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别的什么?”巡逻者B张大嘴,手摸在后脑勺都忘了拿下来。
张扬叼起烟,神秘一笑。
等吕嚣出来的时候,就见医院外一片黑雾。天气阴沉沉,黑色的云堆在四周,像是从天幕掉落了。
“这、这鬼天气,”吕嚣拎着手里的长剑,顿觉不自信了。“这能飞的起来吗?”
“你试试!”张扬叼着烟怂恿他。“别怕,你飞起来就知道了。”
在简短的几分钟内,吕嚣只来得及和风凌学了最基础的御剑飞行口诀,这还是他第一次不靠任何飞行工具上天。也不对,这还是他第一次靠剑飞。
吕嚣将信将疑,把飞剑扔在半空,念了句口诀,身子忽然轻飘飘如同片灰色树叶般落在剑身。
“成了,走吧!”张扬也打了个弹指。“目的地,青山精神病院。”
吕嚣刚想再问青山精神病院在哪,脚下的剑却像自己长了眼睛,嗖地一下朝东北方向蹿出。黑云黑雾里只听见风声呼呼贯耳,片刻后,从远处传来一声声吕嚣的惨叫。
“咱也走吧,张导?”巡逻者B肩头再次扛着那台伪装摄像机,笑嘻嘻地催促道。
“走!”
张扬话音一落,人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艹,走这么快!”巡逻者B也赶紧跟上去。
在结界外黑雾漾起圈圈涟漪,随即能量波动到地面,连同风凌所设结界内的医院都震颤了一下。
轰隆隆,地源深处震动长达一千公里。
**
青山精神病院。
病院内一片兵荒马乱,无数护工小跑着往二十三楼天台集合。天台上黑雾沉沉,有个年轻男子跨马坐在栏杆,背对着人群,口里正在哼着小曲儿。
曲子却是外文,在这个世界没人听的懂。
“我说,你要么先下来?”精神病院负责人正苦着脸与男子谈判。“咱医院刚成立没几年,经不起病人跳楼自.杀这样的大新闻!”
男子头也不回,身上裹着件条纹床单改造的浴袍,哼着歌,修长手指敲击栏杆。光凭背影轮廓,也能看得出是个绝世盛颜的美男子。
只可惜疯了!
负责人又苦口婆心地劝。“你是不是有什么委屈?还有,你今天的药吃了吗?”
风声中刺啦刺啦,既像是裹着超声波,又像是黑色云雾里头有不知名的电流嘈杂不休。
修长手指敲击栏杆的答答声突然停止。
男子忽然抬起头,斜而魅的丹凤眼一挑,轻声笑道:“哈,15-3。”
第34章
黑雾弥漫到青山精神病院内外,就像是有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推动天幕。
“哎?这天怎么突然黑了?”
人群躁动不安。
跨马坐在顶楼天台栏杆上的绝美男子反倒勾唇笑了。“嘘!”
他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半歪着头,笑道:“下雨了,你们该回去收衣服了。”
“收什么衣服?”正面对着他的负责人一脸茫然,又冲他招手。“你、你先下来!”
“啊,下嘛,的确是要下去了。”绝美男子喃喃自语。“也是时候下去了。”
负责人表情一松。
下一刻,就眼睁睁看见那个绝美男子翻身跃下栏杆,轻飘飘地从病院顶楼坠下去。在黑雾里,他坠楼的身影就像是只翩然飞鸟,手臂大张,清浅的笑声断断续续地传到楼上。
“你!喂!”负责人几步追上前,趴在栏杆那边疯狂大叫道:“救人,快救人!下头消防队的垫子准备好没有?他、他跳下去了!”
暴雨突如其来。压在天幕角落的黑云掀开了盖子,翻作暴雨倾盆。哗啦啦的雨声里,青山精神病院人语嘈杂,全部隔了一层毛玻璃般,透着种不真切的模糊。
“15-3!那、那是我的教官!啊啊啊啊啊啊——!”巡逻者B狂吼着出现在青山精神病院楼底,正看见他的教官从天台楼顶一跃而下。
钻出土坑的巡逻者B灰头土脸,狂吼着张开双臂,妄图要接住教官。
暴雨刷刷地落地,在雨雾重重的地方几辆明黄色的消防车特别醒目。张扬站在消防车车顶,挑了挑眉,抬头望向黑灰色雨雾中一个渐行渐近的小灰点。
小灰点挨得近了,就能发现原来是个身穿米白色运动装的少年。
米白色运动装少年吕嚣脚踏飞剑,分分钟感觉不是他在御剑飞行,而是被飞剑拽着东奔西突,原本漆黑整齐的刘海在空气中炸裂,耳朵里灌满了风声雨声。
吕嚣抬手抹了把脸,张开口,两片樱花唇瓣也沾了雨珠。“胖子!胖子你在哪?”
张扬顿时咧开嘴笑了,对围拢过来一脸警惕的五六个消防员笑了声。“对不住了!先劳烦你们……”
几个消防员都停下动作,等着看他要说什么。突然眼前一黑!
原本停在原地的消防车全部自动发动了,自动驾驶系统启动,巡视仪表盘开启导航,带着几车子消防员笔直地顺着原路回去了。车顶上几个消防员顿时趴下,惊恐地相互看着,地面还剩下拔脚狂奔的。
“等等我!我还没上车啊!”
张扬利索地跳下车,朝一路绝尘的消防员们挥挥手。“劳烦你们先回去睡觉!”
几乎是在消防车发动的同时,暴雨里歪歪斜斜地落下一柄飞剑。吕嚣啊啊啊地大叫着,身子往后仰倒,两只手就像划船的船桨一样前后胡乱摆动。
张扬张开手大笑。“宝贝儿,朝这儿飞!”
吕嚣又恨恨地抹了把脸,破口大骂。“你个死胖子!”
嘭地一声。
飞剑跟长了眼睛一样,不偏不倚撞入张扬怀内。冲击力之大,就连吕嚣都看不清自己是怎么着陆的,就觉得鼻梁骨被张扬胸肌撞的疼。
“嘶——!”吕嚣摸着鼻梁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别人家男朋友胸肌能弹笔,你倒好,专门弹老子鼻梁骨。”
张扬大手搂紧他,顺势将那柄歪歪斜斜的飞剑收了,闻言眼睛一眯,冷笑道:“别人家的男朋友?”
“啊,可不是!”吕嚣丝毫没意识到危险来临,依然不服气地抱怨道:“胖子你太硬了!”
张扬俯身凑到他耳边低声笑道:“硬不好吗?难道你喜欢软的?”
反射弧超长的吕嚣张了张嘴,两片樱花唇刚分开,立刻被叼住了。一个轻柔的吻,却莫名令他心悸,唇瓣交接时嗞啦传过电流。与前几次不一样,这次的电流波来势汹汹,凶狠的,就像是一个惩罚。
“15-3!张导!张大爷!”巡逻者B正在四处乱跳着寻找正确的迎接坠楼教官的角度,见状差点喊破了喉咙。“您好歹先帮我救下人!”
“他是人吗?”张扬目光微转,不屑地冷嗤。
吕嚣赶紧推开他。“救人要紧!”
张扬懒洋洋地从怀里掏出那把银灰色的枪,对准慢悠悠、翩跹如蝴蝶飞舞的坠楼男子身影,口中夸张地配了个音。“啪……!”
枪却比他的声音传播速度更快。一道银灰色的光芒穿透雨幕,笔直地割裂空气,以秒速光年的速度承接住那个教官。
“教官!”巡逻者B欢快地奔过去。
教官转过脸,微歪着点脑袋,一双丹凤眼上下打量张扬与吕嚣。“咦,15-3你又开始带新兵了?”
吕嚣身上笼罩着数据波。
“什么新兵,”张扬一把搂紧吕嚣,笑得神气活现。“这是老子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吃喝玩乐有点忘乎所以了,接下来尽量双更,争取早日完结!握紧了我的小拳头
第35章
教官丹凤眼微眯,抬起手,在眉骨那搭了个凉棚。“这冀北城,与以前大不同啊!”
“啧,”张扬意味不明地冷嗤一声。“先别管这个!你怎么混到这地步的,嗯?都让人揪到精神病院里头了。”
教官摆摆手,向巡逻者B表示自己不要紧,这才慢悠悠转脸向张扬解释。“我去魔法世界执行了个任务,回来的时候,emmm水系魔法出了意外。”
“出了什么意外?”巡逻者B一脸紧张。“教官您没事儿吧?受伤没?”
张扬搂着吕嚣懒洋洋地笑道:“他能有什么事儿!对了,水系魔法出了意外,然后呢?总不能你到了冀北城,是脸着地?”
最后两句明显是调侃。教官脸色不变,挂在唇边的笑容却微带僵硬。“我来的时候,呃,在这个世界的纸片人们看来,我是个把自己裹在水袋里的怪物。不仅全身都是水,而且……”
“而且浑身噗嗤噗嗤往外冒水?”张扬夹着眼睛笑。
教官欲言又止,最后居然默认了。
张扬顿时大笑不止。“哈哈哈哈,就数你水多!”
巡逻者B脸色不太好看,但是教官都没说什么,他也不好吱声。想了想,开口换了个话题。“教官,你眼下怎么计划的?还是回咱那楼里吗?”
“我那个编剧的身份还留着吧?”教官顺溜儿地接上话,掸了掸身上水珠。“其实废掉那个身份也行。毕竟原来做编剧时用的那张脸,我也有点忘了。”
……这都能忘!
吕嚣吃惊地张大嘴。
“哈,这家伙的记忆存储卡被烧坏过一次。”张扬翻了个白眼,主动与吕嚣解释。“简单地说,他脑子烧坏过。所以才离开冀北城,去别处执行任务的。”
“我一直以为冀北是个城市。”吕嚣想了想又问。“胖子,在冀北很难生存吗?”
“一,冀北是你所在世界的代号。二,虽然这里只是个进步中的中级文明世界,但是关系网四通八达,没有一定人脉与社交关系,在这里很难生存。”张扬倒是难得叹了口气。“这种祖居或群居的方式,对于部分数据区来说是很难理解的,他们往往要耗费几十倍甚至几百倍的能量,才能混在原声世界的纸片人里,而不被发现。”
吕嚣似信非信。“这么说,我居然还能优于你们这些数据区?”
“某些方面,的确是。”教官唇角微勾,看向吕嚣笑了笑。“但你现在也不算是纯粹的纸片人了,大概是15-3给你链接了主系统,你现在大概相当于……呃,一根数据线吧!”
虽然是裹着条纹病房床单做成的长袍,但教官实在是个很好看的男人!长袍勾勒的细腰柔软,胸肌却也有的,长腿宽肩,漆黑含笑的丹凤眼眼尾总带着三分邪魅。
大概是看在他好看的份上,在他说这样粗鲁的话时,吕嚣也并没有当真生气。他只是有点不服气。“数据线?快充的那种吗?”
教官不解地挑了挑眉,随后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先笑起来。“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吕嚣也勾唇笑,两片樱花唇总显得鲜嫩。“我从前不晓得为什么,很多事情,我都不晓得为什么,也许现在也不全部知道。你们以及所谓主系统的事情,我总是不清楚的,盲人摸象一样。我不知道你们怎样看我,更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有个代号,叫冀北。至少现在你告诉了我,在你眼里,我是根数据线。”
如果当真要生气,他有太多的气要生了。比如当年他父亲的死亡,按照胖子说法,他父亲是属于被蓄意消除的错误数据。再比如他颠沛流离的前世,那时他总被人欺负,阿猫阿狗都能耍他、看他笑话,胖子养着他,大概就像是养着一只宠物。
直到死,他才知道……原来他只是个纸片人。
纸片人没有呼吸,没有家庭,一切存在感都只是大脑编织的幻觉。或许,就连他的那部分幻觉,都只是属于主系统某块电路板上的编程。
他不配存在。
前世他与张扬分手,他驾驶的越野车就遭遇了突发车祸。到底是不是预设好的结局,还是只要他敢反抗,张扬就会掐断电路板上他那段编程呢?
就像宠物不能反抗主人,他吕嚣同样也只是个被所谓系统豢养的纸片人,他不能反抗他的主人。
他不能,反抗张扬。
吕嚣讽刺地垂下眼皮,长长的睫毛微卷,睫毛梢仍滴落雨水。他说话时声音也像是浸泡着这场黑色的雨。
“这家青山精神病院的人冲下来了,要去交涉吗?”他低声问张扬。
吕嚣很少一口气说这样长的话,也很少暴露他的真实想法。从前两人同居时,寥寥几次事后相处,张扬总能见到他纤细脖颈内滚动着欲泣的委屈。前世吕嚣是个不折不扣的纸片人,苍白少年,对x事带着不正常的疲倦与厌弃。
记忆中最深的那个画面,是前世最后一次相处,吕嚣两条光.裸的长腿越过他,手中握着一支玻璃杯。卧室的门关得不严实,从门缝里他看见吕嚣仰起头,喉结滚动,咽下了一枚药丸。
“吕嚣张,”张扬死死地拽紧他胳膊,眼神里有着不寻常的焦躁。“你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想的?还是你一直都这样想的?”
吕嚣挣了挣,不悦地反问他。“想什么?我只是在告诉你们,现在还不离开的话,就得准备好怎么面对青山病院这些人的问话了。”
欲盖弥彰。
不,也不对,是故意转移开话题,和过去很多次的相处一样。
张扬更加焦躁,这次与前世那些次不同,焦躁里多了明显的不安。“吕嚣张,你听老子说!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你看的那样……”
“他们来了。”吕嚣终于挣脱开张扬束缚,脸上挂着不咸不淡的笑容。“你二位要去解释吗?”
吕嚣转头问巡逻者B和那个有着盛世美颜的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