当然不满意,他抿了抿唇,而后又说:“皇兄,未鸣他现在生死不明,就算他这次没事,可当初是皇兄说让他去历练一番。”
“未鸣曾多次同臣弟说起过,何勤在营中多次当众为难他,是臣弟让他忍让着何校尉,怕给皇兄惹麻烦。”
“可即便未鸣一忍再忍,何中尉还是不肯放过他,丝毫没有顾忌他是皇兄派遣去的,不仅处处针对他,还故意刁难。”
“如此作为,岂不是完全没把帝王之威放在眼里?”
萧未辛说到这里,重重的磕了个头,“皇兄,何勤只不过是区区一个校尉而已,也敢如此藐视皇威,私底下或许行径更为恶劣。也许,整个镇北营都是如此,长此以往该如何呢?”
“他到底仗得谁的势,皇兄难道不知道吗?”
萧未深的神情有些松动,大概也是想起了何勤和夏丞相的种种恶行,压抑着低声说:“朕何尝不知,只是……”
他到底没有那个胆子真的去跟舅舅作对。
“皇兄,这一步迟早要走出来的。”萧未辛抬起头来,目光凛然直视龙椅之上的人,诚恳的说:“这天下被夏氏握在手里太久了。”
“臣弟愿做皇兄手中的刀,请皇兄为我萧氏夺回曾经的荣光。”
萧未深沉默良久,连向来不喜朝政的萧未辛都知道这点,他作为帝王却反而胆怯至此,原本就是他的东西,被舅舅占久了,难道就真的忘了吗?
“你先回去吧,朕会好好想想。”
“下午太医还会再给未鸣瞧瞧,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朕说。”
萧未辛没有再说话,磕头后起身小心地退出了太和殿。
游舒在殿外等候良久,见他出来忙上前去替他撑开伞遮去烈日,“王爷。”
“走吧。”萧未辛点了点头,两人踏着午后明亮的阳光往回走,谁都没说话。
秦王府上。
太医刚刚又来了一波,仍旧是没什么好消息。何勤倒是亲自登门了,还带了些补品过来,虽然说的是道歉赔礼的话,可面上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姿态傲慢眼高于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上门挑衅的。
萧未辛稳坐于上位喝茶,期间头都没有抬过,更是正眼都没过他一个,摆明了不搭理。
何勤来了一趟讨了个没脸,他向来瞧不起萧未鸣这个愚蠢的王爷,镇北营是他的地盘,皇上偏要把他安置过来,摆的什么心思谁人不懂?他就是故意想刁难刁难,好让秦王知难而退。可没想到秦王这个二愣子怎么也看不懂,硬是凭着一股倔脾气留下来,那就别怪他下狠手。
他本就想着给个教训吓唬两下就完了,没想到手下那群不中用的下手没个轻重,这就把人打出了重伤,何勤不情不愿只好在夏丞相的安排下上门赔礼。
却没料到来了之后陵王竟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那态度分明就是晾着他不管,何勤很快脸上就挂不住了。
何勤不比夏怀章那么纨绔,在军中多年养出了一身兵痞的粗野性子,平时行事更为跋扈,夏丞相之所以看重他,更重要的是他这个人很有管理才能,尽管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他手下的那些兵带的不错,也算个人才。
在京中这么多年,朝中上下谁不给何校尉一个面子,这个陵王又算个什么东西,他亲自上门赔罪,竟拿他如无物般对待!
何勤脸色逐渐阴沉,终于起身重重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萧未辛抬眼,游舒接收到他的暗示,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何勤进了秦王府后半个时辰,连被茶水都没喝上,所有人都当没看见他,让他弄了个没脸,他出了府后气得两眼发青,暗自怪起了义父,觉得他不该让自己来受这等屈辱,一个有名无实的闲散王爷而已,能惹出什么大事来。
走着走着,他忽然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动静,出于武人的警觉,他刚要转头去看,一个麻袋从上自下把他套了个结实,还不等他还手就被人一掌劈晕。
游舒把人拖进小巷子里,用带来的绳索捆了个结实,然后抬手照着何勤的脸劈手打了七八个耳光,这才把他弄醒。
何勤醒来一脸懵逼,不知道这黑衣蒙面人身是打哪来的。
“敢对我家王爷无礼,老子打断你的腿!”游舒故意恶声恶气的吓唬,甚至还抬脚在何勤的那处踹了几下。
何勤这么多年几时受过这种罪,忍不住骂道:“你给老子等着!”
游舒谨记萧未辛的叮嘱,只给一些教训就可以了,因此他没有下死手,只是把何勤打得面目全非鼻青脸肿,这才满意的扬长而去,完全不管还被捆在巷子里的何勤死活。
回府后,萧未辛正在萧未鸣的房里看书,抬眼问道:“办完了?”
“是。”游舒点头,“属下把他打了一顿,保证他气得今晚吃不下饭。”
萧未辛忍不住扬起唇角,“很好。”
“以何勤的为人,这一梁子算是结下了。”
游舒想了想,到底还是问了:“可是,他会不会记恨你?”
“本王气不过,私底下为自己的弟弟报仇有何不可?”萧未辛挑眉,“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何况,萧未辛要的就是何勤的记恨,否则怎么对得起未鸣的这出戏。
“七哥。”萧未鸣躺在床上无聊,“我什么时候才能下床?”
萧未辛喝了口茶,淡淡的瞥他一眼:“只要你能保证不被人发现,我就可以让你下来。”
萧未鸣瑟缩了一下,刚才何勤在的时候他一个没忍住,险些被看出破绽来,如果不是游舒眼疾手快把他迅速按了回去,怕是就要被发现了。
画椿此时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端着药碗的小月儿。
萧未鸣一见小月儿眼睛一亮,忙起身坐起,笑着说:“你来啦?”
小月儿恭敬地福身行礼,一步都不敢做错,并不接他的话。
昨天刚出事的时候,画椿就带着小月儿就近搬来秦王府,虽说是做戏,可萧未鸣的确是受了伤,画椿就让小月儿帮着处理伤口。
谁知萧未鸣第一次见到小月儿就两眼放光,傻乎乎的什么都忘了。
游舒在一边不住地看他俩,只要不是他自己的事,他看别人的事就很准,要他说,萧未鸣这傻小子就是看上他们家小月儿了。
也是,小月儿虽不是天姿国色,却也清秀可人恬静可爱,又有一双漂亮的杏圆眼,任谁看了都会喜欢的。游舒对年轻人的事并不插手过多,只静观其变。
倒是萧未辛冷眼说:“乱看什么。”
萧未鸣被他训斥,忙收回自己的目光,讷讷的伸出胳膊给画椿换药,小月儿规规矩矩的举着托盘,根本不敢抬头去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萧未辛便打道回府,接下来的几天都不准备出门。
何勤被人拖在巷子里暴打一顿,虽然知道是谁做的,可却没法说出去,就算是告到义父那里也没处说,谁让他的确把秦王给打了,于情于理挨了这一顿都是应当的。
何勤咽不下这口气,暗暗地记下了这笔账。
而第二天凌晨,天色还未亮的时候,皇宫内院的后门缓缓打开,几辆豪华马车静悄悄的驶出,向着城外走,一路小心谨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觉。
等到出了城,萧未辛才从城墙上走出来,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一脸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