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至心里了然,聚福楼要是什么食材真的不够用,侗掌柜早就该在他耳朵边不知道念叨多少次了,他几乎没有听到过说辣椒不够用,应该是现在林家的辣椒能够勉强供得上,聚福楼采购的人担心不够才会在林虎子耳边这样念叨。
林家就林虎子一个人,他现在又要写农书,又要种那么多地忙不过来,林夏至觉得把辣椒分给村里人种也可以:“阿爹,我建议你先挑选五户人家跟着咱们一起种辣椒,您知道辣椒对咱们而言多重要,所以你挑选好人之后要让大哥出面同他们签契约,要求他们种出来的辣椒全数卖给咱们家。”
“好,那我等会儿就去找你大哥商量。”林虎子搓了搓手,他觉得辣椒是个好东西,能够叫村里人一起种挺好的。
在田间地头转了一圈,林夏至觉得有些累了,他和程闻柳先回了林家,林虎子说他还要看看玉米苗再回去。
回去的路上,林夏至问程闻柳:“当初这种辣椒种子是从哪边买回来的你还记得不?”
程闻柳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应该是南边的商队带回来的。”
程家商队带来的辣椒是一种尖头红椒,辣椒短小细长,辣味重,既可以在新鲜的时候采摘下来做成辣椒酱,也可以晒干之后成干辣椒炒菜,或者用干辣椒磨成辣椒粉。
辣椒酱是聚福楼里好些菜式都需要的一味调料,也是飘香十里辣味吃食的重要配料,干辣椒面用到的地方也很多,可以直接撒在做好的吃食上,吃起来非常香。
可是据林夏至所知,除了这种辣椒之外,还有非常多其它品种的辣椒,比如说手指粗细,手掌长的那种美人椒,还有个头大但没什么辣味的甜椒,不知道这些辣椒是在别的地方生长的,还是人工杂交培育出来的。
“那有没有听说别的地方有不同的辣椒?”林夏至继续问,他担心程家的人以为辣椒只在南边有,在其它方向遇到了辣椒就没有带回来。
“别的地方的辣椒种子夏哥儿也想要?那我回去告诉商队的人,让他们留意一下。”程闻柳答应下来。
“除了辣椒种子,其它种子,不管见没见过都带一些回来吧。”林夏至毫不客气地说,同样的种子在不同地区会有不同,带回来看看也好。
“没见过的、大家觉得奇怪的多带一些,在咱们这里就有的少带一些,你看这样行不行?”程闻柳觉得商队能带的东西有限,没见过的种子更重要。
“好,麻烦他们了。”林夏至点头。
回到林家之后林夏至吃了两个桌上新做的点心,说是点心其实有点像他前世吃到过的甜点雪媚娘,也有些像那年中秋节时做的冰皮月饼。
这个新点心外皮晶莹软糯,里面根据馅料的不同显现出不同的颜色,整体形状像个小包。
因为表皮非常软,按一下就会凹陷下去,没有压力之后它又会慢慢回弹,变回之前圆滚滚的样子,看着非常可爱,杨雨生给它取名水晶甜包。
杨雨生里面的馅料做了绿豆馅、红豆馅、黑芝麻馅三种,林夏至不喜欢黑芝麻的,只吃了绿豆和红豆两种。
在这一点上程闻柳和林夏至有些相似,他也没那么喜欢甜腻的黑芝麻馅,他吃了一个绿豆和一个红豆。
绿豆没有放那么多糖,吃起来细滑爽口,红豆的稍微甜一些,也不会让人吃着腻味。
杨雨生过来一看,桌上的两盘新点心都只剩下黑芝麻馅,也不介意拿起其中一个黑芝麻馅的吃了下去,他在厨房忙活了一上午正好有些饿了,没觉得黑芝麻馅的像他们说的那么甜腻。
吃了新点心又喝了两口水,杨雨生才说:“夏哥儿,你猜一猜当初是谁害得云哥儿差点摔倒?”
“是谁?”林夏至好奇,村里人这么多他猜不到。
“是另外一个作坊的黄夫郎,黄夫郎你还有印象没有?”杨雨生问他。
“有点,是不是那个左脸有颗红痣的夫郎,大概三十岁?”林夏至不太确定地说。
“就是他,他家相公也在豆坊上工,是汉子那边的一个管事,他在哥儿这边只是普通工人。这件事不是村里查出来的,是他自己去大爷那里招供的。”杨雨生贴过来压低声音。
这种说别人的是非的时候大家都习惯把自己的声音压低,万一被旁边的人听到就尴尬了。
“自己招供?”林夏至觉得有点意思,能够自己站出来承认错误,那他还没有坏到根子里。
“据他说,他其实没有想害云哥儿摔倒,当初不是云哥儿差点摔倒的时候有人在旁边扶了他一把吗,扶他的那个人就是黄夫郎。”
“黄夫郎在地上撒了皂角水之后一直在附近等着,在云哥儿差点摔倒的时候立马冲上去扶住他,就是担心云哥儿真的摔倒。他回去之后心里总觉得不安,加上村里说一定要找出那个洒皂角水的人,他自己再三纠结之后决定自首。”
“说来他说他也是为了云哥儿好,他觉得怀孕了再在豆坊做事太危险,才想着用这种方法吓一吓林成云,让林成云自己意识到不能继续在豆坊待下去。”
对黄夫郎这个说辞,林夏至不太相信,真是为云哥儿好可以劝说他,没必要用这种危险激进的方式:“他自首了是不是村里的处罚没这么重?”
“大爷念在他自己承认错误的份上,加上村里人对黄夫郎夫夫的评价都还不错,给出的处罚是不让黄夫郎相公继续在豆坊做管事,重新做一个普通工人,而黄夫郎有两个选择,他既可以选择留在豆坊,工钱和别的福利全部从头开始算,或者拿两个月的工钱离开豆坊,黄夫郎选的第一种没有离开豆坊。”
“要我说,一旦离开以后想再进豆坊就不容易了,聪明人都会选择留下来,不过留下不仅是工钱和福利少一些,还得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也不那么容易,也就是云哥儿不在,不然他哪里好意思厚着脸皮留下来,光是天天面对云哥儿就能臊死他。”
杨雨生愤愤不平地把村里的处罚说了出来,认个错就能抹平造成的伤害?
第267章 黄夫郎
杨雨生觉得这个处罚太轻了,要是当初他怀着小米团的时候遭遇这么一出,心里肯定不会咽下这口气。
“云哥儿他们没意见吗?我最近几天没出门,都没有去飘香十里看他。”林夏至觉得林成云可不是那种愿意忍气吞声的人。
“他不愿意又能如何,这是村里的决定,而且黄夫郎夫夫两人带着一大堆礼物非常诚恳地上门道歉,他们不接受不就成了村里人眼中斤斤计较的人。”杨雨生气愤得不行。
林夏至颇为老成地说:“世人在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总是觉得别人大题小做,云哥儿一家人还要在村里生活下去,真的闹翻了确实不太好。”
当初他们二房被主屋压着欺负,林夏至没有直接闹,而是让村里人先看到林老头和林老么对不住他们二房,让大家觉得主屋那些人不好,分家之后想办法逐渐将二房同主屋分开,就是因为人都不会觉得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难过。
好在现在村里人都不觉得林家主屋和二房是一体,也不会有人跑出来说他们二房不孝云云,只会说他们对林老头和林老么尽心,说林家大房两口子做事不地道,对两个孩子不管不顾,一个被流放一个堕落,两口子整天不做正事吃老本。
不管村里怎么决定的,林夏至打算等会儿回县城之后去一趟飘香十里看看林成云,问他适应得怎么样。
在林家吃过午饭,林夏至和程闻柳的马车还是大包小包地带着不少东西回县城。
林夏至让程闻柳把他送到飘香十里:“闻柳,你手上的事情忙,没必要一直陪着我,等会儿来接我就行。”
“我等你一起。”程闻柳坚持不分开,就算没有程夫郎的吩咐,程闻柳也会这样做,毕竟林夏至现在怀孕了需要非常保护。
林夏至为了防止自己走进飘香十里反胃,特意带了一小罐酸梅,随时可以吃一颗压下去胃里不舒服的感觉。
林成云看着林夏至走进来,赶紧上前拦住他不让他进店里:“夏哥儿,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店里油烟重!”
看着程闻柳就在他旁边,连带着程闻柳也被林成云数落:“程少爷,你也不管管夏哥儿,到时候难受的是他,心疼的可是你。”
“我这不是没什么反应,你别太紧张。”林夏至笑眯眯地想继续往前走。
现在飘香十里的人不多,只有零星三两个,毕竟这时候刚吃了午饭,大家肚子都饱饱的没那么想吃这些零嘴。
“没事,夏哥儿的孕吐已经不严重了,只要没有血腥味就没事。”程闻柳替林夏至说话。
“好吧,那要是你一感觉不舒服咱们立马出去,知道不?”林成云不放心地再次叮嘱。
“是,云老么子,我晓得了。”林夏至对林成云开玩笑。
林成云怀孕已经有三个月,肚子有一圈肉,因为现在是冬天穿得厚看上去不怎么明显。
两个都怀着身孕的哥儿互相搀扶着走进飘香十里,程闻柳老老实实跟在后面看着他们,等林夏至坐下了才放松下来。
“夏哥儿,你现在还没过三个月,平日里要小心些。”林成云再次让林夏至小心。
“嗯,我知道,你在飘香十里人多口杂的,就算现在过了三个月也要小心。”林夏至用同样的语气口吻回复他。
林成云脸色一红,笑骂林夏至:“你怎么学我!”
“哪有,我是关心你。”林夏至哈哈一笑,“云哥儿,你知道咱们村的豆坊现在有产假吧,等你快生产之后我也给你放产假,到时候你在咱们店里挑一个人培养一下,免得你去生孩子了店里没有掌柜。”
“那我岂不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林成云半开玩笑半试探地问。
他放弃了豆坊的活来飘香十里,飘香十里就一家,他如果因为生孩子把掌柜这个活给放下,那他以后还有可能会来继续做掌柜吗,林成云有些担心。
林夏至冲林成云挤挤眼:“怎么会饿死师父,我还指望你给我多培养几个徒弟出来呢,到时候把咱们飘香十里开到全郦水郡各个县城去。”
“你是说像聚福楼那样吗?”林成云心跳又有些加快,他没理解错的话,夏哥儿是要让他以后做更大的掌柜?
“对,等你生完孩子回来得先去聚福楼学习学习,就是看林晨舍不舍得自家夫郎这么幸苦了,你要不回去问问你家林晨,到时候和你一起来飘香十里给我打工?”
林夏至看了林成云这段时间的账本,说句实话,比小叔么周小竹做得更好,如果把林成云放到上辈子,他在职场上就是白骨精级别的,一定能混得不错。
当然林晨也不赖,当初村里第一批大棚蔬菜开始在县城买不上价格后,是他当机立断提醒里正把蔬菜运到外地去卖,也是他第一个出去打开销路,保证了大家那年冬天大棚蔬菜的收入。
林晨后来用他们小两口赞的本钱做一些小买卖,听林成云说他们手上积攒的银钱又可以在村里再修一间房了,只是林成云有些想以后搬到县城来住,不打算在县城修房子,现在村里也没有田地可以买,林成云就让林晨把钱留着先不动。
小两口才成亲多久,修了一间新房之后又攒了一间房的钱,说出去村里人恐怕都不相信,多少庄稼户一家人奋斗十来年,也就是这个积蓄。
“到时候再说,晨哥他主意比我还多,说不准他想做点别的呢。”林成云没有答应下来。
林晨有很多大胆的举动,比如拿他们两全部积蓄做买卖,林成云一直都支持他,汉子在外打拼自己帮不上也不会扯后腿。
林夏至无所谓,他虽然看好林晨,也没有说非要让林晨也给做事,抛开这个话题不谈,林夏至问起了黄夫郎一事。
果然和林夏至想的一样,林成云心里有怨气,可是他们家以后还要在村里生活,别人都这样真诚道歉了,他还扭着不放显得小气不说弄得家里人在村子里不好相处。
林成云叹了口气:“我现在也不指望能够真的惩罚到他们,只要他们夫夫以后不要再害别人就行,不希望以后再有我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大度,谁要是想害我,或许我不会那么计较,若是让肚子里的孩子有危险,我绝对要让他不好过。”林夏至半开玩笑地说。
在飘香十里待了半个时辰,等过来吃东西的客人逐渐多起来,程闻柳才催林夏至走,人一多他心里就担心,总怕自己看顾不过来。
离开了云老么子之后,林夏至耳边多了一位程老头:“夏哥儿,刚才人来人往的我心都是悬着的,以后来这种人多的地方一定要我陪着,知道不?”
“以后我没有你我就不能出门是吧?”林夏至不满意了,程闻柳这话什么意思。
程闻柳一看就知道,林夏至怀孕之后的坏脾气又出来了,赶快认错:“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看你就是那个意思,你看着这大街上,是不是人比刚才店里还多?没有你我那不是不能上街,不上街自然就是不能出门,你说是不是?”林夏至抓住他不放。
“你知我的意思,你来这些地方我担心,不是说不让你出门。”程闻柳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能让林夏至满意,哄着就行。
自从怀孕之后,林夏至就是想看程闻柳这种着急解释的样子,似乎是这样会让他有种程闻柳特别在乎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