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想好措辞,说:“季爷爷,他没有威胁我,是我自愿和他解除婚约。”
“经过这次病发,我想清楚了,比起结婚,我更想治好自己的疾病,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完成从前未能完成的梦想。”
季老爷子发出疑惑的声音,“你从前的梦想不就是嫁给那个混账小子么?”
秦宁:“……”
秦宁笑容微滞,找不到借口,只能说:“季爷爷,我长大了,想法也变了。”
“我不知道我身体能撑到什么时候,在这有限的生命中,我更想去看看世界,而不是局限在一桩痛苦的婚姻中。”
季老爷子听完后,一时哑言。
这得有多绝望,多痛苦,才有这样的悲恸心境,小宁真的爱惨了季应闲那小子,否则哪能为了让他宽心,说出这种话。
他叹了口气,说:“说什么傻话,季爷爷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你只管在这里好好修养。”
秦宁见季老爷子松口,就说:“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
“季爷爷,让我和阿闲的婚约就到此为止吧。”
季老爷子一向喜欢秦宁,听他软着态度恳求,哪能不依,顺着他的话就答应了。
秦宁得到确定的答案,登时松了口气。
这件事算是圆满解决,现下他只需关注资金问题就行了。
季老爷子没多留,和秦宁又说了些关于身体状况的事,便去门诊楼见秦宁的主治医生。
秦宁独自留在绿植区,想再逛一会儿。
目送季老爷子离开,他转身去往另一条道路,走了没两步,顿住脚。
秦宁抬眸,跟一双好看的灰蓝色眼睛对上。
季应闲站在常青树林道间,距离秦宁三步之遥,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听了多少。
这是秦宁首次以原主的身份,正面看男主。
他的确当得起黄瓜君笔下的顶级美男,宽肩窄臀大长腿,长相堪比造物主最好的艺术品,五官无可挑剔,大衣罩在深色西服外面,领带干净整洁,黑色短发后梳,发蜡将之打理得一丝不苟,
男主周身裹着一层优雅温顺外衣,看上去矜贵又斯文,但凛冽又张扬的眉眼冲破那份沉静,让他整个人更显恣意倨傲。
尤其盯着人看时,眼神危险,一脸凶相,仿佛是一匹恶狠狠的烈犬。
就像现在看他的眼神一样。
季应闲看他的目光相当不喜,但又有什么遏制着让他没有当场发作。
他微眯双眼,说:“你最好说到做到。”
指的什么事,两人心中自明。
秦宁浅笑:“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
季老爷子:他是你未婚夫
季总:马上不是了
后来
季老爷子:听说小宁有喜欢的人了
季总:(提刀j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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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谢谢大家的留言,我会争取v后双更哒!
第7章
季应闲并未多留,很快就走了,秦宁重新选了条路,慢步走着,在绿植区独自呆了会儿。
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供自己整理接下来的安排。
原主手机中有那几个亲戚的联系方式,跟他们联系很简单,但以怎样的方式联系却是个问题。
那些人肯定不愿跟他沟通,更别说归还本应该属于他的遗产,原主记忆中,这几人颇为团结,秦老爷子一闭眼,就甜言蜜语的哄骗原主签下舍弃继承权的合同,事后翻脸不认人,将原主赶出老宅。
侧面说明这几人利欲熏心,为了个人利益视亲情为尘埃,想必都是自私自利的人,逐个攻破会更有效率。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恐怕证据早已石沉大海,秦宁有心拿继承权作为突破口,也无能为力。
现在唯一可行的方式,便是想办法由他们自己说出口,让他们以内讧的形式,小事化大,公之于众。
不过这方法难度很大。
思前想后,秦宁决定先出一份律师函,寄过去试探他们的反应。
心中有了定夺,他便转身朝住院楼走去,这件事得尽快解决,原主身体耗不起。
他走了一段距离,绕过一座结冰的假山,忽然听见微弱的叫声,不像人发出来的。
秦宁停住脚步,往假山看去。
这是一座仿古假山,立在池塘中央,底部池水结了冰,冒出头的荷叶杆歪七扭八的横在池塘中。
承受不住积雪重量的常青树叶一歪,雪团“啪嗒”落在冰面,绽开了一朵花。
那微弱的声音像是受了惊吓,瞬间敛声。
秦宁环顾四周,没瞧见声音出处,他也没急着走,待在原地耐心等着。
那天猫崽没了踪迹,他一直挂心着,担心它出意外,毕竟是一条生命,外头天寒地冻,一只两三个月大的小奶猫存活几率很低。
现在有了一点线索,他不想错过。
约莫过去有五六分钟,那细微的叫声再次出现,秦宁立即屏气凝神,仔细辨别声音的方向。
绿植区人烟稀少,最近降温厉害,鲜少有人在这里走动,更方便秦宁观察。
不多时,他在假山的暗黑石缝中,看见一双圆溜溜的猫眼。
秦宁笑了笑,喊了声“kiko”。
小奶猫回应般的“喵喵”直叫,仿佛在说“你快救救我”,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也不知道它怎么跑过去的。
秦宁围着池塘绕了一圈,选择最方便的位置跨过池塘护栏。
这池塘不大,却筑着很高的围栏,大抵是预防小孩子翻爬。
他顺利到假山,从石缝中解救出kiko,抱着它折返。
刚一落脚,不远处传来行人大声谈笑,kiko瞬间飞机耳状态,受惊地瞪大瞳孔,不容秦宁安抚,后脚在秦宁胸前猛地一蹬,飞快跳下去,朝着隐蔽角落狂奔。
秦宁担心它产生应激反应,小心地追上去,又不敢跟得太近,怕它恐惧,也怕惊扰别人,所以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kiko被吓得不轻,在草地一通乱闯,等秦宁将要靠近时,见它直直窜过一个人的脚下,那人一声惊呼,趔趄后退。
紧接着,秦宁透过稀疏树枝,看见那个衣着病服的人被kiko绊倒在地。
秦宁快步过去,慢慢将青年扶起,问:“你没事吧?”
对方循声抬头,露出一张冷净清美的脸庞,他眼眸微睁,浅淡的瞳色清光映雪,十分好看。
秦宁跟他对视时,倏然愣住。
那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他,目光却涣散的落在别处,没有聚焦。
明明在看他,却也不是在看他。
这人……
是个盲人。
青年站直后,淡笑回应,“多谢,我没事。”
他的声线带着一丝初雪般的清冷,听在耳中,很客气,却也有种淡淡的疏离感。
秦宁帮忙捡起横在脚边的细长拐杖,递到青年手边,说:“给,你的东西掉了。”
青年颔首道谢,摸索着接过拐杖。
秦宁睨了眼藏在树叶丛中的kiko,又见青年有一双修长好看的手,骨节匀称,可惜手掌擦出伤痕,显得很突兀。
目光一转,对方病服也沾满雪沫与枯草。
他面带歉意的说:“对不起,刚才绊倒你的,是我的猫咪,我看你手磨破了,不介意的话,我想帮你处理一下。”
青年低眉浅笑,婉拒道:“谢谢,我还好,不用麻烦。”
话落,他礼貌的笑了笑,慢慢转身,不太熟练地使用拐杖,朝着旁边磕磕绊绊的走。
青年身条修长,背脊笔直,像一株屹立寒风中的高大雪松,他走得又慢又认真,细长拐杖在柏油路戳戳点点,斟酌每一步。
然后……
他砰地撞上旁边的常青树,微滞一秒,迅速稳住身形。
为掩饰那一瞬的慌乱,又往另一个方向走,毫不意外地再次撞上树干。
秦宁:“……”
秦宁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应该不是先天眼盲,而是后天的意外所致,他不接受他的帮助,是不愿意让人见到他狼狈的一面。
至于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那就更好猜了,估计是想避开人群,暗自练习怎么使用盲人拐杖。
意外的坚毅,又倔强。
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秦宁走过去,扶住险些跌倒的青年,说:“我正巧也走这条路,不如我们一起走吧。”
青年迟疑瞬息,找不到理由拒绝,便点了点头。
秦宁让他稍等片刻,到一株常青树低垂的枝丫前,轻手拨开茂密的绿叶,先安抚一下kiko,确保它不再害怕,再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
他双手搂着kiko,时不时摸摸它的小脑袋。
kiko这次情绪平和,没再乱动,安静缩在秦宁暖和的围巾中,从缝隙露出圆溜溜的金色竖瞳,静悄悄的注视着外面。
秦宁和青年并肩从林道绕了一圈,青年非常聪明,行动力也很强,短时间内便掌握了拐杖的用法。
见他逐步上手,无需帮助,秦宁就打算悄然离开。
青年听力很敏锐,听身边脚步声渐行渐远,察觉秦宁的意图,出声喊住他,“请等等。”
秦宁回过头,“怎么了?”
青年扬起唇角,“多谢你。”
秦宁笑了下,说:“不用谢,我也走这条路而已。”
说完,他和青年道别,返回住院楼,他需要联系律师拟定一份周全的律师函。
原本秦宁身无分文,无法支付律师费,但原主爷爷曾私人聘请过一位律师,与其交情匪浅,原主记忆中,这位律师也时常与原主联系,很关心他,对他颇为照顾。
秦宁准备先回去联系对方试试。
他心里揣着事,走得匆忙。
而那位青年,则朝秦宁声音消失的方向,停顿许久,才手持拐杖,一步一步,谨慎又缓慢的返回原路。
秦宁回到病房,率先将空调打开,再取出一盒未拆封的舒化奶,找容器装好温热,拿给kiko喝,它并不挑食,在碗边嗅了嗅,便敞开四肢,大口喝着。
他在旁边看了会儿,起身将空调温度调高点,免得kiko着凉,刚回来时,kiko打了好几个喷嚏,他观察过,它眼睛有些发炎,这是小奶猫感冒的征兆。
见kiko忙着吃东西,很精神的样子,秦宁放心做自己的事。
他在微信上找到那位律师,斟酌措辞后,发了一段信息过去。
这位中年律师姓韩,在城中心有一家事务所,有个上初中的儿子,除此之外,多的信息原主记忆中也没有。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位韩律师站在原主这边,是友军。
对方没有立即回复信息,秦宁便耐心侯着。
发完微信后,他端着热牛奶,想为kiko再添一些,却只见舔得干干净净的瓷碗,旁边喝牛奶的kiko又神秘失踪了。
秦宁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
他先确认房门是否关严,看到门缝紧闭,不禁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它没跑出去。
在病房找了一圈,他最后在鞋柜里找到它。
这小家伙躺在棉拖鞋中,舒舒服服的趴着,睡得特别香,嘴巴和胡须时不时动几下,仿佛在做什么美梦。
秦宁轻手轻脚将它挪出来,放在客厅沙发上,给它裹上围巾。
正忙活着,日常检查的林护士照常敲门。
秦宁为她打开门,照旧做完基础检查,林护士登记完数据,不经意间瞥到沙发上那团毛茸茸的小奶猫。
林护士惊喜道:“秦先生,这哪儿来的小奶猫,是你养的么?真可爱。”
秦宁说:“在医院捡到的,天冷,就带它回来暖和一下。”
说着,秦宁想到有些医院禁止宠物入内,虽说他咨询过护士,但仍旧有顾虑,于是再次询问,“会为医院带来麻烦么?”
林护士笑道:“我们医院跟别的医院不一样,宠物是允许入内的,对宠物过敏的病患会单独居住在另一栋住院楼,你可以放心,不过确定要养的话,可以去门诊楼,那边有个专供宠物的诊断室,会提供内外驱虫药,以及疫苗。”
秦宁感谢后,暗自记下。
林护士摸了摸小奶猫,又问:“秦先生,它有名字么?”
秦宁想起它的名牌,说:“有名字,叫kiko,但不是我取的,应该是上一任主人取的。”
“kiko……”
林护士似乎想到什么,思考了几秒,惊奇的说:“八楼有个病患,我记得好像他昵称也叫kiko,他本名叫……”
“叫什么来着,哎呀,我记性不好,给忘记了。”
秦宁笑说:“那他和这小奶猫挺有缘的。”
他站在窗边,日光穿透玻璃洒在他姣好白净的脸庞上,衬得他更白,尤其舒展眉眼,温柔浅笑,随便定格,都是一幅绚丽生动的油画。
林护士心头大呼,秦先生的颜值真的绝了!
然而她表面怂得一批,赶紧压实口罩,撸猫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从美色中缓过来。
林护士撸了会儿猫,因工作要忙,没有多待。
她走后,秦宁的微信便“叮”的一响。
有人给他回信息了。
晚夜,酒吧。
某个卡座。
季应闲仰靠着皮质沙发,长腿随意一搭,他微闭眼睛,漫不经心地晃动手中的酒杯,冰球在杯底相撞,响起清脆的当啷声。
这时,一个非常高挑的漂亮女人在他旁边落座,拨弄着齐腰卷发,微倾身体,吐气如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