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齐夫人笑了笑,和武宜伯夫人一同回席。
杨季铭扫视了一圈席面上的人,小声的说:“武宜伯府那两位小姐没回席。”
尚嘉言说:“姜伯夫人与齐夫人一同回席,脸上还都有笑容,说明两位姜小姐没有伤着。”
“嗯。”
尚嘉言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就是不知道,冯大夫怎么会来。”
“她是女大夫,不对吗?”
“女医虽然不多,但像这种小擦伤,小毛小病的,世家女眷都有自己惯用的女医。”
“你的意思是,冯大夫出现的蹊跷?”
尚嘉言几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
第76章 间谍
席间, 丁子杰来到了杨季铭与尚嘉言这里,“你们倒是会选位置。”
杨季铭说:“这叫低调。”
他们没有坐在武穆侯府的席位上,而是坐在了角落里, 末席中的末席。
丁子杰在杨季铭另一侧坐下后叹了口气。
杨季铭问:“刚不还好好的么,怎么这会儿叹气了?”
“你当官了,峰子去边关从军了,我现在找个人一起喝酒都找不到。”
“等等,你刚说什么?峰子去边关从军了?”杨季铭满脸愕然。
“是的,已经出发一个多月了。”
“他怎么会去从军?这太不可思议了。”
丁子杰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对他说:“峰子有段时间抑郁寡欢,整天愁眉不展的,人都瘦了好几圈。那个时间你刚好不在京里, 我连续三天晚上陪他喝了通宵。”
说到这里, 丁子杰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杨季铭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丁子杰四下看了看, 压低声音说:“第四天早上,是彭可昊把峰子扛走的。当时,彭三少的脸色可黑了,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要杀了我一样。”
杨季铭愣了愣,玩笑般的说:“喝了个通宵,还能那么快就清醒?”
“我喝得少,不像峰子那个醉鬼, 醉得不省人事。”
杨季铭又悄悄扫视了一圈, “今天好像一直没看到彭三少。”
“也去边关从军了。”丁子杰的表情一言难尽, “就在峰子离开的那天,我送峰子出城后,他跑来找我, 问我峰子是不是去了边关,是去的哪个军营。我告诉他后,他就追着峰子也去了边关。”
瞬时,杨季铭的脸上露出了同款表情。
丁子杰深深的叹了口气,说:“咱们仨,你当了官,峰子去从军,就剩下我了,整日无所事事。”
杨季铭说:“要不你也谋份差事做做吧。”
丁子杰又叹气,“我再想想。”
杨季铭鸡汤:“自己的人生自己把握,你未来的路,就看你自己想怎么走了。”
丁子杰一脸黯然的离开后,尚嘉言轻轻的弯了弯嘴角,小声的说:“劝诫起旁人来,挺有长者范的。”杨季铭笑嘻嘻的问:“那你喜欢吗?”
尚嘉言噗嗤笑了一声,嗔道:“都老夫老妻了,不要总是动不动就说喜欢,你也不腻。”
杨季铭笑道:“说一辈子都不腻。”
“说什么话一辈子不腻?”彭可婧走了过来。
尚嘉言浅浅的笑着说:“二嫂坐下说话。”
他边说,边和杨季铭换了个座位,坐在杨季铭与彭可婧中间,而后示意槐安把刚才丁子杰用过的酒杯换了个干净的茶杯。
尚嘉言说:“我与季铭在娘家住了些日子,好久没跟二嫂说说话了。”
“从明日起,咱们多见见,就怕有人会醋。”彭可婧笑得眉眼弯弯,一点都看不出似有烦忧。
尚嘉言笑着说:“好啊,咱们妯娌就该多见见。”
杨季铭讪讪的笑了笑,没敢插嘴,避免尚嘉言又胡乱吃醋。
彭可婧却对他说:“三弟,你和齐二少爷相熟吧?”
杨季铭顿了一下,才回道:“是的。”
彭可婧意味深长的说:“听说齐二少和我三哥一起去边关从军了。”
杨季铭打着哈哈,说道:“二嫂知道,我与景烁才回京没多久,我也是刚刚才听丁子杰说起这事,不过他说彭三少和齐玉峰不是一起走的。”
彭可婧笑了笑,“我以前倒是不知道三哥和齐二少相熟。”
杨季铭说:“二嫂误会了,彭三少与我们不算相熟。”
彭可婧的眸光闪了闪。
尚嘉言转移话题,说:“二嫂的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
“最近有吃一些补气血的药膳,效果不错。回头我抄一份做法给你。”
“好的,那就先谢谢二嫂了。”
“跟我还说什么客气话,药膳的方子就是刚才那位冯大夫给我的。”
尚嘉言微微一愣,问道:“二嫂认得冯大夫?”
彭可婧点头,说:“是安昌伯世子夫人介绍给我的。冯大夫虽然年纪轻轻,但医术却是很好的。”
尚嘉言笑了笑,没有接这话。
彭可婧说:“我把冯大夫介绍给了我母亲,请她为母亲调理身体。”
尚嘉言关心道:“定国公夫人的身体可有好些?”
彭可婧点头:“母亲的身体好了许多,我们家几个兄弟姐妹都对冯大夫的医术赞不绝口。”
尚嘉言淡淡的笑了笑。
彭可婧说:“我回你们二哥那边了。你们不要总躲在角落里,那边有两个位置是专门留给你们的。”
尚嘉言说:“我们再坐会儿,一会儿过去。”
彭可婧点点头,起身离开。
杨季铭不禁有些疑惑,二嫂真的一点都不关心二哥娶平妻或者纳妾之事?
尚嘉言轻叹了口气,眉眼间染上几许愁色。
杨季铭轻声问:“怎么了?”
“二嫂想借我们的口,把冯大夫推出来。”
“冯大夫又怎么了?”
“恐怕冯大夫有问题,可能和姜六小姐有关。”
“嗯?”杨季铭愣了愣,“冯大夫不是冯婆的外孙女么?”
“这就是我愁的地方。以两位姨娘的手段,冯婆不可能再帮别人做事。”
杨季铭挠了挠脑袋,没想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尚嘉言微微的眯了眯眸子,“看来回府后,要去一趟蒲荷院了。”
“方姨娘还住在蒲荷院?”
“是的。”
杨季铭微微诧异,不甚在意的说:“没想到两位姨娘可以同住一院,和平共处。”
尚嘉言说:“你若是纳个妾,你的妾室也要住沉香院。”
杨季铭忙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不纳妾。”
“不纳妾,那娶个平妻如何?”尚嘉言目光危险的看着他。
杨季铭把推远的桂花糕又推回了他跟前,讨好的说:“平妻与妾无异,都不要,我只要原配发妻。”
尚嘉言心里美滋滋的,眼底溢出许多笑意。
他又问:“若是我先走一步了呢?”
杨季铭愣愣的问:“先走一步是什么意思?”
尚嘉言没出声,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杨季铭终于反应过来,抓着他的手,又许他一辈子。
散席后,杨季铭与尚嘉言回到侯府,便去了蒲荷院。
两位姨娘欢欢喜喜的把他们迎进了堂屋。
杜姨娘说:“今日赴宴,就不要过来了,好好休息。”
尚嘉言说:“姨娘不要担心,我们不累。”
方姨娘浅浅的笑着问:“齐家的寿宴上,可有发生趣事?”
尚嘉言看了眼杨季铭,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杨季铭呵呵笑着说:“无非是闲话家常,饮酒饮茶。”
杜姨娘摒退左右,尚嘉言也让槐安退下。
方姨娘说:“你们今日在齐府见到冯兰兰了吧?”
尚嘉言点头:“是的。”
方姨娘说:“冯兰兰是武宜伯府六小姐借五夫人的手推到二少夫人面前的。”
尚嘉言说:“冯大夫是冯婆的外孙女,她为什么会听从姜六小姐的吩咐?”
方姨娘说:“因为姜六小姐曾帮助过冯婆祖孙俩。”
尚嘉言微微犹豫了数秒,而后才徐徐说道:“两位姨娘对此事如此清楚,不知在其中扮演了何种角色。”
两位姨娘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浅浅的笑意。
杜姨娘说:“姜六小姐的恩情,冯婆祖孙俩已经还的更多了。”
方姨娘接着说:“冯兰兰假意听从姜六小姐的吩咐,其实是我让她那么做的。”
尚嘉言仔细琢磨了一番她们话里的意思,惊诧道:“两位姨娘是想搅混侯府的水?”
杜姨娘点头。
方姨娘说:“大夫人害我太深,老太君对我的孩子见死不救。我不能让她们偿命,那就给他们制造多点的麻烦。”
尚嘉言与杨季铭面面相觑。
杜姨娘说:“我们也是将计就计,姜六小姐让冯兰兰为她制造假孕的迹象,我们就帮她一把。”
杨季铭虽说听得云里雾里,但也听明白了一些,不禁在旁说道:“就算二哥提出娶姜悦然做平妻,顶多也就是让老太君和大夫人多件烦心事。”
方姨娘笑着说:“姜悦然做不了平妻。”
杨季铭点头:“对,她根本就没怀孕,她欺骗二哥。”
杜姨娘轻轻摇头:“咱们二少夫人也不是个好惹的,不然你们今天怎会在齐府见到冯兰兰?”
杨季铭挠了挠脑袋,越听越糊涂了,“这些事情比刑部的积案沉案还复杂。”
另外三人不约而同的噗嗤笑出声。
尚嘉言对他说:“两位姨娘的意思是,二哥想让姜悦然以平妻的身份进门,就算老太君和大夫人最终妥协,二嫂也不会让他们如愿。”
杨季铭问:“二嫂做了什么?”尚嘉言告诉他:“二嫂明知冯兰兰有问题,却依旧用她的方子,还把她推荐给定国公夫人,再推荐给齐大少夫人,绕这么一个大圈子是为了把冯大夫推出来。。”
杨季铭睁大了眼睛听着,两位姨娘满意的微笑点头。
尚嘉言继续说:“一是让人相信她不知道冯兰兰的来历,二是让人对冯大夫与姜悦然的关系埋下怀疑的种子。”
方姨娘点头:“不错,依我们推测,二少夫人在等姜六小姐出绝招。”
杨季铭问:“什么绝招?”这些事情都不在小说剧情里,他很好奇。
杜姨娘说:“假的始终是假的,在显怀前,孩子该落了。”
杨季铭怔愣了好半晌,“姜悦然该不会是要假装流产了吧?”
杜姨娘淡淡的笑了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方姨娘微微眯起眸子,良久才感慨道:“孩子是上天赐予的宝贝,不管是假孕也好,真怀了也罢,利用孩子达到目的都不配为人父母。”
第77章 二嫂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 方姨娘的心中就是浓浓的恨。
她恨大夫人,恨老太君,恨杨正义, 也恨她自己,恨到几度想和整个武穆侯府的人同归于尽。
杨季铭听到方姨娘感慨孩子是上天给的宝贝,便也知道她是想起了杨叔茗,不禁担心的看向她。
方姨娘淡淡的笑着说:“三少爷别担心,我只是有感而发。”
杨季铭微微的点点头,也不知该说什么来劝她。
方姨娘的心里感到了一些慰藉。她在神志尚未清醒时, 把杨季铭当做了自己的儿子,也受到了他们两口子的照顾。后来,神志清醒了, 她依然不由自主的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孩子。
随后, 杨季铭与尚嘉言在蒲荷院稍坐了片刻,就回了沉香院。
杨季铭对尚嘉言说:“我们还是去尚府住吧, 远离后院战火。”
尚嘉言斜睨了他一眼,嗔道:“你干脆入赘得了。”
“那也行,就入赘吧。”
尚嘉言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话你也随便说。”
杨季铭不以为意的说:“入赘一事,我是真不介意。”
尚嘉言没好气道:“我介意。”
“为什么?”
“我不想让人说我夫君的闲话。”
杨季铭微微愣了愣,忙道:“我没想那么多。”
尚嘉言斜睨了他一眼,提醒道:“该去小书房看书了。”
杨季铭叹气, 又被媳妇儿嫌弃笨了。
尚嘉言跟着他一起进书房, 把与本朝律例相关的书籍都找了出来。
“你现在是一司主事, 一定要熟读律例。”
“每司还有郎中和员外郎,分别是正五品和从五品,都比我官大。”
“……”尚嘉言凉凉的看着他。
杨季铭妥协, 边翻开书页边说:“我看。”
尚嘉言从旁边的书架上拿了一本游记,坐在他身边来看着。
杨季铭看了眼他的书,说:“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去云游四海吧。”
尚嘉言抬头看向他,想说“好好看书”,但触及他目光中的期盼时,这话就改成了:“等以后年纪大些,你辞官,我们再一起去四处走走。”
杨季铭说:“夕阳游,也行。”
尚嘉言愣了一下,说:“夕阳游,形容得很贴切。”
杨季铭脱口而出:“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两句诗,耳熟能详。
尚嘉言轻轻的笑了笑,继续低头看书,而后忽的微微一愣,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从这一天起,杨季铭每日两点一线,从刑部回来就直奔沉香院,不在别处逗留。
尚嘉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整日都待在沉香院里。
他特别感谢大夫人,从他刚嫁过来时开始,就免了他们的晨昏定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