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发生什么了?
戚无妄直觉不是好事, 走近的时候听到屋里传出陌生的说话声。
“都是表演艺术的院校, 电影学院和戏剧学院也差不了多少嘛,是不是?我们江奉则老师从小被称作是戏骨, 没必要在学校浪费一年,戏剧学院严格的管理对于年少有名的演员太吃亏了,何必呢,是不是?”
时文康压着情绪的声音响起, “奉则还年轻, 未来有大把的时间工作, 但是靠戏剧学院的机会一辈子只有一次,这亏他吃得起。”
“这不是吃不吃的起的问题,每个人的人生经历都不同,没必要按部就班的。”
“像我们公司的练习生,很多人放弃了学业,他们愿意付出一切,就为了获得实现梦想的时间。”
“江奉则老师还年轻,演技这东西在实战中进步才是最快的,不是有句老话叫做‘纸上得来终觉浅’吗,都说一个道理……”
戚无妄扭头看向江奉则的助理,对方尴尬的摸摸鼻子,康哥让他在门口等着,防止有人偷听。
但这个“偷听”的人是戚无妄的话,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了。
戚无妄情绪复杂,重生前他知道江奉则休学是因为公司,当时只是抱着吃瓜的心情,跟其他人一样觉得公司不干人事儿外再无其他。
再加上戚无妄开始关注江奉则的时候,事情过去好多年了,公司都因为江奉破产了,自然没什么代入感。
但现在,一心向利的扒皮公司就在戚无妄眼皮子底下操作着这件事。
上头的火势来的凶猛,压根没有过渡的时间,佛系太多年的戚无妄很久没有这么生气的情绪了,就算重生后接连被误会三次都没这么激烈过。
屋里的人还在夸夸其谈,明明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偏生说的像是为江奉则着想。
而那个总是一派风轻的江奉则从头到尾没吭声过。
你不是很能说吗?
经常跟他对着干吗?
怎么该怼的时候一个字儿都不吐?
戚无妄觉得自己是个充气过头的气球,一碰就炸,都不像自己了。
他深呼吸,沸腾的情绪平静不少。
江奉则的助理对戚无妄刚刚闹火灾的内心世界一无所知,他踌躇着决定把戚无妄带离这里,社会的现实不该太早让孩子知道。
没等他有动作,就看见戚无妄很虎的推开了门,助理整个人都僵住了。
“江奉则哥哥!”
戚无妄兴冲冲的打开门,看到屋里的几个陌生人,有些意外,“他们是谁啊?”
江奉则敛去眸里的意外之色,没说太多,“工作上的同事。”
戚无妄哦了一声,似乎不是很在意,他要问的是其他事,“你们刚刚是让江奉则哥哥不要考戏剧学院吗?还觉得江奉则哥哥不用上学了?”
公司代表们神色尴尬,他们知道江奉则和戚无妄关系好,怕生什么是非,特意在戚无妄离组再来找江奉则,没想到还是遇上了。
不是说戚无妄离组了吗?!
代表们心里把打听消息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觉得你们的想法太好了!”戚无妄一句夸赞让公司代表懵了。
“我妈妈就是戏剧学院毕业的,我要是混娱乐圈,她也想让我考戏剧学院。”
戚无妄仰着头,自顾自的说着,“可我不想考,我想当明星,不想当演员,但我妈妈又不准我去电影学院,我正烦着呢。”
电影学院出明星,戏剧学院出演员,这句话有点偏激。但跟清华北大一样,两所顶级的表演艺术学校之间确实存在着一种相对关系。
束一雯出身戏剧学院,经常受邀回母校参加活动,是戏剧学院对外的名片之一。
代表们自然能理解束一雯为什么不准戚无妄去电影学院。
“然后我就跟妈妈说江奉则哥哥考什么学校我就考什么学校,后来我才知道江奉则哥哥打算考戏剧学院来着,我正准备做他的思想工作呢,没想到叔叔你们提前帮我做了。”
戚无妄满心满眼的惊喜。
代表们觉得自己踩到了一颗地雷。
“当然,江奉则哥哥要是不上学就更好了!那我就也不用上学了,我妈妈生气也会有江奉则哥哥挡枪,叔叔,你们真是好人!我请你们吃我最喜欢的小蛋糕!”
公司代表:“……”
这已经不是地雷,而是核弹了!
想想吧,束一雯和戚栩都是高知识分子,而他们的儿子却小学的时候就辍学,可不得把矛头指向安排江奉则的公司身上?
他们公司哪经得起束一雯和戚栩折腾,为了江奉则的学业搭上一个公司,他们吃饱了撑的都不会这么选。
“那个,我们就是替肖总带个话,提个建议,江奉则老师你听听就好,我们绝不勉强。”
公司代表们屁股已经离沙发,想告辞了,“其实戏剧学院除了对新生管理严格了点,都挺好的,还能跟束一雯老师做校友呢。”
时文康暗自翻了个白眼,刚刚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奉则礼貌的微笑,“我知道的,其实我刚刚有点想通了,上学不就是为了以后有更好的发展吗?而且现在发展的还不错,没必要本末倒置,所以公司的意见,我对仔细考虑的。”
……别考虑了!我们反悔了!你给我们乖乖去上学!
江奉则忽略改考电影学院的选择,直接考虑要辍学了。
公司代表们强撑着笑脸,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之前有多高兴江奉则和戚无妄关系好,现在就有多操蛋。
“辍学更适合吃青春饭的行业,我个人觉得江奉则老师没必要,反正我们就是单纯的建议。”
“那……江奉则老师,要是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代表们忙不迭的告辞离开。
人一走,时文康就骂开了,“我知道他们不是人,但现在为了让你多工作赚钱,竟然打起让你辍学的主意?他们自己都知道演员不是吃青春饭的!真是见人使舵!”
刚刚那帮人胡搅蛮缠了半天,戚无妄一来,说了几句话,顿时龟的跟个孙子似的。
江奉则没接话,反倒若无其事的问小孩,“你怎么又回来了?”
“手机忘拿了。”戚无妄简单回答,看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替他着急,“你不会真打算休学吧?”
江奉则不知在想什么,眼中略过一丝诧异,他笑道:“怎么会呢。”
戚无妄默默道,我信你有鬼。
要不是自己是重生的,大概真的信了。
江奉则突然问:“你真想当明星?”
“不想,我只想做只混吃等死的咸鱼。”
戚无妄纵然对演戏感兴趣,还没到完全改变人生目标的想法。
“所以小妄你刚刚是说假的?”
时文康想明白了,看这孩子的目光透着惊叹,总算知道江奉则为什么会与他交心,“谢谢你啊,小妄,如果不是你,那帮龟孙子今天绝对不会走的这么干脆。”
戚无妄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他只是借着束一雯和戚栩的身份狐假虎威。
“束老师还在车上等我呢,江奉则哥哥,康叔,我要走了。”
“等会儿,我昨天买了些吃的,你带走给束老师吃。”
江奉则起身,去拿桌山的袋子。
“所以是给束老师,不是给我的啊?”
“你又不吃平价的东西。”
说是平价,只是跟戚无妄平时挑剔的吃食作比较,江奉则能拿来让他带给束一雯的也绝对不是便宜货。
戚无妄跟过去,想看看他买了些什么,无意间瞥见横插在化妆筒里的钢笔。
他记得这个钢笔,之前时文康就是用它拍的隐藏摄像机。
看看摄像头对着的角度……正好对着刚刚公司代表们坐的沙发。
戚无妄觉得自己可能多管闲事了。
江奉则注意到小孩的视线,将食指置于小孩的唇前,勾起唇角,笑的意味不明。
戚无妄:“……”
嘴巴贴着江奉则的食指指腹,他不适应的撇开头,躲开他的手指。
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戚无妄拿上江奉则送的东西就离开了。
“诶,今天真的多亏了小妄。”时文康不知道第几次说这句话了,他是真的感激,“小小年纪懂那么多,要是小妄进娱乐圈,那肯定也得靠戏剧学院,到时候你们还多了层校友的关系,奉则,奉则?你听我说话没?”
江奉则平静的说“没有”。
时文康哽住,“你也别太烦心了,反正今天小妄弄了这一出,辍学的事儿他们应该不敢再提了。”
是啊,确实是辍学。
江奉则眸光幽深。
刚刚从头至尾,他们说的都是“辍学”,没人提到过“休学”,这两个词意思是不同的。
江奉则考虑过公司会不想他考戏剧学院,心里做好了休学的最坏打算,这件事连时文康都不知道。
但是戚无妄一下就点出“休学”这个词,说是心有灵犀不尽然。
江奉则有点想不通。
第37章 就地取材
“诶, 我再一次深切体会到有背景的好处了,你看看人家小妄,在哪里不是横着走。”
时文康还耿耿于怀。
《请慢点长大》是束一雯参与制作的, 所以以前的戚无妄“顽皮”到全剧组讨厌也得哄着;
戚无妄想拍戏, 束一雯直接找到《夏至铭声》这部剧给他插了个角色;
公司那帮人发挥着无赖的特性,谁知戚无妄一搬出他爸妈,无赖们怂的跟什么似的。
时文康越想越感叹,“我们能抱上小妄的大腿,血赚了哪止一笔啊。”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江奉则笑笑,“可不是嘛,我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说完, 觉得小孩能在他哥手下茁壮成长, 果然不是个简单的。
在了解他的处境后,没有义愤填膺的从道德的角度指责公司的代表, 这样的说法立不住, 反而充分借用了孩子天真单纯的性格特点,让代表们自己意识到这笔买卖不赚钱, 还血亏。
一劳永逸, 手段真的高。
戚璟可以利用的资源很多,但年龄或许不是优势,小孩和他哥指不定谁更吃亏。
因为大人的心总会偏向小的,戚璟还不一定是戚家亲生的。
尽管心里明白, 江奉则还是放不下心。
在艰难的处境下, 至少自己有时文康陪着, 小孩却不得不战战兢兢的独自前行。
戚无妄回到车上, 就听到束一雯说:“小妄去那么久, 我还以为你迷路了呢。”
听出她打趣的意味,戚无妄自知理亏,把江奉则送的东西拿出来,“这是江奉则哥哥让我带给你的。”
“什么东西啊?”束一雯正在启动车子,偏过脑袋看了看,眼睛登时亮了,“都是我喜欢吃的,这孩子有心了。”
“江奉则哥哥除了烦了点,还算挺细心的。”戚无妄说。
束一雯好笑的看他一眼。
车子匀速行驶,平稳的很,戚无妄看束一雯有点老司机的架势,索性抛开无用的担心。
想到刚刚在门外听到的内容,还是光火。
情绪激烈的让戚无妄自己都惊讶又新鲜。
其实很多时候,戚无妄觉得自己重生后多了束一雯和戚栩这样的父母挺浪费的,放到江奉则身上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至少娱乐圈里没人敢欺负他。
胡思乱想间,到家了。
束一雯倒车进停车位,倒了三把没倒进去。
注意到儿子没有情绪的目光,束一雯淡定的解释:“看见没,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司机,习惯了就好。”
只要她不尴尬,别人就不会替她尴尬。
戚无妄把手搁在车窗上,支着下巴,轻微的叹了口气,这个动作由他做起来有种小大人的可爱感。
盯着束一雯的方向盘,戚无妄都要看会了,“束老师,你倒车预留的车距不够,方向盘也打早了。”
“是吗?”
束一雯不觉得十岁的孩子懂车,第四次倒车无意识的照着戚无妄提点的那般做了,结果车真的倒进去了。
“可以啊,小妄你怎么知道的?”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儿童司机吧。”戚无妄面无表情,“玩具跑车开久了,束老师你的倒车技术也会有所提升的。”
重生前,车子对戚无妄是个奢侈品,二十四岁了,连个驾照都没有。
重生后,几十万的玩具车他有了,才十岁就敢无证驾驶了。
束一雯示意江晴把车里的东西带上,“等你成年,考到驾照,我就帮你买个真的。”
戚无妄刚下车,隔壁的别墅门打开了。
“束老师,接小妄回来啦?”安世江笑容慈祥。
束一雯笑的应道:“是啊,安导,您也知道小妄拍戏去了啊。”
“可不,网上消息翻天了都,我又不是老古董。”说完,安世江又的目光又落在戚无妄身上,“小妄啊,第一次拍戏的感觉怎么样?好玩吗?”
戚无妄拽上束一雯的袖子,犹豫道:“还行。”
对他这种很难因为自己的事产生剧烈情绪波动的人来说,代入别人的人生、体验别人的经历、理解别人的感受,这样的感觉很神奇。
安世江眯起眼睛,“还没到吃饭时间吧,要来爷爷家玩会儿吗?”
束一雯有些意外,这位怪脾气的安导私下很孤僻,对谁都爱搭不理,现在怎么看着对她儿子很感兴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