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宗殷的眼前晃悠。
“我自己来。”白宗殷一张口,声音略略暗哑,脸上神色冷冷清清,说:“卫生间有润肤的,自己擦。”
“我没事,我等会擦。”齐澄澄要先帮老公上床!
白宗殷:“我嫌碍眼。”
“……”
老公真的好挑剔哦。
齐澄只好乖乖去卫生间,背后轮椅上的白宗殷,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老公的护肤霜很单一。
不像他的瓶瓶罐罐。
洗漱台下的抽屉里摆放整齐,还有一次性的消毒湿纸巾。齐澄抽了一张,虔诚又仔细的擦干净手,这才拿老公的护肤霜,拧开,给自己脸和手拍了拍。
家里暖气足,北方天气干燥,不擦东西是很难受。
护肤霜没什么味道,但齐澄就觉得很好闻。
对老公的滤镜。
回来时,老公已经到了床上。齐澄走过去,殷勤的掖好被子,问:“老公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我要休息。”
齐澄乖乖点头,闭嘴不说话。
少年像是很怕他赶人,乖乖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像个小可怜一团。白宗殷闭上了眼,没有再说什么。
爱留下就留下吧。
白宗殷睡眠很浅,尤其是才从医院回来,睡不着是常态。
小时候的在医院发生过的事情。父亲烧伤严重,躺在医院病床上,母亲哭的伤心欲绝,父亲拉着他的手,隔着纱布的手,感受不到父亲的温暖。
有时候会是母亲全是是血,还没来得及抢救。
姥姥,外公。
离他亲近的人,都会离他而去。
房间窸窸窣窣很小的声音,就在床边。白宗殷闭着眼,听到声音停止,过了几秒,床边很细微的塌陷——是少年的双手。
被子又被掖了下。
这些细微的声音,打断了白宗殷从医院回来的记忆。
全成了少年的样子。
下午六点多,齐澄看着时间,悄悄地起身想看晚饭好了没。他脚步很轻,老公的房间没有铺地毯,齐澄穿着的拖鞋走路会有声,就光脚下拎着拖鞋下去。关门都是悄悄的。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时,床上‘睡着’的白宗殷就睁开眼了。
眼底一片清明。
少年狗狗祟祟的拎着拖鞋的背影。
傻里傻气的。
白宗殷嘴角向上牵了下。
晚饭都是很好消化的,权叔炖了排骨汤,放着海带、冬瓜,肉炖的很烂。
“小澄你先吃,吃完了再给宗殷端上去。”
“不要不要,老公中午就喝的汤会饿的。”齐澄先照顾老公。
权叔没办法,盛了碗汤,只放了一点蔬菜,排骨没放。
“宗殷每次从医院回来都没胃口,这个清淡,你哄他多喝点。”
“那再放点肉?”齐澄自己爱吃肉。
放了宗殷也不会吃。不过权叔还是给盛了两块小排骨,炖的很烂,勺子碰碰就脱骨那种。齐澄便端着托盘上二楼进了老公卧室。
他先放在桌上。汤很烫。
然后快速去自己房里找出了那张他生病时,权叔给他找来的桌子。
一通忙活。
好在桌子带着滑轮,可以推动。
桌子在床尾没推过来,上面放着汤碗托盘。齐澄走在床头边,弯着腰,小狗勾轻轻撒娇的叫人,“老公~”
声音软软的,还带着气音。
白宗殷便睁开了眼。
双目对视,齐澄脸红了下,“权、权叔炖了汤,老公先喝汤。”又将桌子推上来。想到老公还躺着,立刻又放下桌子,拿着靠枕,一胳膊去扶老公坐起。
忙前忙后,殷勤的小麻雀。
不像豌豆公主了。
……那还是娇气一些好。
白宗殷想。
第23章 老公……好帅啊【三更】
一碗汤,旁边放骨头的碟子。
“权叔炖的这个排骨好香,骨头一下子就分离了。”齐澄澄本来这么说,是想馋老公多吃两块肉的,结果自己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尴、尴尬。
干饭人有亿点点饿了。
中午他吃了什么?齐澄有点记忆模糊,今天白天没半点心思,就跟被掏空了心一样,小狗勾出神的捧着心脏。
床上的白宗殷提醒:“你是心饿了吗?”
小狗勾哦哦两声,双手下移,摸了摸自己肚皮。
大惊失色:“老公,我的肚子瘪进去了!”
“……去吃饭。”白宗殷说。
齐澄摇头,“老公先吃完饭,我再去吃。”一副‘老公不吃饭我就不吃饿死自己’的大义凛然。
“那你饿着吧。”
白宗殷拿起了勺子,喝了口汤。旁边小傻子目光灼灼,询问:“老公,味道怎么样?”
明明没什么胃口,但现在好像有些不错。
“很好喝。”
咕咚。
干饭人坚持住!!!!
“老公你试试排骨,是不是真的很烂。”小狗勾眼巴巴咽口水。
排骨是精排,剁的很均衡。勺子碰一下,骨头就露出来,抽掉骨头放进渣碟中,白宗殷在某人热情的目光下,胃口不错的放进了嘴里。
“很烂。”
还很香。小狗勾闻到了!
白宗殷慢条斯理的喝完了一整碗汤,连着碗里的蔬菜排骨都吃的干净。
这是以前从没有的。
齐澄高兴。
老公吃完了,他也能吃饭了。
小狗勾又化身殷勤的小麻雀,收拾了托盘,擦干净桌子——其实桌子很干净的,不像他有时候会把食物掉落在桌子上。
出去送了托盘。
白宗殷靠在靠枕上,想,少年去吃晚饭了,应该有一会时间才会上来。
没两分钟,齐澄哒哒哒跑进来,手里抱着东西。
他的游戏机、漫画书全放在桌子上。
“老公我去吃饭,你无聊的话可以看看,我新买的漫画还没看。”
白宗殷扫了眼:“没有小麻雀。”
齐澄:!!!
“你、你要是想看,也可以。”小狗勾忍着害羞。
白宗殷看到少年红着的耳根,嘴角略微向上,又压了回去,说:“去吃饭吧。”
“那我去啦,我很快就回来。”
少年这次真的去吃饭了。但刚才心里微妙的失落没有了。漫画书游戏机,也只有少年才会喜欢。很幼稚。
伸手拿过。
是少年的心意。
齐澄吃饭很快,米饭泡在排骨汤里,用勺子挖着吃。
大口大口的。
果然很香。
中午走失的味蕾重新回到了身上。
感动天地。要是饭桶没有了味觉,那就是失去了一个亿!
虽然齐澄并没有一个亿,也没有见过。
“慢点吃,小心噎着。”权叔说。
齐澄含糊嗯了声,不过速度还是很快。
他生病的时候,一个人呆在房间就会很无聊,会想很多东西。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次在出租房发烧,人昏昏沉沉的,房间狭小黑暗,一会很热一会瑟瑟发抖的冷,在首都无亲无故,没有朋友亲人,喝口水都没力气,有一瞬间觉得活着好难,干脆就这样死去。
可又觉得死在人家的房子里不道德。
想丢掉他的父母,想孤儿院,越想人越脆弱。
生病的人需要陪伴。
“我吃好了,我上楼了权叔。”齐澄放下勺子,哒哒哒跑了一半,想到什么又进了厨房。
权叔就看着小澄忙活,没一会一小碗水果,还有一杯热水。齐澄端出来问:“权叔,这些老公能吃吗?”
“可以。”
齐澄才端上去。
这次的事,小澄也吓狠了。但宗殷的过敏原,权叔想想还是没说,看宗殷的意思。
一小碗水果,切得大小不一,显然是少年做的。同热水放在桌子上。
放下后少年端详一二,又吧嗒吧嗒出去,白宗殷有点想看,少年还要准备什么。
白宗殷的房间,即便是蒋执过来也很少进入,权叔除了定期打扫,和每晚过来给白宗殷按摩双腿外,平时也很少踏入,更别提随随便便改变房间的布局,添加东西。
床边的毛毯铺好。
齐澄看了看又出去了。
白宗殷大概知道少年想做什么。
今晚守夜——睡在他的床边打地铺。
本该是要赶回去的。白宗殷不习惯他的房间别人留宿,哪怕睡在床边。但却没有出声阻止少年。
小麻雀抱着被子和枕头回来。
邀功又忐忑说:“老公,我今晚能留在这儿吗?你放心我睡觉可踏实了,也不打呼噜,就睡在床边,不上去。”
他很有自我定位的。
老公都嫌弃他的口水。
还敢要求上床睡,这是不可能的。
“我说不可以。”白宗殷想到少年四叉八仰的睡姿。
小狗勾立刻耷拉着脑袋,下一秒又扬起来了,开始撒娇:“老公老公,让我留下来嘛,我真的很乖的,不会打扰你的。”
少年的声音还有点哑,中午哭多了,撒起娇来像是个复读机,来回就那两句,可对有些人来说很有用。白宗殷垂着眼,冷冷说:“就这一次。”
“好耶。”
齐澄将自己的临时小窝打理的暖和舒适。家里暖气是地暖,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子,并不是很冷,还很暖和,房间里是很冷清的味道,属于老公的味道。
有点安心。
少年花里胡哨毛茸茸的东西,混进了冷清的房间中,看上去违和却又平添温暖。
今晚权叔没有给白宗殷按摩双腿。
上来看房间床边大变样。
“权叔,今晚我守夜,我会照顾好老公的。”齐澄以为权叔上来要守夜,赶紧自告奋勇。
权叔愕然,和蔼却事事透彻的看床上不动如山冷着脸的宗殷。
“好好好,那就辛苦你了。”
宗殷成年后,进出过几次医院,回到家里,从没让他守过夜。
没这习惯的。
权叔放心了,不打搅小两口相处。
齐澄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一会给老公倒水,一会给老公递热毛巾擦手,一会询问水果还吃不吃,漫画好不好看,最后被白宗殷扫了眼。
乖巧、害怕、安静。
“不喝,不擦,不吃。”白宗殷回答上述问题,最后将漫画书丢给少年怀里,“你自己看。”
那、那多不好啊。
我是来照顾老公你的。
然后老公冷清清茶色的瞳仁扫了过来。
小狗勾呜咽一声,乖乖捧着漫画书坐下。
十分钟后。
真好看。
半小时后,水果碗也到了齐澄毯子边,一边翻漫画书一边插水果吃。
白宗殷坐在床上,微微瞥一眼,能看到少年卷毛翘着,一晃一晃的。
没人注意到,嘴角略微向上。
九点一到,齐澄乖乖放下手里的漫画书,收拾了水果碗、水杯,这些放在一旁,殷切说:“老公,你要洗澡吗?”
“你帮我洗?”白宗殷冷不丁的来了句。
果然看到少年耳根子都红了。
!!!
给、给老公洗澡!
“也、也可以。”齐澄小声巴巴说:“这是我分内事,我们都结婚了,是夫夫,帮忙洗澡应、应该可以的。”像是先给自己洗脑。
白宗殷:“你去洗澡。”
“啊?”
齐澄澄帮老公洗澡勇气储值进度已经百分之九十九了,结果就?
“还是你想今晚回自己的房间?”白宗殷给选择。
齐澄立刻乖巧无比说:“老公,我先回房间洗澡了,一会再过来。”
顺手收拾了东西吧嗒吧嗒离开。
人一走。
白宗殷揭开被子,盯着自己不能动的双腿。
……他不想让少年看到这样的他。
无能,残疾。
闭上眼,再次睁开眼,眼底一片冷静。
齐澄特意等了好一会,他洗完澡,上网查了下过敏后的病人需要注意什么,尤其是晚上。跳出好几个医院咨询。
会过敏、泛红、起疹子,要擦药。
严重的会呼吸困难,休克,窒息,及时送往医院。
握手机的手紧了,齐澄垂着脑袋,才洗过澡的发梢水滴,滴滴答答的落在睡衣领口一圈。
半小时后,齐澄敲响了老公的房门。
里面静悄悄的,好一会,才冷冷淡淡的一个进字。
齐澄推门进去,合上门。过去,老公洗完澡,换了套睡衣在床上,桌上放着水杯,还有药瓶,显然是吃完了药。
“要不要擦药膏?”齐澄垂着脑袋问。
白宗殷看了眼床边的少年。明明他刚才想疏远少年,可是当少年情绪低落时,又忍不住想关心,他抿了抿唇,勾勒出一丝冷酷。
“不用。我睡了,关灯。”
齐澄关掉灯,乖乖钻进床边的地铺被窝里。
小小声:“晚安。”
床上的白宗殷没有睡,也没有说话。
齐澄睡不着,又不想玩手机,他怕亮光打扰到老公休息。半小时撑着胳膊看一眼床上的人,黑漆漆的,看不清老公,但好像没什么问题。
又躺回去。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齐澄睡得很浅,做的梦却很真实。
早上落地窗前,光线特别好,他拆开了一半的巧克力,然后去洗手。另一个他站在一旁,紧张焦急的催促洗手的他不要洗了,又飘回去,亲眼看到老公将那颗巧克力吃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