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下了马车,进了岑府,一边走一边忙叫人打了热水, 道:“不行, 太难受了, 我一定要洗澡。”
这一路上连洗澡的地方都没有, 他好久没犯的洁癖又犯了。
洗澡的时候,岑嘉光着身子跨了进来。
顾宁一路奔波,是真的很累,他说:“宝贝别撩我,过两天啊。”
岑嘉不说话,依旧要缠上来。
顾宁没办法,只能安抚了他一番。
他心想,这叫什么?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事后,岑嘉也累的睡过去了。
顾宁叹了口气,把他从水里捞起,擦干净,放到了床上,然后又叫人换了水。
刚刚浴桶里那么大动静,他又让人换水,简直想遮掩也遮掩不住,他脸微红,看着下人换水,只能假装不知道他们听见了。
顾宁洗完澡,也即刻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不知怎么,觉得近日越来越容易疲乏了。
第二天一早,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岑嘉还没起床。
他叫醒岑嘉,说:“今日不早朝?”
岑嘉在他怀里蹭了蹭,说:“不去了。”
顾宁失笑,道:“行吧,那你好好睡。”
说着便要起身。
岑嘉宛如惊弓之鸟一般蹭的拉住他,质问道:“你去哪儿?”
顾宁皱眉,说:“我去洗漱,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岑嘉抱住他,说:“先别起好不好,再陪我躺一会儿。”
顾宁无奈,只能躺下,他心想,岑嘉怎么这么粘人了?
不过他也没有不乐意。
岑嘉在他怀里又睡过去了。
但是顾宁只要动一下,他就会立刻醒来。
又这么过了几日。
岑嘉近来似乎很忙,不过他没说自己在忙什么,顾宁也就没问。
总之岑嘉无论如何不会害他就是了。何况两个人还是要有自由空间,跟盯犯人一样就太累了。
就是岑嘉无论多忙,回来多晚,都一定要跟他睡。
顾宁:仿佛身体被掏空。
某天晚上的时候,岑嘉在房里设了宴。
他化了妆,媚气纵横,穿着暴露,一边摩挲着在顾宁耳边说:“顾哥,我给你跳舞看好不好?”
顾宁被惊到了。
他心想他老婆还挺会玩。
他也放松下来,倚着椅背,含笑问他:“你会跳舞?”
岑嘉笑了笑,屏退众人,给顾宁跳了一场活色生香的艳舞。
顾宁上前,把他按在地上,恶狠狠地说:“浪什么!明天早上起不来床可别怪我。”
岑嘉穿着暴露的西域舞裙,两条白腿露出来,笑了下,说:“求之不得。”
事罢,岑嘉躺在地上,像一条死鱼。往昔事后每每神清气爽的顾宁此刻却也觉得身体有一种无力感。
他有些纳闷,心想怎么最近体质下降了这么多?
是不是纵欲太过?
还是肾不行了?
他想要抱起岑嘉,岑嘉却摇摇头,说:“顾郎,还没喝酒呢。”
顾宁松了口气,心想现在还真不一定能抱起岑嘉来。
岑嘉起身,到桌案旁,给他倒了杯酒,道:“顾郎,喝酒。”
顾宁没有疑虑,拿过来,一饮而过。
岑嘉笑的开心,说:“顾郎,休息吧。”
顾宁也觉得困的脑子有点不甚清醒了,点点头,上了床。
不知怎么的,大概是太困了,他觉得眼前人似乎模糊了。
岑嘉柔声说:“顾郎,睡吧。”
顾宁闭上了眼睛。
………………
…………
…
不知睡了多久。
顾宁醒来的时候,见身边没有人,下意识要摸摸枕边温度看岑嘉走了多久,结果却发现手腕上绑了一根极粗的链条。
他心里有些奇怪,隐隐有些猜测,又觉得不该如此想。
可能是岑嘉想的新情.趣?
他想要下床,却觉得双腿无力,只能勉强支撑行走。
顾宁提了提气,发现,他的武功没了。
他的身体有些发颤。
顾宁努力向前,缓缓走出去,发现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推开门,门外是闪着金光的密密的栏杆,他向上看去,栏杆向上伸展,弯曲,是封闭的,似乎是一个鸟笼的形状。
顾宁摸了摸,上面是镀的金,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他看着笼子外守着的人,只觉得自己的心比那日边疆的雪都冷。
他忽然想起景虞那天警告他的话,只觉得荒谬。
景虞都看透了的人,他怎么一点都看不透呢?
他什么时候蠢到这样的地步。
门外的守卫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顾宁嘴唇发白,说:“让你们主子过来。”
守卫离得太远,又不敢靠近,听不清,说:“公子,您说什么?”
顾宁眼睛里布满血丝,怒道:“让你们主子滚过来!!”
守卫大惊,慌忙跑了。
岑嘉没有来。
顾宁猜到了。
第二天,岑嘉也没来。
顾宁无力地躺在床上,这两天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度日如年。
他觉得自己可笑。
枉他觉得自己聪明,还让景虞对岑嘉少些偏见。
原来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怎么那么蠢,对一个坏东西抱有幻想。
第三天,岑嘉终于来了。
顾宁听见外面的笼门打开,岑嘉快步走进来,怒气冲冲地质问他:“你为什么不吃饭?”
顾宁连冷笑的力气都没有,压根不想说话。
岑嘉走到他面前。顾宁看了他一眼,见他风尘仆仆,似乎远道而来,一脸疲倦与愤怒。
顾宁心中冷然,压根不想回应他。
岑嘉见他连回应他也不想回应,咬了咬唇,从外面拿过来一杯水,道:“你先喝杯水。”
他说着,要去扶顾宁。
顾宁别过头去。
岑嘉沉下声,说:“顾风和,别惹我生气。”
顾宁嗤笑一声,说:“我好害怕啊。”
岑嘉捏着被子的手轻颤,不知道是哀求还是威胁,道:“顾风和,你喝点水,别让我给你灌下去。”
他声音里似乎带着哭腔,顾宁看起来却觉得像极了鳄鱼的眼泪。
顾宁不想跟他掰扯了。
岑嘉早就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他都能废他武功,会不舍得强逼他吃饭?
别开玩笑了。
他冷漠地说:“我没绝食,我只是吃得少而已,你放心吧,在你弄死我之前,我死不了,听完了可以滚了吗?”
岑嘉身体一僵,他声音颤抖,道:“顾哥,我怎么会杀你?”
顾宁推开他,自己躺到一边睡觉了。
岑嘉在他背后不知道坐了多久,突然抱住他,道:“顾哥,你别怪我,要怪就怪景帝,你可知道我有多嫉妒他?我没办法,我真要疯了。”
顾宁听着他说话,忽然冷笑一声,道:“我和他重逢才一个月,你这金笼子,打了多久?”
岑嘉即刻无言。
顾宁只觉得无力。
他说:“你走吧。”
岑嘉解开衣带,道:“哥,我想在你这儿。”
顾宁闭上眼,说:“岑嘉,你要是不想让我今天恶心你恶心到一头撞死,你就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
岑嘉走上前,掐住他的下巴,道:“我恶心?顾风和,你艹.我的时候怎么不嫌我恶心?我恶心?那谁不恶心?你那情弟弟?”
顾宁不想说话了,他有点想吐。
岑嘉脱干净了衣服,上了床,搂住他。
顾宁无力挣扎,他看着岑嘉光溜溜的身子,恶心的推开他,吐了。
他这两天没吃什么东西,只是吐酸水。
岑嘉看的面色发白,他起身,穿上衣服,走了。
没过一会儿,来了一个太监和一个老人,太监给他打扫了,老人冲他拱手,道:“娘娘,臣是太医院院首周钖,得罪了。”
顾宁一顿,道:“你叫我什么?”
太医一愣,重复道:“娘娘。”
顾宁嗤笑一声,道:“我算哪门子的娘娘?”
太医顿了顿,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便说:“您是陛下的妃子,自然是娘娘。”
顾宁直言不讳,道:“怎么?岑嘉终于耐不住篡位了?”
太医一愣,慌忙跪下,道:“陛下乃平远帝之子,天命所归,何况先帝暴毙,陛下这也是顺天意而行。”
天老爷,这叫什么事。
顾宁冷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他有什么底线,没想到连小孩子都杀。”
太医不敢看这位据说得新帝独宠的男妃,多余的想法都不敢有,他只是想着,自己听了这么多,莫不是死定了?
顾宁不想难为他,他说:“给我看病吧,看完你回去好交差。”
太医颤颤巍巍地起身,拿起丝线系在顾宁手腕上。
顾宁笑了一下,看到那根丝线,道:“你猜有多少人因为这种愚蠢的问诊方式被误诊,然后死了?”
太医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不够用了,他颤颤巍巍地:“娘娘……”
太医欲哭无泪,你说这不是天降横祸吗?
第51章
气氛僵持着。
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门响。门推开, 岑嘉缓缓走进来。
岑嘉换了一身乌黑色的连体长袍,袍上绣着金龙。张牙舞爪,霸气又沉郁。
他缓步走到岑嘉面前, 站定。
顾宁神色冷然, 不看岑嘉。
太医心一抖。心想帝妃,说不定将来是帝后,感情如此不合,八成要出事。
岑嘉眼神舍不得离开顾宁, 却吩咐太医,道:“直接给他诊脉即可, 不必太多拘束, 看病要紧。”
太医连忙起身, 走到岑嘉面前, 旁边小太监帮忙给他把椅子搬过来, 让他坐下。
太医坐下, 伸出枯木般的手,抖了抖袖子, 把手指放到顾宁手腕上。
岑嘉冷冷的看着那两根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医手指轻颤,努力稳住心神。就算明天死,今天也应当再看完最后一位病人。
他沉住气, 又说:“臣斗胆,看一眼娘娘尊容。”
此刻他和顾宁还隔着一层浅薄的纱幔。
岑嘉拦住要上前的太监,亲自上前去, 缓缓掀开黄色的纱幔。
老太医心想完了, 一般的还好, 宠成这样, 他怕不是得被抠下眼珠子。
不过在宫里沉浮这么多年,他无儿无女,虽然怕死,但也没那么怕死。
岑嘉让开,老太医看了一眼顾宁,心中微惊。
一个男子,如此相貌,怪不得新帝宠爱至此。
他看了看顾宁的眼下及唇色,又摸着顾宁的脉象,过了一会儿,把手放下来。
岑嘉上前一步,问:“如何?”
太医回忆着刚才的脉象和病容,其实心里已经猜到了,但是他看了顾宁一眼,迟疑了一下,道:“娘娘此脉颇弱。”
这话说的委婉又含糊。
岑嘉看了眼闭着眼躺在床上假寐的顾宁,顿了顿,命令道:“出来说话。”
太医连忙应了声:“是。”
等他要出去时,顾宁突然叫住他:“等等。”
岑嘉以为是在叫自己,慌忙回头,问:“怎么了?”
顾宁看着那太医,问道:“这位太医怎么称呼?”
太医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心中不由得十分感激,道:“臣姓干,贱名庆生。”
顾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岑嘉深深地看了那太医一眼。他想知道,这人哪里好,值得顾宁为他多费心神。
还问了他的名字,不就是要保他?
如此年老。
难不成顾郎偏就喜欢年纪大的?
貌亦甚丑。
顾郎喜爱他这般长相,应当并不喜欢干庆生这般长相。
但岑嘉还是嫉妒,他嫉妒顾宁的目光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出来后,春风冷冷,岑嘉站定,道:“说吧。”
太医拱了拱老如枯木的手,低身,道:“陛下,老臣能否问一句,娘娘是不是服了药?”
岑嘉黑裳被风吹起来,他小拇指缩了一下,道:“只是让他没有力气而已。”
太医心一颤。
但是如今伸头是一刀,缩头估计也是一刀,可能死的更惨,他也只能实话实说,道:“娘娘急火攻心,气血受损,怕是用不得那种药了。”
岑嘉心口一颤,自我安慰似的说道:“这是慢性药,而且只是让他暂时虚弱而已,怎么也能损他?”
太医委婉地说:“是药三分毒,若长久服用,怕是比直接夺娘娘武功好不到哪里去。”
岑嘉没说话,良久,他道:“知道了。下去吧。”
太医似有迟疑之色,岑嘉蹙眉,冷森森地说道:“有什么话就说,要是有所保留,到时候伤了他,朕一定要取整个太医院项上人头。”
干太医叹了口气,道:“陛下,既如此爱惜,那还是别饿着娘娘了,他服了药,体质虚弱,还不怎么进食进水,若是这样下去,怕难以保命啊。”
岑嘉冷硬的指甲在手心刮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他面上冷静,点点头,道:“你下去吧。”
太医面上仍有迟色。岑嘉心又被高高提起,他心想等顾宁忘了他的时候,他一定要手刃这个干庆生。
他冷声道:“给我一次性说完。”
干庆生说:“娘娘体质虚弱,近来受不得大喜大怒大悲,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