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草丛极深,走里面能没过脚脖,人踩在林深草密的野山上会发出沙沙的声响,也不知道是不是胖子给的药粉起了作用。
反正他们倒没有踩到什么。
林中的露水大,又是上午,踩在上面总有湿漉漉的,白秋不注意脚下打滑。差一点摔倒:“啊……”
贺长风走在前面听到白秋的惊呼,顿时回头道:“怎么了?”
“没什么。”
贺长风道:“你拉着我的袖子。”
白秋刚要拒绝,但是脚下又有些打滑。道:“我今天穿的鞋不好。”就顾着好看了穿的是一个白色的运动鞋。这深一脚浅一脚的,立刻拉上了贺长风的袖子。
胖子还在后面笑话他:“就你这样,插队的时候那个女人是怎么看上你的?”
贺长风道:“他在村里可多人喜欢他了。”
胖子道:“听说,他还找了个村里的媳妇呢,啧啧啧……”
白秋傻眼:“我什么时候说的?”
贺长风呵了一声,颇有深意的看了白秋一眼道:“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可不。”胖子拍了拍白秋的肩膀:“你可不能做负心汉。”
贺长风道:“有意思。”
白秋生生吞咽了一下唾沫有点紧张,偷偷的想在袖子下面去拉贺长风的手,大伙儿都关注脚下的草应该看不到他们。结果拉了个空随后就对上了贺长风似笑非笑的眼神。
在外头又不好解释什么,耳朵红红的。
心里着急。
就在这个时候,听见胖子的一声惊呼。
大伙儿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胖子快走了几步,他还自带了一个小铲子。也不顾脏直接开始挖。没一会儿就挖起来一株。
大师兄赵金道:“天麻?”看起来品相不错,无论是入药还是做药膳都不错。
胖子笑道:“这边一大片。”真是宝贝,怪不得大伙儿喜欢来野山,就有种寻宝的感觉。要是天天被人才踩,肯定早就被人挖了,胖子道:“不错不错开门红。”这一片天麻都已经长成了。出去卖给山货店也能赚不少钱呢,谁能想到出来玩玩还能有这样的收获。
几个人齐心协力,很快就把这一大片野生的天麻给挖了出来。贺长风道:“先堆在这边吧,咱们才刚出来,说不定前面还有好东西,拿了它就只能往回走了。”
大师兄赵金道:“说的没错。”
胖子道:“行。”一看这边就是没啥人走动的。根本连做点障眼法隐藏都不用,就直接晾在那边,回来的时候再来拿也是一样的。
继续往前走,走了走前面的路就宽阔一些了。不像来的时候那么难走。在山里头空气都是清新的让人心旷神怡。野山不太高但胜在奇险,他们来的一边还算有些路,到了山上必须极小心,因为另外一边完全是悬崖峭壁,像是被人用刀斧劈开了似得,从山上望下去,悬崖下面是碎石滩。
在山上看风景,胸口可以呼出一口浊气,十分痛快。
胖子无心看风景,此刻像是掉进米缸的胖耗子似得,在山顶上惊呼:“五味子,快摘一点回去泡酒。”在外头价格不高但是不好碰。他们这赶得好,放眼看过去一大片。摘一些回去晾干了,无论是自用还是送人都是最好的。
胖子就带了个书包,此刻用书包来装。
白秋他们也有样学样的在立刻来采摘。红红的小果实看着不大,想要摘却很费力。
贺长风把一个树枝给拉过来。把白秋的书包拉过来随便撸了两把,就看小红果果大把大把的往他书包里掉。
旁边的胖子和大师兄赵金有样学样的,也开始大把大把的撸。只恨没带个大袋子。这边有一大片,他们的书包才能装多少啊……剩下的也只能往望兴叹了。
这不知名的野山在胖子的眼中像是隐藏了无数的宝贝似得,此刻道:“咱找找有没有野山参和灵芝啊?”他倒是兴奋了起来。
贺长风道:“应该没有吧,下次我带你们去东北老家的老林子里。那边野山参多一些。”他都遇到过好几次,就是年头长的野山参不好碰,反正有。
胖子道:“行,等以后有机会了。”
山上冷的快,他们爬上来用了俩小时。在林子里带时间长有些阴冷。
贺长风道:“咱们下去吧。”
几个人都同意,能收获这么多品相不错的天麻也算的上还行了。
很快他们走到山间,他们那一大片被挖出来的那堆东西果然没人动,还在哪里晾着呢。
白秋道:“现在是怎么把这些天麻运出去?”这东西块头大,堆积的像小山似得。他们三人的书包早就被五味子装满了,身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装了。贺长风道:“那我下去一趟。你们三个在山上……把你们的书包都给我,我运下去,待会儿带一些袋子上来。”
贺长风的身体好脚程也快,再加上熟悉路,这个事儿交给他最好不过了……
几个人同意了。
贺长风拿着几个书包,每个包也装了二十斤左右的五味子。他提着六十斤的东西下山,就像是没有重量似得。
等贺长风一走三个人有些不自在了。贺长风在给他们很强的安全感,他一走,三个人听着风从野山林子呼啸而过,都感觉带着一种诡异的呜咽,明明还是白天,可林子里遮天蔽日的,竟像黑天了似得。
“快来人啊……”山里突然影影焯焯有人声。
可给仨人吓了一跳!
胖子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道:“你们听没听见有人说话?”
白秋皱着眉头道:“好像听不太真切。”
大师兄赵金侧着耳朵想在仔细的听一听,但是那声音却不见了。
三个人心跳都有些加快,刚才爬山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并没有其他人啊。怎么这会儿却有人声呢。
胖子伸着脖子就盼着贺长风能快一点回来,就是看不见人影。望山跑死马,在山上瞧着路程不远,但走起来就远了。
胖子嘴里念念叨叨的:“富强,民主,和谐,敬业。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革命战争,力量伟大,阿弥陀佛。”
本来仨人在一块不害怕,但让胖子这么嘀嘀咕咕的也都紧张了起来。胖子家是在山区长大,从小就听那些精怪传说。大师兄赵金是医学世家,家族传说也都跟神话似得。白秋就更不必说,他本身就是穿书的。他们仨都有些胆战心惊。
胖子还叨叨个不停,白秋道:“二师兄你别说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胖子没想到三个人中,看起来最年轻的白秋胆子还挺大,他胆小,可白秋叫他二师兄,他又不好意思当着小师弟的面前认怂。
心里盼着贺长风早点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又听见一声救命。
白秋跟胖子道:“好像是人。”
一听说不是神神鬼鬼的,胖子顿时道:“走,过去看看。”他们学医的,入校的时候都宣誓救死扶伤。现在正好有人喊救命,不能见死不救。
“要不要留下一个,省的贺长风找不到人。”大师兄赵金最稳妥。
白秋道:“不用,咱们三个人在一块更安全。有什么事儿大喊一声也能听见。”
大师兄赵金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做。”
他们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过去,走了一会儿,赵金道:“有脚印。”把草都给踩倒了。
这会儿贺长风不在,胖子就成了最专业的人,道:“他们应该是从山那边过来的。”
有了痕迹一直往前走就是了。
白秋远远的就看见两个人,道:“他们在那里。”
两个人连忙跟上了。
过去一看是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倒在那里。其中一个已经陷入了昏迷,一条腿肿的不得了。另外一个平头小伙子,稍微轻一点但脚面也肿的老高,刚才那两声微弱的救命就是他喊出来的。
这荒郊野岭的根本没人,他们俩爱探险爱攀岩。是寻找刺激的,没想把自己搭在上面。平头小伙子瞧着自己同伴都已经昏迷不醒了,他心里也绝望了,就在这个时候瞧着有人过来了。
他的手都抬不起来了,可是这会儿凭借意志力竟生生的站了起来。道:“救我,救救我……”
胖子皱着眉头,走过去一看,见他们的腿上有两个血洞,道:“蛇毒。”他们来的时候身上撒了药粉,一路上安全无恙。这俩人够倒霉的,直接就让蛇给招呼上了。
胖子道:“你们俩祖上肯定是积德了,碰上了我们。别的我不敢说,蛇毒我可有祖传的秘方。”他自吹自擂了起来。
大师兄赵金道:“你们是被什么蛇咬伤的?”
“不认识。”平头小伙子被毒蛇咬伤之后出现麻痹神经的症状,用力的咬住舌尖,才能保持住一丝的清明。此刻看着眼前这仨人,眼里充满求生的哀求,可是喉头迅速的水肿,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刚才只是脚踝肿,现在从脚踝到小腿迅速的肿胀了起来。
也只是短短的一会儿功夫。
三人就亲眼所见,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厉害的毒性。此刻三人的脸色都有些沉重。对胖子道:“你身上有药么?”赵金到底是医药世家做过几年的坐诊大夫,此刻出来的匆忙,缺少行头。
胖子从脖子上解一个玉瓶,他一直带在衣服里。白秋跟大师兄赵金还是第一次见。小玉瓶看着就跟速效救心丸的瓶子很像,从里面倒出小小的黑色芝麻那么大的丸药,胖子取了两颗给他放在嘴里。他的手指胖,需要极小心谨慎的拿才行。不然掉在地上可没处找去。
好不容易给他放在嘴里。道:“糟了,他已经咽不下了!”
“我来。”赵金从衣服的夹层里找出一个小针袋,从里面取出一根一寸长的银针,照着穴位扎了一针,就听他咕咚一声,条件反射似得咽了一口。
胖子又拿了两颗药给刚才那个陷入昏迷的人 ,有大师兄赵金的银针配合。也顺利的完成了吞咽。
平头青年脸上的青色去了一些,可还是不行。
胖子道:“这是我们家传最好的解毒药。”要是寻常只需要一颗就可全消。但现在用了足足两颗,可瞧着仍不见大好转。
赵金一见,毒性蔓延的速度的确减缓了下来,但他们的毒性太深,已经错过了最佳的用药时间。赵金虽然也从从家里长辈那里听到过一些关于解毒的方式,但是头一次做这事儿。心里不托底。眼下哪怕是不懂医的人看他们也知道他们不太好。
白秋见大师兄赵金还有些犹豫,道:“大师兄,现在还有什么办法没有。咱们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吧。这边没什么人烟,哪怕卫生所里有血清,咱们给人送过去人也凉了。”看着这个平头青年道:“喂,我现在跟你商量一个事儿,我们现在要救你但是没什么把握。你是要我们救,还是把你送下山。你要是同意我们救就眨一下眼睛,要是想送下山就眨两下。”
这人立刻眨了一下眼睛,满眼的求生欲。
赵金见他这样,也不在啰嗦。道:“白秋你把外套撕成布条。胖子,你帮我按住他。”他随身口袋里一共就十几根针,其中一个是三角头的,上面有放血槽。
白秋迅速的把外套撕成布条,开始给他小腿那边扎紧。随后几根一阵飞快的扎进去。他用上这个三角头的窜了进去。大师兄赵金大喊着让开。
上面扎紧,黑血喷洒出来,撒了赵金一身。亏得他手里功夫稳当,在放血的一时间躲开了。毒血没有溅在眼睛上。这黑血放了一会儿就变红了。
赵金立刻叫白秋松开,这边的青年疼的浑身直哆嗦。没有任何麻药的情况下扎穿皮肤。但毒血放出来身体一轻,剩下的赵金让胖子收拾。他父亲就是专治蛇毒的,他耳濡目染不用特意吩咐也知道做什么。
随后他跟白秋来到了最严重的这人身边。
他可比平头要严重的多。
平头青年已经好多了,他自身有强大的意志力,知道越是在紧要关头,越是不能混过去。现在看着胖子给他处理身体,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但来不及高兴,嗓子里的水肿也消散了不少,对他们道:“求求你们救救他,他是刘书记的独生子……”
他们虽然不知道刘书记是谁,但看着他顾不得自己小命,大约猜到必定是个贵公子。
赵金以前看病都是以调养为主,他这一生都没遇到过这么严重的毒。甭说是他们几个中医学院的大学生,就是神医在世,怕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赵金脸色也白了吗,他的心里压力一下子就变得很大。
白秋完全是凭借仁义之心,胖子也是救人要紧。但赵金祖上是御医出身,留有家训,要是遇到没把握的不能轻易出手,不然一时的好心说不定要搭上身家性命。
这条家训可是流血牺牲换来的。
白秋已经用布条把他大腿根的地方给扎紧了,肿的那模样看着都害怕:“大师兄是这样么?”
赵金此刻吞咽了下口水,浑身一阵阵的发麻,他今年也才刚刚入学实在是没处理过这样的事情。可是时间就是生命啊,由不得他多想,赵金道:“胖子,你那个家传特效药还有多少,都给他喂了。”
“干他娘,都喂啊?”他这东西是他父亲搓制的,他爸一颗都恨不得掰一半。里头有极珍稀的药材。用一点少一点的那种,这一瓶是留给他保命的东西,都给个陌生人喂,他心里舍不得。但医生天性在。虽是激不情愿还是走了过来,直接放在手心都给他灌了进去。配合赵金的针灸,他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