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大哥之前疏远他,想到大哥不喜欢去他家——
不能想了。
可念头还是不由分说的冒出来,如果在父亲和大哥之间选择呢。
蒋执脸色惨白的立在原地。
……
齐澄和老公回去了。也没见到蒋大姐。
一直到下葬第三天,他们又去了,也没看到蒋大姐,不过蒋奇峰来了。几个儿子儿媳穿麻戴孝的,蒋奇峰穿的还是正装,也没戴孝,周围人像是看不到,纷纷打招呼,说蒋董节哀,不要太伤心了,小心身体等等。
蒋老太太穿了件旧时的褂子,头发梳的整齐,人看着比第一天齐澄见精神,但齐澄却觉得不太好。
起棺,喇叭唢呐吹响,孝子贤孙捧相片的,打幡的,扶棺的,痛哭的,交织一片。齐澄在这里面没看到几个真心实意难过的。
蒋育成做人真的很失败。
送去火化,安葬在墓园。
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结果没两天,蒋老太太就去了。
蒋家又要办丧事,不过这次要冷清许多,蒋奇峰出国了,行程这次没掩饰,名城人精多,一听,蒋老太太的丧事就没蒋育成时的大操大办。
儿子儿媳自己办,丧礼还没办,先为了遗嘱吵起来了。
蒋老太太活了一辈子,就年轻时买了两处房子,一些珠宝首饰,别的没了。两处房子都是老旧小区,真的称得上老破小,珠宝首饰倒也有几个成色不错的翡翠,值一些钱,但加起来,统共也没有五百万。
全留给了大闺女蒋大姐。结果就为了这个,三个儿子媳妇撕起来了。
“宅子呢?”
“对啊,这宅子呢?爸走了,房子就是妈的,这宅子怎么分?”
“怎么可能就这么点?妈过了一辈子,享福的老太太,怎么就这点东西我不信是不是还偷偷藏了什么。”
“我们平时守在跟前,大姐什么都没干,到头来一根毛都没留下,全给了老大。”
“就是,妈老糊涂了,是不是留的遗嘱脑子糊涂?这不算数的。”
“别吵了,那些鸡毛蒜皮的有多少,这宅子呢?”
对啊宅子才是大头,一转手出去,怎么的也是一个亿多。大家七嘴八舌围着律师,律师念完遗嘱,合上文件,“宅子的所有权不是蒋老太太的,蒋老太太的遗产就是刚才念叨的,几位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啊,怎么能没问题。
一亿多的大宅子到底在谁手里?
这可是蒋家的祖宅。
兄弟几个跟水滴进了油锅,炸开了,妈的丧礼先放一边,重要的是蒋家祖宅——最后查出来是在蒋奇峰手里。
顿时一个个炮仗熄了火,敢怒不敢言,转头又和蒋大姐扯皮了。
最后丧礼还是蒋大姐办的,遗产也没拿,谁爱要谁拿去,她不想再和这几个蒋家人牵扯上关系,三兄弟挑挑拣拣分了,最后知道要脸皮了,给蒋大姐留了个老式的金戒指。
是蒋老太太结婚时戴的。
蒋大姐转头就把这玩意融了,一点点地金疙瘩交给了女儿,以后让家里姑娘孩子都看看,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尤其是别靠男的,靠不住。
¥
快过年了。
今年大年三十正好是二月十四情人节,蒋家的丧事八卦,闹哄哄的延续了半个多月,权叔都听到了许多,有几次没忍住说蒋家那几个儿子不是东西,可怜蒋老太太之类的。
齐澄当然也知道了,也不知道那三个叉烧最后什么报应。
“澄澄想要什么报应?”白宗殷问。
“那当然是想要什么就没什么,三个叉烧在意钱,最好钱光光。”
白宗殷看少年气鼓鼓的脸颊,轻轻在哪里亲了下,“肯定如澄澄所愿。”
?
!!!
齐澄澄大惊失色,“老公你该不会为了我天王凉破吧?”他怕老公不知道网络梗,还专门讲了下,“就是你为了我一句话,大手一挥说天凉了,让三叉烧破产吧。”
“那澄澄可要失望了。”白宗殷笑说:“不是我。”
“不是你老公?”齐澄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是蒋奇峰吗?”
“嗯。”
蒋奇峰能为了他和母亲当年的屈辱,隐忍二十多年,不择手段发迹后,折磨了蒋老太太这么多年,到死了都不得安宁,可见这个人性格和手段。
蒋老太太没了,蒋育成死了,接下来一一遭受报复的还有原配留下的孩子。蒋老太太在蒋育成灵堂前那么顺从,估计也是被蒋奇峰捏下了蒋大姐这么软肋。
可惜。
蒋老太太还信了蒋奇峰这个人。或许蒋老太太也不愿意信,但她没有办法,只能尽自己最后一点力,帮帮这个亏欠过的女儿。
这些话,白宗殷不愿和少年说。
“过年了,要办年货了。”
“对啊,我们今天去买年货,带着饭饭,我要给他买一套喜气洋洋的新衣服。”齐澄也不再去想蒋家三叉烧的事了。
这就是坏人们凑堆,跟他们没关系。
饭饭快五个月了,浑身的肉,软乎乎的。家里有地暖,平时穿个连体的,隔着一层衣服,一摸就能摸到一把软软的肉。
特别好玩。
齐澄有点点get到撸猫和吸猫的快乐,虽然他没有猫猫,但他有饭饭啊,胖嘟嘟软乎乎的,没事撸一把小肥腿子,把脑袋埋在儿子软乎乎的肉肉上,一股奶香味。
饭饭可喜欢这个游戏啦。
爸爸一蹭他,他就高兴的挥着胳膊,成了一个扑棱鹅子。
咯咯咯的笑。
齐澄又顺了把翘的高高的胖jio,笑嘻嘻说:“好了,爸爸给你穿衣服,咱们要买年货了,回来爷爷炸丸子,爸爸可以给你吃一点点。”
就舔一小口。
饭饭能听懂吃,伸着舌头舔了下自己嘴巴,一副馋猫样。
齐澄给鹅子换好了衣服,鹅黄色的羽绒外套,胸口还缝了个小鸭子,肉脚上套的是郑阿姨钩的毛线袜,也是鹅黄色,上面还有小花花,两边垂着毛茸茸的小球球。
饭饭喜欢揪这个球。
换好衣服,塞进婴儿车里,用毯子裹的严严实实的。齐澄就和鹅子老公出发了!
“给饭饭买新衣服咯~”
饭饭在里面挥着小拳头,高高兴兴的。
先买了一串糖葫芦,齐澄吃了一口,里面没有花生,这才递给老公尝尝味道,夫夫俩在这儿偷偷吃,婴儿车里的饭饭瞪圆了眼睛,鼓着脸颊,肉呼呼的看爸爸们。
一副‘快看看饭饭,给饭饭也吃一口’模样。
“哈哈,你的三粒牙吃不了的。”齐澄虽然这么嘲笑鹅子,但还是让鹅子舔了口上面的糖。
饭饭刚圆圆的眼睛露出开心快乐,结果爸爸撤手快的,那副享受的模样顿时愣在原地,还伸出舌头舔——但舔了个空气。
肉脸懵。
齐澄哈哈哈笑,说:“小朋友不能吃太多糖,今天饭饭糖量够了,再吃三颗牙都没有啦。”然后自己当着鹅子的面咔擦咔擦吃掉。
酸酸甜甜真好吃。
“小朋友。”白宗殷说。
齐澄以为是说鹅子,附和说:“对啊,小朋友不能吃。”
奇迹饭饭当时就给爸爸表演了一个哇哇大哭。白宗殷探身,温声哄着说:“饭饭不哭了,大爸爸说说爸爸好不好?”
齐澄澄惹哭儿子,很愿意配合老公哄崽。
“澄澄过来。”
“干什么呀?老公别欺负我,呜呜呜。”齐澄探身过去,先给鹅子表演个假哭。
真哭的饭饭当时就被震住了,哇的声没了,白润的脸蛋上还挂着泪珠,睫毛长长的,像是一把小扇子,嘴巴也红彤彤的,我家鹅子真漂亮,是跟了他的。
然后唇上温热——被老公亲了!
齐澄脸先热了,“老、老公,饭饭在看着呢。”
白宗殷又亲了口,“澄澄是甜的。”
齐澄脸红了一片,就看老公很正经和鹅子说:“大爸爸说了爸爸,饭饭不哭了。”
“哪里是说,明明是舔。”齐澄脸红扑扑的小声说。
他的嘴巴当然是甜的了,有糖葫芦嘛。
婴儿车里饭饭不哭了,但扑腾着胳膊,大眼睛看大爸爸啊啊两声,又看爸爸挥着胳膊当企鹅。
“没有说爸爸。”白宗殷看懂了,饭饭这是气他呢。
齐澄乐了,“爸爸的好大鹅,来抱抱。大爸爸没说爸爸,我们在闹着玩呢。”
将饭饭抱了出来。
白宗殷笑说:“是啊,闹着玩,澄澄你看饭饭不相信。”
“老公!”齐澄有点害羞,在外头呢。但一低头,看到鹅子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等待‘结果’,只好凑过去亲了老公一口,跟鹅子说:“看吧,是玩呢。”在亲亲饭饭的软脸蛋。
香喷喷。
饭饭开心了,露出牙,挥着胳膊,这次是个喜庆欢快的胖企鹅了。
贴对联、挂灯笼,家里打扫干净,厨房里每天都传来香气,权叔在炸丸子、炸藕合,做蒸的八宝甜饭。
大年三十前一天,蒋执过来了。
距离上次见面,还是在蒋育成的葬礼上。蒋执瘦了许多,没以前的二哈样子,看上去成熟了些,也有些拘束。
“小蒋怎么了?来先吃个藕盒,这个热的好吃。”权叔也看出来小蒋不对劲,往日里过来撒了欢,整个屋子都是说话声,今天怎么蔫了?
“谢谢权叔,我哥呢?”
“游戏室,饭饭小澄都在。”权叔又取了一盘子递给小蒋,“拿着一起吃。”
蒋执端着一盘藕盒,到了游戏室门口,看到大哥在训练走路,顿时什么蔫都抛到脑后,高兴说:“哥,你能站起来能走了?”
一家三口看向门口。
“啊啊~”饭饭认出来了,挥着手手打招呼。
齐澄闻到香味,快步过去拿,“是权叔炸的藕盒!!!太棒了。”接了拿着一个啃,一边看傻站在门口的二哈,“进来?”
“哦哦。”蒋执脱了拖鞋进去。
齐澄自己坐在鹅子和炸藕合盘子中间,防止馋嘴鹅滚到这边偷吃。这是饭饭能吃的吗?当然不是啦!
饭饭:阿噗~
白宗殷扶着坐下,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说:“在魔都时候就能站起来,但走不了多久。”
回答的是刚才蒋执的问题。
气氛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但蒋执装着一肚子的猜测,自从上次分开回去后,他想了许多事情,还问了母亲家里的老照片呢?
赵箐纳闷怎么想起这茬,不确定说:“你看看是不是在地下室的仓库。”
蒋执翻完了老照片,有他的、母亲的,也有和大哥一家拍的,还在红房子别墅,那时候应该是大哥生日,他特别小,记不清这段,看到了照片恍惚有点印象。
但从头到尾,父亲和白桦叔叔的合照没有。
竟然一张都没有。
父亲和白桦叔叔是至交好友,两家来往亲密,绝不可能没有一张合照,为什么就是没有了?
还有父亲如果真的重情重义在乎照顾朋友的遗孤,为什么,白桦叔叔死后,再也看不到李姨和大哥的身影,这里面的照片只有他们一家人了。
父亲真的不是如外界传闻那样,关心疼爱大哥。
用这个当做前提,蒋执突然发现,每次父亲提及大哥,都是用大哥让他上进、努力学习,有时候他说大哥很厉害论文又得到了教授夸赞,父亲就会打断他的话。
父亲并不是很在意大哥。
蒋执浑身冰冷,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哥——”
“小执。”白宗殷看出小执情绪不对,这个人看上去简单,但有时候直觉却比谁都灵敏,他摸了摸饭饭的头发,饭饭冲大爸爸踢了下腿腿,白宗殷便露出个笑容,看向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什么问什么的小执,“没做好想问的,那就不要开口。”
“你叫我一声大哥,我就认你这个弟弟。”
蒋执握紧了拳头,他很想问,想问到底怎么回事,可又怕——他在来的路上想了很久很久。
不管发生什么事。
“哥,我只知道你是我哥。”
第91章
气氛就有些奇怪。
二哈那表情特别悲壮严肃,齐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白宗殷点了下头,语气一如既往说:“饭饭拉了臭臭,你帮他换尿不湿。”
蒋执:“啊?”
“不是说只当我大哥吗?立刻就不听话?”
蒋执:……他说的又不是这个。但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从蒋执变成了二哈,撸着袖子说:“换就换,饭饭这么可爱漂亮,能有多臭啊。”
好大嫂顺手递过尿不湿,并且端着炸藕合的盘子躲到了角落。
“老公快来。”小心臭到。
白宗殷:“我看小执怎么做。”
也是,二哈又没小孩,不会换这个,只能辛苦老公指导了。齐澄啃了一口炸藕合,美滋滋的。
饭饭滚了下屁屁,肉脸憋了下,但也没哭。因为看到叔叔和大爸爸过来了,很自觉地扭着屁股,示意两人。
“先拆。”技术指导白宗殷。
二哈满脸慈爱的叔叔笑,“你看你爸爸,还躲那么远,我们饭饭这么可爱,拉的臭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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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的笑容没有了,就听他大哥说:“卷起来,给饭饭擦屁屁。”
饭饭露出三粒牙感谢叔叔。
“哥,你还真是我亲哥。”二哈没忍住吐槽。
不是亲的,都干不出这么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