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自虐吧,庄白桦想。
不仅自虐还要虐人,果然是变态。
说实在的,连庄白桦都有点厌倦这些偏执大佬们了,有时候忍不住想,别折腾了,毁灭吧。
再想想原书里的池月,连续经历这么多人和事,还能保持本心,实属性格坚韧不拔。
庄白桦闭着眼睛思考问题,陈秘书小声在旁边问:“庄总,您睡着了吗?”
庄白桦睁开眼,冲陈望笑笑:“没有。”
陈秘书见庄白桦疲倦的样子,说道:“庄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支持你。”
庄白桦笑意更深:“怎么突然表忠心?”
陈秘书眨眨眼,说:“不管以前的你是怎么样的,我更喜欢现在的你,加油庄总。”我是你的唯粉。
陈秘书说完这些话,冲庄白桦鞠了一躬,便离开了办公室。
庄白桦看着办公室的门,再次笑了一下。
这个陈望,真是个人精,他察觉到上司前后的不一致,应该猜到了什么。
但庄白桦很放心,陈秘书是个有分寸的人,不该问的问题,他不会多问,不该说的话,他一句都不会说。
这天庄白桦出门处理公务,一直工作到很晚,他琢磨着就不再回公司了,准备直接回家。
没想到在路上,他接到了洛振铎的电话。
“白桦,小月有没有在你那里?”洛振铎劈头就问。
庄白桦一愣,回答:“没有啊。”
洛振铎这才说出全部的事情:“小月下午离开家就没再回来,学校也没去,电话也不接,身上的定位也关掉了,到处都找不到他人。”
庄白桦彻底惊了。
池月作为绑匪重点关照对象,这种情况不就跟以前被绑架一模一样吗。
显然洛振铎也是这么想的,急得不行。
庄白桦心想难道第五个偏执大佬出动了?他让洛振铎稍安勿躁:“小月在出门之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池月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出门被人抓,肯定是被人引诱出去,那么他在屋里的时候,就应该有人给他发讯息。
洛振铎回忆:“还好啊。”他想了想,迟疑地说,“就是那天从电梯里回来后,我问他为什么怕黑,他怎么也不肯说,还有些烦躁,我就不敢多问了。”
“后来几天他也没去上学,我以为是拍综艺让他累着了,没催他去,结果他今天直接消失了。”
听起来像小孩子离家出走,但庄白桦知道池月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
庄白桦试着给池月打电话,同样打不通,接着他和洛振铎两个人四处去找寻池月,还是找不着。
他们甚至派人到原来的池家附近搜索,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洛振铎已经准备安排人排查监控了,庄白桦让他缓缓,说:“我回家看看。”
庄白桦这么说着,立刻掉头返回公寓。
回到家之后,他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家里空无一人。
池月不在这里。
庄白桦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有失落也有担心。
夜幕早已降临,公寓里的光线不足,很多地方都打着阴影。
庄白桦想起上次池月在这里住的那几天,池月夜不能寐,站在黑暗的影子里,仿佛一只孤魂野鬼,默默地注视着他。
那时候,池月说:“我怕你会不见了。”
多么强烈的不安感。
拍摄综艺的那天池月本来就不对劲,现在更是直接消失了。
庄白桦开始后悔,应该早点跟池月聊聊天,问他心里到底藏着什么事。
庄白桦现在彻底无法放下池月,关心池月仿佛成了呼吸一样自然的事,让他停止呼吸,他会觉得无法存活。
庄白桦愣愣地站在房间里,思考池月会去的地方,他突然想到什么,惊讶地睁大眼睛。
他迅速出门,来不及喊司机,直接到车库里把车开了出来。
庄白桦开着车,飞快地朝公司方向行驶。
很快他就抵达了公司,笔直地冲进电梯里,快速地按着楼层按钮,想让电梯上升得更快一些。
庄白桦迈着大步走进办公室,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再加上他今天不在,秘书与助理们会走得早一些,总裁办除了外围还有一些加班的员工,核心地区早关了灯,笼罩在黑暗里。
庄白桦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进入休息室,那个写着拆字的暗门本应该是关闭状态,但此时此刻,他看见门是开着的。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响起,庄白桦低头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着“洛振铎”。
庄白桦接起电话,只说了一句:“找到他了。”便挂掉电话,慢吞吞地走进那间小黑屋。
他刚踏进去,身后的门随之关上,黑暗立刻彻底侵占了他的全部视野。
第79章 晋江文学城
这间小黑屋没有窗户,只要关上门,就是彻底的黑暗。庄白桦每次进这个屋子都开着门,好歹有些光线,周围彻底黑漆漆一片的情况,这还是第一次。
他身上有两部手机,但他没有拿出来使用,他静静地站在屋子里,感受此时的黑暗。
没有一点光亮,鸦雀无声,静止的空气与浓重的黑暗像深渊里的海水,慢慢地从脚底涌上来,蔓延到脖子,接着再到嘴巴与鼻子,最后漫过头顶,把整个人笼罩起来,任何人都无法挣脱,无法逃离,有一种溺水一般的万劫不复的感觉。
庄白桦记得以前有人做过这类剥夺感知的实验,正常人在完全黑暗与安静的环境里待上四十八小时,精神就会崩溃。
而原书里的池月却在这里待了一星期。
当然根据原书的描述,原主每天会给池月送食物与水,除此之外,把他绑在床上用旁边的器具折磨他,其他时间池月就这么静静地待在黑暗里。
庄白桦感受着窒息一般的黑色与静谧,深深吸了几口气。
他开始摸索着慢慢往前走。
他知道池月在这里,却无法确定池月的方位。
在完全黑暗的地方,庄白桦甚至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不是直线,只能举起手,像盲人那样漫无目的地摸索,指望手指能触碰到墙壁。
在他的手摸到墙之前,腿先踢到一个东西。
那是放在小黑屋中间的那张床铺。
庄白桦一想到池月曾经无助地躺在这张床上,心就揪起来,一抽一抽地疼痛。
他最见不得努力善良的孩子受苦,更见不的池月受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池月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
庄白桦停了下来,站在床边,开始说话。
“说起来,我小时候也遇到过绑架。”
庄白桦一边回忆,一边讲述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声音有些沙哑粗糙,却充满了温情。
“确切来说不是绑架,是拐卖。具体是怎么发生的,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我被人贩子拉着走。”
“人贩子好像还把我塞进车的后备箱里,结果后来转移我的时候,被人发现不对劲,人们把人贩子拦下来盘问,我什么都说不清楚,只知道一个劲地哭。”
庄白桦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哭泣的儿童时代距离太遥远,记忆已经模糊,但有些细节却深刻在心里。
“好多人围着人贩子不让他们走,人贩子急了,把我抱起来就跑,旁边的人追着他们,把他们扯回来,推着他们进警察局,我这才被救了下来。”
庄白桦回忆着往事,脸上有着微笑,可惜房间太黑暗,他的笑容无人能见。
“后备箱里应该很黑,可我完全没印象了,我只记得那些可爱的人们追着人贩子跑的情景。”
庄白桦说着说着,停了下来,过了一会,他才慢吞吞地说:“我说这些不是为了炫耀,而是想告诉你,虽然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坏人,但也有善良的人们。”
“或许运气不好,一时半会遇不到好人,更有耐心一点,总会有人对你伸出手,把你从黑暗里拽出来。”
庄白桦抬起手想摸自己的鼻子,黑暗中,方位感开始渐渐丧失,他摸了几下才找准自己的鼻尖,说道:“我可能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我希望你能从黑暗里走出来,我想在阳光下看看你的样子。”
庄白桦说完,沉默地站在那里。
四周依旧没有动静,庄白桦刚才说了那么多,仿佛一直都在自说自话,没有任何回应,仿佛根本没有人聆听他的声音。
他又站了一会,慢慢转过身,想摸到墙边,沿着墙在这个屋子里走一圈,刚迈开第一步,突然听见一阵声响,接着他被一个人狠狠地扑倒在地。
实际上庄白桦并没有倒地,因为他身后有一张床铺,他被压到了床上。
庄白桦的后脑勺和脊背紧贴着床铺,这张床铺很久没用过了,两个人倒在上面,激起厚厚的灰尘,难闻的气味钻进他的鼻腔,他皱着眉头,伸出手臂搂住扑过来的人。
那人从他的腋下绕过来,紧紧攀着他的背与腰,托着他的身体,腿勾着他的腿,两个人之间一点缝隙都没有。
庄白桦咳嗽几声,然后像安抚小猫那样,抚摸着青年的后脑勺,一下又一下。
青年用力地抱着他,像藤蔓缠绕着大树,急促地呼吸着,生怕他跑掉一样。
庄白桦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与后颈,才让他渐渐平息下来。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躺在床上,谁也没说话。
过了好久,青年的气息变得绵长又细致,只是手上的力气一点都没放松,紧紧扣着庄白桦,想把他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庄白桦微微偏头,找到他耳朵的位置,询问他:“那个人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青年的身体立刻紧绷起来,像受惊的豹子,每一条肌肉都在聚集力量,似乎下一秒就要反扑。
庄白桦柔声说:“告诉我,没关系。”
池月浅浅地呼吸,空灵的声音传来,他说:“那个人对我说,你必须喜欢黑暗。”
“他每天在固定的时间坐在床头,一边用……”池月刚说一句就停了下来。
庄白桦轻轻拍拍他的背,说:“我明白。”
“一边打我,一边不停地说我是肮脏的人,天生就应该待在黑暗里。”
庄白桦闭闭眼,咬紧牙齿。
剥夺人的五感可以摧毁人的意志,人类待在黑暗里二十四小时后,便是最脆弱的时刻,也是最容易被控制的时机。这时候的人精神上仿佛一张白纸,接下来不管其他人说什么,他都会相信。
这就是所谓的洗脑。
科学家做过实验,把人在幽闭的环境里□□,再进行洗脑,成功率高得触目惊心。
原主在控制池月,他要把池月的精神完全摧毁,把池月彻彻底底地变成属于他的玩偶。
庄白桦抱紧池月,轻声说:“都过去了,我在这里。”
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但因为与另一个人紧紧相拥,黑暗都变得不再那么可怕。
光明虽然遥远,但值得身处黑暗中的人苦苦等待。
池月不吭声,房间再次陷入寂静,只有清浅的呼吸声交错在两人的耳边。
刚才两个人同时忽略了逻辑上的问题。
庄白桦穿越过来的时间点应该是原书的开头,那时原主刚认识池月,还没来得及对池月下手。
可庄白桦问池月原主对他做过什么,池月也老老实实回答了。
庄白桦不是傻子,池月几次表现出未卜先知的能力,他早就开始在心里怀疑。
只是现在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没有继续探讨这个问题,庄白桦不准备多问,他等着池月自己告诉他。
庄白桦轻轻地抚摸着池月的头发,就像长辈关爱晚辈一样,说道:“也许遗忘非常困难,但你可以试着用新的记忆替代过去,比如现在在这里,我正陪着你,下次你再想起黑暗的时候,也许想到我就不怕了。”
庄白桦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说:“我不是说让你惦记着我,我的意思是你害怕的时候可以想想别的……”
庄白桦感觉越说越不对劲,总感觉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得几不可闻,摸着池月头发的手也慢了下来。
他的脸开始发烫,这是怎么回事。
庄白桦扭捏地想让池月起来,说:“我们坐起来慢慢说,不管你想要说什么,我都会听,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他刚把手搭在池月的胳膊上,池月突然支起身体,抓起他的手往他的头顶上拉。
庄白桦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池月要做什么,接下来就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一个冰冷的东西铐在了床头。
池月跪坐在庄白桦的身体两侧,牢牢禁锢着他的腰,低下头,与他额头碰额头。
两个人呼吸交叠在一起,无比亲密,池月低声说:“我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吗。”
庄白桦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话被扭曲成这样,只知道目前池月的精神状态还不太稳定。
他仰着头,看不见池月在哪里,只知道身体被钉在床铺上,他柔声说道:“你想做什么?可以慢慢来。”
池月听了这句话,居然笑了。
青年的笑声在黑得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听起来有些诡异,像夜行生物的呢喃。
“你刚才说用新的新的记忆替代过去,你来帮帮我。”
池月短暂地离开了庄白桦的身体,紧接着压迫感再次回归,比之前更加强烈。
庄白桦感觉冷冰冰的东西贴在自己的脖子旁边,他的皮肤一寸一寸地体会着那东西的形状,庄白桦立刻回忆起这玩意在床边地下摆着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