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富户们消息灵通,知道林家村里正偶尔要被县令请去谈话,在对待林家村里里正的时候都还算客气,只是旁敲侧击地询问水稻怎么回事。
每日前往林家村的人不少,里正的家门每日都会接待大量客人,他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多人关注,赶紧去问林夏至,这些人找他打听水稻之事能不能说出去。
林夏至笑着告诉里正,这件事不是秘密,不用刻意瞒着大家,甚至隐约告诉了里正上面的人也在关注这件事的意思。
里正以为的上面的人就是县令,顶天了或许就是郡守这样的大官,他哪里想得到京城甚至当今圣上也关注,有了林夏至的回话,他在面对这些打听消息的富户、里正时,都将水稻之事如实相告。
去年虽说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但相比起来始终是少数,今年林家村一整个村子的水田都是如此,规模大起来之后才让更多人知道。
原来去年林家村林家就已经试着种这种更早收割的水稻了,等收割之后还能再种一轮,今年林家村的所有水田都学着林家这样种水稻。
这些来围观的人关心水稻,除了因为他们想到到水稻能否种两轮,更是因为他们想看看这样种的水稻产量如何。
每家每户的田坎上都站满来人,有些别村的农民见稻穗上满满地结着稻子,心情激动跳下水田帮忙收割。
林家村这一批水稻几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收割上来,除掉稻杆之后剩下来的稻子多得让所有人震惊,亩产平均下来有五百斤!
林家村的水稻早收、丰产在十里八乡传了个遍,林家村里正把这样种植水稻的法子无私地说出来,更让林家村成为最近农民甚至城镇居民讨论的中心,让林家村在江宁县成了最出名的一个村子,连江宁县外面的县城也有所耳闻。
这其中多少有县令在后面推动,县令希望能够江宁县能最先开始大规模种植一年两熟水稻,这样他今年或者明年的考评会更高,明年年底任期一到,不论是升官还是调动都能有更好的选择。
除了县令,程家也在其中起了些作用,比如程闻柳让聚福楼的伙计佯装无意地宣扬林家和林家村水稻,只是他们没有弄得很刻意,看出来的人不多。
这一次林家没有在其中特别引人注目,林家的亩产在五百二十斤左右,林虎子这一次种的也都是普通高产种,林家暂时没有继续种良种水稻,口感和大家的也差不多。
混在围观林家村水稻收割的人中,自然有京城过来的人,只不过这一次换了一个人,还是悄悄过来的,连县令都不知道,林家人自然更不清楚。
林夏至还想着之前那人离开的时候意思是说等水稻收割要再过来,会不会是京城出了变故。
这次京城来的人隐藏在人群中,每天打听到的事也不少,晚上回到客栈奋笔疾书,记录下来的资料等他回京之后都是重要的数据。
全村人一齐出动收割水稻也就是五六天就把水稻收割完,里正作为管理一个村子的人,他得在水稻收割完成后召开村里人开会,那些外村人就厚着脸皮跟在一边旁听。
“首先,我们要感谢林家愿意把给水稻种子催芽的法子说出来,大家今年才能在这时候就收获第一轮水稻,紧接着咱们还能种下第二轮水稻。其次,还要感谢这些自愿来村里帮咱们收割水稻的客人,……”
一番讲话先把众人感谢了一个遍,唠唠叨叨了好一会儿才说到重点,让大家准备开始种今年第二轮水稻。
各家各户都以林家行动为首,在开始收割第一轮水稻之前就在家中给第二轮水稻催芽,已经种过一轮水稻的田肥力不够,需要重新耕地施肥才能种下第二轮。
第二轮水稻说起来似乎有点复杂,实际上在这些种庄稼的老把式看来也就那样,只是大家要小心些,如果没处理好会影响第二轮产量。
就在村里如火如荼地为种第二轮水稻下力的时候,程闻柳终于从外地回来了。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顾不上满身的疲惫,一下马车就问林夏至在哪,得到地点后直奔一羊多吃而去,他管不上什么避嫌,这一个月在外面,他回来只想见一见心里那个人。
林夏至这时候在一羊多吃,听着掌柜林刚正在给他汇报账目。
之前林刚还在林家的时候叫林小刚,林夏至觉得他既然把林小刚提做掌柜,名字里还有小字似乎压不住场子,就把他的名字换成了林刚。
林刚激动地同林夏至说这五天一羊多吃在县城有多受欢迎。
江宁县附近有不少村子养羊,大家养羊和牛一样,白天放羊出去吃草,晚上牵回家,只要注意着不要一直在同一片地方一直让羊吃,不把草皮吃坏就行。
羊肉和猪肉让大家选择的话,大部分人都更愿意吃猪肉,毕竟羊肉有膻味,想要除掉羊肉的膻味要看家里夫郎的手艺。
但是羊养起来比猪容易,所以羊肉也比猪肉便宜,而且羊肉有温补的功效,愿意买羊肉吃的人也不少,只是大多在冬天。
至于烤羊肉,普通百姓基本没有机会吃到,大家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林家村养的羊几乎都是用豆渣养出来的,羊膻味比吃草的羊本就少一些,加上一羊多吃还用上了孜然专门去膻味,烤出来的羊肉几乎闻不到膻味。
一羊多吃的门口挂着一只早上才新鲜宰杀的活羊,垂挂着的羊腿下面还用了一个盆子接偶尔滴落的血水,烤架上的羊肉大家是亲眼见着从这只羊上切下来的,腌制一番之后串上竹签现烤。
一羊多吃也用上了当初飘香十里的办法:免费试吃。
当初一羊多吃装修的时候,从店面里一直升到房顶的烟囱就吸引了不少路人注意,纷纷猜测这家店要改成什么,直到开业那天大家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家烤肉店。
烤肉的香味重,还在铁架上的时候就吸引里一大批人围观,将新鲜烤好的羊肉从竹签上取下来,整整齐齐地码在盘子中。
陌生又熟悉的香味让围观的百姓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甚至嘴馋的小孩哭着要家里的大人给他买来吃。
经过了飘香十里,大家对试吃倒也不陌生,在有了第一个人拿起烤羊肉之后,剩下围观的群众也纷纷伸手从盘子里拿羊肉,顾不得现烤出来的羊肉烫手,还担心出手晚了羊肉被抢光。
烫手也是值得的,一羊多吃的羊肉肥瘦适宜,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烤制过程中加入了各种调料,吃起来肥而不腻,让人欲罢不能。
试吃也就是一人一口的分量,吃下肚了之后,只感觉肚子里的馋虫叫唤得更凶了。
一串烤羊肉四文,三串烤羊肉十文,一串上面五块羊肉,每一块烤好之后都有成年人大拇指大,这个价格不算贵,手上有钱的,当场就给二十文要六串。
第176章 闻柳回归
新鲜的羊肉要烤成肉串需要的时间不短,店里四个人,分别切肉、腌肉、烤肉、收钱,虽然忙却也没出岔子。
等到后面再有人闻着香味想买,一整只羊已经卖光,想买只能明天请早。
好吃的东西总是有人抢着吃,来晚了的人只能自认倒霉,第二天早点来排队。
店名是一羊多吃,来吃烤羊肉的客人发现这一点之后总会问林刚,为什么是一羊多吃。
林刚按照林夏至的吩咐,告诉大家这是因为以后还会陆续推出羊肉的其他吃法,目前这些吃法还没研究出来,请大家耐心等待。
这就勾起大家对一羊多吃的期待了,光是烤肉就这么好吃了,不知道其他的吃法会不会和烤羊肉一样好吃。
林刚把账本恭恭敬敬地拿给林夏至,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居然有机会成为一家店面的掌柜,他以后就跟着二少爷,明后年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机遇。
想到这些,林刚就满脸兴奋地说:“二少爷,咱们店开了五日了,来吃烤肉的人不少,按照您的吩咐每天只卖一只整羊,来晚的人只能第二天再过来。您看要不要每天再加一只羊?”
林夏至没有立刻回答,在店里看了一圈才对林刚说:“不用,先稳着一只羊卖,不然村里养的羊供不上。”
“原来如此,小人知道了。”林刚脑子一转就知道林夏至的意思。
林夏至很快看完账本,一共才开业五天,也没多少要看的,赚到的银子也没有多少,先都放在店里,不着急拿回去。
将账本还给林刚,准备打道回府:“夏天先卖几个月的烤羊肉串,等以后天气冷下来了我和你大少夫郎再研究新的吃食出来,到时候店面估计要扩张,你留意着这附近的店面,看有没有大一点的店不做了,有消息回来通知我。”
林刚高兴地脸色涨得通红,一个劲地点头:“是,少爷,小人知道了。”
就在林夏至准备离开的时候,程闻柳突然出现,林夏至一下就呆住了,还是林刚反应快,站在在林夏至身后恭恭敬敬地喊道:“程少爷。”
程闻柳听到了林刚的话,但他不想分神去回答他,直接将林刚略在脑后,直直地看着林夏至。
林夏至也那样站在门口,看着程闻柳失神,他的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眼下有点青黑,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回来了没有换的,鞋面和衣摆有些灰尘,连头顶的发冠都稍稍有些松动。
一眼万年,在这一刻林夏至似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的含义。
林刚看着他们两这样傻傻地站在门口,在林夏至身后咳嗽了一声:“二少爷。”
程闻柳和林夏至定亲的是林家人都知道,林刚肯定不例外,他在心里庆幸这时间街上没什么人,更没有认识两人的熟人,不然被看到定了亲的汉子和哥儿见面,少不了流言蜚语。
听到林刚喊他,林夏至才回过神来,强装镇定地同程闻柳说话:“闻柳哥,真是好巧,居然在这里碰上了。”
程闻柳也同林夏至客套:“就是巧,我听说县城新开了一家烤羊肉的店味道非常好,刚回来就赶过来想尝尝。”
“这家店就是我开的,闻柳哥你什么时候想吃让人来说一声便是,店里做好了给你送过去……”
两人说着话同时往店里走,配合得十分默契,好像真的是碰巧在街上遇到的老友,不见刚才对视那一下,各自眼中翻腾的情绪。
一走进一羊多吃的后院,程闻柳顾不得院子里林家下人若有若无的视线,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把上前抱住林夏至,发出一声叹息:“夏哥儿——”
林夏至本想挣扎,然而他从程闻柳的话中听出他的疲惫,缓缓垂下准备推拒的手。
程闻柳一向看上去风度翩翩,然而他今天这举动称得上有些孟浪,跟在后面的林刚瞪大了眼,下一秒不是上前帮着林夏至阻止程闻柳,而是默默把店里的小二挥手叫出来,再替两人关上门在门口守着。
林夏至没有让程闻柳抱他很久,过了一小会就挣脱开。
程闻柳摸了摸鼻子,老实地松开手,有些忐忑的问林夏至:“夏哥儿,你没生气吧。”
虽然在景国这个环境中程闻柳算是思想开明的类型了,今天的举动也是他难得的冲动之行,万一林夏至认为他是个登徒浪子或者轻浮之人,他哭都没地哭去。
林夏至没有回答程闻柳,脱口而出在他脑子里盘旋了很多遍的问题:“之前不是说去几天吗,怎么这么久?”
这句话一问出口林夏至就后悔了,这种嗔怪的语气根本不是在问问题,何况之前程鸾景就已经说了,程闻柳此行是同程老爷一起产看他们家在外地的田产,用时久一些也能理解。
程闻柳从这句话就能肯定林夏至没生气,心里松了口气,至于林夏至的问题其实很好回答,主要是他也是没有想到会去这么久,阿爹在出发之后才告诉他今年他得跟着去查看他们家在外地的所有田产。
说到这个,程闻柳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他以后恐怕没这么空闲了,赶快培养几个手下的人,免得以后太忙。
林夏至也不是什么真的生气之类的,程闻柳同他解释了几句之后,他也就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只有胸口跳动得异常快的心脏提醒着他,真的不一样了。
林夏至同程闻柳没有在一起很久,毕竟他们俩是订了亲的人,万一被别人看到了始终对林夏至的名誉有影响。
至于店里的几个人还有跟着程闻柳的程平,被他们几个看到了也没办法,他们也不是嘴碎的汉子,不会说出去。
程闻柳刚回来,还有很多事要做,林夏至也到了回林家的时间,两人一前一后从一羊多吃出去,没有引人注目。
林夏至回到林家时差不多在申时中,林家这时候正闹作一团,他从驴车上下来就听到了里面有林老么刺耳的声音。
在林夏至看来,林老么安分了不短一段时间,只有李秀和林虎子知道,其实这段林夏至认为林老么安分的时间,只要林老么悄悄跑去找他们两中的一个,林虎子每次多少都会给林老么一些碎散的银子和铜板,林老么能见到李秀的次数更少,每次李秀给的就要稍微多一些,不是五两也有四两。
林夏至一进门,就看到林老么坐在前院路上,用一张帕子捂着脸哭嚎:“老么子命苦啊,辛辛苦苦养大三个儿子,到了老却讨不着好,老二,你就忍心看着你阿么天天操劳,你在一旁过着神仙日子?”
林夏至走过去,声音不高不低问:“哦,老么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样的日子才叫做神仙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