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
也许是他此生最快的速度,像是生怕一眨眼,人就像梦里般不见了,他真是快极了。
他一把将南星搂住怀里,眼泪决堤般涌落,“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搂得太紧了,南星被勒得骨头疼痛,他有些害怕的喊了起来,“救命啊!”
月见一怔,南星已经慌忙将他推开,手里新采的莲子和花狠狠扔在他脸上,鞋也没穿便已匆忙逃跑。
他一路狂奔去找弥空,慌张地喊:“弥空、弥空救我!”
弥空大约听见了他的呼救,披上一件僧衣便从房里出来,一把拉住慌张的南星,皱眉问:“怎么了?你怎么又起得这么早?”他瞧了瞧南星满身的泥,便说,“又去采莲子?”
南星抓住他袖袍,有些害怕地躲在他身后,“有人要害我,看,他来了!”
弥空以为是羽涅竟是如此胆大包天,但一看,瞧见月见已经到了他面前。
月见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刚才怀里落空的一瞬间,他以为又是在做梦,他有些恐慌得追着南星的背影,但又怕吓着他,便是悄悄地跟着。
没想到又出来一个人。
这是他梦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场景,他的梦只有他和南星两个人。
现在出现第三人,立马把他拉回了现实。
这个人他还记得,是佛王庙的大法师,法号弥空。
“……南星。”他嗓音都在抖。
这一瞬间他欣喜若狂,仿若重生。
南星是真的没死!
佛王庙真是灵验极了,他每日都祈求能与南星相见,没想到不过半个月,真的是见到了南星。
这是佛祖的恩赐。
原来佛祖也是不忍让他们分别。
但是。
南星为什么要躲在弥空身后?是他吓到他了吗?
是,月见知道自己做了许多错事,南星恨他,对他避之不及,他也是该。
其实他只是想见他,他发誓再也不困着南星了,南星做什么都可以,把他的心肝挖出来都可以。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恨我,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我再也不困着你,你想去哪都行,想报复我都可以,我只是想看看你。”
南星从弥空身后微微探出了半身,有些迷惘的看着他,“你是谁?”
月见心中一抽,连忙答道:“是我!我是月见!”
他也许是太过激动,好像又把南星吓到了,南星连忙藏在弥空身后,推了推弥空,要他帮他出头。
弥空合手:“阿弥陀佛,月见施主不要激动,贫僧救起他时他头上有伤,许是磕到了脑子,如今什么也不记得了。”
月见怔怔地,不知是失落还是欣喜。
南星再也想不起从前两人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初见。
但也不会记得那深入骨髓,挖心蚀骨般的恨。
好像上天重新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从头再来。
他有些欣喜,甚至虔诚地给弥空磕了三个响头,弥空退了几步不受这个礼,淡淡道:“贫僧不是因月见施主救他。”
月见连忙说:“大法师可说说发生了何事?”
但南星躲在弥空身后,紧紧抓住他的僧衣,几乎要把他的衣服抠下来了,南星小声说:“我不想在这里,弥空,你快点带我走……”
月见连忙说:“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南星有些不快地盯着他,弥空合手:“阿弥陀佛,稍后贫僧再和施主细说,贫僧先带他下去休息。”
南星连忙跟上弥空,生怕他把他落下,月见眼皮一动,瞧见地上一个带血的脚印。
“你的脚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南星刚刚站着的地方是两个带血的脚印,但是月见一上前,南星一瘸一拐地又慌忙跑了几步,弥空拉了他一把,才发现他的脚受伤了。
“可是方才跑的时候没穿鞋咯到石子了?”
南星点了点头。
月见心中一疼,忙说:“是我不好,吓到你了,我带你去包扎。”
他又让他疼了,好像他一出现,南星就会受伤。
他伸手想狠狠打自己一个巴掌,但又怕自己的怪异行为更是吓到南星。
南星连忙抓着弥空,生怕他把他推给月见,便说:“你带我去包扎吧,我拿了药自己弄,我……其实也不疼,不包也行,弥空,我们走吧……”
好像为了告诉他不疼似的,又走了几步。
但是地上的血更多了。
月见愣愣站在原地,再也不敢上前,只说:“劳烦大法师带他去歇着,我去拿药。”
弥空微微点头。
月见连忙去拿药,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弥空蹲下身,把南星背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大法师是出家人,不会有什么心思,告诉自己要大度,不然会惹南星讨厌。
弥空带着南星去了房里,给了他一套干净的僧衣换上,又打了盆水,拿了块毛巾,南星接过毛巾自己擦拭腿上的泥土,他把脚浸泡在水里,流了更多的血。
弥空叹了口气,道:“我来吧。”
南星连忙说:“我自己来,小师父先忙。”
弥空把毛巾拿过来,道:“你这样不利于伤口,待会儿包扎更麻烦,我帮你擦擦便好。”
南星这才把毛巾给他。
南星说:“我往后不采莲子了,你不要赶我走。”
弥空愣了一下,南星又说:“我吃饭很少,睡觉只需一张小床,也可以帮忙开荒挖地,若是能剃度当僧人,我还能帮忙去化缘,我真的不添麻烦。”
弥空笑道:“怎么说这些,什么也不用你做,我不赶你走。”
“可是你说,我没想起来可以在这儿,想起来便要走了?但是今天那个人好像认识我……我真的没想起来,也不认识他……你不会让他带我走吧?”
弥空轻笑:“你愿意在此便在在此,我不会赶你,但是月见施主与你关系亲密,因果牵扯不清,你愿意跟着他便跟着,但我是劝你别跟的。”
“不、我不愿意!”南星连忙拒绝,“怎会是关系亲密?会不会是我的仇人?”
弥空摇头:“不是。”
南星道:“可是为什么我一见他便心生厌恶,我真是一刻也不愿在他身边。”
门外的月见脸色苍白如纸,拿着药的双手都在发抖。
好一会儿,他终于深吸一口气,擦干脸上的眼泪,又等了等,像是没听见一句话般,轻轻敲了敲门。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睡觉啦~
早上六点再发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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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你是我的药63
他突然想起那日在春玉楼,南星在浴桶里,哭着和他说。
“你从来不知道,我只爱过你。”
南星从来没有和他说过“爱”,也没有说过喜欢。
他曾以为南星利用他,欺骗他,把他当做手中玩物。
他其实说的那些道貌岸然的罪、说南星犯了什么罪,都不过是个借口。他只是不甘,只是痛恨,恨南星不爱他,恨自己一腔真心付诸东流。
他反复地在南星身上证明,证明南星哪怕又一丝一毫的喜欢他。
他什么也没证明出来,于是手段愈发疯魔,竟是把自己也弄疯了。
可没想到南星,竟是真的爱他。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悄悄滋长爱意,就好像那副画,被藏在隐秘的角落,默默欢喜。
莞香说:“那时宫主在决明宫,那样高高在上骄傲的人,怎会洗手为你做点心?我都觉得离谱。”
是啊,他怎么没想过,他是什么人啊,有什么值得骗的啊,竟要惹得曾经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决明宫宫主南星如此低声下气来骗。
若是真的为了玉玺,心剑山庄那么多人,比他地位超然的人太多了,怎么就轮上他了?
原来,只是陷入情障了。
如此才万劫不复,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他又想起了那日,南星被他抓到的那日,他质问南星玩弄他。
南星好像是又哭又笑,有些悲凉的笑着:“我竟是愚蠢至此,竟将自己也玩进去了……”
原来是那一刻凉了心。
他当时是怎么对南星的?
侮辱他,唾骂他,好像是个高高在上的君子,而南星是个犯了死罪的罪人!
他真是好像回去,一刀捅死当时的自己!
南星究竟是什么时候恨他的?
也许就是那一次,他不顾南星的哭喊,也没有仔细听南星任何的话,然后再睁眼时,南星看他的眼神已经不同了。
好像再也没有那些凄凉的软弱,有的只有嘲讽,有的只有恨。
也许那些爱意,在南星眼里突然就变得可笑至极,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什么爱意欢喜,如是一场耻辱的空梦,被一点一点消磨殆尽。
后来,他好像连恨也不恨了,只是想死。
他到底做了什么?
竟是让曾经这么爱他的一个人,厌恶他、憎恨他、乃至以死来逃避他!
他重重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又怕这巴掌声吓到了南星,连忙又走远了些。
屋内是弥空在为南星上药包扎,他放下药,不敢待着屋内,只在门外守着。
南星好像生怕被弥空赶走,生怕自己被弥空扔给他,南星一声不吭,也不喊疼,好像为了证明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一样。
他的心一抽一抽地疼,他宁愿为南星受一切苦难,千百倍的受着他心甘情愿。
可他连看一眼南星的资格都没有。
他像根木头般在外面站着,生怕南星发现了他的存在,等了许久,弥空终于出来了。
他又走远了些,才敢和弥空说话:“怎么样了?”
弥空道:“他起得太早,身子也不好,如此折腾一番,已经累得睡着了。”
月见好似看见了南星睡着的样子,可怜兮兮地,一边痛一边累,便是睡去了,不知睡得好不好,他很想进去看一眼。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
他现在是个能惊吓到南星的怪物。
月见说:“我又捐了许多香火钱,劳烦大法师好好照顾他。”
弥空合手:“应该的。”
月见从袖袍里拿出一个瓶子,有些不齿:“这是、这是解药,他的内力被我禁锢了,劳烦大法师拿着这解药给他吃,他内力回来了,身子也会强健些。”
弥空皱眉:“什么解药?”
月见道:“他内力因药禁锢,吃了解药就能回来。”
弥空道:“他早已失去内力,吃了药也回不来了。”
月见哑声:“怎么会?他此前内力深厚,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内力怎是说没就没!”
弥空问:“你不知道?”
月见眼皮直跳,好像有什么更可怕的事发生,他问:“我该知道什么……?”
弥空冷淡道:“你跟我来,去禅房,我与你细说。”
禅房极简,只有两个蒲团,一张桌,一幅字,一捧檀香。
僧人上了些粗茶,月似乎坐立不安,胆战心惊地问:“大法师,可是有什么事,关于他?”
弥空将一卷经书放在膝盖,淡淡道:“我原以为你是知道的,他跟了你这么久,你竟是一点也没发现?”
月见茫然:“什么?”
“手拿来。”弥空道,“我瞧瞧你脉象。”
月见愣了一下,才把手摊开,弥空叹道:“果然。”
“是……有什么问题?”
弥空问:“你可曾有绝命之症?”
月见点头:“我娘胎离带来的病症,命不久矣,不过还好被一位前辈治好了,如今好似根治了,再也不见发作。”
“前辈治好?”弥空冷笑两声,“不是南星治好的吗?”
月见茫茫的,有些慌张不解:“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南星不会医术,只是最近看了些医书!”
弥空一双眼睛似明净的琉璃,看着月见的眼睛,道:“他是你的药人,你不知道吗?”
月见的心脏好似被泰山般的铁锤重重敲了一击,他惊得站了起来,打翻了一盏茶,他情绪有些控制不住:“你说什么?什么药人!什么药人啊!南星怎么会是药人!”
南星怎么会是药人?
有一个药人,那不是羽涅吗?
羽涅也不过是炼药失败品。
南星怎么会是药人?怎么会!
太荒谬了!太荒谬了!
弥空不理会他的情绪,自顾自地说:“南星身上有一丝你的血气,恐怕是炼药之初被人溶进去的,也就是说,他是你专属的药人,他的存在,就是为你治病。”
“怎么会?怎么会啊!”他有些疯魔的盯着弥空,“药人是如何炼成的?我认识他不过多久,我不过是偶然碰见他,偶然……致此。”
弥空眼眸微垂:“炼药至少用工十年。”
“是啊,我们不过相识一年之久,十年前,我不过是个孩童,而他也不知在哪里。”
“十年前便有人为你准备,因炼药九死一生,南星是极阴之体,乃是药人极佳体质,那炼药……极其痛苦,把人放进药桶里浸泡,桶里先放万千只细小蛊虫,把人的气孔骨血都咬透了、泡化了,让药一点点渗透……为此,怕药人气孔把药渗出浪费,又将人放进极寒之处冷冻,如此多则半月一次,少则一月一次,至少十年,方则成药人。南星至少过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