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姨娘问道:“三少爷,事实上姜姨娘有嫌疑吗?”
“有。”
“那就足够了。”
“可是……”
杜姨娘正色道:“三少爷,侯爷要的不是真正的下毒之人,而是平息此事,给武宁侯府一个交代,给大少爷和二少爷一个说法。”
方姨娘轻叹:“三少爷,其实……”
“茹姐姐!”杜姨娘及时的厉声打断了她的话,制止她继续说。
方姨娘轻轻的笑了笑,说道:“让三少爷知道了也好,让他自己判断。”
“方姨娘请说。”杨季铭有猜测了。
方姨娘缓缓说道:“有个小丫鬟无意中看见刘妈妈把一包药粉交给了青姨娘身边的丫鬟,那个丫鬟其实是假意被刘妈妈收买的。”
这回,杨季铭一听就明白了。
“所以,是大夫人想下毒害青姨娘,没想到自己中毒了。”
方姨娘点头:“三少爷,这次的事情与你姨娘无关,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主意。”
杨季铭挠了挠脑袋,显得有些纠结,说道:“我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就是……”
杜姨娘忙道:“三少爷,你不能把茹姐姐交出去,她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很多时候,她为你想的,比我这个亲娘还多。”
杨季铭连忙说道:“不会,不会。姨娘,方姨娘,你们别担心,这件事我已经心里有数。”
离开蒲荷院后,杨季铭又单独见了杨正义。
杨正义对他说:“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的人以后好好活着。”
杨季铭诧异道:“父亲知道?”
杨正义意有所指的说道:“是非对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简单说清楚的。为父身上扛着一座侯府,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了。”
走出侯府后,杨季铭蓦地出了一身冷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是谁说他父亲对后院的事情一无所知的?
这么多年来,大夫人的所作所为,姨娘们的小算盘,他父亲都心知肚明。
杨季铭回到他自己的东城杨府时,尚嘉言才刚好回来。
他一把抱住他,闷声不吭。
“怎么了?”尚嘉言轻轻的笑了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不要担心。”
杨季铭牵着他坐在软榻上,关心道:“累不累?”
“不累。”尚嘉言仔细瞧着他的神色,“府里出什么事了?”
“大夫人中了毒,不能说话不能动,只有眼睛能动。”
“那喝水吃饭呢?”
“可以吞咽。”
“找出是谁下毒的了吗?这么稀奇的毒,一般人弄不到。”
“是大夫人弄来的毒药。”
尚嘉言愣了一下,“她想害别人,反过来被人害了?”
杨季铭点头。
尚嘉言想了想,“那就是想害青姨娘。”
“景烁就是聪明。”
“少奉承我。说吧,你怎么情绪不好了。”
“只是觉得世事两全难。”
“若事事圆满,这世间又哪来那么多的悲欢喜怒?”
尚嘉言见他垂头丧气,微微沉吟,问道:“这事跟方姨娘有关?”
“你怎么知道?”
“方姨娘一心念着报仇,却答应你放下仇恨来我们这里颐养天年,她答应得太容易了。”
“我能理解方姨娘。”
“知道真相却不能说,良心不安?”
“我试探了父亲。”
顿时,尚嘉言睁大了眼睛,急忙问道:“你怎么说的?父亲有没有怀疑?”
“你别急,听我说。大夫人和姨娘们的动作,其实父亲早就知道了。”
尚嘉言怔愣住了,良久才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道:“也就是说,父亲默认了这一切的发生?”
杨季铭点头。
尚嘉言明白杨季铭郁闷的原因了。
“算了,既然父亲知道,那咱们就别管了。”
“嗯。”
“早点把两位姨娘接过来。只是眼下发生这样的事情,马上又要过年,等过了正月半比较合适。”
“好。”
尚嘉言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所以别再耷拉着脑袋了,赶紧打起精神来。”
杨季铭把他的手抓在手里,“还有一事,姜悦然成了下毒害大夫人的嫌疑人,是我一手促成的。”
“父亲和二哥知道多少?”尚嘉言不免有些担心。
“父亲知道姜悦然是冤枉的,但默认了她的嫌疑。二哥应该不知道这件事的实情,他放弃姜悦然了。”
“看来是昨天你们一起喝的酒起作用了。”
“昨天我把话说得那么透,二哥若是再相信姜悦然,那我就真的无话可说了。”
尚嘉言但笑不语。
过了一会儿,槐安过来问:“少爷,少夫人,可否传膳?”
尚嘉言说道:“先打两盆水过来洗漱,然后就传膳。”
槐安应声去安排。
这时,杨季铭想起来问道:“今天玩得开心么?”
“逛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去墨香斋看了看书,然后就回来了。”尚嘉言兴致缺缺的说。
杨季铭有些歉意的说:“改日我再陪你去逛街。”
尚嘉言点头,说道:“明天我要回侯府去探望大夫人,你陪我一起去。”
“好。”
第100章 探视
翌日清晨, 杨季铭与尚嘉言早早的收拾妥当,登上马车,前往武穆侯府。
尚嘉言首先来到主院, 对大夫人关切的说:“昨日听季铭说了母亲的情况,心中焦灼不安,奈何我如今身子重, 不便在母亲榻前侍疾,今早才央着季铭陪我一起过来看望母亲。”
大夫人睁眼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 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
尚嘉言不与她计较, 说道:“母亲如今这个样子, 大家都很难过。我去福喜堂看望老太君,回头再来看望母亲。”
红叶等丫鬟连忙送他们出去,小意侍奉。
离开主院后,尚嘉言小声的问杨季铭:“怎么没看到刘妈妈?”
“昨日我把她关进了柴房, 那个老虔婆没少帮着大夫人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先让她受点罪,等会儿咱们回去的时候, 我让人把她放出来。”
“你呀。”
不一会儿,他们看见姜书媛从福喜堂的方向过来。
“大嫂。”
“哦, 是三弟和弟妹。”姜书媛有些神情恍惚。
尚嘉言关心的问道:“大嫂, 你还好吧?”
“我还好,你们是从主院过来的吧?”
“是的, 我们刚去看过母亲。”
姜书媛的眉眼间染着几分忧愁,“你们是要去给老太君请安吧, 快过去吧。”
尚嘉言点点头,让姜书媛先过去,而后再和杨季铭一起前往福喜堂。
尚嘉言回头看了眼姜书媛的背影, “大嫂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杨季铭轻叹:“大夫人那样,大嫂肯定着急担心。”
他们到福喜堂的时候,二夫人三夫人五夫人都在老太君跟前说着话。
杨季铭与尚嘉言一起向几位长辈见了个礼。
二夫人笑着拉尚嘉言坐下,“嘉言是双身子的,还惦记着来给老太君问安,可见一片孝心。”
五夫人嗤的笑了一声,“嫡母重病,做儿媳的怎能不来探视?”
老太君淡淡的瞥了眼五夫人,而后对尚嘉言说:“去看过你母亲了吗?”
“回老太君的话,看过了。”
“你母亲的事,自有你父亲作主,有太医院多位太医诊治,你现在怀着孩子,不宜过多费心,只需安心诞下麟儿。”
“是,谨遵老太君教诲。”
老太君看向杨季铭:“季铭现在公务可忙?”
“尚可。”杨季铭简洁的答了两个字。
老太君说:“你现在出息了,要帮衬着点咱们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是。”
二夫人看向尚嘉言,关心道:“累不累?”
“不累,谢二婶关心。”尚嘉言轻轻的笑着说,手却按在了太阳穴处。
二夫人说:“母亲,我看嘉言的气色不好,不如就让他们先回去休息吧?”
老太君看向二夫人,目光暗含一丝不悦。
而后,她慈爱的对杨季铭与尚嘉言说:“你们回来探望过,就算是孝心到了,回去好好休息。”
杨季铭说:“是,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尚嘉言起身行了一礼,和杨季铭一道离开福喜堂。
他们又去书房见了杨正义,最后才到了蒲荷院。
杜姨娘对他们说:“大少夫人已经派人去武宁侯府了,你们快些回去,免得被殃及池鱼。”
尚嘉言温和的笑着说道:“总要来见见姨娘与方姨娘。”
方姨娘说:“我们很好,别担心。再过些日子,就搬过去和你们一起住了,方便照顾三少夫人和未来的小少爷。”
杜姨娘说:“三少爷陪三少夫人回去吧,除夕那天回府里来住,初二去过尚府以后,初三再回你们自己的府邸。”
杨季铭点头应声,尚嘉言也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武宁侯夫妇就亲自上门来了。
当天晚上,武穆侯府传出消息,侯夫人虔诚礼佛,将在府内改建一座佛堂,为子孙祈福。
次日,杨正义上折子请立嫡长子为世子。老太君作主将侯府中馈交与大少夫人掌管。
杨季铭听说这些事情后,不得不说他老爹才是老谋深算的那一个。他爹一直拖着没有请立世子,没想到在这里用作和武宁侯府谈判的筹码了。
纵然没有大夫人中毒事件,武宁侯夫妇没有上门讨说法,杨正义也会把爵位传给嫡长子。
在各方的利弊权衡下,大夫人中毒事件就这样过去了。
很快的,到了除夕这日,杨季铭与尚嘉言就搬回了侯府沉香院来住。
和往年一样,所有人都在福喜堂用年夜饭。
整个晚上,大夫人和四房的人仿佛成了禁语,无人提起。
尚嘉言困得把头靠在杨季铭身上打瞌睡。
杨季铭跟杨正义打了声招呼,径直抱起尚嘉言回沉香院。
彭可婧见他们离开,便也想回墨棣轩休息。
就在这时,姜书媛开口说道:“三弟就是太紧张三弟妹了,去年除夕的时候我怀着轩儿,还是和大家一起守夜了,这不都好好的嘛。”
顿时,彭可婧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浅浅的笑着说:“弟妹是男子,怀孕生产都不易。”
姜书媛也浅浅的笑着说:“三弟妹是有福之人,二弟妹也是。”
在旁人看来,妯娌俩言笑晏晏,实则一阵电光火石。
另一边,尚嘉言被杨季铭一抱起就醒了。
等出了福喜堂后,尚嘉言小声的说:“咱们坏侯府的规矩了,老太君怕是要不高兴了。”
“不差这一桩。”杨季铭不以为意的说。
尚嘉言轻轻的笑了笑。
大年初一,他们把府里的长辈全都走了一遍,而后就窝在沉香院里听留守的小丫鬟们说府里的事情。
“六小姐在年前就被送回了庄子上,还是没能留在府里过个年。”
“墨棣轩的姜姨娘生了重病,也被送去庄子上养病了。”
“现在府里的大小事务都是大少夫人说了算。大少夫人待下人宽厚和善,大家伙儿都在说大少夫人的好。但是,大少夫人杖毙了刘妈妈。”
尚嘉言微微一愣,“刘妈妈死了?”
小丫鬟回道:“是的,大管家让人裹了张草席搁在一辆板车上拖走的。”
闻言,杨季铭与尚嘉言都忍不住一阵唏嘘。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了点,真的卡文,也真的就要完结了……
第101章 生子
正月十五, 杨季铭与尚嘉言又到侯府住了一晚。
正月十六,二人将杜姨娘与方姨娘接到了东城杨府。
接下来的日子里,尚嘉言深刻体会到了来自婆婆的关爱。两位姨娘变着法的做孕夫餐, 短短几天时间,尚嘉言就感觉自己脸圆了。
这日,晚上就寝前, 尚嘉言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脸,终于忍不住向杨季铭诉苦了。
杨季铭笑着在他脸上吧唧一口,“瞧这张脸多俊, 有点肉更好看。”
尚嘉言瞪着他, 嗔道:“双下巴都快出来了。”
“圆脸七分财, 不富也镇宅。”
“杨季铭!”
“明日我跟姨娘说一说。”
“哼,这还差不多。”
第二天,杨季铭特意把徐太医请了过来。
徐太医为尚嘉言号脉后,当着两位姨娘的面说了许多孕夫需注意的事项。
于是, 尚嘉言的饮食更健康了。但是,两位姨娘准时监督他做徐太医教的孕夫操。
有一次, 杨季铭瞧见了,发现徐太医教的几个动作竟有点像瑜伽。
尚嘉言一见到他, 就立刻向他发送求救信号。
不等杨季铭开口, 杜姨娘先说道:“三少夫人,为了你自己和孩子, 按照徐太医说的做吧。”
方姨娘也在旁说:“徐太医医术高明,他说的总不会错。三少爷, 你说是不是?”
“是。”杨季铭讪讪的笑着说,而后递给尚嘉言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进入七月份以后, 尚嘉言越发的不安。
即使杨季铭劝过无数次,他还是担心孩子会在七月中旬出生。
或许是祈祷起了作用,孩子在七月初九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