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源皱了皱鼻子,“不然呢?”
叶令蔚从小身体不好,娇养着长大的,可能是希望他一辈子都能被这么娇生惯养着,所以小名叫娇娇。
实际上,除了物质上,几乎没有人娇惯他。
没有人爱他,至少现在是。
叶令蔚没继续接下去这个话题了,小名是原身的小名,跟他关系不大,他现在还在消化原身妈妈跟费澜的关系。
叶源后边杂七杂八又说了不少,叶令蔚从中提取了他想知道的信息。
姜蕙现在还没跟费澜老爸结婚,但也跟结了婚差不多了,在费澜老爸心目中地位很高。
费澜很讨厌姜蕙。
原身很讨厌费澜,朋友圈很多仅自己可见全是骂费澜的。
费澜包括但不仅限于讨厌原身,通过叶源的形容,费澜是个相当睚眦必报的人,报就报别人全家。
最后,叶源得出总结:你俩没法做朋友,你俩注定是死敌,要不他死,要不你死。
但叶源觉得叶令蔚死比较容易,毕竟人家身体棒,而叶令蔚,说不定摔个跟头就没了。
以至于讲完了主要的事情之后,叶源一直在不厌其烦的让叶令蔚离费澜远点,最好离大伯母也远点,别去找她了。
要不是叶岑过来,叶令蔚觉得叶源能够讲到这个宴会结束。
叶源比叶令蔚大不了几岁,叶岑长他很多,一见叶岑他立马就闭了嘴,喊了声堂哥。
叶岑嗯了一声,看向几乎没骨头一样靠在椅子上的叶令蔚,皱着眉,“坐好,像什么样子?”
叶令蔚撩起眼皮,懒懒的瞥了一眼叶岑,换了个姿势,趴在了桌子上,“大哥有什么指教吗?”
叶岑克制着想把叶令蔚拎起来抽一顿的冲动,“爷爷找你。”
他说完转身就走,以为叶令蔚会跟上来。
等他走到大门口了,想说让叶令蔚等会嘴巴甜点,不要每次总是呆呆的,一转身,人影都没见一个,视线穿过院子里的人,看见叶令蔚还在那桌子边上坐着根本没动,一簇火苗,登时从脚底往天灵盖上窜。
叶令蔚看见了叶岑沉着脸朝自己大步走过来,他站起来,手里拿着手机,在叶岑面前丝毫没有落下风。
“我先回家了,我觉得有点闷。”叶令蔚抢在叶岑前边说道。
叶岑全部教训的话瞬间就被叶令蔚堵了回去,别人觉得闷可能只是因为人多了空气不好,但叶令蔚如果说闷,就是心脏不舒服。
叶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令蔚把椅子拖开,从桌角转过来,站在叶岑面前的时候,叶令蔚仰着脸,眼神纯澈,语气如三月倒春寒。
“大哥,你害怕叶祖闵,我可不怕,”叶令蔚勾起嘴角,像一匹刚刚从母狼肚皮底下滚出来的小狼崽子,“在你眼里,他是爷爷,在我这里,他就是个老东西。”
叶岑,“......”
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的叶源,“......”
叶令蔚说完就离开了,他空手来,空手去,顺便还吃了一块蛋糕,把叶岑气得鼻子都歪了,叶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没大没小!”
叶源赶紧帮忙顺气,“堂哥别气堂哥别气,娇娇还不懂事。”
叶令蔚不知道自己离开后会让叶家的人怎么看,他不在乎。人都是一个样,你不爱了,他就会开始爱你,并且最爱你。
原身受了这么多年的气,也该一个一个的还回去了,叶祖闵对原身可不是严苛,至少书里的形容,叶祖闵根本没把原身当叶家的人看。
跟原身偷偷去找他妈妈无关,叶祖闵就是讨厌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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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城这段时间的天气总是很好,学校里的杜鹃打成团的绽放,香樟树叶聚集大片大片的树荫罩在滚烫的地面上。
叶令蔚还没走到自己的位置,刚进教室,高临浩就站起来激动的朝叶令蔚挥手,“叶令蔚,快来。”
“澜哥给你带的蛋糕,”他看起来倒像是被费澜送蛋糕的人,“澜哥家阿姨做蛋糕可好吃了,以前是一家私房西点屋的西点师,巨巨巨巨好吃,你快尝尝!”
高临浩眼睛都在发光。
费澜也放下手机,转过来,手撑在下巴下边,“试试看。”
叶令蔚揭开了外边那层白色的包装纸,里边是一块外形很普通的巧克力蛋糕,乍看没什么特别的,叶令蔚放下书包,用盒子里准备好的叉子切下来一角,里边深棕色的爆浆顺着蛋糕体就流了出来。
跟传统的熔岩不同,这个更加顺滑。
叶令蔚含着叉子,抿了一小口,他不习惯吃东西被人盯着看。
叉子还没从嘴里拿出来,高临浩就不自然的移开视线,他眼睛看着走廊外边,磕磕巴巴的说,“叶令蔚...你......你吃东西,怎么怎么这么,奇怪?”
费澜看了高临浩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叶令蔚抿掉了叉子上的奶油,舔了一下唇角,以为是自己嘴边上沾了奶油,凑近了高临浩,“我吃到脸上了?”
高临浩把头以转过来,就对上了叶令蔚的脸,他呼吸一滞,心脏都差点停跳了,猛地往后一推,背撞在墙上,“艹,叶令蔚,你吃个蛋糕,能不能正经点?”
叶令蔚更加无辜了。
费澜看着这两人,觉得怪有意思的。
叶令蔚长了一张爱玩儿也玩得开也是相当受喜欢的脸,性格现在也不错,偏偏直来直去不懂高临浩的话外音。
高临浩呢,打小就是个颜狗,看脸下菜碟的程度简直是丧心病狂,费澜就看着高临浩闹得满脸通红。
“烦死了,你能不能离我远点!”高临浩抓狂的把头埋在桌子上无力狂吼,前边几排的人都好奇的看过来。
在看见新来的转班生和班里最不好接近最阴晴不定的费澜相处得好像不错的时候,表情都有些意外。
费澜长相在整个三中也是数一数二,尽管成绩差,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默默关注着的。费澜太难接近了,他不跟谁做朋友,身边时常围着一大堆男生,他在里边也是一个倾听者,却是一个被捧着的倾听者,他们只说费澜想听的话。
但他看着这个叶令蔚的眼神,跟看别人都不一样......
叶令蔚一块蛋糕没吃完,上课时被高临浩要去了,高临浩把蛋糕一口就塞进了嘴里,舌头一伸把嘴周沾上的奶油瞬间舔了个干净,其速度令人瞠目。
还不忘谢谢澜哥。
费澜嗯了一声,蛋糕到底谁吃的他并不怎么关心。
巧克力蛋糕很好吃,叶令蔚却不敢多吃,叶源的话,他还是记住了很多,原身的妈妈,现在是费澜爸爸的,情人?
后妈这个称呼,实在是抬举对方了。
而听叶源话里的意思,费澜或许是知道原身跟自己的关系的,但他为什么没表现出来?
叶令蔚没有百思不得其解,至少,他觉得,费澜现在所有跟自己的示好,可能都是带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的。
“他想你死。”叶源昨天晚上这样说道。
死这个字,距离叶令蔚本人,好像还是很遥远的,他看着费澜的背影发呆,男生跟原身一样,十七八岁的年纪,但身形已经不再单薄,薄薄的校服下边,可以透过布料看见他隐约的肩胛骨,后腰若隐若现的肌肉。
校服是短袖的白色衬衫,白粉色的领带,费澜没打领带,扣子松散,领口敞开着,叶令蔚盯着看了半天,费澜动了一下,叶令蔚眼睛就眯起来了。
男生后颈处,从衣领里,有几片黑色的羽毛伸出来......
费澜有纹身,诡谲的几笔画,一下子就让叶令蔚觉得乌云罩顶。
就在叶令蔚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费澜慢悠悠的转过来,眼神落在了叶令蔚的脸上。
过道很窄,他一伸手就能勾到叶令蔚,费澜用手里的钢笔顶了一下叶令蔚的额头,语气听似亲昵,
“看什么呢小孩儿?嗯?”
第11章 锈春刀
在费澜眼里,叶令蔚可不就是小孩儿吗?
费澜会发现叶令蔚的存在,也多亏了叶令蔚那些孩子气的举动,偷偷的蹲在他家院子外边,还悄悄给姜蕙写信。
多么幼稚啊。
叶令蔚被费澜这样看着,感觉腮帮子麻酥酥的,幸好被高临浩打断,高临浩扭过头,教育叶令蔚,“不该看的别看,知道吗?”
他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的,叶令蔚乖乖回答知道了,又光明正大的往费澜后脖子那里瞄。
高临浩,“???”
男生跳起来就去捂叶令蔚的眼睛,叶令蔚不慌不忙的还在人手心里眨了眨眼睛,高临浩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扫了一下手心,跟被灼伤了一样飞快的松开了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呐呐道,“是个祸害,这是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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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一,短暂的早自习结束,在食堂吃过早饭就要开始升旗仪式,并对上周的周考进行汇总总结,奖励与反思,对懈怠以及违反校规的进行批评教育。
叶令蔚早餐吃的是家里阿姨备好的,别的人冲去食堂了,他留在教室里玩了会儿,直到广播开了才往操场去。
刚从教学楼出来,叶令蔚视线在操场上很是随意的扫了一周,高临浩靠在一个男生身上笑得前俯后仰,他面前站着的,是费澜。费澜旁边围了好几个男生,都是高个子,叶令蔚对他们并不眼熟,想来应该是其他班的人。
跟之前在走廊遇见的场景一样,费澜安安静静的,甚至偶尔还会看下手机,不停说话的都是身边的几个人,他们似乎也并不在乎费澜有没有搭理他们,好像只要能跟着费澜,都已经是他们莫大的荣幸。
奇怪得很。
叶令蔚刚要收回视线,离费澜最近的那个男生就直直的往叶令蔚看了过来,愣了一下,随即轻佻的朝叶令蔚吹了个口哨。
叶令蔚歪了下头,十分挑衅的回了个不屑的冷笑。
正正好,费澜看了过来,他视线没在叶令蔚身上停留,而是接着又转头看着陈丰宝,“喜欢?”
陈丰宝眼睛好看着叶令蔚的背影,想也不想就说,“喜......”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感觉到澜哥正看着自己,眼神,平静得有些可怕。
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喜欢不起来喜欢不起来。”
被高临浩揽着的男生艰难的扭过头去看叶令蔚,只有背影,看不见脸,他回过头问费澜,“澜哥,这就是之前七班那个?”
高临浩自然而然的就接了过去,“对啊,我真不知道他之前在七班为什么会被欺负成那样,在我们班大家对他好像都还好。”
学校就这么点儿大,被群体孤立的人很快就会被其他班注意到,叶令蔚被欺负的事儿,或多或少大家都知道三两件。
李敬害了一声,“你真以为是他们班人要欺负他,一般这种班级,都是有人带头的,而始作俑者,大都是班主任,她都不用做什么,无视就是对他们霸凌行为的最好鼓励。”
班风不正呐。
高临浩膜拜,“敬哥好厉害!”
“我想把我的名言警句收集了出书,回头你买几本回家膜拜。”
高临浩推开李敬,“那你让我想想我家有哪个犄角旮旯可以藏你的书而不被我妈发现......”
“太他妈丢人了。”
李敬冷漠的看了下手表,“不与傻逼论长短是我人生的座右铭,我要去参加升旗仪式了,废物再见。”
高临浩,“......”
陈丰宝之前差点说错了话,正忐忑到不行,见李敬提出散场,他立马也跟着跑了,其他几人同时也都离开了。
费澜越过高临浩的肩膀,正好看见叶令蔚规规矩矩的站在自己班上的位置,他大概是有点不太清楚以他自己的身高站哪个位置比较合适,经常前边站上两个人,他就随着往后退几步,背影看着有点茫然的样子。
刚才陈丰宝看着叶令蔚惊艳的眼神,是从什么时候起呢,费澜想了一下,大概就是从前几天叶令蔚转到一班开始,头发剪短了,眼睛露出来了,背也知道挺直了,走路眼神也不躲躲闪闪了。
他有一张很漂亮的脸,这费澜早就知道。
但他还小,费澜的的手里拿着手机,手指在黑掉的屏幕上敲了两下,屏幕亮了起来,屏保是一个动漫男生,一双沾满鲜血的白色翅膀从咣裸的脊背上生长出来,一只翅膀羽翼丰满,另外一只却只剩下了脊骨,被折断落在了脚边。
他还小,嫩生生的,费澜垂下眸子,平静的想,他可以不跟叶令蔚计较,连坐的话,把他例外掉。
“澜哥,走了,宝可梦过来了。”
叶令蔚站在中间的位置,他176的身高,刚好够到个中排,大家到了高中,个个都开始疯长,叶令蔚身体不好,身高长得艰难,但再长个两三厘米,问题不大的。
旗手每个班轮流来,这次刚好轮到一班,叶令蔚往主席台看,林初冬是主旗手。
叶令蔚就看了那么一眼,他对林初冬实在是一点兴趣都不感,刚好跟下主席台的林初冬对上视线。
他自己不知道,他拥有一双多么好看的眼睛,桃花眼天生眉目含情,叶令蔚冷淡的把视线收了回来,落在林初冬眼里,就是害羞。
林初冬当下就慌里慌张的差点摔了一跤。
费澜站在队伍最后边,他看这些看得一清二楚,没什么具体情绪的笑了笑。
还真是小孩子,那样的人也喜欢。
林初冬很生气,导致他升旗仪式一结束,就怒气冲冲的穿过人群,冲过来的路上,他本想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骂叶令蔚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