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小月接到我那里去。”因为心境有变化,庄白桦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底气不足。
洛振铎愣了愣,再喝了一杯,说:“早该这样,只有你才能让小月恢复正常。”
他说得平静,庄白桦松口气:“那我明天就去接他。”
洛振铎从旁边拿来一瓶起泡酒,打开瓶塞重新倒了一杯,递给庄白桦:“没什么度数,我们干一杯吧。”
庄白桦没有推拒,接下酒。
两个男人轻巧地碰杯,同时露出结实干净的手腕,又同时稍微碰触便分开,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却饱含郑重。
“小月就拜托你了。”洛振铎的眼睛因为酒精的作用而变得迷离深邃,看起来跟池月更加相似。
洛振铎以一位父亲的身份嘱托,庄白桦应下,把酒喝光。
“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接小月。”洛振铎见庄白桦喝光了酒,突然这么说。
庄白桦愣了愣,明白了洛振铎的意思,迟疑地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把洛振铎一个人留在这里。
洛振铎摆摆手,随意地靠着,一副赶人的样子。
庄白桦这才站起来,说:“你别喝太多,我不想明天在社会新闻上看到你酒精中毒的消息。”
洛振铎笑了笑:“我知道,我已经清醒了。”
庄白桦再次看了他一眼,接着从包厢里走出去。
洛振铎痴痴地望着庄白桦离开的方向,突然心里有些恨。
恨自己为什么要年长这么多岁,要是他再年轻点,就能放下所谓的成熟与矜持,去他妈的稳重,去他妈的包容。
他想面对庄白桦时,能更恣意一点。
可他做不到,他只能活在由岁月铸造而成的铜墙铁壁里,当庄白桦最好的朋友。
第112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到疗养院把池月接了回来。
池月很听话,全程没有反抗,也没过多的反应,像个木偶人。
庄白桦领着他回到公寓,这间公寓在庄白桦昏迷期间空置三个月,一直有人过来打扫,倒还算整洁。
庄白桦出院后重新整理了一番,这里跟以前一模一样。
池月本身有公寓的指纹钥匙,可他从来没来过。
池月的行李不多,庄白桦没有喊人来帮忙,全部自己动手,一会就整理好了。
他挽着袖子,给池月倒了一杯果汁,放在桌上,说:“我先去做饭,你休息一会。”
池月盯着果汁看,不说话。
庄白桦抱歉地笑笑:“我做得没你做得好吃,将就一下吧。”
池月乖乖坐在桌边,没有任何异议。
庄白桦走进厨房,忙活了一阵,端了两碗面出来,摆在池月面前,无奈地说:“我就这水平。”
池月望着面条。
庄白桦试探着问:“你要是不喜欢,自己去做饭?厨房里什么都有。”
池月还是不动。
庄白桦只能用筷子挑起几根面递到他嘴边:“好歹吃点吧。”
池月张嘴咬了一口面条。
庄白桦松了口气,肯吃东西就行,他把筷子交给池月,柔声说:“自己动手?我也饿了。”
池月接过筷子,低下头,慢慢地挑着面条吃。
庄白桦笑了笑,同样拿起筷子吃起来。
吃完面,庄白桦笑着对池月说:“我想去洗澡,你帮我洗碗可以么?”他转过头,给池月看他后脑头发里的伤疤,“洗头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很小心,所以花费的时间比较长。”
池月顿了顿,默默地开始收拾碗筷。
庄白桦忍不住逗他:“我很担心那一片的头发,要是我以后秃头了,你会嫌弃我么?”
池月终于忍不住抬起眼,看了一眼庄白桦茂密的黑发,虽然剪得比以前短,但完全没有秃头的迹象。
庄白桦见他有反应,笑着摸了摸他的额头。
跟池月在一起就会很开心。
修长的手指刚刚触碰到皮肤,池月迅速地缩回去,庄白桦的手便悬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长高了呢,摸你的头变得很困难。”庄白桦装作不经意地收回手,“洗澡去了。”
说完,他走向浴室。
池月垂下眼睛。
越是开心,就越是害怕。
庄白桦洗漱完出来,池月已经把餐厅和厨房收拾好了,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发呆,庄白桦随意地说:“早点休息吧。”
池月转过头,无声地望着他。
庄白桦指指身后的主卧:“我换了新的床单。”
这句话等于直白地邀请了。
池月垂下脑袋。
庄白桦没有强求他,只是说:“想睡的时候过来。”
然后他便转身,独自回到房间。
以前池月不用多说就会直接往他的房里钻,根本无须准备客房。
庄白桦侧身靠在床铺上,被子盖到腰间的位置,所有灯关上,却没有闭上眼睛。
怎么可能睡得着,他在等池月进屋。
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池月要是还装作不懂,就太不给他面子了。
可庄白桦等了又等,门口依旧没有动静。
池月不会到客房去睡了吧?
庄白桦心里气苦,翻了个身,不敢发出声响,怕惊到外面的池月,池月拉不下面子,更加不愿意进来。
他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眼见着外面的天越来越黑,此时已经是这个城市最寂静的时刻。
随着夜色越来越浓,庄白桦的心一点一点地变凉。
他们花了好长时间才心意相通,可现在一切回到原点。
就算是庄白桦也有些灰心丧气,他可以对任何人有耐心,唯独面对池月如此焦急。
换成别人,等一天两天,甚至一年都没问题,但他等不了池月那么长时间。
因为他在乎池月,人类都是自私的,他付出了感情,他急不可耐地期待着池月的回应。
庄白桦在黑暗中叹口气。
池月现在精神状态不好,正是需要关怀的时候,他自己怎么反倒开始任性起来。
庄白桦认命地坐起身,望着黑洞洞的门口,他甚至连房门都没关,如此盛情而热切地邀请着池月,池月却视而不见,看来他真的没有魅力。
庄白桦轻手轻脚地下床,借着窗户外的微光,摸索着走出卧室,想确定池月是不是去客房睡了。
结果他刚踏出房间,就看见门边蜷缩着一团黑影。
黑漆漆的一个人影,完全没有一丝光亮,就那么静静地缩在那里,死气沉沉,毫无活力,宛如黑洞。
庄白桦:“……”
他平息一下心跳,放柔声音问:“你怎么在这里?”
池月靠坐在门框旁边的地上,安静地待着。
庄白桦不指望他回话了,只是猛地看见这么大的人影被吓了一跳。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干脆在池月身边蹲了下来。
“你这又是何苦。”庄白桦无奈地说,“不愿意进房,又放不下我,就这么在门口守着,看着很可怜,你知道么?”
他想了想,改口:“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你并没有关心我,大半夜守在我的房门口,只是单纯地失眠?”
“我都开始习惯自言自语了。”庄白桦小声嘀咕,“真的要让我一直这么说话吗,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他偏过头,试着抬手抚摸池月的头发,这一次池月没有闪躲,由着他薅头毛。
庄白桦高兴地摸了个够。
“哪怕你不说话,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开心。”庄白桦难得说这种直白的话,脸色微红,幸亏这里黑看不出来,他小心翼翼地说,“我的这份喜悦没有感染到你吗?”
庄白桦感觉手下的身体在微微颤动。
他趁热打铁,继续说:“我知道这三个月你受苦了,现在我康复了,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不会再离开你。”
谁知池月听了这句话,反而冷却下来,刚刚绽放的花朵迅速地枯萎,整个身体再次失去温度。
庄白桦在心里叹息。
自己的承诺起到了反作用,难道池月永远无法相信他了吗?
不能再这么下去,庄白桦最后的那点耐心告罄,如今看来只有那一招了。
他腾地站直身体,顺便把池月从地上拽起来,强硬地拖着他走进卧室。
庄白桦直接把池月推倒在床上,然后摸到床头打开灯,卧室里瞬间一片明亮。
池月因为突如其来的光亮刺激得眯起眼睛,庄白桦趁此机会踩着床铺,跨坐到他身上。
“我们真的要这么浪费时间吗?”庄白桦的气息有些不稳,脸颊绯红一片。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清醒过来,本来以为一睁眼你会在我身边,结果完全没有,我很失望。”
“受伤的人是我啊,为什么还要我反过来照顾你。”庄白桦头一次对照顾别人有怨言。
“本该是开开心心的时光,你却一句话都不说。”庄白桦越说越委屈,他不想这样,可他控制不住自己,“跟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人们说谈恋爱会让人智商降低,就当他被降智了。
池月平躺在床上,从下至上望着庄白桦。
庄白桦见他还不吭声,牙一咬,抬手哆哆嗦嗦地开始解自己的睡衣扣子。
“我就不信这样你还无动于衷。”
丝滑的睡衣随着扣子被解开慢慢滑落,露出圆润的肩膀与形状分明的锁骨。紧致的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暧昧的红色从脖子一直往下蔓延,在细腻的皮肤上晕染成一片。
连庄白桦都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他一定是吃错药了,才会在池月面前脱衣服。
更令人沮丧的是,池月看起来还是毫无波动。
庄白桦整个人红得像蒸虾,恨不得时光倒流,池月依旧躺着,用深黑的眼睛望着他。
庄白桦的情绪慢慢平息下来,他狼狈地转过头,四处寻找慌乱中被自己抛下的睡衣。
“我在做什么呢……”
他自嘲地小声说,掩饰着尴尬。
就在这时候,池月突然直起身体,伸手按下床头的按钮,灯光消失,卧室再次陷入黑暗。
庄白桦的眼睛没有适应黑暗,视野全是黑的,然后他感觉池月扑了上来,两个人的位置倒转,他被狠狠地压在床上。
池月紧紧地抱着他,头埋在他的怀里,闷闷地问:“你是真实存在的么?”
这是这么多天来,池月说的第一句话。
庄白桦差点气笑了:“我不是真的还是假的吗?”
很快庄白桦感觉皮肤上开始潮湿。
他冷静下来,慢慢地抚摸池月的肩膀与手臂。
池月抱着庄白桦,整个人抖个不停,却非常用力,恨不得要压断庄白桦的肋骨。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平时清冷的声音变得嘶哑难听,池月顾不得其他,竭尽全力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傻子,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庄白桦低柔地说。
“可不管我怎么喊你,你就是不醒,我以为你离开了,你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我,你迟早会回到你诞生的地方。”
池月一口气把心里憋着的话全说出来:“你这么好,是我不配,我只配永远孤独寂寞,因为我自不量力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才会受到惩罚,你才会受伤。”
天哪,庄白桦闭闭眼,喃喃地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把池月拉起来,在昏暗的光线中对上青年通红的眼睛,认真地说:“你不会是为了我才故意这么冷淡吧?”
池月不吭声,当作默认。
瞧把这孩子逼的,原来的池月偏执中带着霸道,有着很强的占有欲,现在却为了他如此患得患失,甘愿自闭。
庄白桦简直想敲池月的脑袋,气呼呼地说:“难道你感受不到吗?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有多么开心,让我跟你分开才是要我的命。”
池月听到这句话,眼泪顺着脸庞流下来,在黑暗的夜里像晶莹的宝石。
“很害怕,害怕你再也醒不过来,害怕失去你。”
池月诉说着那时的心情,现在想起来还会发抖。
庄白桦抱住池月,两个人再次贴在一起,紧密相拥,一点缝隙都没有。
庄白桦轻轻拍着池月的背,温柔地安抚他:“我在这里,我是真的。”
池月紧紧挨着庄白桦,还觉得不够,忍不住张开嘴咬住他的肩膀。
庄白桦感觉吃痛,却没作声,由着不安的青年啃来啃去。
过了好久,池月才平息下来,庄白桦问:“相信我是真的了么?”
池月细声细气地回应:“嗯。”
庄白桦酸溜溜地说:“之前死活不肯理我呢。”
池月动了动,调整姿势,把庄白桦抱得更紧,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我以为是幻觉,怕当真了之后,一切都是假的。”
庄白桦捏着他的胳臂揪了揪:“疼么,知道疼就不是做梦。”
谁知池月说:“不疼,很舒服。”
庄白桦:“……”
没脸没皮的程度回升了一点,看来确实在好转。
池月抬起头,发现面前光洁的皮肤上印着自己的牙印,都破皮了,心疼地反过来问:“你疼么?”
庄白桦故意说:“疼啊,你说怎么办。”
池月虔诚地亲吻那道牙印,轻柔地舔舐,似乎这么做能抚平伤口。
庄白桦浑身发痒,一股电流从肩膀流向后腰,令他整个人酥软无力。
两个人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有布料滑过皮肤时发出细细的声响,让人面红耳赤。