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或许就算知道了,他眉头也不会挑一下。
“小少爷,这还真是你买的,我还以为是快递送错了呢。”管家看着认真拆快递的自家小少爷,皱褶遍布的脸上笑容有些无奈。
天知道他收到这些,明晃晃地用偌大的字体写着“羊毛毡戳戳乐手工专用DIY材料包”的快递箱,然后看到快递箱上的签收人写着“东方和志”的时候,是多么的震惊,简直可以算作是被雷劈了一样地傻眼了。
羊毛毡?!戳戳乐?!DIY!?什么玩意儿,我们小少爷怎么可能会买这种东西!这是管家的第一个反应。
结果,现在他就被打脸了。
“确实是我买的,快递没送错。”同尘君拆快递已经拆出了自己的风格,捏着根牙签,一戳,一拉,刺啦——开了。
他手速飞快地连拆好几个,将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然后还对管家说:“我是打算做个小玩意儿送给书意,她二十一岁生日快到了,嗯……刘叔,你生日也快到了,到时候也给你准备一个。”
管家脸上的笑纹都加深了不少,虽然说他觉得小少爷还搞这些小东西挺幻灭的,但是吧,能收到小少爷亲手做的礼物,那简直不要太美妙。要知道,他们小少爷这样的人物,随手送你点钻石珠宝豪车补品,那简直就不要太走肾了,唯有他亲手准备的,那才叫走心,便是折一朵纸花,也叫人心头熨帖。
“好,好,那老头子就等着,小少爷你忙,我去厨房看看今晚的晚餐。”
“好,您去吧。书意回来让她把张姨准备的糖水喝了。”
“放心,都记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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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刘叔走了,2020马上出口问:
【宿主大佬,真的要这样做吗?】
同尘君正分辨着羊毛毡的颜色,闻言颔首:“不必再三确认,我通常不会未做决定而下指令。”
【可是大佬,我们现在也只有610瓶营养液而已啊。】2020觉得自个儿委屈极了。
事情是这样的——
本来吧,它家宿主也就是心慈,个人给了巨额慰问金还不够,还专门跑医院去看望那个因为劫匪挟持飞机而躺进ICU的经理,结果发现那经理凶多吉少,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就得就此over后,它家宿主就下了一个让2020肉痛无比的决定……
“高文光这样对付过许多他看不惯的人吧,那些人都怎么样了?”当时,它家宿主是这样问的。
2020觉得自己太天真了,它当时如实相告。
有些已经死了,有个打篮球很厉害的男大学生,因为有传言说高文光青梅竹马的邻家女孩喜欢这个男孩子,高文光就愤怒了,然后把对方变成了植物人……
反正都是类似的原因,得罪了高文光就没有好下场。还有一些人摔断手脚什么的,也有一些人现在还被鬼附身什么的,总之挺惨的。
这就是同尘君从2020那里得知的答案,说不上有多么的愤怒或是其他,但是他的决定却让2020大跌眼镜——
“就像是你让营养液凭空出现在浴缸里一样,你应该也能让营养液凭空出现在其他指定地点,对吗?”
【能是能啦,但是……】2020发誓,在大佬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它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不妙的猜想。
果然——
“把我剩下的营养液,分别注入这些人日常清洁的用品中去。”同尘君说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神色依然寡淡又冷漠。
但是2020听到后,整个系统都宕机了。
它反应过来后,是一边佩服大佬的悲悯与慷慨,一边又忍不住肉痛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营养液。因而,它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同尘君确认他这个决定究竟是不是认真的,其实心里还有点期待同尘君收回决定。
现在,同尘君回应它的语气都加重了。
【哦……人家知道了,那我现在就按照大佬你说的做。】2020委委屈屈地说。【不过这些人有点多,分的又有点散,我要偷偷摸摸地把营养液混进他们的日常用品,得花些精力,这段时间可能不能一直看着大佬你了。】
“无碍,去吧。”同尘君凝眸,看着白炽光下手中的金色羊毛毡团子,忽然想起了某种上古神兽便是这个颜色的,他眉眼便悄然柔和了些。
扎几只金毛犼吧,神兽能庇佑人,这便是给书意和刘叔的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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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书意回来得有些晚,她先是喝了一碗糖水,又一个人吃过晚饭,之后才乖乖回房睡觉。
一般而言,没什么大事她不敢随意去打扰自家表哥。
但是今天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祁书意,忽然就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猛地抓住了自己的脚!!!
她惊醒过来,吓得尖叫不止,猛地抽脚,却见床尾出密密麻麻勾勾缠缠铺开了满床的诡异的黑色头发。
祁书意被吓到瞳孔地震,反应过来后,她嗷嗷嗷地叫着,连爬带滚地冲了出去。
“哥!”
“哥!救命啊哥!有鬼啊!!”
在庭院深处晒月光,暂时陷入入定的同尘君,察觉不对后倏地睁眼,不过瞬间,他出现在了屋内走廊上。
祁书意一眨眼就看到了自家哥哥,顿时眼睛一亮,也顾不上哥哥怎么一下子就出现了,连忙滚了过去,嘴里结结巴巴地喊个不停: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冷静些,怎么像一只刚下了蛋在邀功的母鸡一样?”
12、1.12
祁书意本来跑得好好的,结果同尘君一句话,让她脚下一个趔趄,丝毫没有美感地摔了个恶犬扑食,最后她疼得呲牙咧嘴也不管了,干脆就直接地连爬带滚地滚了过来……
同尘君有些讶然地看着这个平日里对形象多有注意的女孩子,竟然会这样不顾一切地手脚并用地冲到他脚边,然后——
祁书意蹲在自家哥哥的脚边,伸手,成环状,欲抱大腿,然而她一抱,反应过来的同尘君瞬间后撤一步,祁书意与空气抱了个满怀。
“我仿佛抱了个寂寞。”祁书意欲哭无泪地抬头,委屈巴拉地看着自家哥哥冷漠高贵不可侵/犯的脸。
她现在的内心,复杂极了,根本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形容得出来的。先是被恐怖的头发吓到魂都飞了,结果又被自家哥哥埋汰自己的话搞得想笑,现在想要个抱抱求安慰都抱不到,又有点儿委屈……
总之,复杂的情感充斥着祁书意的大脑,让她连最初的恐惧都消散了不少。
同尘君低头看着脚边这个一身睡衣褶皱凌乱还披头散发的女孩,她脸上还带着些许惊惧的残余,以及腮边尚有些湿/漉/漉的痕迹,显然是刚刚被吓到飙泪了。
祁书意觉得自个儿委屈极了,为啥子她这么轰轰烈烈地连爬带滚地冲出来,整栋房子竟然静悄悄的?难道除了哥哥,其他人全部都睡死了吗!?
抱不到大腿的祁书意有些愤愤地抓住了同尘君的裤腿,泄愤一样硬生生就要拉着他裤腿爬起来。这一次,同尘君倒没有推开,他在看别的地方,比如,这姑娘白皙纤细的脚腕上,有一道刺目的青紫的痕迹……
同尘君倏地眯起了眼,越界了啊,高文光。
祁书意刚好站了起来,仰头就看到了冷漠的哥哥那双漂亮的眼眸,似乎是波动了一下。等她歪着脖子凑近,要看的更清楚的时候,同尘君已经敛下了眼眸,不见其思绪。
“哥……?”祁书意有些迟疑,还有些心惊胆战,“我刚刚在房间里,看到了一大堆的头发,超级长,像是虫子一样,还会蠕动!还会抓我的脚!真的!就跟那些鬼片一样!”
“我们老宅是不是不干净?是不是有鬼!?”祁书意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对,紧张兮兮地提议,“我们要不要请大师来做法?今晚我到你房间打地铺好不好?我需要你的阳气壮胆!”
同尘君:“……?”你管一鬼修要阳气壮胆?离嗮谱!
祁书意:“……??”怎么了,我哥为什么一脸看智障的表情,我说错什么了吗?哥你怎么了,难道你没阳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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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同尘君挥手,暗中将这片浅薄的鬼蜮拆了个稀巴烂,然后深夜将整栋房子所有人都唤醒,偌大的空旷的老宅,瞬间亮起了无数灯光,亮如白昼。
祁书意看着匆匆赶来的管家和保镖还有阿姨,震惊了:“我刚刚都跟尖叫鸡上身一样一路叫,怎么不见他们醒来?”
“可能是你叫的不如尖叫鸡清脆嘹亮。”同尘君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祁书意:“……”并没有被安抚到,谢谢。只感觉被你杠到了,哥你这样杠而不自知的天生毒舌,分分钟注孤生!
管家匆匆忙忙地过来问怎么回事,同尘君说:“书意做噩梦惊醒了,现在还有些后怕,刘叔安排下,让人煮个安神汤,再找个阿姨陪她睡一晚上。”
“哥!我不是做噩梦啊,我是……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我看到了好多头发……”祁书意一脸卧/槽地看着自家哥哥。
同尘君温和地看着她:“我知道,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头发掉了很多?”
祁书意仿佛脑门都刻上了一个问号,她一脸无语地看着同尘君:“哥……我看起来那么像个智障?”
“想知道什么,明天再问。”同尘君就这般淡淡地看着她,“现在,你喝个安神汤,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上课。”
祁书意欲言又止,最后无言以对地跟着管家下楼了,她一肚子的疑问,可是看着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又无比冷漠的男人,她瞬间又不敢多话了。
怎么感觉哥哥好像什么都知道,就是故意不揭开那一层纱一样?祁书意忽然福至心灵,也许她哥其实之前也在老宅遇见过鬼?就是不说破是吧,也对,现在刘叔他们全起来了,确实不好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谈什么怪力乱神什么的……
好的,我懂了!这种神秘事件,果然要悄悄的处理才对!这就是他们兄妹之间的小秘密了~祁书意感觉自个儿瞬间又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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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寂静的房间内,只有同尘君,以及他脚边那一团被无尽黑发死死禁/锢住的人形鬼物。
她的头发,本来是她攻击活人的武器,然而现在,这个武器不听使唤了,它莫名其妙地背叛了原主人,听从了同尘君的指令,瞬间倒戈相向,直接把女鬼给死死地团了起来。
“说吧,高文光让你过来干什么?”
同尘君是难得地有耐心,先前他听2020说,这世上还有许多死于高文光之手的人,按照他和高文光唯一一次打交道看来,以高文光无比“节俭”的省成本的行事作风,指不定他把别人搞死了之后,还把别人的鬼魂抓来回收利用了。
就因为有这个猜测,同尘君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把大半夜跑来吓唬祁书意的女鬼绞碎。
鬼与人,是相隔两个世界的生物,那黑色头发宛如活物一般不断收紧的蝉蛹里,女鬼鬼语啾啾地在说些什么,一般人,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同尘君一字不漏地听清楚了。
这是一只老鬼了,封建时代就存在的老鬼,生前只是被活祭雌雄双盘的童女之一。她被高文光派出来暗害祁书意,但是她本人,哦不,本鬼很是傲娇,不是很愿意听从一个废物的命令,本阳奉阴违的原则,她就打算吓唬吓唬祁书意,意思意思应付一下得了。
同尘君仿佛听进去了,又仿佛没听进去,他就正坐在床边,腰杆挺直,眼眸半阖,周身气度如风似月。
“吓唬她?”他的声音,缓缓地,“她脚腕上留下的痕迹,可不是这样说的。”
女鬼大胆地瞅了他一眼,啾啾地说着:那是个意外,我也太久没出来活动了,一下子掌控不好头发的力度。
“是吗?”同尘君闻言轻笑,“其实……你的头发,我也掌控得不是特别好。”
说罢,层层叠叠包裹着女鬼的黑发瞬间发动,无限收紧,勒得那女鬼几欲魂飞魄散,尖锐的非人的惨叫不绝于耳。
女鬼的吃痛的惨叫越来越尖锐,女鬼的求饶越来越迫切,然而那清冷的月光下,男人如玉一般的脸庞上并没有丝毫的动容。
“不杀你也可以,只要你能告诉我……”男人的声音冰冷而缓慢,然而随着他的话,那团凶残的黑发竟然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女鬼得到了一瞬的喘息,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惊恐万分地瞅着他,吓死个鬼了,这男的比鬼还狠毒,竟然对鬼动私刑!干人事!?
同尘君的话还在继续:“高文光是如何让那些女人迷恋他的,以及……他让东方朱月打听我公司对面的那幢大厦,是想做什么呢?”
13、1.13
女鬼死命地抓着脖颈处紧紧纠缠的黑发,她被勒得脖子都歪曲到出现了诡异的弧度,眼珠子像是硬生生被从从眼眶里给挤压出来了一样,舌头伸的老长,整只鬼的状态尤为可怖的状态。
女鬼瞪着没有了眼珠子的眼眶,开始疯狂蹬腿:“霍霍——”
卧/槽!这男人有病啊这男人好毒啊,天啊救命啊,又说好了只要她说出高文光的秘密就要放过她,结果这人问了问题就让头发勒紧她脖子算怎么回事!?说都不让说吗!?那你还问什么,直接杀啊,草!
眼看着女鬼空荡荡的眼眶愈发显得黑暗,挣扎弧度变小,连身上的白衣也渐渐呈现出其死前那鲜血淋漓的残破模样,整只鬼凝实的魂魄也在变得暗淡透明,同尘君知道,它快要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