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这人霍七爷还是极其放心的,再加上他也不愿意聂京插手青帮的事情,所以放在顾言身边最稳妥。
“七爷,我懂些医术,我给您针灸一下,活络一下经脉,这样还舒服一些。”顾言知道霍七爷要拒绝,他又道:“您身后是整个青帮,您要是真有什么事,我怕青帮要乱套。”
顾言还是很欣赏霍七爷的,青帮虽然也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生意,但霍七爷这个人还是有分寸的,所以青帮有他管着也安稳。
如果霍七爷真的没了,青帮在张佩舟眼皮下怕是要遭殃,而且三教九流也得乱一阵子,于情于理顾言都不希望霍七爷出事。
听见顾言这话,霍七爷也不拒绝了,他让管家拿了一套银针,就跟顾言进了后堂。
瞧见他们走了,跪在外面的聂京眉头拧得更厉害了,他动了动想跟着去看看,但想了想还是老实跪在原地没动,只是眼睛一直盯着后堂的方向。
约莫过了两刻钟,顾言才跟霍七爷出来了,顾言给霍七爷开了一个方子,虽然治不了根,但却能滋补霍七爷的身体。
顾言跟霍七爷又谈了一些其他事情,然后才离开了他的宅子。
“你代我去送送子殊。”霍七爷冷淡的瞥了一眼跪在庭院的聂京,说完他才对顾言说,“让他开车送你回去吧。”
知道霍七爷这是给了聂京一个台阶下,顾言也没有拒绝。
聂京没有说话,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去庭院里把车开了出来。
“七爷不必送了,尽量少招风。”顾言叮嘱霍七爷几句,然后才出了宅子。
这里的胡同窄,车开不进来,聂京是从另一个门出来的,他就等在胡同口。
等顾言上了车后,聂京就一言不发的开车,他面上没有任何情绪,眉眼显得有些冷毅。
“七爷想你在张家谋一份差事,你有没有想要待的地方?想去军营,还是跟在我身边?”顾言淡淡的开口。
聂京的视线盯着前方,他道了一句,“都好。”
见聂京态度这么敷衍冷淡,顾言也不生气,“你要是这么没有上进心,以后青帮要是出事了,你怕是要罩不住。青帮可是七爷的心血,你要是想它毁了,只当我什么也没有说。”
蛇打七寸,听见顾言这话,聂京朝顾言看了过来,难怪七爷要把他交给这个人,开口就这么狠辣。
聂京打量了顾言两眼,然后才看向了前面的路,他侧脸的线条绷得很紧。
良久聂京才道:“你都能教我什么?”
“跟我回华东吧,剩下的看你天赋。”顾言平静的开口,“别给七爷丢脸就好。”
聂京没有说话。
“回头我可以教你针灸,用在七爷身上能减缓他的病痛,以后别让他吸鸦片了,只会让身子越来越亏。”顾言。
“他吸得少,只有极疼的时候才吸。”聂京解释了一句,他问顾言,“你懂医?”
青帮的规矩是不让吸鸦片,不让卖鸦片,所以聂京才跟顾言刻意解释了一句。
“懂些。”顾言。
聂京沉默很久,然后才极缓慢的问道:“依你看,他还有多久的活头?”
“身体太虚了,只能养了,养好了能多活几年,所以你少让他操心些吧。”顾言不冷不热的敲打了他一句。
聂京又不说话了,只是神情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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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离开京都那日,聂京没有跟着顾言一块走,他要晚一个月去华东,跟顾言极认真的商量了一下,所以顾言就允了他。
聂京这个人跟张佩舟一样,骨子里都是飞扬跋扈的,但他有弱点,只要找准了也是好拿捏的。
五年前顾言就觉得聂京聪明,调-教好了能担大器,就是性不服管教,放在他身边磨一磨锐气也好。
张佩舟跟顾言一块走的,正好他要去华东开会,所以顾言蹭了一下他的专列坐。
顾言好不容易休息了半个月,虽然说是休息,其实跟往日没有什么区别,大部分都是应付张佩舟那些想要攀关系的下属,不然就是要跟着张佩舟去军营巡视。
有些武器是顾言自己改良的,他也不确定用在实战效果如何,所以得去军营转转。
回到华东后,张佩舟参加军政会议,顾言又一头扎进了兵工厂。
一个月后聂京就说话算数的来京都找顾言了,顾言也没有着急给他安排工作,只是让他做一个副官,随着他出入。
聂京的性子打磨好是一把好剑,打磨不好迟早是要惹事的,他要不是一块硬骨头,霍七爷不会这么不放心,求到了顾言头上。
顾言一直磨着聂京的性子,让聂京在他身边做了大半年的副官,才开始慢慢让他在兵工厂做一些杂事。
聂京傲气也是有傲气的资本,他这个人是极聪明,什么东西一上手就会,哪怕不会他也能很快就反应过来,就是性格太让顾言头疼了,有时候是真的软硬不吃。
顾言不想总拿霍七爷来压他,所以为了让聂京服气,顾言花了很大的功夫。
聂京也不傻,知道顾言是有真本事的,慢慢的总算对顾言敬重了起来。
磨了聂京的性格后,顾言就开始教他真东西了。
顾言在这个位面待不了多久的,所以他也不藏技,只要是靠得住的人,顾言都会耐心教。
想要驱逐列强,就必须增强国力,趁着华夏现下维持着一个微妙平衡,当务之急是发展经济跟兵力,为以后抵御外敌做准备。
顾言在华东这里施展拳脚时,京都的经济也被闻先森做得有声有色,顾言推崇闻先森是因为他懂得维护民族企业。
而且闻先森这人很正直,大刀阔斧之下,为京都增加了不少税收,将银行欠德国的款子都还上了,这让张佩舟非常高兴,对着顾言就是一顿猛夸。
“子殊果然有眼光,把这么一个牛骨头给我挖出来了,虽然闻秀才是难啃了一点,但着实有才。”张佩舟朗声而笑。
“他是有才,只是性子太傲了,怕是要遭同僚记恨,还望少帅多给他一些信任。”顾言提前给张佩舟打了一个预防针。
闻先森的改革得罪了不少人,肯定会招人恨的,顾言怕有万一,所以提醒了张佩舟一句,让他防着闻先森被陷害。
“子殊,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莽夫?”张佩舟的声音带着不满。
“不是,少帅是兵,江珉是秀才,你们两个合作自然最好,一个管兵,一个管钱,但秀才遇见兵难免有说不清楚的时候,所以就需要我这个和稀泥的人了。”顾言。
顾言这个说法倒是把张佩舟逗笑了,“要是所有秀才都像子殊你这样,我们这些兵肯定好好说话,你都不知道闻先森有多喜欢酸我,你偏偏喜欢帮着他。”
“下次我说说他。”顾言笑了笑。
张佩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顾言给闻先森打电话时,给张佩舟说了几句好话,闻先森那边的气焰也非常高涨。
“子殊,不是我与你在背后说人坏话,这个张乘风简直就是一个土匪,上次让我去政府大楼足足等他一个时辰,明明约好的,他这样出尔反尔,还有八月十五的时候他送我月饼,里面都是少了一个的,我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后来有一次我问他,他说饿了,正好我的月饼就在旁边,然后就拿了一个,有他这样的吗?当真是要气死我了,这不是第一次了,上上次……”
闻先森心细如尘,极为注重一些细节,听着他数落张佩舟,顾言哭笑不得,他这个和事老也极不好做。
不过张佩舟干出这种偷吃人家月饼这事,的确是有些不厚道,他就是知道闻先森是这样的性子,所以有时候是故意逗他的。
第66章
张佩舟知道闻先森酸气重, 所以总是喜欢埋汰他, 而闻先森也经常酸张佩舟, 不过有顾言在中间调和,他们两个人之间倒也相安无事。
哪怕张佩舟跟闻先森不对脾气,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管账是一把好手, 短短几年的光景闻先森就将京都银行欠的外债还清了,减去军队所需的一系列开支,居然还富裕了不少。
时间久了他们两个的脾气磨好了,也不像之前那样总吵了,张佩舟给闻先森权限极大, 也重用信任他, 所以吵归吵闻先森还是感谢张佩舟的知遇之恩。
当然他们两个人都觉得最应该感谢的是顾言,张佩舟觉得顾言眼光好, 所以把闻秀才找出来了。
闻先森当顾言是知己,他最抑郁不得志的时候遇上了顾言, 由他牵线搭桥才在京都银行任职,如今又做到了财务部长这样的职位。
顾言一直在帮张佩舟搭建领导班子,除了闻先森他还挖了不少好帮手给张佩舟,其实顾言最想挖得人是燕西朝。
燕西朝这人性子温和,处事圆滑,正好跟张佩舟张狂的脾气互补, 由燕西朝担当和稀泥的角色, 底下的人也不会怨声载道, 因为张佩舟太过刚强霸道了。
只是燕西朝这个人极其重视诺言, 他既然已经说不再入仕,那真就不会在张家手下谋职位,顾言试探过他的口封,他的意思很坚决。
所以顾言也只能缓一缓了,而且燕家的生意都落到了燕西朝身上,他要是在张佩舟手下做事,生意的事情肯定就管不了了,燕老爷子年岁又大了,不能太操劳。
虽然燕家有三个儿子,但燕西临的三弟燕西蕴却不堪大用,他现在已经从英国回来了,每日不着家每日跟那些爱国人士一块抗议着军阀,燕西蕴也是燕华那位慕先生的簇拥者。
因为顾言在张家做事,燕西蕴对他百般瞧不上,觉得顾言是军阀的爪牙,帮着张家的人制造武器祸害同胞,在燕西蕴眼里华夏救国的只有那位慕先生。
燕西蕴激进的态度让燕老爷子颇为头疼,打骂又不听,整天不着家,到处去游-行,还去大学讲课为理想党拉人,现在他极有主意,就连燕西朝的话都不管用了。
燕西蕴一心想要跟着慕先生,家里的事情不管不问的,他这样燕老爷子肯定不会放心把家里生意交给他打理的,顾言想来想去如今唯一合适的人选也就是陈婉清了。
陈婉清虽然是一个女子,但行事大气,人也果断,在这样的时代她这种女子很难得。
顾言打定主意后,每次回家都会潜移默化燕家人,希望陈婉清能打理燕家一些生意。
燕西朝跟陈婉清的孩子也长大了,燕西朝怕陈婉清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所以也就给了她两个店铺让她管着。
这个时代的风气开放,但让女子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还是极少的,燕西朝接受过新式教育,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兵工厂那边顾言也开始慢慢脱手了,除了聂京外顾言还培养几个武器制造的人才,顾言如今不太管他们了,不像之前那么悉心教导,只有在他们遇见□□烦的时候才会指点一下。
一切都步入正规后,顾言也终于能松一口气了,张善山见顾言的确是劳苦,所以时常请他来家里吃饭。
张佩舟听见这事后,他颇没有好气的说,“老头子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请你去家里不是真觉得你辛苦,而是想要把我妹妹嫁给你,他老早就跟我提这事了,见我不搭理他这才亲自上阵了。”
“大帅不知道我好男风?”顾言顿感无奈。
现在顾言虚岁都二十七岁了,他这个年纪原本应该儿女成双了,但顾言担着好男风的名声硬生生拖到现在还没有结婚。
“知道,他只当你年少时喜欢胡闹,现在你成日待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也没有见你做出什么荒唐事,所以就动心思了,每次我回家都要跟我念叨。”
张佩舟有些幽怨,“为了你,我的耳朵不知道遭了多少罪。”
顾言哭笑不得,“那多谢少帅帮我挡着了。”
“我最近这几日正好要去江庶,你跟我一块去正好躲躲,而且你也好些时候没休息了,跟我出去转转,江庶的风景极好。”张佩舟开口。
江庶不是张家的地盘,但张善山却跟江庶的赵老督军关系很好。以前张善山落魄过一段时间,当时就是承这位赵老督军照顾。
过几日赵老督军生辰,张佩舟就带他父亲去祝贺,以表亲厚。
张佩舟的话让顾言笑了笑。
听见顾言那边的笑声,张佩舟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他笑着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听说你这次要去相亲。”顾言笑道。
张佩舟比燕西临长三岁,他如今都三十岁了却也没有成亲。
其实之前张佩舟也说过两次亲事,第一次是在张佩舟十五的时候,订了一年的亲,快要成婚时女方却病故了。
第二次是因为华东跟华北打起来了,跟他结亲那家跟李虎峰关系亲厚,所以就退了婚事。
两次婚事都不太吉利,张善山就找了人给张佩舟算了算,卜卦那个大师说张佩舟是富贵命,福薄的跟他没有这个缘分,让张佩舟等等再成婚,总是订婚也会消减福气。
张善山这个人迷信,一直找不到那个所谓福气好的女子,因此张佩舟的婚事一拖再拖,拖成了三十而立的年纪。
张善山也着急,所以四处找合适的姑娘,然后就找到了赵老督军的孙女,她是一个极有福气的女子,只是年岁有些小今年才十六,比张佩舟小了十四岁。
之前就知道赵老督军的孙女生辰好,但张善山不想乱了辈分,现在是被逼无奈,他只想替张佩舟找个合适的女子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