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一起生活三年了, 有些事情就算没有广而告之,但是也都能隐约感觉得出来, 比如夏辰对宋彧的感情就很特殊。
想到这一点, 男孩们似乎能理解夏辰跟覃茗之间一直不对头的原因了, 脸上纷纷露出顿悟之色。
夏辰其实在一刻,也顿悟了。
难怪覃茗会扒他的球裤,会处处压他一头,原来是因为……宋彧。
夏辰看向一旁的宋彧,暗暗咬牙, 心中莫名的闷了口气。
宋彧倒是毫无知觉,拿着那朵大红花撩骚,插到夏辰耳朵上面。
“我觉得最好看的男生是我们的小夏同学啊……”
“去去去……”夏辰心里不太高兴。
“哈哈哈,没拿到红花不高兴吗?”
“我不是,我……”
“今天不要哭丧着脸啊,我们的大寿星。”
“!”
夏辰震惊的看着宋彧,今天的毕业晚会,其实也恰巧是夏辰的生日。
他还以为宋彧已经忘了他的生日,没想到宋彧还记着。
宋彧看到他神色错愕的样子,捏着他的脸笑道,“我让酒店定了蛋糕,庆祝我们小夏同学17岁生日快乐!”
边上的男孩子们听到这,也都纷纷过来祝夏辰生日过来。
女孩子们带头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夏辰心里还蛮感动,倒不是他爱矫情,而是他没有将自己的生日大张旗鼓告诉过别人,都是静悄悄的,一个人私底下过着。甚至很多时候,他都把自己的生日给忘了。
这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祝福。
宋彧塞了个礼物给夏辰,挑眉看着夏辰,示意夏辰拆开。
夏辰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见识,接过礼物,只一脸懵逼,还没来得及打开,倒是边上的人先惊呼了。
“哇哦,苹果手机!这是最新款吧,要七千多块钱啊!”
夏辰突然间觉得方寸大小的小盒子变得沉重了,想要将手机塞回去,宋彧却又推给了他,漫不经心的说着话。
“万一以后我们俩分开了,上不同的大学怎么办?你收下它,我们还能靠着它联络关系。”
夏辰还是觉得太贵重了,要是几百块钱的手机,他就收下了,但是大几千块钱的东西,对于他一个刚刚才毕业的高中生来说,想都不敢想。
“我既然送给你,我就不会再收回来了。”宋彧认真的说着话。
夏辰闻言,只好收下手机,心情却有些沉重。这意味着他下次要送礼物给宋彧,价格必须得超过这个手机,不然他心里会不舒服。
“班长,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也没有准备礼物给你,我给你唱首歌怎么样?”林琳忽然说要给夏辰唱一首歌。
夏辰受宠若惊的点着头,“好啊。”
林琳点了名让覃茗弹琴,配合她表演。恰好酒店就有一架钢琴,推了过来。
林琳选了一首英文的歌,夏辰只记得歌名,叫做《outlaws of love》,他当时以自己“朴素”的英文水平,理解为“脱缰之爱”。
还以为林琳对他这个班长,爱的很深。
那个时候他的取向,大家都心照不宣。女孩子们跟他相处,不会有什么流言蜚语,说爱他之类的,也不会过分。
唯一觉得奇怪的是,覃茗会去弹琴配奏,这不符合覃茗的个性。
更奇怪的是,那首曲子跟林琳唱的歌有些不搭。
歌词唱的委婉,甚至有些悲怆的意味,而曲调却很有朝气,还带着一股夏天的意味,让人仿佛听到蝉鸣声,夜潮声……
夏辰很少听歌,还以为是自己欣赏不来,只记得当时灯光暗下去,唯有大厅上林琳与覃茗的身影沐浴在温暖的光线下。
覃茗垂着头,脖颈线条优雅流畅,手指灵动的弹奏着琴键,神色专注而又认真。
夏辰本来望着林琳,但是目光却不受控制的望向覃茗,视线带着雄性之间的打量,确切来说是情敌之间的打量。
覃茗个子比自己高,成绩比自己好,家里也比自己有钱,如果覃茗也喜欢宋彧……
夏辰心有戚戚然,忽然发现覃茗弹到一半的时候,抬起头朝他的方向望过来。
他跟覃茗隔了段距离,再加上光线的问题,视野模模糊糊,让他误以为覃茗在看宋彧。
他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
他就说覃茗怎么会莫名其妙来献奏,原来是借着机会,暗戳戳向宋彧表明自己才华横溢。
夏辰沉下脸色,想着就算覃茗也喜欢宋彧,但是自己也不是没有胜算的。
他彼时还很自信,觉得他跟宋彧关系那不是任何人能插-进-来的。
他为了气覃茗,故意在覃茗没有弹完曲子,就拽着宋彧离开,说是一起上厕所。
等他再回来,看到覃茗坐在角落里,低着头,指间捏着一瓶啤酒。
他那时还以为自己无声打赢了一场仗。
现在再听到这首熟悉的旋律,他恍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眼眶中堆积出虚拟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可是那些泪水根本无法表达他在这一刻的情绪。
是悲伤,是心酸,是无法用言语弥补的愧疚。
“覃茗……”
夏辰忽然喃喃出声喊着他的名字。
当时那首曲子,是他特地弹给他听的吗?是想要当他的生日礼物吗?
可是自己又是怎么对待他的?
如果身份互换,他在这场无声的暗恋中,根本无法坚持。
可是这个人却坚持那么久,那么久……
辛医生忽然听到夏辰的声音响起,抬起头本想制止夏辰出声,但没想到看到夏辰“落泪”的场景,辛医生愕然震住!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机器人哭泣!
好在他还记得自己的本职工作,发现覃茗在听到音乐后,眉心渐渐舒缓,整个人处于出一种比较放松的状态中。
辛医生赶紧引导着覃茗,打开覃茗的心扉。
“这个时候你听到有人在喊你的名字……是你的……”
“妈妈……”覃茗忽然出声喊着话,像是梦到了美好的画面,脸部线条缓慢柔和,又低声念了一句“妈妈”。
辛医生之前做过调查,知道覃茗小时候的心结与覃母有关系,便往这个心结上引导。
“妈妈在跟你说什么……”
“妈妈说,让我在家等爸爸回来……”
“还有呢?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要你开开心心的……”辛医生在进行着言语引导,试图让覃茗想起一些跟覃母的美好回忆。
“妈妈说,她会一直陪着我……”覃茗的声音低了下去,犹如卡档的磁带,突然读取不了下面的内容。
辛医生意识到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情,赶紧引导覃茗避开,怕会刺激到他。
他让覃茗尽量想起跟母亲相处时的那些温馨故事,覃茗心中的第一个心结,就是母亲的自杀,造成他童年在缺爱的阴影中长大。
辛医生甚至怀疑覃茗可能还患有ptsd症状。
覃茗在睡梦中并未想起母亲当着他的面自杀的事情,而是看到很多温馨的场面,母亲教他弹钢琴、认字、游泳……
那些是他为了避免痛苦而刻意遗忘的回忆,此刻全都想了起来,痛苦缺失的心被回忆中的温暖包裹住。
他似乎只记得自己是个孩子,无忧无虑的依偎在母亲的怀中……最后,母亲告诉他,她要离开了。
梦里的他,试图想要抓住母亲渐渐消散的身影,但却没有抓住。
但覃母的声音却没有消失,在他的世界温柔响起,她说,仍会以另一种形式永远陪伴在他身边,或许是风,是雨,是阳光,无论是什么形式,都希望他能开心快乐,忘掉所有的烦恼。
这场催眠做了足足三个小时,结束后,覃茗并未苏醒过来。
他的情绪放缓后,昨晚因为夏辰的“折腾”没有休息好,产生的疲惫倦意这一刻全都袭来,沉沉睡去。
夏辰听着覃茗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平稳有序,才安下心来。
他深深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人,才转身离开,此刻还处在愕然感动的情绪中,原来很久以前覃茗就给自己弹奏过这首曲子。
他想陆屿应该对这个曲子的一切很熟悉,他下楼去找陆屿。
楼下,陆屿跟艾尔森还在交流着那天在酒店里发生的事情。
艾尔森复述覃茗当时说的话——“他体内其实是夏辰的灵魂,我之所以喜欢他,是因为他是夏辰。”
陆屿听到这,表情凝重起来,“先生当时真的这样说的?”
“嗯,可把老爷子给气坏了。”
陆屿心里忽然觉得不对劲,恰好这时夏辰从楼上下来,他抬头看向夏辰,夏辰也垂着头看他。
陆屿脑海突然闪过与七号有关的过往种种,顿时五雷轰顶,遍体发寒。一个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念头忽然在他心里诞生。
夏辰走到陆屿跟前,将手机还给他,向他询问那首曲子的事情。
陆屿眸光聚拢着深意,竭力装作镇定的样子,“你跟我来。”
夏辰没说话,跟着他上了二楼。
陆屿输入密码,打开病房的门。夏辰亦步亦趋进入,目光下意识的望向床上躺着的人。
那个人像是一株枯萎了的草根,渐渐失去水分,失去营养,只有干涸的皮,粗糙的纹理,他的全身都流淌着生命即将要逝去的痕迹。
覃茗说他有很大机会苏醒,只是在安慰他吧。
夏辰不忍再看下去,撇开目光。夏辰跟着陆屿才发现病房里面还有个隔间,类似于阁楼一样的房间,墙壁上挂了许多东西。
正中间摆放着一架钢琴,旁边放着曲谱。
陆屿说,“先生经常会会弹琴给夏辰先生听,弹的那首曲子,是先生在高中毕业之际做出来的,取名为《夏日星辰》。”
作者有话要说: 覃茗:趁着我睡觉,我的小秘密全都被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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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毕业前的拥抱
“夏日星辰?”夏辰心里一顿。
他出生在夏日的一个夜晚, 当时满天繁星璀璨,绚丽夺目,父母就给他起名叫做夏辰。
但父母去世后, 他迁户口到爷爷奶奶那儿,名字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夏名。
上高中后他就用夏名这个名字,后面又因为覃茗的缘故, 让他年纪轻轻承受了不该承受的苦,所以毕业后他将户口本上的名字重新改为夏辰。
“嗯,先生第一次在家里弹这首钢琴曲的时候,我觉得很好听, 上前问他叫做什么名字,他告诉我叫做夏日星辰。”
说到这,陆屿忽然笑了一下。
“其实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先生喜欢的人是男孩子,也不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你,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你们毕业晚会的一组照片, 在那里面我看到了你,我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这山庄里没有照片,照片都在市区内的别墅里, 不过也是有些其他东西。
陆屿找到大学学报,这里面刊登了F大大学生职业规划大赛的情况, 封面图就是夏辰拿着激光笔讲解ppt的情形。
陆屿摊开照片给夏辰看。
“你们毕业的时候拍了很多张照片, 先生留下的全是有你的照片, 其中有一张是他在身后抬头看着你,目光温和柔软,我从未见过那个样子的他,所以才会在看到照片的那一瞬意识到你是他所喜欢的人。”
陆屿至今还记得当时照片上夏辰的模样,一头浓密的黑发悉数拢在耳根后面, 眼珠子又圆又黑,鼻头精致小巧,嘴巴微微抿着,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
但的的确确是个漂亮、有朝气的男孩子,难怪先生会喜欢他。
夏辰从陆屿手中接过学报,看着上面的自己,想起来这是三年前校内的一场小型比赛,没什么技术含量,所以他印象不是很深。
对于这份学报,他也没有注意过。
“这份学报因为有你的照片,所以先生全都买了回去,占了家里好几层的书架。”
“……”夏辰。
难怪他没注意到这份学报。
“还有这个玩偶,你还记得吗?”陆屿引着夏辰走向角落,抱出一个比夏辰个头还高的棕色玩偶熊出来。
夏辰看到这个玩偶熊的刹那间,记忆纷至沓来。
他记得这个熊,他与这个熊还有着革命般的友谊。只是他一直不知道这个熊背后的人,是覃茗。
大四毕业之际,辅导夏辰的老师,让他帮忙收集研究申城城管的相关资料,其中就包括对路人的问卷调查。
为了减轻路人抵触的情绪,夏辰套上白色北极熊的玩偶服装,以撒娇卖萌的方式让他们帮忙填写问卷调查。
当时跟他一起在马路边待着的,还有一个套着棕色熊玩偶发传单的人。
第一天,两人隔着一条街并没有任何交流。
但是第二天的时候,适逢梅雨之际,申城温度逐渐升高,夏辰套上玩偶服没多久,就浑身冒汗,难受至极。
他只好摘掉头套在绿荫底下稍作歇息,摇着扇子纳凉时,想着这个时候要是能喝上一口快乐水,那该多幸福啊。
像是他知道他心中所想似的,本来与他隔着一条道的棕熊,朝他走过来,递了瓶肥宅水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