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元灼淡漠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小伤而已,不用管。”
“怎么会是小伤嘛?”阮笙小声嘟囔,“这可是会影响一辈子的大事。”
他刚刚看过书,了解到腺体受损不仅影响分化,还会严重危害到身体健康,他可不想傅元灼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这种病痛。
阮笙抬手,细细地擦拭着傅元灼的头发。大反派平时看着凶,这头发倒是软趴趴的,在灯光下散发着一种墨玉般的光泽。
一种淡淡的草木清香隐隐约约从傅元灼发梢溢出来,似有似无的飘荡在空气中,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阮笙睁大了眼睛,凑近闻,说道:“你的洗发露好独特,是什么味道的?”
像是公园里草地的气味,但是又夹杂着一股苦冽的辛味,徒添几分神秘感。
此话一出,阮笙突然感觉到傅元灼身体微微僵硬起来,原本放松的脊背瞬间收紧。
“那不是……洗发露的味道。”傅元灼说道。
阮笙注意到他放在膝头的手掌攥紧,手背露出青筋。
只是问个问题而已,怎么会这么紧张啊?
阮笙不解地眨眨眸,直到擦到后面,他才明白傅元灼在紧张什么。
那气味根本不是孤儿院里劣质洗发露发出的,而是从傅元灼的腺体上溢出来的。
“很好闻啊!”阮笙低头,凑近了嗅嗅,给予傅元灼真实的反馈,“像是大自然的味道。”
他从书上看到,只有顶级的AO,才会在未分化前有淡淡的信息素味,看来大反派以后会是个顶顶优秀的Omega呀!
傅元灼顿时一僵:“你不觉得很难闻吗?就像……泥土一样。”
他说得很隐晦,其实按照本意,他更想说,会不会觉得就像烂泥一样,腐朽肮脏。
“怎么会?”阮笙停下手中动作,转到傅元灼面前,“我闻到了小草的味道,还有雨后泥土的清香,是我没听说过的信息素哎!一定很独特。”
他刚刚在小册子上看见了很多信息素种类,没有一种贴合傅元灼的气味,想来大反派的信息素肯定是与众不同的吧。
傅元灼听了他的话,睫毛簌簌,掩住眸中的神色,攥住膝头布料的手却暗暗松开。
还好,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信息素,他却不讨厌,傅元灼暗地松了口气。
阮笙听说16岁到18岁是分化的黄金时期,如果他能攒够钱给傅元灼治腺体,可能用不了多久,傅元灼就能迎来腺体分化了。
而傅元灼的十六岁生日……好像就在下个月!
阮笙睁大眼睛,偷偷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
第二天早上,阳光穿过窗户,洒在房间里的两张单人床上。
“你要和我一起去兼职?”傅元灼正在穿校服,听到阮笙的要求,手下动作一顿。
“是啊,我现在没事可做嘛,你去上学了,也没人陪我。”阮笙睡意惺忪,但还是强撑着精神,蹬好自己的小白鞋,亦步亦趋地跟在傅元灼身后。
“很累的,要站上一整天。”傅元灼说道。
阮笙对自己很有信心:“放心吧,我可以的,赚了钱请你吃好吃的。”
傅元灼拗不过他,只好带着阮笙来到他兼职的烘焙坊。
听两人说明来意,老板很是开心。
在他看来,这个新来的小男生比傅元灼还要好看些,暖棕色的头发闪着淡淡的光泽,皮肤白皙五官精致。
最好看的是那双眼睛,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是圆圆的猫瞳,透着浅棕,像是融进了午后揉碎的阳光。嘴角一直带着笑,平添几分乖巧甜蜜。
整个人就像是橱窗柜里最精致的洋娃娃,店里那群小姑娘看了,肯定当场捂着心脏叫崽崽。
老板当场就拍板定下了:“你今天就来上班吧,在柜台当门面,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干。”
阮笙笑盈盈地道了谢,换上新制服送傅元灼出门口:“好啦,你去上学吧,放学之后我们一起回去。”
傅元灼望了他好几眼,才缓缓走远,其间回头好几次,直到阮笙朝他挥挥手走进烘焙坊,傅元灼才径直向学校走去。
阮笙一天的工作并不多,也没傅元灼说的累,下午人少的时候,他还可以溜进后厨房偷师,向老板询问怎么做生日蛋糕。
“怎么想学这个啊?你想要什么样的蛋糕和我说,我直接给你做好。”
老板很是爽气,因为阮笙只要往门口一站,就能吸引大批客人,今天的流水都增加了不少,老板当然开心。
阮笙摇摇头:“我想自己试试,这样更有意义嘛。”
礼轻情意重,现在的他送不了贵重的礼物,但总要体现出自己的心意,让傅元灼过一个开心的生日。
等到下午五点,学生们放学的时候,阮笙就可以脱下制服,到门口等傅元灼来领他回去。
阮笙买了两根雪糕,坐在路边长椅上,刚刚拆开包装,眼前突然多了一道蓝白色身影。
抬头一看,正是才放学的傅元灼。
阮笙惊讶:“你来的好早啊……”
这条路上,还没有一个学生出现呢,所以傅元灼是飞过来的吗?
“老师提前放学了。”傅元灼垂眸,掩下奔跑后急促的喘息,说道。
“哦。”阮笙舔了口雪糕,递给傅元灼一根,“喏,请你吃。”
傅元灼没接,阮笙直接撕了包装塞到傅元灼嘴里,他才接受了这份好意。
“吃嘛吃嘛,这是我的第一桶金,当然要和最好的朋友分享。”
傅元灼听见这话,瞥了阮笙一眼,捏着雪糕棒的手指收紧。
只是……最好的朋友吗?他想要的,可不仅仅于此。
从那天以后,傅元灼上学的路上便多了一道身影,阮笙和他一起出门,放学后就乖乖等傅元灼来接他。
慢慢的,孤儿院里的小孩们都知道,小哑巴有了新朋友,对方还是院里最漂亮的孩子。
就连放学路上傅元灼的同学,都会好奇地看阮笙几眼。
这天,已到七月,气温越发炎热了起来。
阮笙躲在树荫下,手里捧着两碗凉面,期盼着傅元灼的出现。
离他不远处的马路对面,三个面色不善的干瘦少年躲在灌木丛里面,浑浊的眼睛牢牢锁住阮笙的身影。
“宇哥,咱们不是来绑那个姓傅的吗?为什么蹲守在这儿啊?”左边稍矮的那个问道。
中间的宇哥剜他一眼:“你傻吗?傅元灼有多狠你不知道?直接绑他去卖,咱们三个都得折进去。”
“那我们去哪搞钱啊?红姨说了,她只要干净的omega,三天不见人,咱们就完了!”
宇哥听见这话,朝着树下的阮笙露出个阴狠的笑:“有这个做饵,不怕傅元灼不上钩。都是从贫民窟出来的,凭什么他安安稳稳进孤儿院,要我说,傅元灼就和他妈一样,都是给人上的命。”
“宇哥说的对,咱们虽然干过偷摸砸抢的活,不敢在人前露面,但姓傅的手上也不干净,早该吃点苦头了。”
“别说了,”宇哥突然警觉,眯起眼睛看着前方,“他来了!”
第7章 你不怕吗?
夏天的太阳像个火球似的在天上烤,热得人心里发慌。
“傅元灼,明天是不是期末考试啊?”阮笙和傅元灼并排走着,偏头问道。
“嗯。”傅元灼比他高上许多,挡去大半阳光。
“那你几点考完?”
“按照规定,四点放学。”如果提前出考场的话,或许可以更早出学校。
“哦哦。”阮笙默默记住时间,明天就是傅元灼的生日了,这样一算,他就有整整一个下午来准备生日蛋糕,一定不会让傅元灼失望的。
蛋糕的制作步骤并不太难,阮笙在老板的帮助下准备好一个六寸的蛋糕胚,旋转涂抹上白色奶油,唯一称得上困难的地方,就是在表面加上两朵玫瑰花。
“为什么是玫瑰花?这不是小情侣之间才用的吗?”老板问他。
阮笙微微红了脸:“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喜欢而已。”
他听店里小姐姐说,傅元灼只主动开口要过一次甜点,就是上次带回去的玫瑰松塔酥。或许傅元灼心里喜欢玫瑰花,他多费些功夫也没关系。
好不容易做好了蛋糕,阮笙仔细包装好,趁着午后没人,偷偷送回孤儿院,藏在他和傅元灼的宿舍里。
此时院里的孩子们都在睡午觉,要不然被那群小萝卜头看到了,这个蛋糕就保不住了。
阮笙请了半天假,还准备去买一些布置宿舍的东西。以前他的生日宴会都是哥哥姐姐们准备,虽然没亲自动过手,但是看过那么多次,也知道应该怎么布置房间。
谁料刚出孤儿院不久,阮笙被人堵在一个狭窄的路口。
前后都是僻静的街道,阮笙微微凝眉,看着面前三个高瘦猥琐的男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你、你们要干什么?”他警觉地握紧双手,抬眼四顾,琥珀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戒备。
领头那个比阮笙高上大半个头,扬着下巴睨了他一眼,语气凶狠:“我问你,认识傅元灼吧?”
“你们把他怎么了?”阮笙心里一紧。
“现在没什么,不过等会儿……”这男生邪恶地笑出声,“就说不准了。”
阮笙直觉这几个人有古怪,悄悄往后走了几步,趁他们不注意,转身就要逃走。
下一秒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喊:“老大,这小子想逃!”
“废话!还不赶快追!”
阮笙屏住呼吸,头也不敢回,抬起腿就跑,身后追他的脚步声凌乱,越来越近。
“救命……”嗓子里话刚刚喊出来,阮笙突然感觉背后被人用棍子狠狠一砸,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顿了顿,紧接着一人从后捂住他的口鼻,然后阮笙就失去了意识。
迷糊之间,只听得有人在他旁边说——
“老大,这小子长得比傅元灼还好看,要不咱们绑他去卖吧?”
“你傻不傻?他一看就没满16岁,红姨能要吗?”
“对对对,那咱们现在去哪?要是傅元灼不来救他怎么办?”
“你去四中门口等他出来,引他到破楼那边,那儿是他自己家,他肯定能找到。”
“好勒。”
………………………………………………
阮笙是在一间简陋陈旧的小房间里醒来的。
他被人绑住手脚,坐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稍稍动一下,后背就疼到不行,像是有无数小针往骨头里扎。
“呜……”阮笙微微红了眼眶,抬眸四顾,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只有一扇狭窄的四方形窗户,透着些夕阳的光辉。房间里陈设简单,陈旧的衣柜和矮矮的书桌,上面都积上厚厚一层灰,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阮笙坐的地方靠近一张铁架子单人床,上面空无一物,只有大片看不出是什么的褐色印迹。
阮笙往床边挪了挪,想要用床腿割破手上的绳子。
他动的很艰难,但磨了十来分钟,总算把绳子割出一个小口,立即松了松绳子,把手抽出来,终于获得自由。
跑起来开门,房门果然被人从外锁住,怎么也打不开,阮笙气恼地踢了踢门。
这些人究竟是谁啊?是要用他来威胁傅元灼吗?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阮笙低着头,脚下突然踩到一个东西。
是个方方正正的画本,旁边还有两支已经干涸的水彩笔。
阮笙弯腰捡了起来,翻开第一张,里面歪歪扭扭写了“傅元灼”三个字。
“这是……傅元灼的本子?”阮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接连往后翻,这大概是傅元灼的日记本,那时候他还小,很多字不会写,就用图案代替,字里行间都透着可爱的稚气。
但写到后面,风格就完全不一样了。简笔画图案变成了无意义的涂抹,好像是拿笔的人,在纸上肆意地发泄着什么,最后甚至划穿了纸背。
整个本子被一个七岁小孩□□得面目全非。
阮笙望着最后的凌乱线条,想到小小的傅元灼在纸上胡乱涂抹,那时的他,究竟遭遇了什么?
阮笙凝着眉心,指尖缓缓滑过纸张,咬着唇陷入沉思。
突然,门外传来两声沉重的撞击声,紧接着是上楼的脚步声,“咚咚”踩在空荡荡的木质楼梯上,地板似乎都在颤抖。
阮笙颤了颤身体,手心里冒着汗,趴在门上往外听。
有人在争吵,还有肢体碰撞的声音。
“傅元灼,你他妈敢偷袭?!找死吗?”
阮笙听出来了,这是那个领头男生的声音,听他这话,傅元灼是来救他了吗?
阮笙急得去拍门,可惜以他的力气,连门锁都动不了,只能发出轻微的撞门声。
他在里面大喊:“傅元灼,你快跑,他们要绑架你!”
阮笙有昏迷前的记忆,知道这几个人的目标是傅元灼,傅元灼以一敌三,肯定是打不过的。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傅元灼快跑,快跑啊!
可惜外面的傅元灼听不到阮笙的心声,他自从踏进这个房子起,看见熟悉的家具和摆设,整个人就像结了冰,眼睛里血红一片,望着那三个男生,仿佛看着死人。
听到阮笙的喊声,傅元灼眼里更添一丝寒光。
“你们……竟然敢动他?!”傅元灼毫无血色的薄唇间吐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