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太大压力。我也不想毁了我的戏,大不了就像上一部电影一样,一分钱掰成两分用。”导演刘宇见顾希一直没说话,安慰他说。
上一部《洛塔的365日》就是在各方都不看好文艺片的前提下,剧组将所有资金都用到刀刃上,最后为了做后期的资金,顾希甚至都没要演出费,而是换成了电影的票房分红的1%,然后顾希又将赢来的钱投入新的电影,就这样利滚利。
当然事实证明,顾希的眼光的确好。
刘宇转而通知工作人员,可以安排叫号子了。
前面几个试镜的人以为今天看不到顾希,猛然一看到,差点失语,发挥都不太好。
导演刘宇开玩笑说:“我看他们面对你都够呛,还怎么演。”
顾希扑闪了一下睫毛,有点不以为意。
他时不时看一眼手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
荣京与吴含戚在酒店门口分别,司机看了一眼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
“我还记得之前纪家的几位小姐公子想要您的名片,您都没给。”
吴含戚睁开了眼,修长的双腿交叠,手指放在座椅上:“你是奇怪我为什么给这孩子。”
司机在吴家工作多年,比起普通员工与雇主家关系更密切一些。
司机不好意思地承认:“是有点。”
吴含戚想到用餐时,那孩子也一样在观察他的喜好,在服务员给他们添了咖啡后,他只喝了一口就没喝。这孩子察觉到,主动为他去泡了一杯原来品牌的豆子。
吴含戚并不介意强迫症被发现,他很欣赏这个孩子的观察入微以及不动声色,比他家的臭小子有眼色多了。谢家就算没了谢凌,还有这个小子能撑着。
吴含戚轻笑,像在怀念什么:“有些地方像我年轻的时候。”
心细,胆大,还有点儿潜在的亡命之徒因子。
看着不声不响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干出惊天动地的事。
荣京看着手里的名片卡,设计的非常有科技感。
昨天在宴会上听人说这个卡里的金粉是纯金的,能得到的人在二十人以内。
直接扔了肯定不太合适,荣京刚准备放身上的时候,摸了摸,注意到这卡似乎比平常的名片要厚一点。
荣京坐上的士,说了试镜的地点后,就开始想小说里这部剧火了整个暑期档,却没有顾希的参与,那时候顾希陷入商场踩踏事件的阴霾里,自杀未遂后还是进了剧组,但因为受害者家庭又闹到剧组,最后只能离开剧组,渐渐陷入囹圄。
荣京想了一半,昨天睡着前就一直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就在这时候,看到前方黄灯转红,问:“师傅,前面的是红灯吧。”
司机:“对啊,不然我怎么会停下。”
荣京点了点头,他昨天晚上为什么会出现红绿灯转换的幻象,只是意外吗。
前方斑马线上有不少拿着牌子的人成群结队,荣京注意到上面的标语:
#请给我们生存的空间#
#Beta的生命也是命#
#公平、公正、公开#
“他们是要去做什么?”荣京对这个世界还不太了解。
“you行呗,年轻人,你没看前段时间的新闻吗,一个Alpha丈夫把自己的Beta妻子杀害,但因为两人还有个女儿,为了不让女儿没有直系亲属照顾,最后这个丈夫只被判了十五年,还缓刑了。”司机说得义愤填膺。
荣京听着都来气,更何况真真实实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
大概以为荣京这个Alpha无法理解这样的不平等,司机又解释了一句:“如果这个妻子是Omega,哪怕有女儿也不可能判这么轻!”
荣京点了点头:“是该重判。”
他隐约记得谢凌也很支持平权法案的实际推动,为此捐了许多偏远地区小学供给无法上学的beta,还免费资助失业的Beta再就业等,但小说里谢纪晟上位后,这些事都全部收了回来,甚至让这些被资助者将钱退回来,这事还闹成了社会新闻,荣京没看完并不知道结果如何。
小说围绕的主题是感情线,不太涉及这些民生问题。
司机难得见这么平和讨论性别问题,并且能站在他们角度看问题的Alpha,又说:“昨天半夜,有一群二世祖聚众赛车,被群众举报后被抓进了局子里,却不消停。里头有个Alpha还捅伤了一位Beta警官,但据说他们好像有背景,可能又要不了了之了。”
赛车,怎么这么耳熟,这个热心群众不会就是我,然后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吧?
荣京打开手机看今日新闻,运气不错找到了这个新闻,在照片的一角看到了一个人脸马赛克,从媒体不敢报答来看,荣京猜测就是谢纪晟。捅伤人的应该是他的同伴,不愧是主角攻,到哪里都是焦点,没有事也能闹出点事情来。
荣京担心谢凌会心软,原主记忆里,无论谢纪晟捅了多大的篓子,只要谢纪晟撒娇卖好,谢凌还是会顾念亲情,大事化了。荣京发了个消息周响,问他大哥有没有去捞谢纪晟。
很快得到周响回复:捞是不可能捞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捞[emmmm]。
又紧跟着一句:以上是副总今天早上说的原话。
荣京的心情明媚了,没心软就好。
荣京:GDPL
周响:???
荣京:干得漂亮周响忽然茅塞顿开,看向今天来的特别早,仿佛一晚上熬夜都没影响,正在办公的谢凌。
谢凌发现了他的注视,看了过来。
周响:“谢总,您之前说与小少爷总会沟通不畅,我找到原因了!”
谢凌:“?”
周响:“您年纪大了,有代沟!”怎么现在才想到这么关键的问题呢。
面对谢凌的死亡凝视,周响立刻做个嘴巴拉链的动作,离开办公室。
谢总还能开得起玩笑就好,周响想到昨晚摇摇欲坠的谢凌,还是有些松了一口气,还好现在和小少爷渐渐消除了隔阂,多少宽慰了谢总吧,周响这么想着,精神抖擞的去上工了。
待人离开,谢凌终于从麻痹自己的工作中回神,我年纪大?
他默默从抽屉里掏出了个镜子,照了照里面的自己,没法令纹没鱼尾纹,穿个休闲服就是二十几,哪里老。
又打开手机,输入:如何与年龄差距大的弟弟相处。
荣京刚到会场,就闻到了一阵阵馥郁芬芳的玫瑰花香,比半夜偷袭他的Omega要浓郁多了。
一到大厅荣京就看到了那夸张到挤满整个前厅的玫瑰,和他一样眼睛被闪瞎的人不在少数,不过他来的时候,已经有工作人员在处理这些玫瑰,一盆盆往外搬。
由于要摆出好看的造型,所有的玫瑰都是盆栽,有人问工作人员为什么要把花搬走,他们说这是顾希的意思。
荣京发现当里头走出来一个试镜演员,就会得到一盆玫瑰,多出来的会放到其他地方美化环境。
顾希说,与其将花放在这里占用公共资源,不如放到更有意义的地方。
就算周围原本对顾希嫉妒羡慕的人,听到这样的回复都很难对顾希心生恶感吧。
顾希的情商不低,只是原着将他塑造成了原罪。
能被那么多攻疯狂追求,也不仅仅因为信息素的缘故吧。
荣京刚到会场,因为身材高大,气场惊人,一时间引来了一些目光。
有人眼尖发现他,喊了一声:“这里。”
荣京看过去,居然还是熟人,是B班的同学。
顾希的那场演讲这些同学基本都来了,他们会积极报名也在意料之中。
B班的同学基本都坐在一起,他们看到荣京也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比起学校论坛里的众说纷纭,他们大多知道爆料很可能是真的,因为他们有现场特派员。
荣京走了过去,纪乐平一看打招呼的是个Alpha,立刻想到了自己的使命,硬生生地把那位Alpha挤开,自己坐到荣京身边。
“乐平,你至于吗?”有同学以为他想抱大腿。
“你们不懂。”纪乐平承认自己抱大腿,但抱的不是这条,是更粗更壮的那条。
荣京来了后,本来热热闹闹的角落也安静了下来。
其中有个女生打破沉默问了一句:“荣京,你扮作穷人是为了什么?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好奇你为什么那么真情实感地扮演了四年,那是四年啊,1460多天的日日夜夜。
他们哪个没看过荣京为了省钱吃白米饭的故事,有时候教授还会拿荣京的例子来激励大家奋发向上。
原来这世上真有富家公子为了体验贫民的感觉,不惜全身心投入。
荣京想了一堆理由,最真实的就是原主和家里闹翻,断绝了好几年,但和这些同学就有点交浅言深了。而且现在再说和家里闹翻,谢凌能第一个劈了他。
其他的理由都不太靠谱,荣京只能在不靠谱中随便选了个:“为了体验生活。”
没想到这个特别扯淡的理由,居然得到了广泛认同。
旁边有其他同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插嘴说了一句:“荣京,不喜欢B班,来咱们A班呗,我们这儿Omega多,特别友爱,从不搞孤立。”
这下B班的人炸毛了,立刻有人说:“我们和荣京怎么样是我们的事,你们外人插什么手。”
“这话好好笑啊,荣京脑门上贴着你们B班两个字吗?你看他理你们吗,自作多情!”
B班众人不说话了,都看向荣京,荣京却没说话缓和气氛。
又仿佛在无形中回答了。
那同学一脸看笑话似的看着尴尬的B班众人,场面一度尬出了天际,谁都没再开口。
荣京还记得表演系的三个班级,互为竞争关系,也是因为原主的关系,这几年B班的同学没少被其他两个班的人嘲笑。原主曾经非常想融入B班这个大家庭,这是个非常少见的关系很不错的班,如果纯利益交换是不可能关系这么亲密的。
原主羡慕他们的感情,但知道自己永远都被排斥在外。
演出事故是因,三年多受到的冷暴力是果,真要论起来,没有谁是完全对的。
荣京从记忆中得知原主没怪过这个班的人,他很清楚自己的问题,也很想要改变,可性格决定命运,很多事不是他想改就能改的。
荣京能感觉到当他和大哥谢凌和解后,身体轻松了一点;提醒谢凌躲揩死局后,又轻松了一点,仿佛是错觉,但他实实在在地能感觉到精神的舒畅。
荣京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该不会就是原主的灵魂在临死前把他拉过来的吧。这种事让别人解决算什么,自己解决不香吗?
他在原来的世界,有如日中天的事业,有爱护他的家人,还有一个即将要进行的相亲大业。
算了,这只是没有任何根据的猜测,现在也找不到回去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个角落格外冰冷的气氛,被工作人员叫号子的声音打断,轮到他们这些新人了。
荣京看了看周围,有不少熟悉的脸孔,有些二三线明星,他甚至还看到了与顾希一起演讲过的荀嘉瑞,不过荀嘉瑞很快就离开了。
荣京看荀嘉瑞离开时的春风得意,看这样子,已经内定了?
这是很常见的事,往往试镜会弄这么大,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前期宣传。
他们身边的一个同学站了起来,其他人给予鼓励。
但才进去没几分分钟,这位同学就抹着眼泪出来了。
“你别哭啊,不行就算了呗,本来刘导挑人就严。”
“就是,机会那么多,咱现在刚毕业,积累经验最要紧。”
那同学是个女性Omega,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不、不是,是顾希太好了,我刚看到他居然在,一下子太紧张没发挥好。他好温柔,好亲切,还陪我演对手戏,安慰我别紧张。”她摸着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抬起头,满是星星眼,“他不是人,他一定不是人。他是神仙吧,凡人哪有资格看他。呜呜呜,我为什么是个O,我想娶他,不不不,我想嫁给他,我要给他生一堆小猴子!”
众人:……
别想了,OO恋是浪费社会资源。
原来不是发挥不好,是当场变成了唯粉。
等到同学一个个进去又出来,终于轮到荣京了。
纪乐平拍了下他的肩:“加油。”
荣京点了点头,其他B班同学也没马上离开,都沉默地看着他。
荣京与他们微微颔首,依旧疏离。
“他是不是还在怪我们。”
“换了你,不怪?”
“有道理,换了我不对你们落井下石就算很有涵养了。”
“你们是看他现在是富家少爷…”
“说实话,知道他身份的第一个想法,我怕遭报复,但很快我自己又否定了,如果他真要报复,这四年来什么时候不是机会,用得着等现在?”
“是啊,如果不是乐平,他可能还会一直瞒着。”
“他不是瞒,只是不打算说而已。”
“其实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还不是吕进,整天要带头孤立他,大家都忙着找剧组去实习,哪有空搞这种小动作。”
“
说起来,吕进呢?”
“好像是昨天帮忙去图书馆搬书,扭到腰了,在医院呢。”
“他会去帮忙搬书,转性啦,这世界好玄幻啊!”
“那咱要等荣京吗?”
“等等吧,要是也哭着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