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真正和他站在了同一片战场上,他们才意识到前面他们所认识的那些不过只是沈默言身上的一个标签,而在标签之下的是他们完全不熟悉的另一个人,另一个在战场上意志坚定出手果断和他们截然不同面对敌人毫不留情,光是一把剑便能硬生生给人一种仿佛致命杀器感觉的人。
对这种感觉更直观的是那些比起新人来说更有经验一些的骑士们,有些甚至曾经有黑暗神教正面对上过,可哪怕是这样他们却依旧觉得自己的对战经验或许还比不过这个少年。
他的反应太快了,就像是敌人做出一个动作他便知道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一般,哪怕那个动作再怎么细微,他都能察觉出对方的意图,并且避开陷阱的同时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这可不是光泡在图书馆里就能学到的能力,如果不是年龄摆在这里,他们甚至会以为他早已适应了这样的战斗,才会在面对敌人时如此游刃有余。
放在平时他们或许早就围上去你一句我一句的问开了,可此时却没有人有这个心情,牺牲的都是熟悉的人,所有人的心情都压抑着。
沈默言看到谢余瑾独自一个人站在那里四处查着,过了一会谢余瑾走到了他的面前。
“魔法部的四个人里少了一个。”他说道。
沈默言了然,他顺着周围看去,被选中的五名骑士除了他之外的其他四个人中有两个在现场,齐濯靠着树干坐在地上垂着头一声不吭,而另一个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声息。
“这边少了两个。”
也就是说,还有三个人至今不知道在哪里,想必凶多吉少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谢余瑾听了点了点头,他转身径直朝于文走去。
不用想也知道他应该是要去找于文申请去寻找另外三人,无论如何圣骑士在这次行动中依旧处于总指挥的地位。
沈默言看着谢余瑾此时蹙着眉冷着一张脸和于文对话时的样子,不由的想起了他之前的那个猜测。
谢余瑾和段泽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沈默言自己的样貌和姓名是不会改变的,假如他们是同一个人,那么为什么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
他甚至没有考虑段泽认出他却没有主动袒露身份的这种可能,因为段泽头一次认出他时按着他要对暗号的反应让他过于印象深刻了。
与此同时这两个人的性格实际上也并不一致。
相处的时间称不上长,但是沈默言印象中的段泽和眼前的谢余瑾性格却是不太一样的,可毕竟他所认识的段泽是那个经历了无数个世界的轮回最后变成的样子,段泽最开始的性格是什么样的,他从未接触过也不曾了解。
不能排除不同系统时间线也不同的可能性,也有可能这只是有一个人恰好拥有同样系统的巧合。
所有人齐心协力之下很快另外三人也被找到了,只不过不出意外的是找到时只剩下了冰凉的尸体,只有一人还有着微弱的气息,魔法师们迅速掏出药剂配合着治疗术进行应急治疗。
队伍中受伤的人还有很多,他们去来时的镇子上购入了马车,将伤患都送上了车厢,牺牲的同伴也要一起送回光明神教。
连带着之前在小镇上抓住的那三个至今还陷入昏迷的黑法师也被一并捆上带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谢余瑾坐在魔兽坐骑上,因为魔法透支以及长时间集中精神对付敌人此时松懈下来之后反而有些昏昏欲睡。
相比之下沈默言的精神看起来就有些好的异常了,谢余瑾之前给他的那颗胶囊不光是修复了他所有的伤口,连带着魔法的消耗和体能也一并弥补了,为了掩盖谢余瑾的胶囊的效果,其他人的视角里他身上一直都保留着触目惊心的伤,他们对于沈默言竟然能够带着这种伤动作利索的解决敌人感到了一种由衷的敬佩。
包括现在也是,时不时就有人来询问他是不是要去马车上休息一下,骑士团银色的铠甲和雪白的制服都被染的通红了,论视觉效果绝对是他们之中伤势看起来最严重的那一个。
而然在他笑着拒绝表示马车有限还是应该留给更需要的人时,周围的骑士们顿时更加肃然起敬了,就连魔法师们都忍不住掏出自己私藏的药剂,要知道大部分能拿出来的药剂基本都已经贡献给伤者了,这些都是魔法师们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个保障。
他自然也是拒绝了的。
回去的路途比起来时显得尤为漫长,也更为安静。
谢余瑾的魔兽就在距离他不足一米的地方跟着大部队移动着,沈默言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此时的谢余瑾比之前更为的沉默寡言了,让人很难将他与记忆中那个无时无刻都在闹腾的人联系在一起。
可之前偶尔出现过的熟悉感却让他不由自主的出声问道“能为我唱一首歌吗?”
第134章 在西幻变强(五十)
谢余瑾原本坐在自家魔兽背上已经垂着头快睡着了, 突然听到这样一句话,他甚至第一反应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对他说的。
唱歌?
谢余瑾第一反应便是这个世界的吟游诗人们所传唱的曲子,但是说实话他对这个还真的不怎么了解, 唯一的认识也仅仅只是知道有这么一群人存在罢了,根本没有具体接触过这些,也没有功夫接触这些。
他脸上流露出的茫然让人一眼便能看懂。
“抱歉,我没有接触过什么曲子……”就算是以前偶尔接触过的, 要他现在突然想起来也是一件难事。
谢余瑾记的最清的或许就是距离现在最近的元素精灵事件,精灵以歌声催眠人, 当时听到的歌声唯美动听不似人间的声音, 他确实有一些印象,但是让一个从来没开口哼唱过曲子的人唱出来却是强人所难。
沈默言本也没有真的要听他唱歌,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他便道“这不是你该道歉的事, 是我的要求提出的太突然了,你别放在心上。”
“可是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我只是觉得你的声音或许唱起歌来会很动人。”
沈默言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他,比起刻意的奉承吹捧更像是无意识随口说出的真心话,他的声音就像是风吹过树叶是带起的沙沙声,状似不经意的传入听的人的耳中, 激起的却是远比风更剧烈的反响。
这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夸赞。
谢余瑾从没考虑过自己的声音究竟是不是好听, 此时却还是不禁因为这么一番话突然有点拘谨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他在紧张个什么, 等到他自己意识到的时候, 他们俩人的对话已经中断了超过一分钟了。
说来也奇怪, 明明只不过有两次并肩作战的经历, 可谢余瑾就觉得和沈默言相处起来的感觉变得轻松了很多,初次见面时那种毛骨悚然的畏惧退了七七八八,没了最开始的害怕,剩下的就是一种好像相处过很久的两个人之间才会有的安定感。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谢余瑾自己都说不上来,他把这归结于沈默言本身就是一个容易让人产生安全感的人,更何况他还救过他一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
他们说话并没有避着周围的人,同伴们之间有些距离近的听见了之后特地凑过来道“要不我来唱一首吧?我还听过不少城镇流传的小曲子,别看我这样,我这嗓子哼起调来不比那些吟游诗人们差!”
那人说完便开始放开声音唱了起来,他唱的是城镇中流传的一首歌颂骑士与魔法师保卫这片大陆的小曲,作为任务等于工作每天都要陷入战斗的骑士,他的气息本就要比许多诗人们来的更稳,嗓音也更为浑厚,整首曲调简单的歌硬是被他唱出了一种气势澎湃的感觉。
与此同时沈默言听到石板中也传来了精灵的歌声,与那个骑士沧桑的嗓音不同,精灵的歌声清澈悦耳,光是听着就会觉得沁人心脾,仿佛全身心都被治愈了一般。
多亏这个,队伍中原本压抑着的气氛多少被缓和了。
他们带着牺牲的同伴以及活捉了的黑法师回到了教廷,毫无疑问他们这一组的效率是最高的,当他们回到教廷的时候,其他组的任务都还在进行中。
这可以说是从侧面证明了于文的选择是真的相当高效的,教廷可比他们要更熟悉现在就任的这十位圣骑士,于文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他们心中早就有数,更何况多年的相处让他们明白于文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教团,他对光明神比任何人都来的虔诚,所以哪怕谢余瑾将这件事报上教廷,最终也得不到任何结果。
牺牲是在所难免的,谁也不知道假如没有采用这样的方法,最后牺牲的人数是不是会更加的多,所以就这一点想要责备于文却是让熟悉他的教廷非常为难。
更别说他还是一个高阶圣骑士,就算是在光明神教这也是非常的少见的。
为了能将战力发挥到充分,很快他们没有受伤的就被拆开派去支援其他队伍的任务,而受伤的几个则留在教廷继续养伤。
原本以沈默言的‘伤势’他必然也是养伤的一员,只不过他这一路回程的路上都不忘接受治疗,营造出来的幻觉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将伤口变得没有那么狰狞,给人一种他恢复的比其他人要来的好的错觉。
毕竟回去的路上有整整四天,魔法药剂再加上治疗术同时使用的话确实可以达到加速修复伤口的作用,他的伤也只是看上去吓人,没人知道他衣服底下究竟受了多重的伤,不管怎么解释都没有问题。
他们其中还有人头一次手上沾了血,整个精神状态就不适合出任务的,这些也被留下了,这其中包括齐濯,从任务结束开始他的状态就一直不怎么好,直到回到了教廷也依旧如此,他需要休息并且重新调整心态。
沈默言之所以对这一次的事件敏感度不足,是因为这次事件在剧情中被提到的信息量并不多,剧情中谢承因为任务途中遭遇危险从而进阶才仿佛是这个情节起到的作用。
可是在他亲自参与了之后,他才发现其他几组的任务远远要比他们那一组来的更加严峻一些,他们那一组胜在了哪里?胜在了于文的心狠手辣,他不介意用部分人的性命去换取优势,这才给他们带来了真正的优势。
紧接着沈默言就发现,这是一个相当好的实战机会。
如果要问沈默言的机甲操控能力是在哪一个环节得到提高的,那么他必然会选择星际军校期间,为什么不是进入第一军的时候?因为第一军真正用到机甲的时候太少了,他在第一军里学到的更多是引领统帅以及对大局观的把控。
他手中的剑斩杀的最多的还是一些魔兽,而以教廷的习惯,会派到他们头上的任务就必定是他们能处理的了的,与从一开始就注定实力低于自己的对手对战是得不到进步的。
可战场就不一样了,在场有很多都是与他实力相当或者直接压他一头的,之前也说过黑暗神教被分裂成了7部分,每一个部分都有一个对应的引导者,就像有魔法师就会有骑士一样,有黑法师也就会有黑骑士,有些引导者只接纳法师,有些只接纳骑士,有些两者都可,这也是为什么上一个任务他们并没有见到黑骑士的缘故,因为那个男人相当排斥骑士的存在。
黑暗骑士的存在对沈默言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的练手对象了,而这些人还恰好都是抱着要取走他们所有人性命的心情来的。
还有比这个更好的对手吗?
谢承在任务中斗气进阶,周遭的气开始发生了明确的改变,他的能力变强的同时全身上下给人的气势也开始变得不同,他出手比其他人都来的更狠,就算剑丢了也能赤手空拳的和黑骑士以及黑魔法师们打上几个回合,这对于体质还只是普通人的骑士们来说都有些吃惊。
就好像原本以为是一个励志小白花,可是转头却发现这根本不是花,是一只潜伏在他们之中的黑马,一直以来都只是蓄势待发,隐约之间竟是有点成为了他们队伍中主心骨的角色。
谢承是公认的没有魔法天赋,同样也是没有魔法天赋的学徒中少数能逆袭到目前这个位置的人,这让其他人看他时总是带了一种高了一等的欣赏,大部分的人都觉得自己有不错的魔法天赋,只要认真起来做的会比他更棒,但是他们却又不能不承认他的努力和成果。
直到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就能力这件事对谢承有任何多余的看法了,他哪怕没有魔法照样能用剑挥出凌厉的剑气,在经过同伴的魔法加持之下这一剑的威力只增不减,破坏力堪称可怕。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个在这一场与黑暗神教对抗的战斗中出了名的人,所有人都知道沈默言的基础能力非常好,并且团内的切磋实力也非常的强,但是直到这一次事件之后,他们才知道,沈默言拿着剑对着队友时的状态和对着敌人时是全然不同的。
他和谢承出名的方式不一样,如果说谢承是因为意料之外的实力,那么沈默言就是意料之外的狠,没有人会对自己的敌人仁慈,但沈默言对于落在他剑下的敌人何止是不仁慈,甚至连一点怜悯都没有,并且到最后他的剑上身上沾的血是最多的,魔法检测下来心理状况却是最稳定的。
这已经很可怕了,更可怕的是,他在这一次行动中的进步让大部分人光是用肉眼就能轻松的看的出来。
他们这场仗总计打了近半个月,七个根据地顺利找到了六个,打下了四个,中途黑暗神教意识到他们迎来的光明神教的反击,于是原本从不会聚到一起的几个还活着的引导者聚在了一起,他们甚至惊动了那位如同支撑着黑暗神教的柱子一般的圣阶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