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南一惊:草!姓闫的不用睡觉吗!这么警觉!
他赶紧对时瑞道:“快,快躲起来!”他想说躲进怀表,可想到身边这群鬼的不靠谱,急忙改变措辞,“躲回原位!”
时瑞从棺材里飘出来,一只手抓住左南的衣襟,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闫天师速度极快,眨眼功夫就来到门口。
他手里捻着一张燃烧的符纸,虽然闭着眼,却依然能让人感觉到四处巡视的目光,鬼们在他的威压下吓得团在墙角瑟瑟发抖不敢出声,时瑞已经半个身子钻进左南的衣领。
察觉到闫天师的目光朝这边投过来,时瑞怕连累左南,又迅速从他领口飘出来,左南这会儿没有鬼们支持,整个人无力地瘫在棺材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警惕地看着闫天师。
闫天师冷笑:“雕虫小技!”
说着抬手指向时瑞,左南看不见什么,但隐约能感觉有一道类似气流或丝线或细针的东西朝时瑞射过来,他惊得瞪大眼:“当心!”
时瑞眨眼间原地消失,以极快的速度飘起来,竟直接飘到了屋顶。
闫天师面露吃惊,显然没料到时瑞会反应这么迅速,时瑞自己也没想到,他惊讶地朝下方看了看,见闫天师再次朝自己进攻,急忙闪身避开。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两次受到攻击,绝对不想再来第三次,他立刻反被动为主动,闪身绕到闫天师的身后,打算袭击。
可他到底没有做鬼的经验,除了直接动拳脚,一时也想不到别的招,而闫天师像有金钟罩护体,轻易不能近身,他在距离三尺的时候就被狠狠弹开。
闫天师审时度势,知道很难抓他,便立刻从袖中掏出那只眼熟的玻璃瓶,口中道:“庞安,进来。”
时瑞不为所动,只冷冷飘在半空。
闫天师面色微变,再次唤道:“庞安,进来!”
时瑞依旧没有回应,甚至绕着他转一圈,试图寻找突破口。
他有庞安的记忆,自然认识闫天师,甚至曾经某次因为薛家铺子闹鬼去道观里请他,与他有过直接接触,可他隐约记得临死时一些模糊的画面,那时候他似乎是被闫天师硬生生从庞安的身体里拽出来的,痛苦的感觉到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心悸。
闫天师绝非善类,有这层认知在,不用左南提醒,他都会警惕。
闫天师连唤三遍都没能成功将时瑞擒住,心下骇然:“你不是庞安?”
左南:“……”
亏他之前还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也被抓走,原来人家闫天师根本不知道他和时瑞都是外来者,而且闫天师对着时瑞喊庞安,显然是点着符纸也看不清时瑞的脸……
叫魂叫不动,场面一度非常尴尬,左南没忍住“噗”一声笑起来。
闫天师恼羞成怒,冲过来一把将左南抓住,时瑞大惊,扑过来想要抢人,立刻被弹开。
左南此时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不怕死地进行语言攻击:“堂堂天师,连魂都叫错,传出去估计要让人笑死。”
“说出去也要有人信。”闫天师阴沉着脸冷哼一声,“再说,抓不到庞安,抓他也是一样的。”
左南面色微变。
闫天师微微眯眼,脸上尽是胸有成竹的自信:“还有你,今天你既然撞到我手中,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用力抓住左南的手腕。
左南骤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手腕处传来,同时剧痛袭击全身,他感觉自己的魂魄在与身体一寸寸分离,撕裂感让他心生恐惧。
时瑞怒急攻心,抄起灵堂里各种东西朝闫天师砸过去,其他鬼见左南危在旦夕,再也顾不得恐惧,大喊着“恩公”爬起来帮忙。
灵堂里响起乱七八糟的动静,将薛家上上下惊醒,有人赶过来一看,吓傻了,见左南神色虚弱地喊了声“救命”,一个激灵回过神,赶紧去喊人。
“不好了不好了,天师把小少爷抓住了!”
“小少爷在喊救命!快来人啊!”
更多的人涌过来,见灵堂里是各种家什凭空乱飞,而他们无比敬仰的闫天师竟抓着自家小少爷一副拼命的模样,顿时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薛远平也匆匆赶来,瞪大眼伸出手,颤声道:“天师,天师有话好好说!犬子若是哪里做的不对,天师尽管冲我来!还请手下留情!”
闫天师冷冷道:“不要惊慌,小少爷只是邪物入体,我这就给他驱逐出去。”
这个年代的人都迷信,薛远平也不例外,可看着儿子表情痛苦,他也跟着痛苦起来,连带着对闫天师的信任产生了一丝动摇。
左南咬牙:“放屁!”
他拼尽全力反抓住闫天师的手,想将他堪比铁钳的手指从自己手腕上掰开,可只这一个动作就让他气喘吁吁,额头上更是大颗大颗汗珠往下淌。
闫天师冷笑,任由时瑞与众鬼往自己身上砸东西,这副画面落在旁人眼里越发像他在与邪物斗争,围在门口的人有大半吓得抖如筛糠。
然而紧接着,闫天师忽然面色微变。
左南明显感觉到钳在自己身上的力道变弱了,他一直死死盯着闫天师,惊讶地发现,那张光洁年轻的面孔在短短数秒内生出皱纹,皮肤状态也瞬间老了几十岁,甚至连顺滑的白发也失去光泽,变得灰白干枯。
围观的人看着闫天师,齐齐倒吸冷气。
女水鬼发出惊呼:“他怎么变得这么老?!”
左南又惊又喜,如果他没猜错,闫天师应该是被恢复出厂设置了,也就是说,现在这张脸,才是闫天师本该有的状态,什么鹤发童颜都是假的,是用歪门邪道整出来的!
最重要的是,闫天师抓着他的力道正在减弱,很可能连法力都衰退了!
“扑通”闫天师彻底脱力,左南摔在地上。
时瑞急忙冲过去扶他:“你没事吧?”
众鬼也一拥而上。
鬼魂的动作别人看不到,说的话别人也听不见,大家只看到左南摇摇晃晃起身,都吓得齐齐后退一步。
左南:“……”
作者有话要说:左南:恢复出厂设置!
反派: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24章 记忆云盘-7 小老哥,你确定在这个世界也要弯一下吗?
闫天师骤然失去大半法力,又急又怒,强撑着挺直腰杆,为自己挽尊:“这邪物太难对付,连我都受了伤。”
大家看看他的脸,后怕地咽了咽口水。
他见薛家的下人对左南明显忌惮,立刻道:“快去将他绑起来!”
薛远平大吃一惊:“天师不可!”
闫天师沉声道:“薛少爷已被邪物控制,我受了内伤,眼下只能靠你们了,他需要薛少爷的身体,必不会轻易伤害薛少爷的家人。”
薛远平到底护子心切,他心里有些隐约的直觉,不能让人将儿子绑起来,这么想着,他立刻冲过去拦在左南身前:“不行,谁都不许绑我儿子!”
门口都是薛家的下人,他们本就怕所谓“邪物”,又一贯听薛远平的话,对这样的命令自然求之不得,立刻往后退开几步。
闫天师气得胸口起伏,伸手指着他们:“你们……你们也被邪物噬脑了不成?”
薛远平回想儿子之前痛苦的模样,心有余悸:“天师,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
闫天师冷哼:“好啊,好一个薛家!竟然如此维护邪物!我还当你们真心请我来做法事,原来给我玩了一出瓮中捉鳖!”
左南:“……”
这么上赶着骂自己,看来是真气得不轻,都糊涂了。
闫天师气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与邪物狼狈为奸,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我已经受伤,无力再为你们薛家做法事,你们好自为之!”
薛远平还想挽留:“天师,误会……”
闫天师冷笑一声:“少惺惺作态,邪不压正,以后有你们后悔的!”
说着转过身,拂袖离去。
薛岳平手还伸着,被怼得一脸茫然,灵堂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谨慎地朝左南看看。
左南冲大家笑了一下:“你们不会真相信他的鬼话了吧?”
大家都不吭声,想着他这些天的反常,觉得还是天师的话可信度更高,可他此时一脸无害的模样,又实在不像什么可怕的存在。
左南知道闫天师积威已久,也不强求大家的信任,只道:“累了,我想去睡觉了。”
薛远平急忙转身看过来:“儿子……”
左南也确实累了,没力气再说什么,闭上眼就昏昏欲睡,时瑞立刻托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小少爷歪着脖子闭着眼从灵堂里飘出去,一阵冷风吹来,大家齐齐打了个颤,后背已经湿透。
第二天,流言在当地散开,迅速传遍家家户户、街头巷尾,所有人都听说了薛家发生的事,只是流言与真相相差甚远。
“你听说薛家那事了吧?”
“听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他们竟是那样的人家!”
“心肠好歹毒,竟然在家里养邪物!”
“可怜咱们天师遭到算计,被他们害得受了伤!”
“听说那邪物是帮他们夺运势的,难怪这么多年,他们家越来越富,咱们却越过越穷!”
“薛家实在可恶,连天师都难以对付,我们呢?”
“我们普通小民还能怎么样?远着点呗!”
“气死了,他们偷抢我们的运势,我们就这么忍气吞声?”
从那之后,薛家父女去铺子里照料生意,所有人都对他们退避三尺,薛家店铺一夕间变得门可罗雀,再往后,又有一些性格刁蛮的直接到铺子里打砸抢,说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甚至有人浑水摸鱼意图对薛家两个女儿动手动脚,薛远平又气又急,不得不紧急关停所有生意,闭门不出。
事情一下子发展到这种地步,想也知道是闫天师在推波助澜。
薛远平冷静下来,终于看清闫天师的真面目。
不管闫天师有多少真本事,他这样对薛家污蔑泼脏水,可见并不是光明磊落之人,薛远平一阵后怕,心想自己那天晚上如果相信他的话,岂不是要害死自己儿子?
这么一来,闫天师算是与薛家彻底撕破了脸。
薛远平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他去警署报案,可警署也无法与民意抗衡,最多抓几个闹事者,薛家拿不出证据,警署对流言无能为力。
薛家的生意难以为继,越发举步维艰。
这几天里,左南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天天躺在床上挺尸,对于他这种诡异的状态,薛家父女三人都是着急又担心,难得都在家,他们便轮督促煎药,亲自端着药碗过来喂他喝。
左南从小就不是娇气的人,可唯独吃药这一点十分磨人,他怕苦也怕打针,一生病家里就鸡飞狗跳,在这一点上,薛小少爷与他截然相反,药罐里泡大的孩子,吃药跟吃饭一样,左南为了不崩人设,捏着鼻子也要把药喝下去。
时瑞见他眼泪汪汪的,心里一阵抽抽。
等人都离开,左南终于憋不住,眼泪“刷”地就滚下来。
太苦了,太他妈苦了,这任务我不想做了,我想回家……
委屈茫然夹杂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接踵而来,瞬间将他淹没,他躺在床上哭得无声无息,眼泪都快淌进耳蜗里。
时瑞忙伸手去给他擦眼泪:“别哭,快别哭了。”
左南更加委屈,哭得都抽噎起来,眼睛红肿。
时瑞看着他这副模样,明明心疼得不行,却又突然生出诡异的、难以言喻的悸动,某种堪称变态的想法在脑子里逐渐成型:哭起来真好看,想自己把他弄哭,想看他哭得更凶……
时瑞感觉整个魂体都升温了,热度让他的轮廓变得模糊,他给左南擦眼泪的手渐渐慢下来,动作带了点轻抚的意味。
左南忽然止住眼泪。
时瑞心里发软,语气也带上了轻哄的味道:“你这情况什么药都没用,明天的药我帮你喝,好么?”
左南抬起眼,怔怔看着他。
时瑞与他对视,目光巡视他嫣红的眼尾,手指加重力道,眼神变得晦暗幽深。
左南曾在陆临脸上见过类似的神情,他又不傻,哪里还看不出来这是什么状态,他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脸震惊地看着时瑞。
小老哥,你确定在这个世界也要弯一下吗?
时瑞忽然笑了一下:“不哭了?”
左南:“……”
时瑞道:“我和你是领过证的。”
左南:“……?”
时瑞低头俯身,添了热度的目光落在他唇上:“做什么都不过分。”
左南:“!!!”
左南看着熟悉的眉眼在视线中逐渐逼近,心如擂鼓,这是时瑞的脸,不是陆临,也不是庞安,刺激太过激烈,他紧张得呼吸都颤抖起来。
相处十几年的好兄弟想要亲我,我该躲吗?
这么帅的大帅哥,亲一下又不吃亏,还占便宜呢。
应该挺爽的吧……
等等!我在想什么!
卧槽,我也要弯了吗!
左南愣神纠结的功夫,时瑞已经亲下来,蜻蜓点水的力度,一触即离,无比纯情,甚至亲完还有点不自在地偏开目光,神色有几分回味。
左南全身烧起来,像得了重感冒,脑子懵懵的,顺嘴秃噜道:“这么快?”
时瑞猛然朝他看过来。
左南惊得恨不得扇自己嘴巴,忙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蒙头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