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着时间过去越久王崇羽心中疑虑也越来越深,最终他还是亲自上了凌绝峰顶。
却不料这一来,竟见那两人在凌绝峰悬崖边上,凌青子将白梵路按倒掐住,冰锥化作的刀锋抵在他胸前。
“师兄!”王崇羽大惊,正要冲过去。
“……”白梵路艰难转过脸,神色痛苦,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王崇羽一下愣住,这穿着白梵路衣服的人,那张脸却并不是他所熟悉的。
“崇羽……”白梵路终于勉强说出话,“别过来……师尊他……”
王崇羽猛然惊醒,那真的是白梵路!
发觉他还能出声,凌青子掐着他脖子的手更加用力了,白梵路被压制得喘不上气,后面的话也再说不出。
但王崇羽看出了,他那眼神分明在说,凌青子现在很危险,让他别冲动。
凌青子仿佛没见到王崇羽,又或许是根本没将他的闯入放在眼里,他只盯着白梵路胸口处,被冰锥破出的红痕。
那双淡色眸中,似两滴血落进去,随着衣料上逐渐晕开的红,有什么东西也正无限放大。
占有他。
若是得不到,就毁掉。
毁掉……
脑子里有个声音不住叫嚣,凌青子握紧冰锥一点点下压,白梵路能感觉到皮肤被切开,可却依旧使不上劲儿,那只掐住他的手诡异非常,仿佛在源源不断吞噬他力量。
正要试图反击,忽有剑气袭来
白梵路一惊,崇羽……!
而凌青子也似终于觉察到有旁人存在,手肘微转便轻易挡住那剑。
但白梵路抓住他手劲略松的瞬间机会,猛从旁侧一个翻身,堪堪擦过悬崖滚到一边。
凌青子看着他,也站起来,“……”
刚才的举动非常惊险,白梵路脚边几块碎石掉下凌绝峰,云隙散开又合拢,全然听不到落地之声。
白梵路暗暗运气,发觉果然是因为凌青子的原因,一旦离他远了,受压制的情况便立时得到缓解,力量开始逐渐回流。
王崇羽已一步挡在他面前。
“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别说一言难尽,白梵路都没来得及回话,凌青子已经冷声道,“让开。”
他手中冰锥变长,从匕首变成了一把剑。
凌青子目光锁住的是白梵路,但那眼中无比陌生的冰寒,让王崇羽震惊,方才所见一幕并非意外,凌青子竟然真的要杀白梵路。
“师尊!这是师兄,你会后悔的!”
“我再说一遍,你、让开。”
凌青子手中剑扬起,直直指向王崇羽。
王崇羽却摇头,半点不让,“师尊,你守了他几百年,难道就为今天刺出这一剑吗?我不能看你做这种事,绝不能让你将来后悔!”
凌青子缓步逼近,右手指剑,袖中左手暗暗握拳。
刚刚王崇羽的话让他感到莫名烦躁,心脏像被什么紧紧揪住,越揪越紧,可是越疼,他就越想要去到那个人身边,越疼,他就越想要毁了那个人。
“不杀他,我永远也解脱不了。”
凌青子淡淡道,目中冰寒里隐隐燃起火焰。
王崇羽发觉他不对劲,这种感觉像是被迷了心智,明明神情平静,但这种平静反而让人胆颤。
“师尊,你难道忘了吗?你当初收我为徒,对我提的唯一的要求,就是今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护师兄,哪怕伤他的人是你,我也必须做到。”
白梵路正在努力找回力量,此时听见这话,惊诧地抬头,看向王崇羽背影。
凌青子握拳的左手陡然松开,猛按住他自己胸口。这疼痛快让他受不了了,王崇羽的声音像是魔咒,在他耳边回响。
“一派胡言!”他禁不住怒道。
可王崇羽还在说,“师尊本来不愿收徒的,说只收我们两个,可是后来你听师兄说喜欢和我相处,喜欢照顾师弟的感觉,你才决定要多收徒弟。”
“……”白梵路完全没想到,自己都忘了曾经说过这种话,竟然……
王崇羽苦涩道,“甚至就连发现师兄中意云湛,你都只会暗暗成全,只要师兄能高兴,你这么在乎他,难道就为了——”
话音戛然而止。
“崇羽!”
白梵路痛呼一声,猛扑过去。
可凌青子剑出如影,已无情洞穿了王崇羽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白小路:我是工具人石锤,谁都想利用我QAQ读者:师尊尊怎么这样?我还爬墙呢。
作者:俺早说过,这所有人里只有湛湛对白白是真心无杂念的。
云狗湛:其实……也有杂念啦……
作者:就是狗对肉骨头的杂念是吧?没出息的东西!(娘打儿.jpg)
PS:鉴于某投资人昨天的预言(啊呸)推理,这章隆重登场(无情甩锅~)
顺便引用一下:某投资人说绝对不会后悔催更,emmm。
第89章
王崇羽低头看向自己身前那把剑。
淡青色的冰锥,泛着森然凛冽的光,却远不及此时握着他的那只手,冷白到全无血色。
王崇羽注视它,目光缓缓往上,是不知望穿了多少回的人。
“师尊……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你……不要伤害师兄……”
他唇角牵出个笑来,“我不想你……后悔……”
凌青子面目空茫,转瞬惊醒过来,始终维持的冷静在这刻仿佛终于溃堤,他怒吼,“你住口!”
随后毫不留情拔出冰锥,任它捅破的那处汩汩涌出鲜血,白梵路已扑上,手掌焦急捂住王崇羽伤口。
“崇羽!崇羽……”
王崇羽身形微晃,似乎想说什么,却张口嘴里便连续不断涌出血来,白梵路给他输送灵气,可冰锥伤及要害,这血是止也止不住。
“师……兄……”他人已经很虚弱,还用力把住白梵路手腕,攥紧的手背青筋毕露。
“……你……别怪师尊……”
王崇羽气息短促,边说胸口边急劇起伏,每下都会带出更多血来。
“你能不能……和他……他真的……很……很……”
那双眼直直盯着白梵路,眼神带着涣散般让人不忍卒读的热切。
白梵路摇头,眼底渗红,强作冷静道,“崇羽,你别说话。”
突然道劲气从后方袭来,白梵路顾不上许多,他力量未全恢复,只能以身体掩住王崇羽接下这招。
可他刚反手拦去,王崇羽却比他反应更快,用仅剩力气把将他往旁侧推开。
凌青子那掌毫无阻碍,直接击在王崇羽身上,他毫无招架只是往后仰,无力地倒了下去。
身后,是凌绝峰飘渺浮云,穿风过耳,如几百年尘烟尽散。
王崇羽闭上眼,清楚感觉到体内血液将要流干,是对那个人日日夜夜的牵念,如今被他剑掌亲手放空。
到头来,皆不过自欺罢了。
“崇羽——”
白梵路凄厉大喊,正要追下去,却被凌青子扯住。
只这瞬间错后,那道身形便没入云层,再见不到。
白梵路惊怒至无以复加,煞白脸上唯有眼圈激红,咬着的唇也是尽失血色。
脑中回荡都是方才王崇羽同他说的、最后那句气若游丝的话。
他说,“他真的……很需要你……”
王崇羽到死都还惦记着,可他们的好师尊,竟真的对他痛下杀手!
白梵路如鲠在喉,目光似蒙了尘,他狠狠甩手挥开凌青子,毫不犹豫飞身下了凌绝峰。
凌青子走前步,沉默地看着脚下,银色发丝在风中猎猎飞扬,次又次拂过他冰冷的面容。
渐渐地他神情似有些恍惚,左手按住胸前,缓缓半跪。而后不知为何心中痛,等他再意识到时,发现自己竟也飞下来了。
白梵路只觉上方有青影闪,凌青子离他越来越近。他以为他还要抓自己,孰料对方却是直接越过他,以更快的速度俯冲直下。
冲破云层,王崇羽还在下坠。
白梵路意图用苍堇够住他,却似有股力量在暗中捣乱,苍堇近王崇羽的身就会失去实形,化为魔气。
而凌青子眼看就要抓住王崇羽衣角了,可只刹,那道身形便被抹刺人眼目的红所吞没。
四溅的火光夹杂着熔岩似的液体,掀起团滚烫热流,冲天而起。
霎时间如火山喷发,什么也看不清,唯那热浪袭人直将白梵路和凌青子双双逼退。
烂漫艳霞灿若桃李,映着半天殷色,皆如滚血披红。
待到终于能看明形状时,那巨大炉口只余几丝袅袅青烟。
是铸器炉……
白梵路脑内片空白。
凌绝峰底竟然是铸器炉!王崇羽掉进铸器炉里了!
胸中涌上难以接受的翻江倒海,可还未待白梵路消化这个恐怖的事实,更让人震惊的变故陡然而生。
铸器炉忽而红光大盛,整个天地都似被染上万千霞彩,琼林里流芒四溢,层层神光幻化成连绵蜃景,而团金光就在这蜃景中,自铸器炉口徐徐升起。
起初那光芒叫人无法直视,什么也看不清,渐渐地白梵路才依稀辨出,那像是把钥匙的形状。
只听酒老仙惊呼道,“哦?那不是衡清之钥么?”
衡清之钥!
白梵路大惊,难道王崇羽就是那衡清之钥修成的□□凡胎?
凌青子已经飞到衡清之钥跟前,将它拿进手里,之后也不再计较白梵路,没入云端消失不见。
刺人眼目的光芒瞬暗淡,只留下天光云影,昭示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师兄!”
是云湛的声音,铸器炉边如此大的动静,也难怪他会找来了。
白梵路头也不回,正要走却被拉住。
“你怎么……”云湛握紧白梵路肩膀,“……不对,你这样子是……”
刚看到背影,这时强迫人转过来,云湛先是见他双目通红面罩寒霜,似乎才受了什么严重刺激,而紧接着惊骇发现,白梵路的样子变了。
云湛是见过浮玉床上的路灵珏的,立刻就认出了,再回忆渡劫醒来时,那山洞里遍布的红色花朵……
彼时云湛是没功夫理会它们,现下再将这种种情形联系到起,终于有了猜测。
“师兄,你中了普渡花的毒。”
“……普渡花?”
白梵路本欲去追凌青子,听到这话停了下来,他是知道自己被凌青子当成了复活路灵珏的的工具,但并不知他用的什么方法,也根本还没来得及深究此事。
云湛语点醒梦中人,他立刻想到古书中记载的那奇毒。
普渡花,与噬心草相生相克。
每朵普渡花都是并蒂双生,若在两个活人身上种下此花,那这两人就是死生同命。
而若在死人身上种下此花,那待三百年花期成熟时,被种下另朵花的人,就会被借命,变成已死之人的样子。
但这前提必须是,种在死人身上那朵普渡花要以血液滋养,而这血液,便是来自于噬心草。
噬心草吸取宿主鲜血,与普渡花的花瓣起制成药丸,让被下了普渡花的活人定期服用,便可实现亡者与生者之间并蒂双生花的联系。
以及,令那被下了普渡花的人,终生受制于噬心草的宿主。
白梵路虽记忆凌乱,但对那种他连服了三百年的红色药丸,却是记忆犹新的,那是凌青子亲手炼制,他从不怀疑有任何不妥。
可现下喉间仿佛尽是那种腥涩到令人上反的滋味,白梵路只觉浑身冷汗直冒,眼前忽黑忽红,几欲站不住。
“师兄!”云湛扶住他,“我们现在就去找师尊。”
关于刚刚发生的事,云湛显然还不清楚,但白梵路也不欲与他多说,“我自己去。”
直找人找不到,云湛本就有点着急上火,现在又再度被拒绝,他语气也忍不住发冲,“究竟怎么回事,你倒是和我说啊!我们起想办法难道不比你个人逞强……”
“想办法?”连番打击下白梵路早就几近崩溃,咬着牙嘶声道,“崇羽掉进铸器炉了,你还能想何种办法,你能让他出来吗?”
“什么!”
云湛话音刚落,脚下大地忽而猛地颤。
“……”两人不约而同止住动作。
却只安静少顷,股波动自地底深处传来,似乎是突然持续几个起伏,就连铸器炉也跟着晃了两晃,差点倾倒。
“哎呀,今日怎么了这是!”酒老仙边喊着边施招稳住炉体。
可紧接着地下又是震,个大幅起落间,白梵路和云湛皆有所察,同时抬眼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天边像是有座黝黑高山拔地而起,瞬间撕开这平和的云中仙境。
可下刻他们却发现,那根本不是山,竟仿佛是什么会动的活物!
白梵路和云湛立时向那处飞去。
往日风光秀美的灵泉山,此时被从中央劈开,往四周轰然坍塌。
冲涌的灵气漩涡间,凌青子低头注视掌中衡清之钥,口里念念有词,传说的灵泉封印随着衡清之钥轻轻转动的霎彻底解封。
而刚刚白梵路和云湛见到的那个活物,此时单足从土地深处踩踏而出,完全站立起来,四肢伸展,居然是个比周围仙山还高的人形“怪物”。
凌青子目若死灰,平静地看着灵泉山的美景在顷刻间崩塌。
天枢门的弟子们四散呼号,也有不自量力对怪物施法的,可那怪物都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